而这时,客栈的伙计打着招呼走到了少年桌前。只听那少年竟只要了一壶开水、一碟咸菜。
这不禁让宋剑豪十分奇怪,他实在想不通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穿着普通的衣服,却拿着一把甚是华贵的剑,而点的东西却又是那么得寒酸。
他正奇怪着时,那伙计已将咸菜和开水端了上来。说实话,这个客栈实在没什么像样的好东西,但想吃点野味还是可以的,所以他实在想不明白这人为什么只会要咸菜,甚至连饭都没有叫。
而这时,那少年却打开了包袱,包袱里居然没有衣物,有的只是几个黑面干粮。那少年从中取出了两个,便就着咸菜,喝着开水,慢慢得吃了起来。
虽然在走镖之时,也曾到过没有人家的地方,但宋剑豪还从未落魄到像这少年这般。想到这些,他居然不由得放松了对他的戒备,反倒是有些同情起他来了。
但是当他的目光触到他面前的那柄剑时,心情却还是会不由得紧张起来。
又过了一会儿,那少年吃完了那两个干粮,便从怀中掏出几枚铜钱放在了桌子上,然后收拾起包袱,带上宝剑,起身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他的身影便消失在了秋雨之中,只留下了客栈之中的一趟水印……
待那人走后,赵镖头才开口道:“少总镖头,你看那人什么来历,是不是冲我们来的?”
宋剑豪缓缓地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不过今天晚上我们一定要加强戒备。”
钱镖头闻言,道:“可是少总镖头,我们的货已交了,现在我们身上早已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了,有谁还会打我们的主意呢?”
宋剑豪看了看钱镖头,道:“钱大哥,虽然现在我们没什么东西让绿林人动心,但我们天盛镖局多年来为百姓保护财物,早已成了黑道人的公敌。最近家父又准备在天山一带设立一个分局以对付日益猖厥的藏龙帮,藏龙帮虽然离中原很远,但也难保他们不得到消息。何况这一带又是阴山魔众们经常出没的地方,我们虽然与阴山魔众没有什么仇怨,但正邪不两立,想必他们早已视我们天盛镖局为眼中钉了,欲对我们除之而后快,如果他们得知我们在此落脚,必定会来找麻烦的。”
钱镖头闻言,面色立刻变得说不出的凝重,他迟缓地点了点了头,没有再说什么。而赵镖头看到他的样子,也说不出话来了。
由于外面的雨一直下个不停,他们今天也只能在这里过夜了。本来他们的心情是很轻松的,但自从见到了那个神秘的人后,他们便立刻觉得此处危机四伏。
夜晚,小镇四下里一片漆黑。除了那冷雨依旧滴个不停之外,便再没有别的声音。
在客栈之中,宋剑豪却睡不着,他的脑海里总是会时不时的浮现出那个神秘人的影子:他到底是为什么到这个偏僻的小镇来呢?
他走镖已有十多年了,但却很少经历过真正的危险。因为天盛镖局的名头本就很响,再加上处处都有江湖朋友的照应,所以很少有人敢对他们下手。就连七八年前名动江湖的大盗吞火雄狮耿捉云都未曾敢动他们的镖,更何况是那些小山寨的山贼了。
所以宋剑豪虽然武功不凡,但却缺少真正的考验,如今虽已是年过三十,但还是历练不足。不过,他对自己的武功却是十分自信,加之正值壮年,血气方刚,对任何敌人他都无所畏惧。他所担心的只是赵镖头他们,虽然他们武功都不弱,但毕竟不是一流高手,如果遇到了真正的强敌,能赢的希望很小。而他们都是有家小的人,万一他们有个三长两短,自己如何向他们的家人交待。
他正想着,却突然感觉到屋外有一股凌厉无比的剑气。
他立刻站起身,亮出剑来,喝道:“什么人?”
他的话音才刚落下,却突然感觉到一道无形剑气破窗而入,直奔自己的前额袭来,他连忙挥剑迎上。他不但剑法精妙,内力也颇为浑厚;但当他手中的剑撞上那道无形剑气,他的整个人却被震退了三步,气血也如潮水般翻滚起来。
这一下,不禁让宋剑豪大惊失色,对方武功之高竟远超他的想像,就是他父亲宋天青也未必有如此浑厚的内力。
不过,宋剑豪毕竟是剑术高手,他深知两个剑手比剑,最主要的还是剑术造诣,内力还在其次,自己虽然内力不及来人,但也未必就全无胜望。
想到这里,他立刻翻身从后窗出了屋子,跃上屋顶,准备与来人一拼。但奇怪的是,来人竟飞身离开了客栈。
难道是说他认为刚才的那一击已足以致自己于死地不成?
宋剑豪很快就排除了这个可能,因为以那人的武功修为,一定会很清楚屋子里发生的一切。
想到这些,宋剑豪立刻展开轻功追了上去。虽然在剑术上他还不能和其父相比,但他的轻功却早已胜过其父,所以他对自己的轻功十分自信。
但令他惊讶的是,那人的身法竟远比他更快,才片刻工夫已出了镇子,等他出了小镇,那人早已是踪迹不见。
宋剑豪在惊骇之余,却仍奋力向前赶了几步,虽然他知道自己追不上来人,但让袭击自己的人就这么逃走,他却有些不甘心,至少也要知道来人逃向了哪个方向。
很快他便来到镇外的山脚下,一片小树林将小道淹没其中,看来那人是藏在了这里。宋剑豪想也没想,便跃入树林。
他知道,那人是可以藏得住,但剑气却藏不住,以他的本事,完全可以凭借剑气找到袭击他的人。果然就在他进入树林中的那一刹那,整个树林之中霎时间便布满了杀气。
这股杀气之强,实在是他生平未见,不过他却全无惧色,厉声喝道:“何方鼠辈,藏头露尾,算什么好汉?有本事出来与我痛痛快快一战。”
他的话音才落,便觉一道无形剑气再次袭向他的前额。已有了上回的经验,他没有硬接,而是立刻闪身避过。而就在他避过这剑气的同时,一个黑影却已鬼魅般地出现在了他面前,他大惊之下,闪电般地刺出了十几剑。但来人剑光一闪,他所布下的剑网便立刻瓦解。
这一下,宋剑豪的信心彻底被击垮,因为来人的剑术造诣也是远在他之上。他惊骇之间,剑法大乱,疯狂地刺出了数十剑之后,只觉得胸口一凉,来人的剑已刺穿了他的胸膛……
初冬的洛阳仍是十分热闹,街上的行人丝毫不比平时少。在往常很少有人光顾的地方,也因为冬天的到来,而变得热闹起来。
天盛镖局似乎也比平时热闹出许多来,但这热闹之中却多出一分愤怒。在镖局后院的一棵树下,一个身着红衣的美貌少女,正在拾着地上的落叶,而在他的身侧则站立着一对少男少女。
那少男约十八九岁的年纪,身着灰色粗布短衣,看样子似乎是镖局中打杂的小厮。但他的相貌却颇为俊朗,虽然身形略显消瘦,可个子却很高。而他身边的小姑娘则是丫鬟打扮,但却长得娇俏可爱。
那丫鬟看着那红衣女子,道:“小姐,别再玩了,快回屋子里做绣活吧,不然老爷又好骂了。”
那红衣女子闻言,不禁站起身来,看着那小鬟道:“做绣活有什么用,还不如练剑好玩,难道女子不会做绣活就嫁不出去吗?”
那小鬟闻言,道:“可是这是老爷的吩咐呀!如果小姐不照做的话,到时候老爷惩罚我还是小事,还会责罚小姐您呀!”
那红衣女子道:“你这丫头,整天就知道老爷老爷的,你眼里到底有没有我呀!”
她这么一说竟让那小鬟不敢再说什么了。那红衣女子见小鬟不再做声,便看了那少年一眼,道:“喂!我说小子,你怎么不说话呀!我爹不是让你来看着我吗?”
那少年看了那红衣少女一眼,脸竟然红了起来,嗫嚅道:“老爷是让我看着小姐你,但我……”
“你怎么?”那红衣少女不禁追问道。
那少年想了想,才道:“但我哪里敢扫小姐的兴。”
那红衣少女闻言,不禁微微一笑,道:“这才像个当下人的样子。不过,像你这样的男人也太无用了。我爹还总是说我们女儿家不行,自己却出钱养着你这样的窝囊废。”
那少年闻听此言,不禁羞愧地低下了头。而这时,那个小鬟却道:“小姐,不是每个男人都像少爷那般英雄的。”
那红衣少女闻言,不禁嫣然一笑,道:“是呀!天下像我哥这样的男子汉的确是太少了,不过杜公子也算是男子汉,虽然不如我哥,但却可以接我哥七十多招呢!我爹说了,当今江湖,二十来岁的人恐怕还没有几个能接我哥七十多招呢?”
她正说着话,一个美丽的绿衣少妇从后堂走了出来,她看着那红衣少女道:“嫣霞,还在玩呢!如果你哥哥回来看你又在玩,到时候一定责怪我不好好教你了。”
那红衣少女见了这少妇,不禁微笑道:“嫂子,你怎么也和哥哥他们一样,认为我们女子只得做绣活呢?”
那少妇闻言,不禁微笑道:“嫣霞,不是我这么认为,而是每个女孩子都应该会做绣活呀!不然到时候怎么给丈夫做衣服呀!如果你连衣服都不会缝的话,到时候哪个男人会要你呀!”
红衣少女闻言,不禁娇嗔道:“嫂子,照你这么说,我是嫁不出去了。”
那少妇微微一笑,道:“你如果会做绣活的话,当然不会嫁不出去了。”
红衣少女闻听此言,笑道:“想不到嫂子出身武学世家,居然会有这种想法,真让我奇怪。”
她的话音才刚落下,一个丫鬟便匆匆赶来,一边走一边叫道:“少奶奶、小姐,不好了,出事了。”
红衣女子见状,不禁怪道:“你这丫头,真不会说话,什么不好了,出事了?”
而那少妇闻言,却立刻一脸急色地问道:“小红,出什么事了?”
那丫鬟看了那少妇一眼,喘了口气,然后道:“少奶奶,不好了,少爷他出事了。”
那少妇闻言,不禁大吃一惊,道:“少爷他怎么了?”
那丫鬟道:“我也不清楚,只是听老爷说少爷出事了,你赶快到前堂去看看吧。”
那少妇闻言,立刻飞身向前堂奔去,从她的身法上看,居然是一个高手。而那红衣少女也连忙飞身跟了上去,她的武功居然也不弱。
那报信的丫鬟也跟了过去,这样后院之中便只剩下那少年和那个小鬟了。
那小鬟看了那少年一眼,面色微微一红,道:“陈少爷,你不去前堂看看出了什么事吗?”
那少年看了小鬟一眼,红着脸道:“小青,我不是说过了吗,我不是什么少爷,你叫我陈霁云就行了。”
小青闻言,道:“是的,霁云少爷。”
陈霁云道:“你又叫我少爷了!”
小青一听,不禁红着脸笑了起来,然后道:“你不去前堂看一看吗?”
陈霁云摇头道:“以我的身份,怎么可以随便去前堂?”
小青闻言,叹了口气,道:“真不知道少爷到底出了什么事?”
陈霁云想了想,道:“我想少爷可能是被劫镖了。”
小青听了,却立刻摇头道:“这怎么可能,少爷的武功那么好,他的镖怎么会被劫呢?”
陈霁云道:“这我就不清楚了,也许少总镖头遇到比他武功更高的人了,或许贼人太多了,少爷寡不敌众。”
小青闻言,不禁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然后道:“霁云少爷,你会武功吗?”
陈霁云闻言,面色却不禁一红,然后缓缓地点了点头。
小青却不禁兴奋了起来,道:“那你的武功一定很好吧?”
陈霁云闻听此言,却不禁垂下头道:“我的武功可不怎么样,在学艺的时候,我是众师兄弟当中最笨的,连大师兄三十招都接不了。”
小青闻言,却又问道:“你师父是谁呀?他的武功很高吗?”
陈霁云道:“家师在江湖上没有什么名气,说了你也不会认得。至于他的武功到底怎么样,我也不清楚。”
小青闻听此言,却不禁笑道:“霁云少爷,你一定在说谎!你师父的武功你怎么可能不清楚?”
陈霁云不禁面色一红,道:“我说得是真的,他很少在我们面前展露武功的。”
小青闻言,不禁愣住了,过了一会儿,才半信半疑地道:“那他怎么教你们练功呀?”
陈霁云道:“用口授呀!还有看书,让我按照书中所写的方法练功,如果有什么疑问,便去问他。”
“哦!”小青不禁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
陈霁云则继续道:“我每练一段时间,师父便让我与两个师兄切磋武艺。可惜我每次都输,从未赢过,但师父却从未说过我什么,还夸我练得很好。几年前,大师兄和二师兄相继学成离开,我便与师弟切磋,没想到我连师弟都打不过,师父仍说我练得很好。一年前,师父说我已长大了,应该到外面闯闯了,我才会到这儿的。”
小青见陈霁云说话之时,眼睛里竟似乎有一丝泪花,她也不知是他想念师父了,还是想起了伤心事,总之她听得出他的话很真诚。她道:“你师父一定很疼你吧!”
陈霁云点了点头,道:“师父从不责骂我,甚至很少训斥我,还总夸我比他小时候强得多。”
说到这儿,陈霁云的眼泪竟忍不住淌了出来……
天盛镖局的前堂里,气氛异常的凝重。因为他们刚得到西北道分局的消息,宋剑豪在天山附近遇袭,身受重伤,几乎亡命。目前正在西北道分局养伤,约一个月之后方能回来。
在前堂大厅的主座之上,一个威严的红面中年人端座在那里。虽然他的两鬓已有了些许的白发,但双目却依旧是炯炯有神,他的腰身也挺得笔直,精神上更是丝毫不输给年轻人。
——他就是名动江湖的中原,但却快得惊人,才片刻工夫。已有三人死在了他的刀下。
鲜血不但染红了他的刀,而且还溅了他一身,热血洒面,他变得更加疯狂,一刀使出,那凌厉的刀风居然隔空将人杀死。
小青本来一直将剑架在那老者脖子上,此时她的手臂已有些酸了。无疑她的精神也已紧绷到了极限,眼看就要坚持不住之时,却突然发现陈霁云发疯似得厮杀。
她不禁大惊失色,张大了嘴巴想喊,却怎么也喊不出来,而就在这时,她却听到了那老者一声惨叫,接着,她发现老者的胸口似被快刀斩破,鲜血已从他的胸口和嘴里淌了出来。
这不禁让她更加惊恐万分。因为那些持刀之人都离老者有一段距离,而且他们是同伙,都不可能杀他的,那这是谁干得呢?
她再定眼一看,便有了答案,因为那些围攻陈霁云的胡人都已倒下了,而且有的离陈霁云还有一段距离,但在陈霁云的刀挥出之后,他们竟也倒了下去。
陈霁云的刀居然如此可怕,竟能隔空伤人。小青此时突然觉得陈霁云犹如魔鬼一般,刚才若不是自己因为害怕一直站在老者身后,恐怕自己也和那些人一样了。
想到这些,她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如泉涌一般流了出来。
陈霁云已完全陷入了疯狂,他身边所有的敌人都已成了他的刀下亡魂。
他已没了理智,在看到杨逸风与那大汉激斗之后,竟冲了上去,疯狂地劈出了两刀。
两人正在激斗,猛然感到那慑人心魂的杀气扑了过来,心中同时一寒,下意识的闪向了两旁。
但是陈霁云的刀速之快,远超他们的想像,他们本是在陈霁云的刀还未至之时便已闪躲,却还是不能完全避开这一刀。
所幸的是陈霁云的刀虽然快,但刀法已乱,所以他们伤得才不算深。
杨逸风骤见向他挥刀的居然是陈霁云,不禁惊呆了,而陈霁云的第二刀却再次逼来,杨逸风已是无从闪避。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小青终于叫了出来。她根本看不清陈霁云的动作,所以她并不知道陈霁云一刀劈向了杨逸风。只不过她见到了方才的刀光,然后杨逸风便呆立在那里,她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于是她便大声叫了起来。
正是她这一声大叫,救了杨逸风一命。陈霁云听到了小青的叫声,虽然没有立刻清醒过来,但却还是不禁顿住了身形。因为这个声音是他所熟悉的,但仅仅是熟悉而已,此刻他大脑已是一片空白,他想不出这是谁的声音,他只想着要杀尽敌人。
杨逸风则趁他身形稍顿之机,高声叫道:“霁云兄,是我!”
而那个大汉却趁机一刀劈向了陈霁云。他已看出了陈霁云的情况,他认为这是他杀陈霁云的最好时机,他决不允许一个砍了他一刀的人还能活下去。
他无疑是一个很有杀人经验的人,他当然知道此时偷袭杨逸风也许会更易得手,但陈霁云的那一刀,却让他怒火中烧,他要报这一刀之仇。所以他此刻宁可放弃杨逸风,也要致陈霁云于死地。
陈霁云此时脑中已是一片空白,眼看着他便要丧命于这一刀之下,杨逸风虽想救他,但却已来不及了。然而就在这时,陈霁云却下意识地一刀挥出。
这一刀之快远超杨逸风的想像,本来他以为自己会看到陈霁云被杀,不禁张大的嘴巴,眼睛也已要闭上。因为他不忍看着陈霁云被劈死,然而就在他的眼睛还未闭上时,他看到了惊人的一幕——
那大汉的刀离陈霁云的头仅不到半寸,但却已停了下来,因为他的人已被陈霁云那一刀劈成了两半。杨逸风根本没有看到陈霁云那一刀是怎么劈出去的,他只看到了那大汉的半个身子飞离了出去。
杨逸风虽然算不上是身经百战,但很多血腥场面在他面前还真不能算什么,可此时见到陈霁云的刀法后,却不禁吓呆了。他实在想像不到这世界上还有如此可怕的刀法,他甚至认为那简直不能算是一种刀法,那根本就是地狱中的一种刑罚。
因为那一刀没有丝毫的变化,看上去只是随手挥出,但却让一个在江湖上闯荡多年的高手尸首分家。
杨逸风本来一直是处乱不惊的,但此时却呆立在那里,只觉得自己如身陷恶梦中一般。如果此时陈霁云再向他挥刀的话,那他也只有任他宰割了。他现在甚至觉得死了反而更好,因为这世界上没有比看到陈霁云杀人更让他无法忍受的事情了。
而这时陈霁云的身上再次被那大汉的鲜血所溅,那些血甚至已溅入了他的眼睛里,使得他的眼睛也充满血色,这让他显得更加令人恐怖了。
现在他的眼睛也几乎只能看到鲜血了,但他的耳朵却听到了院子里的拼杀。他的脑子虽然一片空白,可他的杀性却牵引着他冲了出去。此时那混乱的大脑让他根本分辩不出院子里在搏杀的人是谁,他也完全忘记了敌我,他只想杀掉所有的人,于是他便挥刀劈了过去。
慕容群经验丰富,方才便已听出了屋子里的变化,而且他对陈霁云的武功多少有一些了解,他已料到自己带来的人已是凶多吉少。
此时,他猛然感觉到一股极强的杀气逼向自己,而与此同时,那无可抵挡的一刀也随之而来。他不禁下意识地挥刀一挡。
但是陈霁云这一刀却有着石破惊天的力量,又岂是他的刀能挡得下的?!慕容群刚听到兵刃相撞的声音,便觉得手臂一疼,接着自己的手臂就不听使唤了。
他只见自己的手臂明明还在,却偏偏不听自己的控制,而就在这时他听到刀落在石板上的声音。——他的刀已被劈断。
这不禁让他惊骇万分,因为陈霁云手中的雁翎刀并不是神兵利刃,而自己的弯刀虽然也非神兵利刃,但却也是名匠打造的,决不是一把普通的雁翎刀所能劈断的。
就在他这一惊尚未结束时,他突然发现自己的手臂居然从肘处断开,脱离了肢体。很快鲜血便如箭一般涌出,喷到了陈霁云那本已满是鲜血的身上。陈霁云被热血一溅,心神稍稍一震,本已抡起的刀便停了下来。
慕容群虽然被斩断了一只手,但他毕竟是身经百战,趁陈霁云稍一分神之机,连忙纵身一掠,逃出战圈,然后飞身逃离镖局。
而宋嫣霞却被眼前的情形惊呆了,便没有去追慕容群。而陈霁云在一刀斩掉慕容群的手臂后,并没有清醒过来,反倒再度挥刀劈向了宋嫣霞。
宋嫣霞当然未料到陈霁云会劈向自己,所以全无防备,幸好杨逸风早有准备,他早已大喊道:“嫣霞,小心陈霁云,他已失去理智了。”
杨逸风喊得并不算及时,但这却救了宋嫣霞一命,就在这一瞬间,宋嫣霞向后一闪,避开了陈霁云那致命的一刀。但刀虽避过,刀风却没能避开。
宋嫣霞本来已被陈霁云那一刀所骇,如今又被刀风所伤,自然是方寸大乱,竟然不知挥剑抵挡了。陈霁云已再次冲向了她。
眼看宋嫣霞将命丧于陈霁云之手,站在屋内的杨逸风和小青不禁同时大叫了起来,这叫声自然是无法阻止陈霁云那无可抵挡的一刀的,但却令陈霁云心神一乱;他四下望了一望,只觉得天旋地转,头脑一胀,便晕倒在地……
等陈霁云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他已经不在镖局了,而是在一辆马车上。他身上的血早已被擦得干净,衣服也换了一件。小青正在坐在他的身旁,用一个湿毛巾给他擦着汗。
而在小青的身旁,则坐着宋嫣霞。此时的她脸色苍白,神情有些呆滞,虽然裹着棉披风,但却似乎还是很冷。杨逸风则一脸愁容地坐在她的身旁,此时他看到陈霁云醒了,面上才稍微挤出了点笑容。
如果不是宋嫣霞那种表情,陈霁云一定会认为昨天夜里的恶战只是一场恶梦。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道:“红翼堂的人是怎么被打败的?”
杨逸风闻言,稍稍一怔,半天才道:“这自然是因为霁云兄制住了那老头,使得他们投鼠忌器,我们才能侥幸获胜。”
小青闻听此言,不禁看了杨逸风一眼,随即微点了一下头,因为她已明白了杨逸风为什么不对陈霁云说实话了。
陈霁云想了想,却道:“昨天我是怎么晕过去的,我一点也记不起来了,我只朦朦胧胧记得我好像又杀人了。”
杨逸风不禁淡淡地笑了笑,道:“在江湖上杀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尤其是干我们保镖这一行更是在刀口上过日子,霁云兄以后会习惯的。”
陈霁云闻言,却不禁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对了,杨兄,你是怎么发现那发者有问题的?”
杨逸风勉强一笑,道:“这自然是因为霁云兄说感觉到了杀气,所以我就特别的小心。那老头掩饰得的确很好,虽然他管嫣霞叫大小姐,但这并不能说明什么。宋大伯虽与刘员外交厚,但刘员外家的下人未必就会了解宋家的情况。
“但我还是怀疑那老头,只因镖局关了门,很显然是出事了,那老头既然经常出门办事自然也会清楚这一点,正常情况下一定会先去通知刘员外和剑豪大哥的。如果剑豪大哥真在刘家的话,那他一定会让钱镖头或赵镖头过来看一看的,而那老头居然直接赶马车来了,这岂不是很奇怪?”
陈霁云闻言,不禁暗自佩服杨逸风,而这时一直默默无言的宋嫣霞却突然道:“难道仅凭这一点你就可以断定那老人是红翼堂的人。”
杨逸风道:“仅凭这一点当然还不能断定,于是我便切了那老头的脉门,发现竟没有内力反应,这就让我很奇怪了。”
宋嫣霞闻言,不禁道:“没有内力反应,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对了,既然没有内力反应,那老者武功怎么会那么高?”
杨逸风道:“他当然是用一种奇门功夫,将内力隐藏了起来,所以我感觉不到他的内力。但是这却很奇怪,因为这老者太阳穴鼓鼓的,而且眼睛非常明亮,仅从这两点来看,就足以证明他是一个练家子。如果这么样的一个人居然没有内力,这岂不是很奇怪?所以我当时已断定他是飞鹰帮的杀手,因此才将他引入屋中,伺机除去。只是没有想到他的武功居然那么高。”
陈霁云不禁点了点头,道:“那他现在哪儿去了?”
杨逸风道:“他被霁云兄所制,自然无从施展本事,所以在混战之时被杀了。”
陈霁云没有问他是被谁所杀的,因为这对他来说已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那老者是因他而死的,想到这些,他的内心不禁又是一阵刀绞,脸上也露出了痛苦之色。
过了好久,他才又道:“杨兄,我们这是去哪儿?”
杨逸风道:“我们这是回家去!”
陈霁云一听回家这个词,心里不禁一阵激动,但同时却又有痛苦随之袭来,因为他是一个没有家的人。
他当然知道杨逸风说要回家是说他们要回洛阳,但洛阳却并不是他的家。
他从小在师父那里长大,那里虽然有家的温暖,但却少了一点家的气氛,因为他师父一直是独身一人。他不明白师父为何没有娶妻,但他却可以看得出师父在年轻时一定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
此时,陈霁云听到了杨逸风提起了家,不禁又想起了远在武陵山的师父。他未出江湖之时,每年冬天都是他们最为悠闲的时光,因为这时已没有了农活,他们可以随意的玩耍。
师父虽然教他们习武,但对于他们练武却并不督促,他们愿意怎么练就怎么练,想什么时候练就什么时候练,似乎他们练成什么样子,师父都很高兴。
到冬天时,他们师兄弟几个,除小师弟外都会找晴天上山去砍柴。二师兄一向会搞花样,每次去砍柴,他都会打几只野兔山鸡,然后用砍来的柴烤着吃了,那时无疑是他们最快乐的时光。
这些事他们却不敢告诉师父,因为师父信佛,残杀生灵的事是不被允许的。在小一点儿的时候,他们总以为他们在山上烤野味,师父一定不知道,但其实师父却清楚的很,直到有一天,小师弟问起这件事来,他们才知道师父对他们所做的事了如指掌。
想到这些,陈霁云心情极为复杂,师父是一个连小动物都不杀害的人,而他这几天却杀了好几个人,用的却正是师父传的武功,他真不知道这是不是对师父的一种亵渎。
他还记得在他下山之时,师父曾对他说,如果在江湖上与人交手,要小心些,千万不要出手太重。当时由于他心情很复杂、忧伤,没有去细品这些话,但今天看来,如果自己铭记师父这一句话的话,那么自己可能便不会杀那么多人了。
陈霁云想到一幕幕的往事,不禁黯然神伤。
而这时小青又擦了擦他面上的冷汗,他便看到了小青的手,小青的手娇小纤秀,他以前自然也是见过的,但今天他却突然觉得小青的手是那么的美。
他虽然年轻,但却并不是一个不能控制自己的人,他觉得一个男子总盯着女子看是不礼貌的行为,于是他便把目光从小青的手上移开,但心却在砰砰急跳。
而这时,宋嫣霞却开口道:“大哥,你说我们要去李家庄。可是你既然不愿意上刘员外那儿,为什么要去李家庄呢?”
杨逸风道:“刘员外虽然与宋伯父有交情,但他毕竟是官宦出身,我们江湖儿女到他那儿,多有不便。而且他们府中并没有江湖高手,若是飞鹰帮的人知道我们在那里落脚,必然会血洗那里,我们不能连累人家。
“而李家庄则不同,李家庄庄主李云洲李二侠不但是宋伯父的至交好友,而且还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好汉;他老人家不但武艺超群,而且急公好义,他的三个儿子也个个身怀绝技,尤其是他的小儿子李真龙更是江湖上后起之秀中的翘楚。我想即便是飞鹰帮的帮主也会忌惮李二侠三分,所以我们到那儿,非但不会连累他们,而且还会很安全。”
宋嫣霞闻言,微微地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却又道:“那么我哥的事我们不管了吗?”
杨逸风道:“宋大哥不会有什么事的,红翼堂的人当日未能杀掉他们,现在就更不能了。我想兴许他们现在已经回到了洛阳。”
宋嫣霞闻听此言,便不再问了,因为她也觉得哥哥此时可能已回到了洛阳。她了解哥哥的个性,他不是那种愿意在别处久呆的人,而现在又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一定会想办法赶快回家把这里的情况告诉爹爹的。
李家庄在长安城外一百多里的地方,他们连夜赶路,第二天午后便到了李家庄。
李家庄占地面积并不算太大,宅院也是在几百年前建的,现在已显得很旧了,但是这些丝毫不能让李家庄失色。因为这里不但环境清雅、林森木密、而且建筑古朴、园庭幽美。更重要的是这里住的是江湖名侠,所以即便这里是个很普通的地方,也会令人心驰神往。
李家庄的大门似乎永远都是敞开着的,所以杨逸风他们很容易便进了庄子,门口的庄丁很是恭敬地将他们引入了前庭之中。
他们很是幸运,今天恰巧李家庄没有来别的客人,所以他们很容易便见到了李云洲李庄主。
李云洲约有五十多岁的年纪,生得高大威武、一身正气,颔下的长须不但不显老态,反倒更增添了他的气魄;更让人难忘的却是他那双锐利无比的眼睛,让人一看不免胆寒。他虽然身着粗布长衫,但立在那里,却如一尊神像般威严。
李云洲的先祖是先朝的将军,所以李家虽然不是江湖上的武林世家,但却也是习武之家。李云洲的父亲李重认为家传武功只试用于战场,用来闯荡江湖,实在不太适合,便弃却了家传功夫,拜入华山门下。
早年他闯荡江湖,在江湖上小有名气,并凭借他师父在武林上的名望,有幸结识了当时数一数二的顶尖高手齐天尊者洪百通。洪百通的师承来历江湖上没人知晓,后来他则创立了天机门,于是李重便把自己的独子李云洲送入天机门、拜洪百通为师。
由于洪百通此前已收有一徒,所以他便是天机门的次徒。天机门虽然创立不到五十年,但在当今武林中的地位却是如日中天,天机六侠的名号更是名动天下,李二侠的名号也是由此而来。
李云洲在前堂接待了他们,待一切礼毕,便引出了三位公子与他们相见。
大公子李宝龙年方二十五岁,三年前便已成家娶亲,他十六七岁便随父在江湖上闯荡,可由于性格仁厚憨实,虽然武功不弱,但在江湖上名气却不甚响亮。这自然是他很少与人交手的缘故。
杨逸风早就认得李宝龙,由于与他年龄相仿,彼此的性格又十分相似,所以他们的交情甚笃。此时见面,不由得相视一笑。
二公子李玉龙今年二十三岁,目前尚未成家,他的个性与大哥很相像,所以名气并不比他大哥响。
三公子李真龙今年只有二十岁,但在江湖上的名气却甚是响亮,这却不仅因为他武艺超群、更多的原因还是他比两个哥哥争强好胜。
陈霁云才一见到李真龙,目光便被他所吸引,这不仅是因为他生得英武不凡,更因为他身上有着一股由骨子里透出来的傲气。虽然他的两个哥哥也是相貌堂堂,但却没有他这样的自信。
李云洲一向敬重宋天青的为人,此番见他的女儿来此,自然是很殷切地招待着他们。他虽然从衣着上看出了陈霁云和小青的身份,但却总觉得陈霁云不似常人,于是便问杨逸风道:“贤侄儿、这位小兄弟是谁呀?”
杨逸风闻言,连忙回道:“回伯父,这位兄台姓陈、名霁云,是我们镖局中的一个……镖师。我们这一路上多亏了他的照料。”
杨逸风怕李家庄的人轻视陈霁云,于是便说他是镖师,这却令陈霁云不禁面色一变。他当然明白杨逸风的心意,于是便感激地看了杨逸风一眼。
这一切自然都没有逃过李云洲的眼睛,所以他便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但他却只是淡淡地一笑,没有说什么。而是又问了起镖局的近况,杨逸风一一做了回答,又将宋剑豪受伤之事告诉了李云洲,并将他们一路上的经历也略说了一遍。
李云洲闻言,那一直沉稳的脸色也不禁微微一变,过了一会儿,才道:“以剑豪贤侄的武功,江湖已很少有人是他的对手,是什么人将他击伤的呢?”
杨逸风道:“这一点小侄也不知道,只听宋伯父说有可能是藏龙帮所为。”
李云洲闻言,微微点了点头,道:“我听说那藏龙帮主的武功犹在天山派掌门之上,天山派掌门谢青龙在江湖上也是一等一的高手,我曾经在十几年前见过他一面。不过以他的武功,根本不是宋兄的对手,而剑豪的武功得自宋兄的真传,此时即便没有青出于蓝,也不会比宋兄当年差,所以我觉得藏龙帮主的武功未必会强于剑豪。”
他接着转身问李真龙道:“真龙,你去年春天曾去过天山一趟,可知天山有什么高手出没?”
李真龙闻言,不禁傲然道:“孩儿去年到天山之时,藏龙帮还没有像现在这么猖厥,不然孩儿当时就把他们给灭了。我在天山呆了三个月,也没有遇到敌手,天山派的武功也没有传说中那么强,至于那些西域刀客更是不堪一击,我看天山也没有什么太了不起的高手。”
他这句话却在无意中得罪了宋嫣霞,因为他说天山没有太强的高手,而宋剑豪又是在那里被袭,这岂不是说宋剑豪武功太差了吗?!
想到这些,她再也忍不住了,不禁道:“看来依三少爷之见,不但天山没有高手,恐怕连天下也没几个人称得上高手了吧?!”
李真龙自然听得出她话中带刺,刚要还口,李云洲便开口道:“贤侄女、真龙的武功不过是井底之蛙,天山一带的高手自然是不屑与他交手的。而贤侄女几人能够重创红翼堂的堂主,倒是让老夫佩服得很呀!”
宋嫣霞闻听此言,不禁异常开心、能得李云洲这样的名侠一赞,实在是一种莫大的荣幸。她刚想开口,李真龙却在一旁道:“红翼堂堂主的运气真是不错,遇上了你们几个,若是遇上了我,恐怕就现在红翼堂都得从江湖中消失。”
杨逸风闻听此言,不禁道:“三少爷说得不错,那慕容群若真的遇上了你,此时定然已经伏诛。我等正因如此,才会来此求助,免得再遭飞鹰帮的追杀。”
杨逸风这番话一面是向李云洲诉说他们此来的实情,一面则是在暗示宋嫣霞,我们此来是有求于人,千万别与人相争。
宋嫣霞是个很聪明的女子,自然明白了杨逸风的意思,虽然她心有不甘,但总不能让杨逸风难堪,便不再说什么了。
而李云洲听了杨逸风的话,却不禁暗自欣赏起这个年轻人来了,虽然他可能不如其父那么足智多谋,但他这种深沉稳重的性格却也是不可多得。于是他便道:“贤侄儿说这话就有些见外了,难道没有飞鹰帮那些杀手,贤侄等人路过此地,就不来李家庄做客了吗?”
杨逸风闻听此言,微微一怔,随即道:“小侄惭愧!”
李云洲听罢,不禁大笑了起来。
他们四人在李家庄住了一宿,第二天李云洲早已备好了马匹和车辆,准备护送他们回家。他心里清楚红翼堂的人既然敢血洗西北分局,那定然不会放过宋嫣霞等人,而且他们也很可能纠集阴山的魔众到天盛镖局去破坏,而自己身为宋天青的朋友自然得助天盛镖局一臂之力了。
由于天机六侠在江湖上威名甚响,所以没人敢到李家庄来闹事,因此他可以很放心地离开家,但却还是把大儿子和二儿子留在了家中。自己则带着小儿子李真龙和两个徒弟一起护送宋嫣霞回洛阳。
宋嫣霞和小青坐在车上,而杨逸风和陈霁云则骑着马,依这个速度,用不上几天他们便可以到达洛阳。
杨逸风对李云洲的亲自护送十分感激,但是他却有些过意不去。不过,这样他却可以把心放下,因为即便是飞鹰帮的帮主来了,恐怕也奈何不了李云洲。
他们走了一日,到了一个小镇上过夜。由于他们此次所走的路线与来时不同,所以这小镇他们并没有来过。
此时天降起大雪来,第二天早晨,雪竟已有一尺来厚。前面都是难行的山路,如此大的雪,这里是很难走的,无奈之下,他们只好又在这儿住了一天,并打听着有没有别的路可走。
当然没有别的路可走,因为别的路同样都是山路。
翌日,天气转晴,他们便准备上路了。陈霁云与李云洲的两个徒弟在外面备马套车,李云洲与杨逸风等人则在客栈的大厅内喝着茶。
一杯茶尚未下肚,门外走进来了一男一女,众人的眼光便不由自主地移到了他们身上,因为这一男一女实在是很待别。
那男子约三十五六岁的样子,在这个季节,竟只穿着一件麻布单衣。所以他那苍白的脸色让人不知道是冻出来的,还是原来就这个样子。
而那个女子却身着银色狐裘,头戴着同样是银色的风雪帽。一进门来,她便把帽子摘了下来,露出了那乌黑的秀发。但人们似乎只能看清她那娇俏的身形和乌黑的秀发,却无法看清她的脸。并不是她的脸上带着面纱,而是这张脸实在是太美了,美的令人目眩,美的甚至让人看不清楚她多大年纪。
几乎所有看到这张脸的男人都感到了一阵窒息,宋嫣霞本也是个美丽的女子,但和眼前这女子相比却差出许多来。所以这骄傲的女孩子也不禁低下了头。
这么样的两个人在一起又如何不引人注意呢?虽然那男子也是英俊不凡,但无论是从装扮上看,还是气质上看,他似乎都和这个女子不般配,可是无论谁都能看出来,他们是一对恩爱的夫妻。所以几乎这里所有的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李云洲见杨逸风和李真龙在见了那女子之后,眼睛都有些直了,不禁暗笑这些年轻人定力如此之差。
杨逸风是个很有修养的人,他很快便觉得这么看人是不礼貌的,于是便把头转向一旁。而李真龙却没那么好的修养,他觉得这样的女子恐怕以后再也见不到了,因此他的目光竟舍不得从她身上移开了。
此时,那一男一女已在他们对面的桌前坐了下来,那男子的脸正对着李真龙,所以他便看到了李真龙那如醉如痴的神情。他那张苍白的脸上立刻露出了一丝愠色,而目光当中也闪烁着一丝杀机。
李真龙却全然不觉,依旧是盯着那女子。而那女子明明已看到了在座大部分人看她的那种目光,但却完然不在意,她的眼睛里似乎只有那个男子。
而就在这时,那男子将手轻轻地放在了桌子上,这本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举动,但骇人听闻的是,他面前装筷子的竹筒里立刻有两根筷子飞了出来,并闪电般地射向了李真龙的双目。
这一招实在大大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待李真龙发现那筷子射向自己时,想躲闪已来不及了。眼看李真龙的双眼便要被废,那两根筷子竟突然不见了。
这更是令人大吃一惊,但只有眼睛最快的人才看到刚才李云洲的手动了一下。宋嫣霞虽然眼睛不快,但她却看到了李云洲的手里已握着那两根筷子。直到此时,宋嫣霞才明白了江湖上果真是卧虎藏龙,自己的武功实在是不值得一提。
而与此同时,那男子的脸色却微微一变,道:“好一招摘星绝魂手!”
李云洲闻听此言,不禁面色大变,他刚才接筷子使得那一招的确是摘星绝魂手,但是摘星绝魂手是天机门的一项秘技,除了他的师父和他们师兄弟六人外还无人知道他们天机门有这一项绝招。
因为这摘星绝魂手非常厉害,江湖上很少有人值得他们用这一招来对付,他虽然学得此招已有二十余年,但却几乎从未在人前施展过,刚才也只不过是情况太过危急,如果不使出这一招来,儿子的双目必然被废,所以他在情急之下才使了出来。却未曾想这一招独门秘技竟被这人一眼看破。
他到底是什么人?他与天机门之间有着什么样的关系?
李云洲正想着时,李真龙却已出手。他是一个极为自负的年轻人,虽然他已看得出对方的武功深不可测,但他却还是要与他比试一下。他是一个宁可被打死也不会被吓死的人,所以他一定要挽回颜面。
刚才虽然是他无礼,但对方出手也实在太过毒辣,所以他觉得自己有理由向那人讨回公道。众人只听见“呛”一声,李真龙已挥剑逼到了那男子面前。
这一剑来得实在太快,众人耳中那拔剑声才刚停下,李真龙已一剑刺向了那男子。这一剑如流星划过一般迅疾,剑还未到,那逼人的剑气便将那男子笼罩在其中,看样子只要这一剑下去,那男子必然会命丧当场。
杨逸风和宋嫣霞刚才看过那男子的武功,所以他们以为李真龙所为无异于以卵击石,但他这一剑击出,却让他们怀疑起了自己刚才的想法。
因为李真龙这一剑实在太快,也太妙了,看似很简单的一招,但却没有丝毫的破绽。
可是李云洲见儿子出手之后,面色却不禁变了,因为他知道那人的武功有多厉害,自己刚才用摘星绝魂手这样的惊世绝招接那双筷子,手却仍被震得生痛,可见此人的内力实在是深不见底。而他更清楚李真龙的武功,虽然李真龙的武功已有青出于蓝的苗头,但目前来看他的武功还是欠些火候。
正在众人以为一场恶斗必然会展开时,却发现那男子面对李真龙如此霸道迅捷的一剑却端坐在那里纹丝未动,眼见那男子就要丧命于这一剑之下,李真龙的剑却突然停了下来。
那男子面不改色地看着李真龙,眼睛居然没有眨一下,似乎已经知道他这一剑会停下来。而李真龙的脸上却有冷汗涌出,手心也沁出了冷汗,只觉得手中的剑竟似有千斤重,手臂竟也发酸了。
李真龙这一剑之所以没有刺下去,除了没有料到那男子会端坐不动外,还有就是他并不是真想杀这个人,因为他们毕竟是无怨无仇。
但更重要的原因还是,他知道自己这一剑刺下去会有什么后果。因为他发现自己即便刺中了那男子,自己身上的空门却已全露给了他旁边的那个女子,那女子便可趁机将他杀死。
他虽然好斗,但却并不是一个没有头脑的人,此时他只觉得自己似乎落入了一张无形的网中,这网不但将他的剑牢牢罩住,连他的人也无法动弹。他觉得此时无论自己怎么动,都可能给对方杀他的机会。所以他不能先动,他要等对方先动。
而这时,那男子却缓缓道:“年轻人,你的剑法不错!可惜戾气太重了。不过假以时日,你定然会克服这些缺点,到那时你说不定真的能杀了我。”
李真龙闻言,却是面无表情,也没有开口说话。而李云洲却不由得紧张了起来,刚才李真龙关键时刻把剑停住,他还暗自松了一口气,但现在他才知道真正危险的时刻到了。
因为谁也不会留着一个将来能杀死自己的人活着,而那个人更不能。他已准备出手救儿子了,虽然他知道这难度很大,但他却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他已感觉到那男子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杀气,这杀气几乎将整个客栈所笼罩。那些普通人已压抑得透不气来,就连杨逸风和宋嫣霞也觉得难受极了。
李云洲发觉这个男子竟是他生平从未遇见过的顶尖高手,他的武功竟似不在自己的恩师齐天尊者之下。而就在这时,那男子居然把目光投向了他。
李云洲与那男子四目相对,想说话,却不知该如何开口。他闯荡江湖多年,居然第一次显得手足无措,这自然是因为儿子的命已掌握在对方的手里。
只听那男子道:“如果在下猜得不错的话,阁下一定是李家庄的李二侠了?”
李云洲这次却并没有意外,因为对方既然能认出摘星绝魂手,猜出他的身份自然更是不在话下。于是他连忙回话道:“不敢!”
那男子却看了李真龙一眼,道:“这是令公子?”
李云洲道:“正是犬子!”
那男子点了点头,道:“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呀!令郎的确有一手好本领,只可惜太不老实了。须知,人生在世,本事越大,就越应安分,否则必然不会长命。”
李云洲道:“兄台所言极是!”
那男子又道:“若是别的男人对内子无礼,我定然不会饶恕,但这人既然是令郎,那么看在你李二侠的面上,我只好破例一次了。”
李云洲闻言,说了声“多谢”,但面上却并无任何喜色。而李真龙在听的了他的话后,便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剑,然后慢慢地转过身,朝这边走了过来。
宋嫣霞发现李真龙竟走得十分小心,似乎他每一步都可能走进陷井里。她几乎没有什么江湖历练,自然不晓得江湖人心险恶,那男子虽然说算了,但他是否能真的算了呢?说不定他根本就是用计让你放松,然后再将你杀掉。
李真龙虽然狂傲,但毕竟已在江湖上走动多时,所以他能想到这一点。
李云洲直到看儿子回到自己面前,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而就在这时,陈霁云从外面走了进来,马匹车辆已备好了,所以他进来通报一声。但他才一到门口,就发现有一双眼睛盯住了他,他不由自主地向那目光望去,便看到了那个奇怪的男子。
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盯着自己看,但被这么一双眼睛盯着却实在很不舒服,只觉得这目光就像两柄利剑,被盯上简直如受千刀万刮一般难受。
陈霁云不由得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刀,这一举动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了为什么,也许是怕对方看到他有武器而把他当成对手,也有可能是想给对方一刀,因为他实在不愿意被这样盯着。
如果不是有杨逸风等人在此,他此时可能就已忍不住给对方一刀了。即便明知这么做可能会被杀,他也可能会这么做,因为这双眼睛实在太令人恐惧了,他宁可死也不愿被这么盯着。
当他走到李云洲的面前时,浑身似乎已湿透,他的人也几乎要虚脱了,他看了看杨逸风等人,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了。
幸好杨逸风问了一句:“陈兄,车马都准备好了吗?”
陈霁云勉强点了点头,于是众人便一起出了客栈。
众人直到离开小镇很远,才稍稍松了口气,但谁也没有说什么。李真龙是一个狂傲自负的人,此次虽然对手没有出手,但他已知道自己实际上已经败了。而正是因为对手未向他出手,才让他败得无法接受。
他就算死在对方手里,也不愿接受这样的失败。但是对方却偏偏不出手,这也让他无法与对方痛快的一战,所以他也只得接受这一事实了。
他骑着马,挥鞭急驰,尽管山路很不好走,如此急驰很有可能会跌下山谷,但他还是要以这样的方式发泄。
李云洲没有阻止他,他知道每一个人在成长的道路上都必须要经历失败的挫折,即便是天才也不会例外。他知道此时李真龙不会听进任何言语,所以他也没有说什么,任由他在危险的山路上急驰。
杨逸风见状,却很是担心,因为若不是自己到李家庄的话,那么今天的事也就不会发生了。万一李真龙有什么三长两短,他真不知该如何面对李云洲。
想到这些,他便也策马前去追赶李真龙。陈霁云见状,却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所以他不明白他俩为什么要在这样的路上快马前行。
而这时李云洲却突然开口道:“小兄弟,你是哪个门派的?”
陈霁云闻言,不禁一怔,竟没有意识到李云洲是在跟自己说话,不禁支支吾吾道:“前辈是……是在问我?”
李云洲微微点了点头,陈霁云却尴尬的笑了一下,道:“我没有门派。”
李云洲道:“那你师父高姓大名?”
陈霁云道:“说来惭愧,我只知道家师姓慕,至于他的名讳,我却是不知。”
李云洲闻言,却微微一笑道:“这也没什么,师承门派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一颗侠义之心。”
陈霁云道:“前辈金玉良言,晚辈一定铭记在心。”
李云洲道:“今日在那客栈里,那个身着单衣的男子,你可认得?”
陈霁云摇了摇头,道:“晚辈不认得。”
李云洲道:“可是他好像认得你。”
陈霁云闻听此言,不禁吃了一惊,道:“这怎么可能,晚辈从未见过他呀!怎么可能认得他呢?”
李云洲道:“此事我也觉得奇怪,他既然不认得你,为什么会盯着你不放,莫非他是令师的朋友,曾经见过你。”
陈霁云道:“绝无可能,家师的朋友晚辈都认得,却从未见过他。像他那样的人,我只要见过一面,便会终身难忘。”
说到这里,陈霁云猛然想到一件事,那人并不认识自己,却盯着自己不放,莫非他是觉得自己长得像谁?而自己能长得像谁,当然是自己的父母了,难道那人认得我父母?想到这些,他不禁一阵激动,竟有些忍不住要回去问个究竟。
但他却没有勇气回去,他很怕那人,不敢向他问话,即便这可能是惟一能得知自己父母下落的机会。
何况此时,还有宋嫣霞等人在这儿,如果他一个人回去的话,也许就没有办法再回天盛镖局了。
又过了一会儿,他们几个便追上了杨逸风和李真龙,当然是他们俩停了下来,他们才得以追得上的。所幸他们二人都没有出什么意外。
李云洲看了看儿子,不禁道:“才受点小小的挫折,便承受不住了。”
李真龙看了父亲一眼,道:“我败的很不甘心!”
李云洲却道:“你能活着就应该知足了,你可知那人武功有多高吗?虽然你从出道以来还从未败过,但你认为你的武功是天下无敌的吗?”
李真龙闻听此言,不禁吃惊地看了父亲一眼,道:“怎么,那人的武功已是天下无敌了?”
李云洲道:“我没有说他天下无敌,但我相信普天之下恐怕没有人敢说一定能胜他。”
李真龙听了这句话,便不再言语了,虽然他有些不大相信这句话,但事实却又由不得他不信,在此之前,他还从未见过一人能做到只摸一下桌子,便将桌子上竹筒中的筷子飞射向别人的眼睛。要知道那竹筒之中可并不是只有一双筷子的。他知道就算自己的内力再强一倍,也绝对做不到这一点。
李云洲又道:“以你的武功,在江湖上连前三十名都排不上,而那人无论怎么算,也得是前五名。就算你与为父合力,也未必能伤他分毫,所以你败在他的手里没有什么说不过去的。”
李真龙听到父亲的这一句话,心情稍微好了一点,他虽然狂傲自负,但也并不是一点自知之明也没有。而杨逸风却不禁道:“李伯父,你说那人的武功在江湖上能排进前五,但是能排进前五的必然都是名满天下的人。可以小侄的见闻,却看不出他是谁,难道他此前并没有在江湖上行走过?”
李云洲道:“天下并不是只有江湖,其实在这个世上有很多高手,他们深藏不露,在江湖上并没有什么名气,但他们的实力却是顶尖高手。就像是今天我们所见的那个女子一样,她的武功就不下于我,若是真的动起手来,我未必能赢。”
他这一句话,不禁让众人大吃一惊,他们虽然都看出那女子决非等闲之辈,但却怎么也不相信她会与名震天下的大侠李云洲有得一拼。
李云洲的话虽然让众人大吃一惊,但众人却又不得不信。
而这时,李云洲又缓缓地道:“你们都见过那女子的美貌了吧!”
众人都点了点头,李真龙脸却不由得红了,因为一切事都是由于他因为看那女子看得入迷才引起的,所以父亲此番提起那女子的美貌让他觉得很不好意思。
李云洲却没有看他,而是道:“你们想一想,她一个江湖女子,又不是什么千金小姐,终日行走江湖,而在此之前还须苦练武功,就算是她天生丽资,也不可能保养得那么好吧!”
这一句话,让众人不禁怔住,因为众人从未想过这件事,此番听李云洲这么一说,不禁觉得有些道理。而在马车里的宋嫣霞闻言,更觉得有理,因为这一点她深有体会,她才出来这几天,便已觉得自己的脸不像在家那么红润娇嫩了。
于是,她不禁拉开车门探出头来,问道:“那是什么原因让她保养得那么好呢?”
李云洲微微一笑,道:“传说早在先秦时期的楚国就曾有一个女人,懂得驻颜的妖术,使得她已近百岁高龄,容颜仍如少女一般。这虽然只是一个传说,但却也未必是毫无根据的,在江湖上确有几种奇异的邪功,能让人青春永驻,比如百年前那个名动江湖的潇湘仙子。但潇湘仙子的奇功只不过能让她青春永驻而已,还算不得最不可思议的。”
宋嫣霞道:“什么?这还不算最不可思议!难道还有比这更神奇的吗?”
李云洲点了点头,道:“不错!据我所知,在西域有一种武功,叫做‘玉女修罗功’。任何女子练得此功,都会成为人间绝色,只是这种功夫很邪异,极难练成,所以千百年来,一直鲜有人练成。但在十几年前,却有一中原女子练成了此功,江湖上人称她为‘玉修罗’。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那女人很可能就是‘玉修罗’。”
他这一句话不禁让众人吃惊不已,而宋嫣霞却不由得对“玉女修罗功”神往起来,但是她却有很多疑问,于是她便开口问道:“李伯父,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还有就是这玉女修罗功的名字怎么这么别扭呢?”
李云洲微笑道:“其实我也只不过是听江湖传言而已,而江湖传言很多是不足为信的。”
杨逸风却道:“李伯父过谦了!小侄早就听家父说过,天机门之所以会取这个名字,就是因为齐天尊者有洞悉天机的本领,试想洪老前辈既然能知天机,李伯父自然是对江湖上的事了如指掌了。”
李云洲不禁笑道:“想不到贤侄年纪轻轻,却有如此见识!不错,我们天机门之所以以天机为名,的确是因为恩师有洞悉天机的本领。但可惜,老夫却是愚笨得很,到现在本领尚未有恩师十之一二。”
杨逸风闻听此言,心中却对李云洲更是敬佩,因为一个武功像他这般高的人,还如此谦虚,实在少见。他道:“李伯父如此说话,岂不是让我们这些晚辈汗颜吗?!”
接着他又道:“据晚辈所知,那玉女修罗功之所以有这样的名字是这么一回事:修罗这个词来源于天竺,是天竺神话传说中的战神,全名其实应该叫阿修罗才是。据传说,这阿修罗生性好斗,男子极丑,而女子极美。玉女修罗功正是取此意而得名,据说玉女修罗功得男女合练,但具体怎么练我也不知道;只听说,若练成这种功夫之后,女子便会变得美若天仙,而练此功的男子便会不成人形。但这也只是江湖传闻而已,不足为信。”
宋嫣霞听了杨逸风这段话,不禁将信将疑,她觉得杨逸风说得简直像是神话故事一般。而李云洲在听完这番话后,不禁暗自点头,他发现杨逸风这个年轻人居然对江湖上的事知之甚多,所以不由得暗自欣赏起这个年轻人了。
由于一路上有李云洲父子的保护,所以他们一行很是安全地到达了洛阳。回到了镖局后,宋天青见李云洲竟然亲自护送宋嫣霞回来,不禁对李云洲十分感激。
而此时,宋剑豪已回到镖局两日了。那日红翼堂的人偷袭西北分局时,他们正巧在刘员外家中,第二天他们发现镖局被袭,便偷偷地潜回了洛阳,到现在他们还不知道那件事是飞鹰帮做的。
李云洲与宋天青已是多年的老友了,当年宋天青尚未创立镖局之时,便认识李云洲。两人已有多年未见,此番相见,自然是感慨万千。
而杨秋白与胡金彪当然也认得李云洲,今日见他竟把宋嫣霞和杨逸风送了回来,自然是又惊又喜。待他们听宋嫣霞和杨逸风将一路上的事说明,才知道了西北分局是因为什么遭袭的。
由于李云洲父子在此,宋天青和杨秋白也不好训责宋嫣霞与杨逸风。而李云洲则对宋天青道:“宋兄,我听嫣霞贤侄女说剑豪贤侄在天山附近遇袭受伤,这是怎么一回事?”
宋天青叹了一口气,道:“唉!此事说来惭愧,宋某一直以为犬儿的武艺在江湖上也算得上是高手了,谁想他居然被人一招击败,却未看清来人长得什么模样,若不是对方那一剑稍稍刺偏,宋某现在已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听了宋天青这句话,宋嫣霞这时才真的相信哥哥是被人一招击败的。
李云洲则道:“宋兄,你别太难过了!既然剑豪贤侄没有看清对方的面容,可见对方是偷袭得手,这说明不了什么。”
宋天青却摇了摇头,道:“不!剑豪自己也承认就算他与偷袭他的那个人正面交锋,也绝对挡不了对方三招。”
李云洲闻言,面色不禁微微一变,道:“是什么人这么厉害呢?”
宋天青摇了摇头,道:“这件事恐怕只有等到那人再次来我们镖局寻事,方能知道他的来历。”
李云洲想了想,道:“那么在剑豪贤侄被伤之前,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么?”
宋天青道:“当日他们已是交了镖,身上已没什么贵重物品。但由于这几年,藏龙帮在天山一带闹得很是猖厥,所以宋某曾交待过他们不要走官路,因此他们走得是非常偏僻的一条路。但据剑豪和两位镖头说,他们曾在一个小镇的客栈上见到了一个很奇怪的人。这人衣服朴素,却拿了一柄十分华贵的剑。”
李云洲道:“那是一柄什么样的剑呢?”
宋天青道:“据剑豪和两位镖头的描述,我觉得很像是传说中的圣煌剑!”
一听“圣煌剑”三字,李云洲的面色也不禁一变。李真龙看到了父亲的变化,不禁问道:“爹!这圣煌剑是什么剑?难道这柄剑很可怕吗?”
李云洲缓缓地点了点头,道:“也许是世界上最可怕的剑!”
李真龙闻听此言,却是将信将疑,待欲再问时,宋嫣霞却开口道:“世界上最可怕的剑?到底有多可怕?”
宋天青和李云洲闻言,看了她一眼,却没有说什么。而宋嫣霞见状,更觉得奇怪,于是不禁又问了一遍,杨秋白见状,只好做答道:“这圣煌剑乃是几十年前号称剑道至尊的圣煌剑客的佩剑,他十七岁出江湖,纵横江湖五十余年,打遍天下无敌手,更有无数的人死在这柄剑下,因此这圣煌剑便被江湖中人认为是最可怕的剑。”
宋嫣霞闻听此言,不禁耸然动容道:“这么厉害!那他用得是什么剑法,比起剑神来又如何?”
杨秋白道:“据江湖传闻圣煌剑客所使的剑法名叫‘通灵剑法’,由于他比绝剑山庄的老剑神大了近三十岁,所以当老剑神出道之时,圣煌剑客已是名满天下。而老剑神总认为自己的剑术火候未到,所以他一直没有挑战圣煌剑客,这也成了他毕生的一大憾事,同时也是武林中最大的憾事。所以谁也不知道他们两个到底谁的剑法更厉害。”
宋嫣霞听了这一番话,不禁看了看宋天青,然后道:“爹!你有没有见过圣煌剑客呀?”
宋天青闻言,叹了口气道:“唉!我出江湖之时,圣煌剑客已归隐了,所以我没有见过他。”
宋嫣霞又道:“那他有没有传人呀!我哥哥所见的是不是他的传人呢?”
宋天青道:“圣煌剑客生性孤傲,普通的人他根本瞧不上眼,据说他直到近七十岁才开始授徒,可惜没过几年之后,他便离开了人世,所以他虽然收了徒弟,但那一套无敌天下的通灵剑法却就此绝传。”
宋嫣霞闻言,不禁觉得万分可惜。而李真龙却开口道:“那他的徒弟现在何处?可是江湖上成名人物?”
杨秋白道:“能让圣煌剑客收为入室弟子,自然是人中龙凤。圣煌剑客的弟子虽然未能习得通灵剑法,但仍是江湖顶尖高手,他十六岁就携圣煌剑出江湖,只是他的剑法却远不如其师,反倒是他的掌法让世人眼前一亮,而且他的手不但能使精妙的掌法,还能够医人救命,他本人又是书生打扮,所以江湖朋友送了他一个‘佛手书生’的雅号。”
李真龙道:“恕晚辈孤陋寡闻,我怎么没有听过佛书生这个人呢?”
杨秋白不禁微微一笑,道:“佛手书生在江湖的上的名气并不算大,而且他的出现只是昙花一现,十几年前,他就已退隐江湖了,据说当时他才二十二岁。”
李真龙闻听此言,不禁一惊,道:“他怎么会这么早就退隐呢?”
杨秋白道:“据说他与当朝的萧国舅是好朋友,萧国舅后来因谋反而获罪,惨遭灭族。佛手书生因怕被株连,所以便退隐了。”
宋嫣霞闻听此言,道:“那我哥哥所见的那个人是不是佛手书生呢?”
杨秋白道:“据剑豪所说,那日他所见的那个人年纪还不到二十岁,所以应该不是佛手书生。”
这时,宋天青看了李云洲一眼,道:“李兄,令师与圣煌剑客乃同一代人,两人当时同为武林中的泰斗,江湖上的人都希望能看到两人的巅峰对决,但两人却终身未见一面,所以此事也是当年武林人心中的一件憾事。但据在下所知,佛手书生曾到过天机门拜访,江湖传言他是代师挑战令师齐天尊者,不知可有此事?”
李云洲闻言,不禁叹道:“宋兄若不提起此事,我本是不愿多言的,但既然宋兄已开了口,那么我也只好如实做答了。”
听了他这句话,所有的人都竖起了耳朵,因为这无疑是江湖上鲜为人知的事。
只听李云洲缓缓地说道:“佛手书生的确到过我天机门,但他却并不是向我师父挑战的。在下虽然不才,但却也不敢妄自菲薄,以佛手书生当时的武功,仅是略在我之上,若是真打实斗,我未必会输给他。因为他当时很年轻,而且又不是好勇斗狠之人,因此打斗经验不是很丰富,所以他根本不是我师父的对手。他到天机门,似乎是为了一件什么事而找我师父,但这件事师父却一直未与我们说起,所以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事。”
他的话无疑让众人很是失望,但宋天青还是点了点头,道:“以李兄之言,似乎是对佛手书生有一定的了解了?”
李云洲道:“不错!佛手书生生性和蔼谦恭,颇有君子之风,我们师兄弟六人都对他十分敬重。我们曾切磋过武艺,所以我才知道他的武艺略胜我一筹。”
宋天青道:“李兄既然与他是朋友,那么自然是见识过圣煌剑了!那么圣煌剑到底是什么样子呢?”
李云洲道:“圣煌剑的剑柄和剑鞘上都镀着黄金,在剑柄护手处的两面各嵌着一块红宝石,除此之外再没什么特点了。不过,圣煌剑虽然看上去很华丽,但由于杀得人太多,所以即便是藏在鞘中还是能让人感觉到一股很恐怖的煞气。”
宋天青闻言,不禁点了点头,道:“与剑豪和两位镖头所形容得一样。如此说来,已可以肯定剑豪他们所见得是圣煌剑了。”
李云洲道:“剑豪贤侄在天山所见如果真的是圣煌剑的话,而持剑之人又不是佛手书生,难道说佛手书生的剑被人盗去了?如果那人真得有本事从佛手书生手中盗剑的话,那么他也许确有伤得了剑豪贤侄的本事。只是他袭击剑豪贤侄,却又是为何呢?”
这时,一直未开口的胡金彪道:“依我看,他这么做无非是想找我们镖局的麻烦。但是不管他有多强,我也不怕,如果他真的有圣煌剑的话,那我倒要尝尝圣煌剑的威力。”
胡金彪的话立刻引起了天盛镖局中所有人的共鸣,包括宋天青在内,他不禁点了点头,道:“三弟所说得不错!我们天盛镖局虽没什么了不起,但也绝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李云洲闻言,道:“宋兄,我父子二人就暂时住在此处,如果真得有敌人来袭,我父子定然会助上一臂之力的。”
宋天青道:“如此说来,宋某就在此先谢过李兄了!”
就这样了李云洲父子便留在了天盛镖局之中。
李云洲父子在天盛镖局住了还不到一天,便接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那就是绝剑山庄的老剑神死了。
绝剑山庄的老剑神今年已有七十多岁,他死了本来也并不是什么大惊小怪的事,但无论是谁都会觉得事有蹊跷。
而来报告这一讯息的人却更让李云洲和宋天青意外,这个人就是宋天青的亲家——嵩山剑客郑松年!郑松年是一个好静的人,他此刻能特地来此报信,足见他对此事的重视。
李云洲与郑松年两人虽然慕名已久,但却是第一次见面。只见郑松年身高八尺,面白发黑,相貌端正,虽留有长须,但却无半分老态。
与他同来的还有他的五子郑寅生,也就是宋天青的乘龙快婿。郑寅生生得面白似玉、俊美不凡;身着如雪的白衣,腰间佩着乌鞘剑,神情既潇洒又严肃,实在是人间少见的美男子。
杨逸风的本也是一个英俊之人,但与郑寅生比起来,还是颇为不如。就连李真龙这般狂傲,见了郑寅生,竟也有些自惭形秽。
双方见礼完毕,寒暄了几句之后,郑松年便把来意说明。然后又道:“绝剑山庄虽然对外说是剑神是病死的,但我却觉得事有可疑。由于先师生前与剑神老人是好朋友,所以我便赶往剑绝剑山庄祭奠亡灵,无意中从山庄的下人口中得知剑神居然是遇刺身亡的。”
众人闻言,无不大吃一惊,因为他们实在不敢相信这世上能有人杀得了老剑神。
宋天青不禁半信半疑道:“既然是遇刺身亡,那为什么说是病死的呢?”
郑松年道:“这是因为剑神是死于剑下,如果这件事传扬出去,剑神就会威名扫地,绝剑山庄的荣誉也会因此受损,所以他们才隐瞒事实真相。”
众人闻听此言,更是吃惊不已,谁也想不到剑神居然会死在别人的剑下,难道这世界上还有人的剑术能胜得过剑神?
“剑神的剑术早已登峰造极!这世界上还有谁能用剑杀得了他呢?”宋天青一脸惊愕的把众人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
郑松年道:“我也正是觉得奇怪,才来此处与亲家探究一下,你的江湖阅历远胜于我,何况还有杨兄弟这位再世诸葛,我想你们或许能弄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
说着话,他又看了杨秋白一眼。
杨秋白道:“郑兄过奖了!——却不知剑神被杀死在什么地方,那里可留下了什么线索?”
郑松年道:“我毕竟是一个外人,凡事不能多问,因此知道的也不多,只是听说剑神死在山庄的后山上,是被凶手一剑贯额而死。而令人奇怪的是,现场居然没有留下打斗的痕迹。”
一听这句话,宋天青等人的脸色立刻变了,因为这与宋剑豪遇袭的情况竟有相似之处。只是无论如何,这两件事却始终无法联系到一起。
杨秋白思索了片刻,道:“这就怪了!人的额骨十分坚硬,并不容易被击破,而凶手竟选择在这里下手,这实在不像是一个有经验的杀手所为。如果一击不中的话,面对剑神这样的人,那岂不是很危险?何况以剑神的修为,就算被人杀死,也绝对不会被人击中前额,更不可能一招没出便被人杀死。”
郑松年道:“杨先生所言极是,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我相信这世上绝对没有人能够将剑神无声息的杀死。所以这件事真是蹊跷的很。”
杨秋白道:“那么就只有一种解释,就是有人在别处将剑神杀死,然后放到了绝剑山庄的后山。”
郑松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有谁能一剑击中剑神的前额呢?”
杨秋白道:“答案当然是谁也不能,所以我相信凶手一定是两个人以上。他们一个先吸引住了剑神的注意力,然后另一个用快剑偷袭一击而中。但不管怎么说,能杀得了剑神的人,剑术也一定不会弱于剑神。只是一个剑术不弱于剑神的人为什么不堂堂正正地向剑神挑战,而用这种卑劣的手段呢?”
宋天青想了想,道:“剑神纵横江湖数十年,也杀了不少人,所以他也有很多仇家,你们看会不会是剑神的仇家花重金雇杀手干得呢?”
杨秋白道:“依小弟看来,虽然有这种可能,但可能性却不大。”
宋天青道:“为什么?”
杨秋白道:“因为任何杀手,一旦听说有人要雇他们要杀的是剑神,都会拒绝的。杀手也是人,他们也想活命,没有把握的生意,他们根本不接。而且就算有人肯接,那以剑神的身份,非得收几万两银子的酬金不可。
“而这么大一笔数目的银子,除了王公贵胄和当朝权臣之外,也只有富商大户能出得起了。而剑神与这些人毫无爪葛,更谈不上什么仇怨了。至于江湖中那些财雄势大的帮派,平日里开销很大,若是出这么大一笔钱去杀一个已不问江湖事的剑神,实在是得不偿失。所以这种可能性很小。”
宋天青闻言,不禁点了点头道:“二弟分析的有道理!只是除了杀手以外,我实在想不出什么人会对剑神下手。”
郑松年也点了点头,道:“杨兄弟分析得的确的道理。只是我们现在不应该排除任何可能性,假如真的如亲家所说,是有人雇凶杀人,那么我想问一下,江湖上到底有什么样的杀手组织?哪一个是最可怕的呢?”
杨秋白道:“郑兄所言极是,我们是不能轻易排除任何可能性。——杀手组织通常都很秘密,所以很少有人知道他们,也很少知道他们干过什么?但杀手组织若想存活,却又必须得让雇主知道。
“小弟对江湖上的杀手组织知道的不是很多,只是多年前,听那个江湖万事通说起过几个,其中较厉害的有蜀中百毒门、燕北的荆轲盟、汉中的神枭堂、以及昆仑山附近的煞星门和藏边的血莲教。”
杨秋白每说一个名字,在坐的众人都跟着皱一下眉头,无疑他们都知道其中每一个名字的背后都是有无数的鲜血和冤魂。
郑松年听罢后,不禁叹道:“杨兄弟果然见识广博,这些组织的名字有几个我连听都没听说过。”
杨秋白却淡然一笑,道:“郑兄过奖了!其实以这几个组织的实力,恐怕都无法伤到剑神的一根汗毛,更别说杀死剑神了。”
郑松年这才变了变脸色,道:“如此说来,还有更恐怖的杀人组织了?”
杨秋白缓缓地点了点头,道:“不错!大约二十几年前。江湖上突然有一个杀手横空出世,杀手在江湖上都是没什么名气的,但他例外!因为他并没有加入任何组织,只是自己去杀人,每次杀完人之后,便留下姓名血字,并说谁想杀人就找他。
“短短三个月的时间,他先后杀掉了河北飞龙堡堡主、点苍派掌门、华山派的青松剑客、飞鹰帮的帮主以及天山神剑和南海魔刀等正邪两道的一等一高手。他杀了这些人,自然成了正邪两道共同的敌人,但由于没人知道他的真面目,所以也没人能杀得了他,而他反倒在几年之后,组建了一个专门杀人的组织,江湖上人称之为‘生死门’。”
郑松年闻听此言,不禁皱了皱眉,道:“杨兄所说的可是催命死神冷无常!”
杨秋白点了点头,道:“冷无常也许是有史以来最可怕的杀手,也是惟一一个让江湖人知道名字的杀手。”
郑松年道:“可是据我所知,冷无常早在多年前便已被一个神秘人所杀,他的生死门也被那人铲除,难道说生死门还有余孽留在世上不成?”
杨秋白道:“这个我就不得而知了,只是若说剑神真的是被杀手所杀的话,那么除了生死门的冷无常之外,江湖上恐怕无人能做得到。而且当年江湖上盛传冷无常的武功不在不灭魔神沙天绝之下,如果他真的有这么厉害的话,又有谁能杀得了他呢?”
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李云洲终于开了口,道:“冷无常的确是死了!别人也许杀不了他,但那人却能,因为那个人是他的师兄,他的师兄武功修为本就在他之上,而且对他的低细颇为了解,自然可以将他击败了。”
众人闻听此言,不禁大吃一惊,同时将目光对准了他。宋天青不禁道:“李兄,你说得可是实情?这些事你是如何得知的?”
李云洲微微一笑道:“别忘了在下出自什么门派!我师父之所以以天机二字为敝派命名,就是因为他老人家知道别人所不知道的。这件事正是他老人家告诉我的。”
众人闻言不禁一了点头,他们知道以齐天尊者的身份,说出来的话自然不会有假了。
只听李云洲道:“据我师父所说,那冷无常本性并不是一个邪恶之人,但却争强好胜,他在学艺时,由于他师兄的资质略胜他一筹,加上入门比他早,所以每一次切磋武艺他总会败。结果有一次,他输急了,居然对师兄使出了杀招;虽然没有将他师兄杀死,却也将他师兄重创,他们的师父知道此事后,便将他们俩一起逐出了师门。
“正因为这个,他便自暴自弃,以杀人为乐。而他师兄之所以杀他,也正是为报被逐出师门之仇。不过他师兄虽然恨他,但两人毕竟从小一块长大,所以还是有着很深的感情的,因此他师兄并没有赶尽杀绝,只是将生死门铲除,却留下了他的两个儿子。而现在他的两个儿子已有二十多岁了,他们很有可能会继承其父的衣钵。”
众人听了李云洲这番话,不禁暗自感叹人间的情仇纠葛,实在是让人神伤。
宋天青道:“如李兄所说,这冷无常必定是出自名门正派了?李兄可知他们是哪一个门派的?”
李云洲摇了摇头,道:“我师父他老人家并没有告诉我们冷无常出自何门派,因为事关那一门派的名誉。”
宋天青闻言,不禁点了点头。而郑松年则道:“能将生死门铲灭,实在是扬名立万之事,冷无常的师兄却没有让江湖人知道,想必定然也是为了维护师门的荣誉。只是能将生死门铲灭,其人必然本事了得,现在在江湖上恐怕也是响当当的人物了。”
李云洲摇了摇头,道:“事实却非如此,因为此人至从被逐出师门之后,便心灰意冷,无心闯荡江湖,灭生死门只不过是为报私仇而已,所以他并不是江湖上有名的人物。”
郑松年闻听此言,不禁面露遗憾的神情,而众人的表情也和他一般无二。因为他们都想知道十几年前的那个英雄是谁,并想结交一下这样的豪杰。
他们当然都不会怀疑李云洲的话,因为以他的身份是不可能说谎的。但他们却奇怪李云洲的师父是如何对此事一清二楚的?难不成他真的通晓天机?
而这时,杨秋白却开口道:“如果冷无常的两个儿子现在重建生死门的话,那么他们也未必能杀得了剑神。”
李云洲道:“以剑神的剑道修为,冷无常的两个儿子恐怕今生今世也超越不了。据我所知,冷无常死时,他们年纪尚小,所以并未得其父真传,他们的武功仅是冷无常的皮毛而已。所以杀人者肯定不是他们。”
杨秋白点了点头,道:“那么这就排除了杀手做案的嫌疑。既然不是杀手,杀人者又不肯正大光明的与剑神一战,这么看也不像是寻仇的,所以我总觉得这件事是一个阴谋。”
郑松年道:“那是什么阴谋呢?”
杨秋白摇了摇头,道:“这我就不得而知了。也许是借刀杀人,也许是栽赃嫁祸,还有可能是想引起江湖纷争。”
众人不禁点了点头,李云洲则开口道:“但不管怎么说,能杀掉剑神的人一定是一个绝顶高手。”
郑松年道:“不错!而且还是使剑的。”
宋天青闻听此言,不禁道:“亲家的话,倒让我想起了一件事。”
郑松年道:“什么事?”
宋天青道:“圣煌剑已重现江湖了!”
郑松年闻听此言,不禁大吃一惊,那表情居然比宋天青等人听到剑神被杀更为吃惊。接着,宋天青便又将宋剑豪遇袭的事前前后后说了一遍。
郑松年听罢,不禁叹了一口气道:“圣煌剑果然是不祥之物,此剑一出,江湖必乱。”
他说着话,又看了看杨秋白,道:“杨先生认为圣煌剑与剑神之死有没有关联呢?”
杨秋白道:“我想圣煌剑的传人是江湖上极少几个有资格与剑神一较高下的人,若说剑神是被圣煌剑所杀,我相信江湖上没有人会怀疑。但是现在没有丝毫的证据可以证明两件事有关联,不过,圣煌剑重现江湖之后,剑神便被杀,我总感觉这并不像是巧合,所以我们也不能排除圣煌剑的嫌疑。”
宋天青点了点头,道:“二弟言之有理!”
郑松年也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也只有先到绝剑山庄去探个究竟了!
绝剑山庄座落在庐山附近一个不知名的山峰下。虽然在武林人心中,它是一个圣地,但对于普通人来说,绝剑山庄与普通的一个庄园没有什么区别。
绝剑山庄的庄门上也没有写着“绝剑山庄”字样的牌匾,只挂着刻有“剑园”两字的牌匾,所以绝剑山庄看起来倒像是一个将军藏剑的别院。就连住在这儿附近的居民们也不清楚,这不是十分起眼的山庄在江湖人心中比庐山的名气更大更响。
当然如果不是久历江湖之人,看到这座并不宏伟的山庄,也绝对想像不出这就是一代剑神的家。很多仰慕剑神的人,在他们的心中绝剑山庄自然是气势恢弘、雄伟不凡,但当他们到了这里后,便会由心里生出一丝失望。
江湖上不知道绝剑山庄的人很少,但知道绝剑山庄这个名字来历的人却不多。甚至连宋天青这样的大剑客都不清楚,江湖人为什么称“剑园”为绝剑山庄,而不是神剑山庄。
杨秋白虽然见闻广博,但他也不知道绝剑山庄名字的真正由来,因为江湖上关于绝剑山庄名字的由来有很多传说,他也不清楚到底哪一种是正确的。
不过,出自天机门的李云洲却清楚绝剑山庄的来历:绝剑山庄的第一代庄主夏玉清,是昔年著名的黄山剑客孙佩瑜的私生子。由于他是私生子,所以便没有得到其父的真传,只拜了江湖上一个二流剑客为师。
但令人没有想到的是,他的习剑天赋极佳,到了三十岁便自创了一套空前绝后的剑法——天绝十式!由于这天绝十式剑走绝路,所以威力无穷,夏玉清也凭借这一套剑法在江湖上闯出了自己的天地,声名更是超过了孙佩瑜。
孙佩瑜见儿子如此有出息,便想让夏玉清认祖归宗,但夏玉清却不肯原谅父亲,反倒扬言如果父亲能胜得过他的天绝十式,他便认祖归宗。其时孙佩瑜已年老,自然不会是如日中天的夏玉清的对手,但孙佩瑜却还是找到了夏玉清与其一战,结果夏玉清仅用了三式剑招便将父亲击败。
失败后的孙佩瑜不禁愧恨交加,很快得了重病,不久便郁郁而终,但他在临终前却让人把他的庐山别院——“剑园”,交给了夏玉清。
父亲死后,夏玉清也颇感后悔,于是便接受了“剑园”以示自己已原谅了父亲。但父亲因他而死的事却始终令他耿耿于怀,于是他便从此封剑归隐于“剑园”之中,从此江湖上的人便称“剑园”为绝剑山庄,意思是剑绝天下的剑客归隐于此。
李云洲虽然知道这些,但是他却没有告诉宋天青等人,因为这事关绝剑山庄的声誉。而夏玉清与孙佩瑜的关系,江湖上几乎没有几个人知道,所以绝剑山庄的人依旧姓夏。
宋天青等人此时已到了绝剑山庄之内。绝剑山庄的房屋都是百余年前的建筑,所以已显得有些破旧,再加上此时已是冬天,原本枝繁叶茂的树木都已只剩几片残叶,使得这里看上去更加萧索。看到此等情景,连宋天青等人都有些怀疑此处到底是不是绝剑山庄了。
宋天青等人在客厅里饮了半盏茶的功夫,剑神之子夏子龙才出来与众人一一见礼。这夏子龙约四十岁左右,生得剑眉星目,气宇轩昂;虽然已是四十岁左右的人了,但一双眼睛却散发着如年轻人一样的神彩。
无论谁都可以看出他是一个很骄傲的人,但他骄傲并不是因为他是剑神之子,而是因为他自己,他的确有着令人骄傲的资本。宋天青只看他一眼,便知他的修为不在自己之下。
李云洲则在心中暗自称奇,因为他知道江湖上虎父犬子之事很多,尤其像剑神这样空前绝后的剑客,他的儿子无疑一出生便背着巨大的包袱,很可能终身都难摆脱其父的影子。不说别人,自己的大儿子和二儿子便是如此,幸好自己的三子是一个桀骜不驯的人,才没像他的两个哥哥一样。
李云洲看得出来,夏子龙虽然也受其父影响颇多,但他却绝不是一个生活在父亲影子下的人。这不由得让他想起了剑神,据他所知,绝剑山庄的第一代庄主自从归隐之后,便为后世子孙立下的规矩,那就是如果破不了天绝十式就不准出江湖,所以绝剑山庄的人数十年没有在江湖上露面,直到剑神的出现。
而剑神不但破了天绝十式,而且还悟出了天绝剑法的第十一种变化——绝处逢生!他的剑境也因此而大幅提高,其成就自然也是远胜其先祖夏玉清。
据说天绝十式是至绝的剑法,习成此剑之人,在伤人的同时,自己也会被剑所伤,所以夏玉清不到五十岁便已归天。而自从“绝处逢生”出世之后,天绝剑法便不再伤及自身了。
宋天青和郑松年、李云洲三人在江湖上名声极响,而夏子龙却没什么名气,但夏子龙却只是表面上对他们很客气,因为他自信自己的实力绝对在他们三人之上。
宋天青久经江湖,自然看得出夏子龙的心思,但还是很客气地对夏子龙道:“夏公子,我们此次来贵庄,除了祭拜一下剑神他老人家的亡灵,还有些事想要向你请教。”
夏子龙道:“宋大侠能来敝庄祭奠先父,在下自然是感激不尽,但若是宋大侠想要问先父的死因,那就不必了!”
宋天青闻言,不禁暗自心惊,没想到这夏子龙居然能一眼看出他们的来意。他勉强一笑,道:“夏公子果然智慧过一人,一下子便看出了宋某的心思。”
夏子龙闻言,却没有说什么。而这时,郑松年开口道:“贤弟!宋兄之所以会对令尊之死如此关心,是因为他知道一件事,很可能与令尊遇害之事有关联。”
夏子龙闻听此言,面色微微一变,随即便道:“可能在下刚才未与你们说明白,先父是病死的,何来遇害一说?就算宋兄知道再多的事情,也与敝庄无关。”
这时李云洲干咳了两声,道:“夏公子,容在下说两句话行吗?”
夏子龙虽傲,但李云洲是闻名当世的大侠,而且天机门在当今武林中的地位正是如日中天,就算是剑神在世也会给几分面子。所以夏子龙只有稍敛傲气,道:“李二侠有什么见教,尽管开口,在下洗耳恭听。”
李云洲道:“见教二字不敢当,只是想说两句话。”
夏子龙道:“请讲!”
李云洲道:“不瞒公子说,宋兄此时家中正有危急之事,但闻得剑神他老人家仙去,还是特地赶来此处。我等陪宋兄来此,一来是为了祭奠剑神,二来是想知道剑神的死因。因为这件事关乎到很多人的性命。试想宋兄并不是多事之人,何况我们虽仰慕剑神,但与贵庄的交情却并不深厚,为什么要来管这闲事呢?”
夏子龙闻听此言,稍想了想,才道:“请指教!”
李云洲道:“宋兄的公子在天山一带被人袭击之事,公子可否知道?”
夏子龙点了点头,道:“前些日子,听来此祭拜先父的人说起过。”
李云洲道:“在下见识过宋公子的武功,他已算得上是一流高手,但他却被一个神秘人一招击败。”
夏子龙闻听此言,面色不禁一变,因为他知道宋天青中原第一剑客的名号并不是吹出来的,他的儿子武功自然不会太弱。就算是剑神想要一招将其击败也颇有难度,那是什么人有这样的本事将他一招击败呢?
李云洲又道:“而据宋公子回忆,他在遇袭之前,曾见过一个手持圣煌剑的少年,我们怀疑这个人就是凶手。”
夏子龙听了这句话,才真正的吃了一惊,道:“什么?你说圣煌剑重出江湖了?”
李云洲点了点头,道:“这是宋公子亲眼所见,想来不会有错。”
夏子龙面色却恢复平静,傲然道:“圣煌剑重出江湖与敝庄又有什么关系?”
李云洲道:“江湖中凡用剑之人都知道天绝剑法和通灵剑法是江湖中最可怕的两种剑法,虽然很多人都希望这两种剑法分个高下,但一直以来,两种剑法却从未遭遇过。
“圣煌剑的传人佛手书生已隐匿江湖十多年了,谁也不知他的近况如何。如果我们往坏处想,他的圣煌剑被人夺去,恰巧那人又得到了通灵剑谱,习得通灵剑法,他自然想找人试剑。而他又不是圣煌剑的真正传人,那么他想与剑神比剑自然不会光明正大的进行。而以剑神的修为自然可以看得出他的来历,他为了不让人知道他的底细,自然会杀人灭口……”
李云洲的话还没有说完,夏子龙便打断了他的话:“这只是李二侠你的推测而已,没有任何的证据。就算圣煌剑客复生也未必是先父的对手,一个未得真传、仅从剑谱中习得通灵剑法的人又如何能胜得了先父?”
李云洲道:“公子所言不错,只不过凡事都有意外,剑神的修为自然已是无敌于天下,但他毕竟是一个老人。”
郑松年道:“贤弟,李兄所言有理。凶手也许在武功上不如剑神,但若是他偷袭使诈,那就另当别论了。我想剑神他老人家在天之灵也一定希望贤弟早日找到凶手,替他报仇。”
夏子龙闻听此言,想了想才道:“好吧!既然各位对先父之死如此关心,在下若再有隐瞒,那实在是不尽人情。但此事关乎先父的名誉,所以还请各位替在下保密。在下虽然不才,但却也是要面子的人。”
宋天青听了夏子龙句话,总算松了口气。于是便点了点头,道:“宋某虽然只是江湖末流,但也懂得规矩。”
郑松年道:“贤弟,你我两家本是世交,所以你尽管放心。”
而李云洲却没有开口,夏子龙看了李云洲一眼,然后道:“我相信李二侠也是懂得规矩的人。”
李云洲缓缓地点了点头,然后又道:“在下虽然不敢妄称忠义之士,但却绝非多嘴之人,只不过在下却不敢说让夏公子放心。”
夏子龙闻言,面色不禁一变,道:“这是为何?”
李云洲道:“因为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就算我们不说,也难保别人不知道。就算夏公子能瞒得了天下人,也还是有一个人瞒不过。”
夏子龙面色再次一变,道:“你是说……”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谁都知道他要说什么了。李云洲道:“不错!无论是谁能杀得了剑神都无疑是一件十分荣耀,而且能名扬江湖的事。”
夏子龙闻言,不禁叹了口气,道:“好吧!我明白了,各位请随我来吧!”
他说着话,便站起身来,向后堂走去,李云洲等人也立刻跟着走了过去,一起到了后堂。剑神的灵柩此时正停放在那里。
李云洲等人一一拜祭过后,夏子龙又领着他们到了剑神的卧室,对于江湖上很多剑手来说,剑神的卧室无疑也是一个圣地。李云洲他们三人虽然都是成名已久的剑客,但对剑神还是仰慕颇深,所以此番到了剑神的卧室,心里竟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剑神的卧室与他们所想的有很大的不同,这绝剑山庄本不如想像中的华丽,而剑神的卧室更是十分的简陋。里面的摆设更是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了,除了一张床外,几乎没有别的什么东西,连把椅子都没有,只有一个小火盆;但火盆中的火碳早已熄灭,只留下了一些碳灰,在碳灰之上似乎还几片纸灰。
这里不但设施简单,而且房间很小,窗子也很小,任何人住在这里都会有压抑憋屈之感。谁也想像不到剑绝天下的剑神,居然会住在这样的一个房间里。
宋天青虽然并不是什么大帮派的帮主,但他的天盛镖局在江湖上的名气并不亚于任何一个大门派,而李云洲和郑松年二人不但出自于名门正派,家中都有祖上留下来的产业,所以他们都从来没为钱财发过愁。像他们这样的人是不会知道绝剑山庄的生活是多么的拮据的。
当年夏玉清虽然名扬天下,但他一直是个穷光蛋,虽然最后继承了其父留下的“剑园”算是有了一个归宿,但其父也只是给他留下这座庄园而已,却并没有留下可能生钱的产业。所以从那时起,绝剑山庄的经济就十分紧张。
但好在之后的几代人并没有什么名人,所以开销也小,外人也并不知情,而剑神的崛起虽然给绝剑山庄带来了无上的荣耀,但在这荣耀的背后,却使得山庄的经济压力更大;最近几年山庄已到了靠当东西来维持生活的地步了。
夏子龙看着李云洲等人的表情,不禁在心里暗自叹息,心道:你们只看到了绝剑山庄的荣耀,却哪里会知道做绝剑山庄庄主的烦恼?
夏子龙现在的确是比任何人都要烦恼,因为他现在还要维持绝剑山庄的声誉,却又有谁知道他现在早已是左支右绌了。现在他连安葬剑神的钱都没有,而且这几日接待前来祭拜剑神的宾客已使得他负债累累了。
剑神虽然号称剑神,但他只是天下剑手心目中的神而已,他并不是真正的神,他一样也需要穿衣吃饭。以前,夏子龙一直不明白,这山庄之中有的是大房子,父亲为什么要住在这一间房子里,但自从他接管这个家之后,便明白了父亲的心。父亲之所以要住在这个低矮的小屋子里,是在时刻提醒着自己,自己虽然是江湖人心目中的剑神,但在生活当中不过是一个无能的人而已,任何的铺张浪费,都可能将祖宗留下来的庄园葬送掉。
李云洲他们三人到了剑神的卧室之后,不禁心生无限的感慨,但他们却不明白夏子龙为什么要带他们到这儿来。
夏子龙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让他们在里面看了看,才道:“各位可从中看出了什么吗?”
李云洲等都摇了摇头。宋天青看了夏子龙一眼,道:“公子将我们领到这里,是想让我们从中看出凶手是谁吗?”
夏子龙道:“不错!因为先父一直住在这间房子里,外人几乎不可能知道他会在这里。但在先父被刺之后,我检查过这里,却发现此处有烧过的纸灰。”
李云洲听夏子龙这么一说,才想起在剑神的床头的那个火盆,而里面确实有纸灰。但他们却不明白纸灰意味着什么。
夏子龙道:“先父一生醉心于剑道,所以并不喜欢读书,也不爱写字,因此这个房间里连一张纸也没有,但这里却出现了纸灰,各位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宋天青闻听此言,不禁道:“你是说这纸是外人带进来的?”
夏子龙点了点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应该是一封挑战书或是别的什么能让先父去赴约的东西。”
宋天青道:“所以投书之人一定就是凶手。只是他为什么不光明正大的投书呢?”
夏子龙道:“普通的战书根本不可能让先父应战,而且先父已是退隐之人,向退隐江湖的人挑战本就不合江湖规矩,所以他自然不会光明正大的挑战。”
宋天青道:“如此说来,是什么让剑神有兴趣接受挑战的呢?”
郑松年道:“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下书之人称自己是圣煌剑客的传人。”
夏子龙道:“郑兄所言与我所想的一样,如果不是李二侠说出圣煌剑重出江湖,我还想不到那挑战书中的内容,现在我明白了……”
就在此时,屋外却突然传来了脚步声,不一会儿,绝剑山庄的老管家来到了屋外,道:“少爷,有人求见。”
夏子龙闻言,不禁斥道:“孙贵!你真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了,没看到我这里有贵客吗?”
孙贵看了看夏子龙,又看了看宋天青他们三人,然后道:“可是来的是华山派的掌门呀!”
夏子龙闻听此言,不禁回身看了看李云洲他们。郑松年见状,道:“贤弟,你还是出去招待一下吧!素闻华山派掌门华凤轩乃是当世数一数二的剑客,我也早已仰慕已久,只是一直无缘拜会,此番正好借贵庄之光,与他见上一面。”
宋天青则与华凤轩是老朋友了,他俩年轻时就曾切磋过剑艺,后来宋天青开了镖局,每次路过华山都会去拜望。而华凤轩却与郑松年相似,都是好静之人,自从他接掌华山派之后,就很少在江湖上走动,所以他只去过天盛镖局一次。
李云洲的家离华山很近,其父又师承华山,所以两人早已相识已久,交情也是不错。此次听到华凤轩来到绝剑山庄,自然有他乡遇故知的感觉。
夏子龙虽然并不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但听到了郑松年的话,还是点了点头,于是几个人一起到了前堂。前堂当中已有五个人站在了那里,他们见到夏子龙一行人后,立刻露出了笑容。
夏子龙见为首一人,约五十岁左右的年纪,身着青色长衫,面目方正,颔下留有微须。此人虽然衣着简单,但这却使他显得非常精明干练,再加上他那一脸和气的笑容,谁也不会想到他是闻名江湖的大剑派掌门,倒更像是一个精明的生意人。但夏子龙一见此人,便知他必是华凤轩无疑,华凤轩自然也是一眼便瞧出了他是夏子龙。
两人见礼完毕,夏子龙又把郑松年引来和他相见,两人早已是彼此闻名,所以此次相见,自然是颇为惊喜,彼此恭维了几句,便各站一旁。
华凤轩虽然没有想到李云洲和宋天青会在此处,但见了面后,还是十分高兴,寒暄几句之后,华凤轩又把自己带来的四个徒弟叫了过来,让他们与夏子龙等人见了礼。待一切礼毕之后,才分宾主坐好。
华凤轩来此的目的,自然是为了祭拜剑神,他并不知道剑神是遇刺身亡的,只当剑神是病死的,向夏子龙说了几句宽慰的话,便带着弟子去灵堂祭拜剑神。
此时,天色已晚,众人在花厅用过晚宴之后,便各自在山庄的仆人的引领下,到客房去休息了。但郑松年却怎么也睡不着,因为他总觉得今天的谈话之中有些不妥之处,他想来想去,便来到了宋天青的房间。
宋天青此时也没有睡,他见亲家来此,不禁道:“亲家可是有心事睡不着?”
郑松年点了点头,然后压低声音道:“亲家可知我为何而来?”
宋天青也悄声道:“若宋某猜得不错,亲家一定是觉得我们现在不安全了。”
郑松年点了点头,道:“不错!”
宋天青道:“那我们去找李兄来商谈对策。”
郑松年点了点头,两人便一起到了李云洲房里。李云洲也没有睡下,见两人来了也没觉得奇怪,待宋天青说明了来意,李云洲道:“我白天之所以说不能让夏子龙放心,也正是因为此事。”
宋天青点了点头,道:“夏子龙是一个非常在乎绝剑山庄和剑神的声誉的人,他绝不会让江湖人知道剑神是被人杀死的,而他也不会相信我们会保守秘密,所以他很有可能会杀我们来保全绝剑山庄的声誉。只是李兄已提到凶手也知道这件事,所以纸是包不住火的,难道他还会杀我们吗?”
李云洲道:“也会!因为他很可能认为自己可以查出凶手是谁,然后杀了他,既为其父报了仇,又灭了口。”
宋天青道:“如此说来,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李云洲道:“以我们三人的武功,夏子龙也奈何不了我们,只要过了今晚,我们明日便离开此处,夏子龙也没有办法。而夏子龙绝对不会在绝剑山庄杀人的。”
宋天青道:“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郑松年道:“我有一个万全之策。”
宋天青道:“什么办法?”
郑松年道:“明天一早,亲家便说镖局中还有急事不能耽搁,所以得赶回去,而李兄是亲家的帮手,自然也得回去了。而我和夏家是世交,自然得再多住几日,华凤轩初次来访,想来他明天也不会走,他不走,夏子龙便无法分身。只要夏子龙不亲自出手,其余的人皆不足为虑,等到你们回到了天盛镖局,夏子龙就不会再想杀我们了。”
宋天青点了点头,道:“亲家所言不错,只是将亲家留在此处,难道不会有危险吗?”
郑松年道:“不会的!正如李兄所言,夏子龙绝不会在绝剑山庄中杀人,而且只要你们走脱了,他杀不杀我已没有丝毫的意义了。”
宋天青和李云洲觉得郑松年说得不错,于是便点头答应了。
第二天一早,宋天青和李云洲便向夏子龙辞行,夏子龙却没有出言挽留。郑松年则对宋天青道:“亲家,一路保重!”
郑松年的话等于已告诉了夏子龙他暂不走了。夏子龙闻言,的确是非常意外,但他又不好说什么。宋天青和李云洲又与华凤轩道了别,华凤轩果然是不打算今天就走。
李云洲与宋天青离开绝剑山庄,骑马走了约五十里路的时候,到了一片密林之中,无疑这里很适合伏击。
宋天青和李云洲互相对视一眼,并同时握住了剑柄。而就在这时,他们看到了前面不远处一个人慢慢地走了过来。
他头戴着斗笠,所以看不清他的长相,但从他的下颔上可以看出他应该不到二十岁。他的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蓝色粗布长衫,看样子好像竟有好几天没有洗了。但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手里却提着一柄光彩夺目的剑。这柄剑的剑柄和剑鞘都是金色的,而在剑柄的护手处则嵌着眼珠大的红宝石。
“圣煌剑”!李云洲和宋天青不禁同时从心里喊了出来,然后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的眼神中已然确认此人定然是宋剑豪在天山一带见到的那个人。
见到这把剑,宋天青竟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因为他已在心里认定,伤了宋剑豪的人就是此人,杀害剑神的人也是此人。他几乎要忍不住拔剑与他拼命,但多年来的江湖经验还是让他冷静了下来。
这时,那少年已走到了他们的马前,如不拦他,他便马上就要从他们身边走过去,宋天青终于忍不住道:“站住!”
那少年听到了宋天青的话后,立刻停了下来,但却没有看宋天青,也没有说话,就那么直直地站在那里。而宋天青和李云洲却都感觉到了一股令人不安的凶煞之气,这都是那柄剑发出来的。
宋天青道:“请问你是不是要到绝剑山庄去的?”
那少年闻听此言,却并没有感到丝毫的意外,而是说:“前辈关心的问题恐怕不是这个吧?”
宋天青不禁一怔,道:“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那少年道:“没什么意思,只不过我感觉得出前辈刚才的那句问话并不是真心想问的。”
听到这句话后,宋天青和李云洲同时一愣,他们谁也没有想到这个人会说这么一句话,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宋天青闯荡江湖大半辈子了,还是第一次感觉到无话可说。
那少年却又道:“我同样也感觉得出前辈对我怀有敌意,而且还有很多话要问我。不过,我却可以告诉前辈,如果前辈诚心发问,我自然会诚心回答,但反之,我却不会回答。”
宋天青行走江湖大半辈子了,个性古怪的人他也不知遇到了多少了,但像这个少年这样奇怪的人,他却还是第一次遇到。而更让他觉得得诧异的是这个少年明明在话语之中透露着说不出的古怪来,但他却偏偏看不出他有何与众不同之处。
宋天青不禁叹了口气,道:“好吧!既然如此,老夫就直言相问,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小兄弟海涵。”
不知为什么,虽然他对这个少年充满了敌意,但说话时却又不得不对他客气。
那少年道:“前辈有什么话尽管问吧!”
宋天青点了点头,道:“小兄弟可曾去过天山?”
这句话竟让那少年仰起头来,看了宋天青一眼。而他这一抬头,宋天青和李云洲便看到了他的那一双眼睛,他的眼睛并不大,但却如潭水一般明澈深邃。正是因为这双眼睛,居然让宋天青没有看清楚他的面容。
那少年点了点头,道:“不错!我是去过天山。”
宋天青看到他的眼睛,已然呆住,听了他这句话,方回过神来,道:“好!你既然去过天山,可曾见过天盛镖局的人?”
那少年道:“我并不认得天盛镖局的人。”
宋天青又是一怔,随即道:“那你可曾在天山附近的一个小镇上见过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剑客,与他在一起的还有两个脸上带疤的大汉。”
那少年道:“这几个人我的确见过。”
宋天青道:“那你有没有出手伤过他们?”
那少年闻言,稍稍一怔,随即道:“我与他们素不相识,而且无怨无仇,为什么要伤他们?”
宋天青此时的面色已发红了,因为他知道自己问出刚才那句话后,就随时有可能与这少年一战,但少年的答话,却让他稍微松了口气。他道:“那你可知是谁伤了那个剑客吗?”
那少年又看了宋天青一眼,道:“前辈莫非在怀疑是我伤了他们?”
宋天青被他这么一反问,竟不知该如何回答,这时李云洲在一旁开口道:“小兄弟,你别误会。这位乃是天盛镖局的局主宋天青宋老剑客,你那日所见的那个剑客正是宋公子;宋公子在那个小镇上被一神秘高手所伤,我们只想知道小兄弟是否在那里见过什么神秘高手。”
那少年看了李云洲一眼,然后又看了看宋天青,道:“原来是号称中原第一剑客的宋老前辈,晚辈失敬了!刚才言语有冒犯之处,还请老前辈海涵。”
宋天青道:“不敢!”
那少年又道:“不瞒前辈说,晚辈上天山的一路上,总觉得有人在跟踪我。但晚辈并非江湖中人,而且从未得罪过任何人,所以实在想不出什么人会跟踪我,因此我也没有太在意,只以为是自己小心过度所至。如果晚辈感觉的不差的话,那么伤了令公子的人很可能就是跟踪我的人。”
他的话实在很难以让人相信,因为这只是他的一面之词。宋天青和李云洲都是久历江湖的人,自然不会轻易相信这少年的话。
李云洲和宋天青不但没有相信,反倒更加怀疑那少年是伤宋剑豪的凶手了。而那少年自然明白自己的话是很难让人相信的,但他却一点也不担心。
他看了看宋天青道:“前辈问我的话,晚辈都已如实做了回答,前辈还有什么事吗?”
宋天青想了想,才道:“你可不可以告诉老夫,你到天山去干什么了?”
那少年道:“这是晚辈的私事,晚辈无可奉告。”
宋天青闻听此言,不禁怒由心生,才刚要发作,李云洲却道:“小兄弟,你手中的可是圣煌剑?”
那少年看了李云洲一眼,点了点头,道:“不错!”
李云洲又道:“那么你是佛手书生陶慕雪的什么人?”
那少年并没有意外李云洲的问话,他道:“佛手书生正是家师!前辈可认得家师?”
李云洲点了点头,道:“不错!老夫在十八年前曾与尊师有过一面之缘。”
那少年闻听此言,不禁道:“那么晚辈可否请教一下前辈尊姓大名?”
李云洲道:“老夫姓李,草字云洲!”
那少年一听李云洲道出大名,不禁立刻抱拳施施礼道:“原来是李二侠!晚辈真是失敬!”
李云洲却微微一笑,道:“小兄弟客气了。不知你此番赶往何处呀!”
那少年道:“噢!晚辈此番正准备到绝剑山庄去祭拜一下剑神老前辈。”
李云洲闻听此言,不禁道:“不知小兄弟可否听老夫一言?”
那少年道:“前辈有什么见教,但说无妨。”
李云洲道:“依老夫之见,小兄弟还是别去绝剑山庄的好,去了可能会有麻烦。”
那少年闻听此言,不禁一怔,然后道:“前辈可否再说得明白些?”
李云洲道:“抱歉!老夫只能说这么多了,至于你信不信老夫的话,那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那少年看了李云洲一眼,道:“不是晚辈不相信前辈,只是这绝剑山庄我已是非去不可了,就算有什么麻烦,我也要见识见识。”
李云洲道:“既然如此,那老夫也无话可说了,我们还有事,就此告辞了!”
那少年则道:“晚辈也有话要告诉前辈。”
李云洲道:“什么话?”
那少年道:“在你们前方二里处,有一块大青石,大青石后藏着一个顶尖高手。如果晚辈猜得不错的话,那人定然是准备伏击两位前辈的,所以请二位前辈最好还是绕道而行,免得招惹麻烦。”
李云洲听了他这番话,不禁一怔,他怎么都觉得这少年是在怀疑他刚才的话,所以才故意编出这样的谎言来报复。但他还是谢了那少年,然后便要与宋天青继续前行。
宋天青还有很多话没有问明白,但见李云洲已向那少年辞行,也不便多言,只好也向那少年告了辞,然后便与李云洲一同继续前行。
待他们走了一段路后,宋天青道:“李兄,你怎么就这么放了那少年走了呢?”
李云洲道:“因为再不让他走,我怕宋兄会忍不住。”
宋天青闻听此言,不禁道:“李兄是怕宋某吃亏?”
李云洲道:“这少年奇怪的很,以在下的修为居然看不出他是否会武功,可是从他的言语当中却又能感觉得到他的自信。所以我觉得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为妙!”
宋天青道:“就算他武功高强,可是凭你我二人之力,难道还不是他的对手吗?”
李云洲道:“如果他真是那凶手的话,纵然不是我们的对手,也定能从我们手中逃走。万一他日后找上门来的话,那麻烦可就大了。何况他若真的是佛手书生的弟子,那我出手的话,会有损我与佛手书生之间的交情。目前他是敌是友情况不明,还是不要轻举妄动。”
宋天青道:“那李兄觉得他有几分可能是佛手书生的传人?”
李云洲道:“我也不敢确定。但以我们现在的处境,还是小心为妙。”
宋天青点了点头,道:“李兄,既然不知道那少年是敌是友,那是否相信他方才说的话呢?”
李云洲道:“他的话自然不能全信。”
宋天青道:“那李兄以为前边是否有埋伏呢?”
李云洲道:“这个吗?即便前面真有危险,我们也要从这儿走。我相信当今天下,还没有几个人能挡得住你我联手。”
宋天青点了点头,做为一流的剑客,他当然有这个自信。
两人骑马前行了约两里路左右,果然见到了一块非常大的青石卧在路旁。本来二人都未将那少年的话放在心上,但见到这块青石,心里却同时一惊。两人同时勒住了马,互相对视了一眼,才继续催马前行。
就在他们的马过了那青石数步远后,两人突然感觉到一股杀气从背后袭来。两人一惊之下,却没有催马疾行,因为多年行走江湖的经验告诉他们,前面很可能会设有陷井。
两人同时一纵身一跃,让马儿继续前行,人却在空中反手拔剑,同时向后一刺。他们这一剑只是虚招,为的只是自保,但他二人均当世顶尖剑手,所以这一剑虽然是虚招,但剑气却早已溢出几丈开外。
但来人的剑气却似乎更强,他们人在空中之时,便已感觉到一骨砭人肌骨剑气直袭他们的后背,等他们反手出剑之时,那人的剑几乎已刺中了宋天青。
——这人居然也是一个用剑的顶尖高手!
但是宋天青与李云洲同时回身出剑,却让他不得不回剑自保,宋天青才没有伤在他这一剑之下。而宋天青才刚落下地,就已完全被那人的剑光所笼罩。
宋天青连忙挥剑抵挡,他既然号称中原第一剑客,剑术造诣之高自然是当世罕有,虽然处于劣势,但凭借其精湛的剑术和丰富的临敌经验,一时之间还不至于落败。
而李云洲在落地之后,却没有立刻扑上前去迎战来袭之人,因为他知道,高手过招,彼此的剑气会互相克制。他与宋天青的剑路不一样,又从未配合过,如果冒然联手,不但不能起到双剑合璧的威力,还可能因为剑气的冲突,而使两人的剑招都无法得到尽情的施展。
李云洲仔细看了看来人,此时虽然是白天,但这人却穿着夜行衣,蒙着面,显然是不想让人看到他的真面目。
而他所使的剑法看上去却是平平无奇,不过他的剑术造诣却是极高,即便是普通的剑法,在他手上使出来竟也是威力无穷。但宋天青毕竟是江湖一等一的高手,而且玄天剑法精妙非凡,此时又是生死相搏,剑招便比平时威力更强。数招过后,宋天青不但挽回了劣势,甚至还稍占上风。
但即便如此,李云洲却仍不敢掉以轻心,因为他觉得此人很可能是绝剑山庄的人,而这人之所以不使出家传剑法却不是怕他们认出,是想趁宋天青不备之时突然变招使出家传的天绝十式,那时宋天青恐怕很难抵挡得住。
想到这一点,李云洲不禁握紧了剑,只等他剑式一变,便立刻出手为宋天青解围。
两人出剑均是快若闪电,才片刻工夫,已过了数十招,宋天青的优势已更加明显,然而就在此时,那人剑式却突然一变。宋天青虽然攻得兴起,但也料到此人隐藏了实力,所以一直暗自戒备,但却未曾想来人的变招实在太过诡异,那柄剑竟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刺出,不但突破了宋天青剑网的封锁,反而直奔他的咽喉而去。
宋天青大惊之下,急忙收剑自保,同时身形向后疾掠,险险避开这致命的一剑。那人见宋天青竟避开了这一剑,也不禁一惊,立刻再次运招疾刺。他在吃惊之余,剑势稍稍减慢,伺机而动的李云洲见状,立刻一剑直刺而出。
李云洲所使得长剑不但长而且重,是江湖中比较罕见的重剑,因为这种剑更适用于战场。李云洲的剑自然是家传的,但他所用的剑法却不是家传的,而是他本人将家传剑法与天机门的剑法相结合而成的——通天霸剑!
这套剑法的特点便是一剑击出,势若雷霆,强横霸道。而这套剑法攻击的特点也有别于一般剑法,大部分剑法都是攻击对手的要害,他这套剑法却专攻对手防守最严的地方。
防守最严密的地方,往往也最容易攻破,因为这本就不是别人进攻的目标,所以任何人都难免会忽略。
他这一剑的速度竟也是如迅雷一般,来人见状,不禁一惊,连忙挥剑相迎。两剑一碰,对方竟被震退三步。李云洲一击退敌之后,立刻挥剑再度攻上。
那人便被李云洲的剑气所笼罩!但他的剑却如云中游龙一般,忽隐忽现,让李云洲的优势无法化为胜势。而在一旁观战的宋天青却发现李云洲的剑法虽然看上去极为简单,但却非常实用,每一招使得都是恰到好处,每一剑都令对方得用全力来抵挡。与剑法比起来,李云洲的步法却更是无比的精妙,正是这精妙无比的步法,配合着朴实无华的剑法,让他每一招使出来都威力无穷。
宋天青乃当世的使剑名家,自然懂得剑法之妙,在未见到李云洲这套剑法之前,他以为天下任何剑法,都是用腕力控剑变招。但此番见到李云洲的剑法,他才发现剑居然还有这么样的使法。李云洲每一剑都是用全身的力量使出,而且让人感觉他不是人在控剑变招,而是人在配合着剑在变招。在李云洲的剑招里,剑已不是人的武器,而是与人并肩作战的战友。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人剑合一吗?
宋天青虽练剑半生,但却始终未达到人剑合一的境界。如果李云洲真达到了这一境界的话,那么说明他的修为还在自己之上,而来人也许根本没有胜他的可能了。
但是宋天青却显然低估了来人的实力,只见他看似闪躲很吃力,但却是在消耗李云洲的锐气。任何人在疾攻数十招无法将敌人制住的情况下,都难免会心浮气躁。李云洲虽然是成名几十年的大侠,但他毕竟也是一个人,久攻不下也难免会锐气受挫。
锐气受挫之后,出招便更快更急,而出招过快,就难免会露出破绽。李云洲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的,但他还是不知不觉地加快了攻势。就这样他的剑法之中便露出了微小的破绽,但高手过招,再微小的破绽都有可能是致命的。
来人立刻抓住这个机会连刺出三剑,每一剑都异常辛辣迅捷。李云洲只得回剑自保,对方则立刻趁机展开了攻势。他攻出的每一招都是精妙绝伦、至险至绝,这正是绝剑山庄的家传剑法——天绝十式!
宋天青从未见识过天绝十式,此番一见,不禁惊呆了!他发现以自己的剑术造诣,恐怕连三式剑招都难以抵挡。而李云洲则勉强挡下了五式,看样子对手只要再出三招,他便再无生还的机会了。
然而就在这千钓一发之机,宋天青却突然使出了玄天剑法之中的最强一式——玄天九变!顾名思义,这一剑有九种变化,如若用来攻击敌人,敌人是很难抵挡得住。但令人没有想到的是,他这一剑竟不是刺向那蒙面人,而是刺向李云洲的,刹那间便将李云洲所有的退路全部封死。
看起来,李云洲即便不死在蒙面人的剑下,也必将丧命于宋天青的剑下。这一变化不但大大出乎了李云洲的意料,连那蒙面人的眼睛里也闪出了惊愕的光芒。
他一惊之下,剑势难免会有所减慢。李云洲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一个机会,在闪身避开他那一剑的同时立刻挥剑直直刺出。他这一剑虽然势若雷霆,可是不等他刺中那蒙面人,宋天青的剑必然会将他的后背洞穿。
但是宋天青的剑却并没有刺下去,而是剑锋一转,刺向了那蒙面人,那蒙面人不禁大吃一惊,发现李云洲的剑已迫在眉睫。但他却临危不乱,向后疾闪的同时挥剑一挡,只听“叮”的一声,火星四溅,那蒙面人的剑竟被李云洲的剑击断,他的人也被震退了数步。
而李云洲的剑势不变,快步向前一送,这一剑便直刺那蒙面人的前胸。剑还未到,剑气已直抵那蒙面人的胸膛,那蒙面人突然感觉到了死亡的寒意。
此时,那刺客已无处闪避,剑又断了,连抵挡都不能了。然而就在这生死一线间,他竟突然弃剑,同时大喝一声,双掌迎上了李云洲的剑锋。
在李云洲的剑即将刺穿他胸膛的那一刹那,他竟然用双掌硬生生的将李云洲的剑夹住。
李云洲不禁吃了一惊,没想到这蒙面人竟然能用双掌将自己的剑夹住。不过从刚才的交锋中,李云洲却感觉到自己的内力他之上,只要自己用全力向前刺,他必将命丧在自己剑下。
不过李云洲却并没有再摧动内力,但即便如此,他还是难逃一劫,因为宋天青的剑已刺向了他的咽喉。
他想躲闪已是来不及了,眼看就将被宋天青一剑刺穿。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李云洲的脚抢在宋天青的剑前,踢中了他的小腹,他整个人立刻被踢得飞了起来,却刚好避开了宋天青的这一剑。
宋天青一剑刺空,不禁一惊,看了李云洲一眼,却没有再度攻上。而那蒙面人,则借着这一脚之力窜上了树上,然后向远处一掠,掠出了数丈之外,转眼间,便踪迹不见。
宋天青收剑回鞘,看了看李云洲道:“李兄为何要放他走?”
李云洲道:“因为我们若杀了他,绝剑山庄绝不会就此罢休,到时候事情恐怕就难以收场了。而且从刚才的打斗中,我感觉出此人并不想杀我们。”
宋天青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事实:“李兄所言不错!如果他趁我们还在马上时便用天绝十式,我真不知道是否还有命活到现在。”
李云洲也点了点头,却又道:“刚才多谢宋兄帮忙,否则在下也得死在那人剑下!宋兄临敌变招之机智实在是非在下能及呀!”
原来宋天青刚才故意一剑刺向李云洲,为的竟是使那蒙面人疑惑。这根本不属于任何门派的剑法,纯粹临敌时最机敏的反应所做出的超常举动!这虽然不是武功,但无疑却比任何武功都难学,也都管用。
宋天青却微微一笑,道:“我也是没有办法,才想出这不是办法的办法。不过,若不是李兄镇定自若的话,我这一招也不会奏效的。”
说罢,两人同时大笑了起来。
笑罢之后,宋天青道:“李兄以为刚才袭击我们的那个蒙面人会是谁呢?”
李云洲道:“肯定是绝剑山庄的人,但却不是夏子龙!”
宋天青道:“难道绝剑山庄除了夏子龙之外,还有如此可怕的高手吗?”
李云洲点了点头,道:“我们对绝剑山庄的情况并不了解,这人很可能是夏子龙的兄弟,也可能是剑神的徒弟。”
宋天青点了点头,道:“刚才那少年的话果然不错,这里真有埋伏,看来我们一直都在错怪那个少年。”
李云洲点了点头,道:“不错!现在,估计他已快到绝剑山庄了。如果他真的是佛手书生的传人,希望他能平安无事。”
绝剑山庄的客厅里坐满了人!
除了华凤轩和郑松年之外,又来了一些前来祭拜剑神的人。若是平时,绝剑山庄当然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得来的,但此时却不同于往日,自然是来者不拒了。
这些人此前绝大部分都与绝剑山庄并无往来,所以有些人在祭拜完剑神之后,便离开了这里。而在江湖上有些名气的人,才会坐在前堂与夏子龙套套交情。
此时,在大厅之中除了郑松年与华凤轩外,还有南海剑侠张逸飞、齐鲁神剑盖天鹏以及太行三雄田氏兄弟等。
他们几个的武功虽然不能和郑松年、华凤轩比,但在江湖上的名气却比他们响得多。郑松年虽然有“嵩山剑客”的大名,但他在江湖上走动极少,所以没有几个人知道他的真实武功如何。
而华凤轩虽然贵为华山派的掌门,但他信奉道教,几乎终年都在华山之巅修仙练道,所以江湖上也很少有人见过他出手。倒是他的几个弟子剑艺精湛,才使得华山派的威名没有堕于他的手上。
就因为如此,张逸飞等人其实在心里并不佩服郑松年与华凤轩,他们总以为华凤轩和郑松年的名气,不过是他们的朋友捧出来的。因此他们见到了这两个在武林中有名的大剑客,也只是寒暄几句而已,眼里却无半分敬意。
华凤轩的弟子早就看他们不惯了,只不过此时是在绝剑山庄,他们不敢造次。
这一切夏子龙都看在眼里,他很奇怪今天这几个人为什么祭拜完剑神还不离去,难道是他们认为只有他们才配做绝剑山庄的座上宾吗?而其实夏子龙并未把他们几个放在眼里,只不过他身为主人,不能不搭理他们,这才勉强出来与他们见面。
而他们几个却都只是慕剑神的大名而来,竟未将夏子龙放在心上,在他们眼里,夏子龙不过是剑神影子庇护下的孩子而已。
又过了一会儿,家人传信夏子龙,说青城派掌门冷风清前来拜祭剑神。青城派乃是名门大派,其掌门人亲自到绝剑山庄祭拜,夏子龙若是不去迎接,当然说不过去,何况冷风清乃是江湖上威名甚著的大剑客,据说其剑技已不在华凤轩之下。
于是夏子龙便亲自迎接,不一会儿,他便引着一个身着白布道袍的老者走了进来,在他们的身后还跟着几个年轻人。那个白衣老者身材矮小,相貌也不出众,但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代宗师的气度;虽然已有许多白发,但一双眼睛却散发着如同剑锋般锐利的光芒。
此人正是青城派的掌门人——苍松道人冷风清!
夏子龙把在座的众位一一给他做了介绍,他们都一一见了礼。待礼毕之后,冷风清便要去祭拜剑神,而就在这时,绝剑山庄的庄丁又来通报,说一个少年求见。
夏子龙不禁把庄丁训斥了一通道:“一个少年,就让他先等一会儿呗!没看到冷掌门现在要去祭拜老庄主吗?”
那庄丁不禁低头不语,而冷风清却道:“夏庄主,贫道觉得那少年也一定是仰慕剑神的大名,所以才来此祭拜,不如庄主就将他请进来,让他与贫道一同前去祭拜剑神岂不更好。”
夏子龙不禁一怔,虽然早就听说冷风清为人不拘小节,却没有想到他居然还有这样的气度。他微微一笑,道:“如果冷掌门不嫌有失身份,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冷风清不禁微微一笑,道:“贫道一个糟老头子,身份有什么尊贵的呀?!”
夏子龙闻言,勉强一笑,然后便吩咐下人去将那少年请进来。不一会儿,一个头戴斗笠、身着蓝色粗布长衫,手提黄金色宝剑的少年随着那下人走了进来。
他才一走进来,所有人的目光便都落在了他的剑上。这柄剑尚在鞘中,但却已散发出了令人胆寒的剑气,除了绝剑山庄的那几个家丁之外,在场的人都变了脸色。
过了好一会儿,众人才把目光从这柄剑上移开,转到了那少年的脸上。
比起那柄华丽的剑,这少年却显得那么平凡,众人在他的脸上看了许久,居然也未能看清他到底长得什么模样;而他惟一能让人留下深刻印象的就是他那双眼睛。
这双眼睛深邃明亮,像潭水一般明澈而又深不可测。
这时,那位绝剑山庄的下人对夏子龙道:“少爷,就是这个少年找您!”
夏子龙微微点了点头,眼睛却仍未离开他那柄剑。那少年则向他躬身一礼道:“晚辈曾沧海见过前辈。”
夏子龙看了他一眼,道:“你说你叫曾沧海?”
那少年点了点头,却没有说什么。
夏子龙则又道:“你手中的可是圣煌剑?”
那少年又点了点头,道:“不错!”
夏子龙道:“那可不可以让我见识一下?”
那少年道:“当然可以!”
他说着话,便将剑双手呈上。在他身边的下人刚准备替夏子龙取剑,却没有想到夏子龙一挥手,那剑竟如被一只无形的手抓着一般飞到了夏子龙手上。
众人见状,面色都不禁变了。这倒不是因为夏子龙展示的这一手精湛的手上功夫,而是夏子龙如此取剑,实在无异于向那少年挑衅。
但那少年的面上却没有丝毫的变化,郑松年和华凤轩见状,不禁暗自佩服这少年的涵养功夫。而张逸飞等人却面带讥笑的神色看着那少年。
夏子龙拿到剑后,便将剑拔了出来。剑在鞘中,已有一股慑人心魂的剑气,而剑一出鞘更是让在场所有的人为之心悸。
这剑本身并不算光华夺目,远不如那剑柄和剑鞘那么绚丽,甚至有些暗淡。但这却是一柄能让整个江湖为之胆寒的剑,而且还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恐怖剑气,所以每个见到它的人都难免为之心惊。
夏子龙仔细地看了看这柄剑,又掂了掂这柄剑的份量,道:“真是见面不如闻名,传说中那惊天地、泣鬼神的圣煌剑只不过是比普通的剑看上去华丽一点,沾得血腥也多了一点而已。”
他说着话,便把剑收入鞘中,一挥手,掷向了那少年。他这一下掷得又急又快,无论是谁都看得出这一下用足了内力,就算是一个绝顶高手,要想接出这柄剑,也得费些力气。看到这场面,郑松年和华凤轩不由得同时为那少年捏了把汗。
但令人意外的是,那少年居然没有去接那柄剑,而是向一旁闪了闪,于是那柄剑便擦着他身边飞了出去,直飞到院子里才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并发出了一声重重的声响,很显然院内的铺着的石板已被击碎。
那少年见状,居然面不改色,他看了看夏子龙,道:“前辈!我现在可以去祭拜剑神了吗?”
夏子龙却冷笑道:“连剑都拿不稳的人,也配祭拜剑神?”
那少年闻听此言,又看了看夏子龙,道:“既然如此,那晚辈告辞了。”
他说着话,便转过身走出大厅,然后到院子里拣起了圣煌剑。而就在他准备离去的时候,却突然听到一个声音叫道:“慢着!”
他听了这话,便立刻回过头来,只见一个身着白衣的中年人站在了院内。这中年人手中提着一柄形状古雅的乌鞘宝剑,人虽然已到了中年,但却仍是玉树临风、神采奕奕。
——他正是南海剑侠张逸飞!
那少年一见此人,不禁抱拳道:“前辈叫住晚辈有何吩咐?”
张逸飞道:“姓曾的,我也不与你废话,今天当着各位大侠的面,我就直话直说了。我问你,你的圣煌剑从哪里来的?”
那少年道:“晚辈的剑是家师所赠。”
张逸飞道:“那么你师父又是什么人?”
那少年道:“家师姓陶、名讳慕雪。”
张逸风点了点头,道:“很好!你果然是陶慕雪的弟子。江湖上人人皆知佛手书生陶慕雪乃是圣煌剑客谢天雄的弟子,同样江湖上也人人都知谢天雄当年在江湖上兴风作浪、杀人无数。”
那少年闻听此言,已知事情不妙,但却还是不动声色。而这时,大厅里的人也都走到了院子里,所以张逸飞的话他们都听得很清楚。
张逸飞见众人都来了,更是放大了声音道:“我们既然身负大侠之名,就应当为武林除害,如今谢天雄虽然不在人世了,但他的徒孙今天却拿着他生前的圣煌剑再现江湖;所谓父债子偿,这少年既然是谢天雄的徒孙,那自然要为他师爷的所作所为负责,我今天就要替那些无辜丧命在圣煌剑下的死难者讨一个公道。”
说着话,他便亮剑在手。这时,谁都明白他要干什么了,那少年却依旧面不改色,而是看了看张逸飞身后的那些人。
就在这时,冷风清站了出来,道:“张逸飞,你别欺人年幼。你既然想为死在圣煌剑下的人讨个公道,那么当年你怎么不去找佛手书生?”
张逸飞闻听此言,面色不禁微微一变,随即道:“我当初是没有找陶慕雪,那是因为我当时江湖阅历尚浅,根本还不知谢天雄都杀了哪些人?”
冷风清不禁冷笑道:“你是当时不知道圣煌剑客都杀了谁?还是说你怕不是佛手书生的对手?别说圣煌剑客不曾滥杀无辜,就算是他滥杀无辜了,贫道今日也绝不会把账算在这位曾兄弟的头上,因为贫道当年都已贪生怕死不敢找圣煌剑客,今天又有什么颜面找一个后生晚辈?”
张逸飞闻听此言,却面不改色道:“就算我当时没胆又如何?当时我也从未遇见过陶慕雪,今天我已遇到了圣煌剑的传人,那我就不能不闻不问了。”
他的话音刚落,华凤轩便道:“张大侠此言差矣,这位曾兄弟才出江湖,还未曾做过什么,你把前辈们的仇怨加诸在他的身上,岂不是太不公平了!”
郑松年闻言,道:“华掌门说得有道理,何况这里是绝剑山庄,剑神又新丧,张大侠怎么好在这里生事端呢?”
张逸飞闻听此言,不禁看了看夏子龙。夏子龙道:“我绝剑山庄也是江湖中的一份子,江湖事自然可以在这里解决,如果张兄想为武林除害的话,不必有所顾及。”
张逸飞见夏子龙都这么说了,更加理直气壮,他对那少年道:“你拔剑吧!我不会不给你拔剑的机会的。”
他的语气当中充满了自信,看样子那少年是难逃一死了。
冷风清和华凤轩本想为那少年出头,但刚才听了夏子龙的话,明白夏子龙也是希望他们能打起来。既然如此,他们也无话可说了,毕竟谁都不愿意为了一个江湖无名的少年而得罪绝剑山庄。
郑松年自然也明白夏子龙的心思,而且他也想看看这少年的剑法,想弄清楚这少年到底是不是杀死剑神的那个人。
而那少年看了看众人,又看了看张逸飞,竟不由得笑了,他道:“你今天杀了我,日后传出去,自然是张大侠打败了圣煌剑的传人!张大侠的剑术犹在当年圣煌剑客之上,对不对?”
这句话,不禁让所有的人都吃了一惊,无疑他们都知道张逸飞为什么执意要与那少年一战,但他们却都没有想到这个看上去涉世未深的少年居然一眼便看出了张逸飞的心思。
张逸飞被看破了心思,却仍旧面不改色,道:“你不必混淆视听了,还是乖乖地与我一战吧!”
那少年道:“我会与你一战的,你别急!我也并不想拖延时间,我只是想让你多考虑考虑,与我一战对你到底是不是真的有好处。”
张逸飞闻言,不禁面色微变,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少年道:“你现在自然是有把握击败我。不过,你想过没有,我师父为什么敢让我孤身一人入江湖呢?在江湖上我到底有没有同门呢?他们的武功又如何呢?你是否能应付得了呢?”
这些话不禁让张逸飞的脸色彻底变了,而别人听到他这一番话后,也不禁暗自吃惊,他们都想不到这个初出江湖的少年居然会攻心术。
那少年又道:“你现在可能已没有先前的那份把握了吧!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我并不是爱打架的人。”
他这句话一出口,张逸飞便连退路已没有了,因为如果他今天不与这少年一战,日后传出去,江湖人必将会说他张逸飞居然被一个少年给吓住了。
所以,他听完那少年的话后,不禁大喝一声,道:“你少说废话,受死吧!”
他已不再等那少年拔剑,便一剑刺了过去。他这一剑刺出,冷风清才明白他为什么敢对这少年无礼了,因为他的确有这样的本事,这一剑简直快若流星。
南海的剑法本就以轻灵飘逸见长,此番他恨不得一剑便至那少年于死地,所以剑法之中,比平时更多了出几分狠辣,威力自然更胜以往。
冷风清见了,只觉得即便是换了自己,面对如此狠辣迅捷的剑法,也是不易抵挡。而以自己的剑道造诣,在百招之内也未必能胜得了张逸飞,所以他不禁为那少年担心起来了。
而夏子龙却很高兴自己想看到的事发生了。
就在众人闪念之间,张逸飞已刺出了十几剑,而那少年的剑居然还没有出鞘,人则还站在那里,给人的感觉竟像是纹丝未动。
而张逸飞刺向他的剑竟然全都莫名其妙地化做了虚招,众人只觉得张逸飞似乎是在吓唬那少年一般,只是用剑在他的身旁乱刺。但只有张逸飞自己心里清楚自己此时的处境是多么的尴尬,他的冷汗已出遍了全身。但他却不知为什么,自己每一剑都会莫名其妙的刺空,他明明感觉自己已刺中了那少年,但当剑穿过那少年的身体之后,却发现那少年还是好好地立在那里。
他的剑已越来越慢,谁都看得出来他已对自己的剑法失去了信心,但他却没有罢手,不是他不想罢手,而是不能罢手。
他感觉自己可以很轻易地刺中那少年,可是偏偏却又无法刺中。在一剑刺空之后,他本想横着一斩,但在这时,他却觉得那少年似乎要对自己出剑,只好收剑回来自保,但少年却并未出剑,所以他只好再刺,便一剑接着一剑地刺空。
就在他骑虎难下之时,那少年居然开口道:“张大侠既然无心伤晚辈,又何必在这儿挥剑吓晚辈呢?还是收剑放晚辈走吧!”
听了这句话,张逸飞再也撑不住了,立刻向后一跃,跳出战圈,立在了那里不停地喘着粗气。虽然那少年一剑未出,但他的感觉却如同从刀林剑雨中走了一遭。
而众人早已吃惊万状,因为他们根本未看清楚那少年是用什么办法将张逸飞所有的剑招都化为虚招的。
就在众人吃惊之时,只听一声惨叫,一柄黑色的剑突然贯穿了张逸飞的身体。鲜血立刻透过了他的白衣,他虽然疼得受不了了,但却还尽力地回过头去,想看一看是谁在背后下的毒手。
本来众人的目光都在那少年的身上,但此时却被这一声惨叫所吸引,只见张逸飞背后站着一个身材高大,满面胡须的彪形大汉,手中正握着那柄黑剑。而张逸飞也终于挣扎着看到了他,但他却至死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杀自己。
众人见到这大汉之后,不禁都吃了一惊,因为此人竟是在江湖上侠名颇盛的齐鲁神剑盖天鹏。谁都没有想到像他这样的一个人居然会背后偷袭一个与他无怨无仇的人。
张逸飞勉强地从嘴里挤出几句话,道:“你……你为什么……杀我?”
盖天鹏却是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道:“我看你就是与那小子是一伙的,为了让他出风头,你与他合演了一出戏来欺骗在座的各位英雄,我盖天鹏生平最恨的就是你这种小人!”
张逸飞闻言,不禁狂吼道:“盖天鹏,你个混蛋,你不得好……”
他的“死”字还没有说出来,自己便先死了,因为盖天鹏已将剑拔了出来。于是张逸飞的尸身便在了地上。看着他的尸体,每个人俱是不寒而栗,心情更是说不出的复杂,因为他们谁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有一天也这样被别人背后刺上一剑。
有的人甚至下意识地转头看了看自己的身后,而身后那原本觉得可亲的面容,此刻也似乎变得狞狰起来。
夏子龙见张逸飞被杀,面上却无任何表情,虽然盖天鹏是在绝剑山庄杀人,但却像与他毫无关系一般。
而郑松年等人都与张逸飞没有什么交情,所以也不愿意为他出头,只有冷风清不禁冷笑了两声,道:“又有一位大侠要为武林除害了!”
盖天鹏闻言,却没有言语。此时,他剑上的血还没有滴干,目光却已对准了那个少年。
而那个少年居然面不改色地站在那里,似乎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一场梦而已。盖天鹏将目光对准了他,他却没有多看盖天鹏一眼。
而不看他,无疑是对他的一种蔑视。堂堂的齐鲁神剑自然不会受这样的蔑视,他不禁喝道:“小子,你的把戏已被我戳穿,还不赶快放下武器,说不定我们还会免你一死!”
那少年终于看了他一眼,道:“我可犯了什么罪?你有什么权利来杀我?”
盖天鹏道:“卑鄙小人,人人得而诛之!”
他说完话,也不等那少年辩解,便一剑刺出。他自信自己的剑法比张逸飞要高得多,而且这少年看上去也没什么了不起的,自己三招之内足以让他命丧当场。
夏子龙见盖天鹏一剑刺出之后,才发现齐鲁神剑绝不是浪得虚名,其余的人也在暗中为这一剑喝彩。
然而令人惊骇的是,这一剑已逼到了那少年的面前,那少年却还是一动未动地站在那里,而盖天鹏这一剑却绝不会手下留情,难道他就要死在这一剑之下吗?
就在众人都以为这少年必将丧命于盖天鹏这一剑之下时,盖天鹏的剑居然莫名其妙地从他的身边刺了过去。
这一剑刺空,盖天鹏鼻尖立刻冒出了冷汗,整个人却如同坠入了地狱一般。他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一剑刺空的,他觉得自己明明已刺中了这少年,可是结果却偏偏刺空了。
他现在甚至怀疑自己是在做梦,更怀疑自己面对的是一个鬼!
夏子龙见状,也不禁浑身直冒冷汗,因为那少年根本就未曾动过,而盖天鹏的那一剑也丝毫未遇到任何阻力,那他为什么会刺空呢?他知道这一定是那少年让盖天鹏的视觉产生的偏差,才会一剑刺空,可是他到底用得是什么方法呢?
盖天鹏一剑刺空之后,已没有信心再刺第二剑了,他的剑也没有收回,还悬在那少年的身侧。此时,他前胸的空门已经大开,如果那少年拔剑一刺的话,他将必死无疑。
那少年却看了看他,冷声道:“难道前辈也是在与我演戏吗?”
盖天鹏却无不知该如何做答,而冷风清则道:“既然张逸飞因为与那少年演戏来欺骗众人已被你杀了,那么你演戏又由谁来杀你呢?”
盖天鹏闻听此言,却突然扔了手中的剑,仰天大笑,一会儿却又哭了起来。接着他便又哭又笑地冲出了绝剑山庄,虽然没有人追他,但他的速度竟似比有人追击时跑得更快。
众人见到他那个样子,知道他即便不疯,也不会再在江湖上出现了,因为他已没有颜面再在江湖上立足了。那少年虽然没有杀他,却比杀了他更让他受不了。
众人此时不禁怀着惊疑的心情看着眼前这个少年,他只是站在那里一动未动,便已让江湖上两个成名高手一死一疯,他到底是神,还是魔鬼?
现在夏子龙已有些后悔刚才的所作所为了,因为他现在已无法将这少年留在山庄里了,自己刚才已出言侮辱了他,自然不能再改口让他留下来。
至于用武力来试他的虚实,却更是不成,因为刚才张逸飞和盖天鹏都对那少年出了手,而自己若是再出手,日后传扬出去,岂不是让人觉得他和张逸飞他们是一样的人。
正在夏子龙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那少年却向众人说道:“诸位前辈,如果还有谁想教训一下晚辈的话,晚辈就站在这里等着。如果各位不想再教训晚辈的话,那么晚辈就不再打扰各位了。”
众人一听这话,谁也不知该说什么。而夏子龙虽然不甘心就这么让他走,但却又没有办法将他留住,只好硬着头皮说了句:“你走吧!”
那少年闻言,向众人抱了一下拳,便转身离开了。
而留在院内的众人却一个个怅然若失,他们毕竟都是习武之人,虽然多年的江湖历练使他们争强好胜之心比年轻人小得多,但却并没有完全消失,所以他们的内心深处都希望自己能打败圣煌剑的传人,可是那少年刚才偏偏一剑未出,让他们根本找不到丝毫与他一较高下的机会。而他们又深知,错过了今日,恐怕就不会再有机会了。
夏子龙的想法却与众人不同,他已看出那少年修为非凡,自己也未必能胜。虽然自己的剑艺早已不在父亲之下,但在江湖上却没什么名气,而若想名动江湖,那必须找几个对手一战,可是放眼天下,又有几个人配做自己的对手呢?
而那少年无疑就是最合适的一个,与他较量,不但可以证明通灵剑法与天绝剑法哪个更强,而且还可以名扬天下;虽然那少年在江湖上并无什么名气,但以他圣煌剑传人的身份,就已经比江湖上任何一个剑客的身世都要显赫。
所以他一定要找机会与那少年一战!
宋天青和李云洲回到天盛镖局之后,便将在绝剑山庄所发生的一切,及路上遇袭的事和遇到那神秘少年的事都告诉了杨秋白和胡金彪。
胡金彪听罢,不禁怒道:“岂有此理!绝剑山庄真是欺人太甚,居然要杀大哥。我胡金彪虽然武艺不精,但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宋天青却道:“三弟!你也不必太过在意这件事了,毕竟我已经安然无恙地回来了。绝剑山庄之内卧虎藏龙,我们还是免动干戈为妙!”
李云洲也道:“宋兄所言有理,要知道人家本来就已对外说剑神是病死的,是我们非要去证明剑神是被人所杀的,这才遭来了祸患的,所以我们也怨不得人家。”
杨秋白闻言,不禁点了点头,道:“李二侠言之有理!”
胡金彪却道:“可是绝剑山庄的人会就这么罢手吗?”
宋天青道:“我们既然已经到了家,他们就算想不罢手也没有办法了。”
胡金彪这才点了点头,但却还是有些不甘心,他道:“可是我实在是咽不下这可气,难道任何人都可以仗着自己的武功高,就随意的欺负别人吗?”
宋天青道:“三弟,你怎么像个孩子似的?!在江湖上本来就没有什么道理可讲,谁的武功高,谁就是理。何况绝剑山庄的所作所为虽然有违江湖道义,但他们毕竟还算是武林正道一面的,我们的敌人不是他们。”
杨秋白闻听此言,不禁道:“大哥所言极是!我们的敌人的确不是绝剑山庄。——对了,大哥!日前藏龙帮派人到了镖局之中,说是为了剑豪遇袭之事而来,他们帮主特地修书一封给大哥,说剑豪遇袭之事,不是他们的人做的,而且他们也不愿意得罪我们,所以特地写信来澄清此事。”
这不禁让宋天青颇感意外,他立刻叫人将书信拿来,仔细地看了一遍,然后叹了口气,道:“想不到藏龙帮居然如此神通广大,居然能想得到剑豪遇袭之事我们会怀疑到他们头上,看来藏龙帮主不是一般的角色呀!不过,他们此番来信说明此事,也算是瞧得起我宋某人,日后我们不管是敌是友,总得以礼相待。”
杨秋白和胡金彪都点了点头,杨秋白则又道:“大哥!这些日子以来,洛阳城一直很安静,但这却偏偏让小弟觉得不安。前些日子我派逸风去了西北分局,发现镖局已被焚毁,这说明飞鹰帮已经准备与我们斗到底了,可是这些天我们却没有查出他们有丝毫的动静,我担心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宋天青点了点头,道:“不错!以魔爪鹰王的个性,是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的。而以我们天盛镖局的实力,是很难与之抗衡的,他们只不过忌惮我们在江湖上的那些朋友们而已。我想他们现在一定是在找机会向我们慢慢下手。”
李云洲闻听此言,不禁道:“其实宋兄也不必太过担心了,飞鹰帮只不过是人多而已,没什么可怕的。那魔爪鹰王的武功虽高,但也未必就胜得过宋兄,何况宋兄还有两位智勇双全的义弟相助。李某虽然不才,但也愿意助你一臂之力。”
宋天青听了李云洲的话,不禁一阵感动,他道:“多谢李兄仗义相帮,我相信就算是魔爪鹰王听了李兄的大名,也得退避三舍,有李兄在此,宋某何惧飞鹰帮!”
就这样,李云洲又留在了天盛镖局之中。而宋天青正是因为他的缘故,而没有再提圣煌剑的事,他清楚李云洲与佛手书生的交情。但他却派人秘密去打探那神秘少年的下落,以及关于绝剑山庄的一些事。
不过,现在他们目前的敌人还是飞鹰帮。在江湖上任何帮派得罪了阴山魔众,都不会有好日子过。天盛镖局的实力相比武林大帮派来,毕竟还是差出许多来,所以他们必须得多找些帮手来。
虽然大敌当前,但有了生意却不能不做。这一天,他们接到了一宗生意,一个大商人要从洛阳运往成都几箱价值三十万两银子珠宝。
这是一宗大生意,所以必须得出镖局的精英护送。本来若是宋剑豪没有受伤的话,一定是由他来押镖,可是如今宋剑豪受了伤,宋天青此时又不能离开镖局,到底由谁来走这一趟镖便成了难题。
宋天青左思右想,觉得派谁去都不是很妥当,这时他才发现多年来,天盛镖局只是外强中干。在天盛镖局未得罪飞鹰帮这样的强敌时,自然是走到哪里都放心,而如今一旦惹上了这样的麻烦,一切便都变得不好解决起来。而今西北分局被毁,那些抚恤金已是让他不堪重负,可以说此时正是内忧外患之时,他太需要帮助了。
李云洲自然清楚宋天青此时的难处,于是他便提议让李真龙来押这趟镖。
李真龙的武功宋天青自然是信得过的,但在江湖上很多人看来,当保镖的人都是江湖末流,李真龙年轻气盛,而且性格孤傲,他一定会觉得押镖会影响他在江湖上的地位。宋天青不想强人所难,便委婉地谢绝了。
杨秋白则想由他带着杨逸风来押这趟镖,但宋天青认为现在的处境,不能让两位义弟离开洛阳,因为他们一旦走了,自己便等于失去了左膀右臂,飞鹰帮的人很可能会趁此机会袭击镖局。
就在宋天青不知该选谁去押此趟镖时,宋嫣霞却自告奋勇,表示愿意前去押镖。
宋天青由于最近一直有事缠身,所以没有空出时间来惩罚宋嫣霞,也没有细问她到西北分局一路上都发生了什么事,此番她却来主动请缨,不禁勾起了宋天青的怒火。因为如果宋嫣霞当时听他的吩咐的话,就不会有今天的麻烦了。
于是,宋天青便没好气的将宋嫣霞训斥了一通,但是在训斥女儿的同时,宋天青却突然想到了一件事,那就是以宋嫣霞的武功,遇到了慕容群那样的高手,怎么能全身而退呢?
宋天青虽然没有见过慕容群,但他却知道魔爪鹰王的实力,魔爪鹰王的武功在阴山九魔当中也是数一数二的。所谓强将手下无弱兵,那他手下六大堂主之一慕容群又岂是泛泛之辈?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对付不了宋嫣霞和杨逸风这样初出江湖的小毛孩呢?
虽然杨逸风的武功已不在其父之下,但宋嫣霞武功还未大成,何况他们身边还有两个累赘,他们是如何全身而退的呢?难道是他们运气好?
这很显然是不可能的,因为在江湖上行走,实在没有半分运气可言!
宋天青想不明白,便仔仔细细地问了宋嫣霞一遍。只可惜宋嫣霞虽然聪明,但是性格却急躁,所以说得总是不够详细,不过宋天青还是听出来了个大概来。
于是他便摸了一下宋嫣霞的脉门,果然发现宋嫣霞的真气十分充沛,比之自己壮年之时,也不遑多让。
他想了想,才道:“陈霁云的内力真的如此深厚?”
宋嫣霞点了点头,道:“是呀!当时我们也没有想到他内力如此雄厚,他自己好像也不太清楚。”
宋天青道:“那他把自己的内力给了你,他现在岂不成了废人?”
宋嫣霞却摇头道:“什么废人呀?他现在好的很呀!”
宋天青却是不信:“不可能!我苦练武功已快到五十年了,内力也没有这么深厚,而他才不到二十岁,就算他天赋异禀,也绝无可能有如此深厚的内力。”
宋嫣霞道:“可这都是事实呀!爹!你不用怀疑我的武功啦,我现在虽然比不上大哥,但也算得上是一流高手了,你就放心地让女儿去吧!”
宋天青想了好一会儿,才道:“不行!保镖可不是与人比武打仗,没有足够的经验就算武功再高也很难把镖运到。何况你现在只是内力强横而已,剑法还远不到火候。”
宋嫣霞道:“爹——!我的剑术只是比起您来才欠火候,比起别人来,我的剑术绝不会逊色分毫的。”
宋天青道:“好了!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你别再缠着我了,有时间还是多去做做绣活吧!一个姑娘家整天只想着舞枪弄剑的,将来怎么嫁人?”
宋嫣霞见父亲态度坚决,知道再纠缠下去也是无用,于是只好努着嘴告退。
而宋天青却道:“陈霁云既然有如此武功,为何会到镖局之中当一个杂役呢?”
宋嫣霞听了父亲的话,不禁道:“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他无心闯荡江湖吧。不过,以他的武功,绝对胜过我们镖局中所有的镖头,爹干脆让他做镖头得了。”
宋天青看了她一眼道:“你以为镖头是那么好当的吗?当镖头的哪一个不是经历过无数次刀光剑影?他一个初出江湖的毛头小子当镖头会有人服他吗?何况此人来路不明,怎么可能这么随便就升他做镖头?”
宋嫣霞闻听此言,不禁一脸不高兴的道:“可当初爹还很信任他,还让他看着我。现在你怎么又开始怀疑他了。”
宋天青道:“当初我看他人老实本分,谁知道他居然深藏不露,这样的人又如何让人放得下心呢?”
宋嫣霞知道自己说不过父亲,她觉得这些当大人的似乎做什么都是他们有理,于是便不再多言,转身离开了此处。
宋嫣霞走后,宋天青还是拿不定主意让谁来押这趟镖,而就在这时,郑寅生却从外面走了进来,自从上次他随父亲来到此处之后,便一直没有回去。岳父家有事,当姑爷的怎么能袖手旁观呢?
翁婿二人礼毕之后,郑寅生便向宋天青表示愿意押这趟镖。宋天青此前当然不是没有考虑过让郑寅生来押镖,只是郑寅生武功虽高,但却并没有押镖的经验,再说他是自己的亲姑爷,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自己如何向女儿和亲家交待。
宋天青道:“寅生!虽然你的武功好,但是你却从未走过镖,而且江湖经验也并不丰富,所以很难让为父放下心来。”
郑寅生道:“岳父!小婿的武艺虽然比不上大哥的,也没有走镖的经验,但是现在却没有比小婿更适合的人选了。杨二叔与胡三叔是岳父的左膀右臂,如果他们去押镖,势必会削弱镖局的实力。而李二侠与李公子又是客人,自然不能让他们来押这趟镖。而小婿却不同,天盛镖局之中并不乏小婿这样的人,所以我去了对镖局影响并不大,而且小婿又不是外人,自然有义务走这趟镖。虽然小婿没有走镖的经验,但岳父您可以派几个有经验的镖头来协助我呀!”
宋天青听了郑寅生这番话,思索了片刻,觉得他的话不是没有道理;郑寅生深得其父真传,绝对算得上江湖一流高手。而且他行事谨慎,为人随和,这样便能与众镖头搞好关系,一路上便可万无一失。
但由于事关重大,所以宋天青并没有这么草率就决定下来,而是找来了杨秋白和胡金彪二人一起商量此事是否可行。二人均觉得由郑寅生押镖是最适合不过的事了,可宋天青还是有些不放心,杨秋白自然看得出来,于是便提议让杨逸风与胡金彪的徒弟钟琦随行,宋天青便同意了。
在决定由郑寅生负责押此趟镖后,宋天青又找来了钱真和赵老大两个镖头,让他们也与郑寅生同去。两个人自从宋剑豪遇袭之后,一直觉得愧对宋天青,此番见宋天青竟还对他们如此信任,不禁感激涕零,一齐发誓愿与镖共存亡。而后宋天青又选出了随行的镖师和趟子手,而其中却没有陈霁云。
宋嫣霞在得知父亲没有让陈霁云与镖队同行时,很是不满,但她清楚父亲的性格,所以并没有再找父亲说什么。而且现在陈霁云并不是镖师,他自己也没有出镖的意思,虽然宋嫣霞与杨逸风都希望陈霁云能在江湖上一展身手,但他们却看得出陈霁云似乎无心江湖,所以他们也不能强人所难。
陈霁云对此很是感激,不过他在得知宋嫣霞曾在宋天青面前举荐他,还是去向她道了谢,虽然他并不想做镖师。
他在离开时,小青送了出来,他对小青说:“如果小姐真的希望我为镖局出力的话。我就算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小青闻听此言,却表情很是奇怪地问道:“霁云少爷,你是不是很喜欢小姐呀?”
陈霁云闻言,脸不由得一红,支支吾吾地不知该说什么好。小青见状,知道自己猜中了,她的表情便更加奇怪了。
而这时,陈霁云却道:“但是我知道像我这样的人是不配喜欢小姐的,只有像杜公子那样的人才配得上。”
小青闻言,却道:“霁云少爷!你不要看轻自己呀!你的武功那么好,又读过书,我觉得你不比杜公子差。”
陈霁云不由得感激地看了看小青,但却不知该说什么话好,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小青姑娘,我发现你最近不像以前那么活泼了,这是为什么?”
小青闻听此言,不由得一怔,却摇了摇头道:“没有啊!我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呀!”
陈霁云也摇了摇头,道:“不!小青姑娘,你的确变了!是不是在西北分局看到我们杀人时受了惊吓?”
小青此时眼里已有了泪水,她轻声说道:“霁云少爷!你不要再问了,也别再提在西北分局发生的事了。”
陈霁云却道:“为什么?——我当时晕倒了,有很多事我都记不起来了,我一直想问你,我是不是杀了很多人?”
说到这时,陈霁云的脸已因激动变得有些扭曲了,虽然当时他的脑子里已是一片空白,但自己杀人的情景却不断地在他的梦里出现,以至于他不清楚这到底是梦还是真的。而小青又何尝不是如此呢?虽然她亲眼看到陈霁云像疯了一样杀人,但是她却不愿意相信那是真的,她一直都在强迫自己忘掉这些,但这些事又如何能忘得掉呢?
每次看到陈霁云时,她都感觉他浑身都是血腥,虽然她很想接近他,但他的血腥气却让她不敢接近,这件事一直折磨着她的精神到现在,如若不是她自幼就在不幸中生存的话,她现在说不定早就崩溃掉了。
陈霁云虽然已经感觉到了小青的想法,但是他却控制不住自己,还是想问个究竟。但是在他的内心深处又何尝不是在逃避这一件事呢?他真的很希望小青说他没有杀人。
小青自然也清楚陈霁云此时的想法,但她却觉得一味的逃避并不能解决问题,何况做为一个男人,必须有勇气来面对自己所做过的一切,于是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唉!霁云少爷,你的确是杀了很多人。”
小青说这几句话时声音并不大,但在陈霁云的耳朵里听起来,却无异于一记闷雷,把他心中的侥幸全部击碎。他不禁呆立当场,几乎忍不住要倒下,可他还是忍住了,虽然他心里还不成熟,但他毕竟已是个男子汉。
过了好一会儿,陈霁云才回到现实当中,他看了看小青,半天才道:“我现在已是一个沾满血腥的人了。你还会看得起我这种人吗?”
小青在看到陈霁云的表情后,就已清楚了自己的话对他造成了多大的打击,但是她却没有想到他会问这么一句话来,所以她不禁一怔,然后才道:“霁云少爷,你怎么会这么想?你杀那些人也是为了救小姐和我呀!你若不杀他们,他们也会杀了我们的,你只不过是在自保而已,我又怎么会怪你呢?”
陈霁云闻听此言,心情却并没有丝毫的轻松,他只是迟缓地摇了摇头,却什么也没有说,便快步离开了小青,一个人上了街。
此时,已近新年,街上的人群自然是熙熙攘攘,比平时热闹出许多来。但在街角的阴暗处,却仍有许多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乞丐,他们无疑也是洛阳城中的一份子,但却从未有人认为他们算是洛阳城的一员,甚至很少有人会把他们当做是同类。
陈霁云自小生活在偏僻贫穷的乡村,对穷人自然是非常的同情,但他所生活的环境却并未让他成为一个慷慨的人,加上他现在的心情极其糟糕,根本就没有想到要施舍他们一点儿钱。反倒因为看到了他们,而变得心情更加糟糕。
他走着走着,便不知不觉地出了洛阳城,到了郊外的一片树林里。此时他想一个人静一静,便立在一棵树下发着呆。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听到了马蹄声。不一会儿,便有四匹健马从远处奔来,每匹马上都坐着个人。他们四人衣衫华丽,相貌俊美,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年纪;他们的身上都挎着弓箭,腰中都挂着剑。在他们的身后,还有两辆四匹马拉着的大马车。
看他们的穿着打扮,不是世家的公子,便是富家的少爷。而看他们的样子似乎刚从郊外打猎回来。
陈霁云本以为他们四人会向城内奔去,却没想到他们几个在这儿停了下来,并下了马,向他这边走来。而从前面的马车上则走出来了六个少女,她们每人都带着酒肉果品。赶车的两个大汉则从后面的马车里拿出了一张大红地毯和一个火炉。
他们一行人走入了树林之中,在离陈霁云不到五丈的地方停了下来。而陈霁云在见到他们向这边走来后,便躲在了一棵树的后面,他不想与这些人碰面。他本可以从树林的另外的方向离开这里,但是他却又怕被这些人听到。
他们这些人很显然都是身负武功的,如果自己就这样走,很可能会招惹来麻烦。陈霁云虽然江湖阅历尚浅,但有些事他却还是可以想得到的。
由于昨天刚下过雪,所以树林里有很多积雪,那两个大汉放下手中的地毯和火炉,然后回到马车里取来了扫帚,扫出一片空地,将地毯铺上,并取出些柴禾生起炉子来。而那几个年轻的男女则将酒肉果品放在地毯上,那两个大汉又从马车里取出了几个蒲团,然后他们便开始煮酒烤肉谈笑作乐。
陈霁云并不认得这几个人,但从他们说话的口音当中听得出他们是洛阳人氏。陈霁云虽然已来洛阳一年了,但却并不认得多少人,很多洛阳城的名人他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这时,那身着紫衣的年轻人道:“几位兄弟,你们最近可听说洛阳城内来了什么名人吗?”
那个白衣少年道:“荆大哥消息最为灵通,莫非又听得什么消息?”
那紫衣年轻人微微一笑,道:“消息灵通倒是不敢说,但就这洛阳城内的还没有什么我荆青林不知道的。”
这时,穿蓝衣的那个少年笑道:“荆大哥说得不错!在洛阳城内哪有我们洛阳四少不知道的事?而我们之所以会知道这么多,也正是因为有荆大哥。”
那穿黄衣的少年也道:“孟兄说得有道理,我们几个之所以什么都知道,其实全仗着荆大哥。”
白衣少年喝了口酒,道:“荆大哥,你还是快说洛阳城内最近来了什么名人吧!”
荆青林微微一笑,也喝了口酒,才道:“我上次不是跟你们说过长安李家庄的李云洲和他的三儿子李真龙来到洛阳吗?而这次来的人物却要比他们父子俩名气更响。”
蓝衣少年闻言,不禁道:“比李云洲父子名气更响,那是谁呀?”
荆青林道:“李云洲父子不过是名气大而已,我倒没觉得他们有什么过人之处,那李云洲闯荡江湖三十多年,不过是仗着他师父那老头有点道行,才混了个天机门二侠的名号;而他儿子也只不过是沾了天机门的光而已。但我今天说的这个人却全靠自己的本事,在江湖上混得名气比天机六侠还大。”
黄衣少年道:“这人是谁呀?荆大哥别再吊我们的胃口了。”
荆青林笑道:“金元济,你就是心急!你不敬我几杯,我怎么会轻易告诉你呀?!”
众人一听这话,立刻纷纷举起掌中的金杯,来敬荆青林。荆青林不禁大笑着回敬的众人,而在树后的陈霁云虽然未看到这一幕,但他却十分羡慕,因为他在心底里也十分向往这惬意的生活。想当年,他与两位师兄打柴时,烤几只山鸡野兔已令他怀念至今了。
不过,与这种生活相比,他却更关心荆青林口中所说的那个大人物,因为他毕竟还年轻,还是有很强的好奇心,这种好奇心竟使他忘记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荆青林与众人对饮几杯后,豪情更甚,让那几个少女唱歌跳舞助酒兴,他们则边饮边谈。
这时,那黄衣少年金元济道:“荆大哥,你还是快说那人是谁吧!”
另外两位少年也催荆青林快讲,荆青林笑了笑,道:“我说得这个人就是家父的至交好友关天岳!”
一听关天岳三个字,另三个少年的脸色不禁立刻大变,都张大了嘴巴,而荆青林的脸上却露出了得意之色。又过了一会儿,那三个人不禁同时大叫了起来。
只听金元济道:“关天岳!传说中的刀神!他真得和荆伯父是至交吗?”
荆青林笑道:“那当然了!家父和关叔父是生死之交,现在关叔父正在我家做客,如果各位想一睹刀神风采的话,就到我家去看一看。”
另三位少年一听,都不禁兴奋得连连说好。陈霁云闻言,竟也想见识一下这“刀神”关天岳是何许人物了。因为从刚才他们几个的对话中听了,他们竟似连李云洲都未放在眼里,可见他们是相当狂妄的人,但却对关天岳如此崇敬,看样子这关天岳的确是了不得的人物。
陈霁云的江湖阅历尚浅,所以他并未听说过“刀神”关天岳的大名,但一个真正在江湖上行走的人却很少有不知道关天岳是谁的。
关天岳是河北一带最大的帮会天河帮的帮主,也是北六省的武林盟主,其不但势力庞大,武艺也是十分高强。在当世使刀的高手当中,关天岳绝对算得上其中最厉害的一个,所以被江湖人冠以刀神的美誉。
而那荆青林的父亲既然是刀神的好友,那想必在江湖上也是赫赫有名之人。难怪另外三人会对他推崇倍至,难怪他的消息会比别人灵通!
这时,那个蓝衣少年道:“荆大哥!据我所知,关大侠与天盛镖局的宋天青颇为不和,我听说当年关大侠当选为六省武林盟主时,江湖人物无不登门拜贺,可宋天青这老儿居然只派宋剑豪去走了个过场,这让关大侠很不高兴。此番天盛镖局与飞鹰帮结了梁子,关大侠却又突然至此,你看他们会不会发生什么冲突。”
听了这些话,陈霁云的耳朵不禁立刻竖了起来,心跳不由自主的开始加速。他毕竟是天盛镖局中的一员,所以他还是十分关心镖局的安危。当然,他更为关心的还是宋嫣霞的安危。
只听荆青林道:“宋天青那老儿不过仗着自己中原第一剑客的名号,居然不给关叔父面子。这次他得罪了飞鹰帮,如果关叔父肯为他出面的话,那么魔爪鹰王一定会看在关叔父的面子上,饶过他一把。可是他得罪了关叔父,此番关叔父一定不会出面帮他解决,那么就算是飞鹰帮也够他受的了,关叔父只需看着就行了,根本没有必要与他发生冲突。”
那蓝衣少年点了点头,觉得荆青林说得有理,而这时那白衣少年则道:“荆大哥,那依你来看,宋天青的武功和魔爪鹰王谁更高呢?”
荆青林闻听此言,不禁一笑,道:“这还用说吗?当然是鹰王了!依我看,别说是鹰王,鹰王座下的金羽堂主就够宋天青那老儿忙活的了。宋天青的名气不过是靠几个江湖朋友吹捧出来的,何况他的中原第一剑客的名号也是二十多年前得到的了,现在都什么时代了?青年剑客一个比一个厉害,不说别人,就说我们四人,就未必在他之下。”
他的话音一落,四人不禁同时大笑了起来。而在树后的陈霁云听了,却觉得那么的不顺耳。虽然他并不清楚这四个少年的实力,但却总觉得他们是在吹牛。
他本人曾见过红翼堂堂主慕容群,虽然也觉得慕容群武功很高,但却还远不是宋天青的对手,就算金羽堂堂主武功高过慕容群,但也不可能高出太多。所以荆青林的话明显是不着边际的。
但即便是如此,他却还是在为天盛镖局担心,因为他清楚飞鹰帮的手段。何况敌方高手如云,又是在暗处,要想摧毁天盛镖局也实在不是什么难事。
就在他正为此事担心之时,却突然感觉到一股无比凌厉的杀气。他不禁一惊,却听一个冰冷的声音道:“各位吹得好痛快呀!今天我就让你们上更适合你们几个住的地方去。”
“什么地方?”这是荆青林的声音,但声音已有些颤抖。很显然他已感觉出来人的可怕,也似乎清楚自己绝不是此人对手。
只听来人道:“西天!”
这声音才一落下,陈霁云便听到了几个人拔剑的声音,但这声音一瞬间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几个人倒在地上的声音,和少女们的惊呼声。
接着他听到那个声音道:“放心!我不会杀女人的。你们只要回去告诉这四个狗崽子的家人,是宋天青让我杀的他们就行了。”
陈霁云却没有听到那些少女的应声,很显然她们是被吓得说不出话来了。但他听了这人的话,却知道这人是故意要嫁祸给天盛镖局,而那四个少年的家人即便知道是有人故意嫁祸,也会因此而与天盛镖局为敌。
因为嫁祸之人显然是天盛镖局得罪的,如果不是天盛镖局得罪人的话,他们自然不会遭受这池鱼之殃了。
陈霁云虽然江湖阅历很浅,但他却并不笨,所以很多事他都能想得到。而惟一能让那四家人不找天盛镖局麻烦的办法,那就是抓住真凶。可是此人能一瞬间将四个武功不弱的少年杀死,自己出去也只是送死,所以他虽然有心帮镖局排忧解难,但却还是站在树后没有出来。
此时,他全身直冒冷汗,反倒希望那凶手没有发现自己。可是就在这时,他却听树后传来了一个声音,道:“树后面那位朋友,别在那躲着了,这里有美女美酒,不出来享用,难道还让在下过去请吗?”
陈霁云并未听到有脚步声走过来,但却觉得这声音如同就在自己耳旁发出的,由此可见来人的内功修为之高。面对如此高手,陈霁云也只有乖乖走出来的份。
而一走出来,他不禁被骇了一跳。因为他发现那四个少年都已倒在了地上,而在他们的身前,还有两个大汉倒在地上,他们的咽喉处都有一道细小的剑孔,正流着鲜血,而他们手中都握着剑,但剑却只出鞘了一小部分。很显然他们的剑还未拔出,便已被来人一剑刺穿了咽喉。
这六个人站得位置并不靠近,可以说是散开来站的,但来人却在一瞬间同时要了他们的命,可见来人身法之快,剑术之精,杀人经验之丰富,都是世所罕见的。
陈霁云看到这六人的死状,虽然心下十分骇然,但却不禁暗自佩服来人武功之高。于是他便把目光投向了来人,只见他身着黑色劲装、头戴着斗笠,而在斗笠周围则围着黑纱,所以让人很难看清他的面目;而在他的手中则握着一把细窄狭长的剑,剑柄则是一节竹子做成的。看到这剑柄,陈霁云才发现他的腰上还插着一支湘妃竹笛,看样子这柄剑平时就藏在这竹笛之中。
那人看了陈霁云一眼,道:“一看你就是初入江湖,出来后居然先看地上的尸首,难道你不怕我在这时向你出手吗?”
陈霁云闻听此言,心下不禁一寒,的确自己刚才给了对手杀他的机会,如果那时对方真的出剑的话,以他的速度,自己能躲得开吗?
陈霁云不禁有些不敢想了,他故作镇静地道:“你既然能一下子杀了他们六人,想杀我也是很容易的了,我防着你也是没用。”
那人闻言,不禁一笑,道:“想不到你倒是明白的很。不过说实在的,以你的武功,我未必能杀得了你。”
陈霁云听了,面色微微一变,却道:“你怎么知道我会武功,又怎么知道我的武功有多高?”
那人又是一笑,道:“这你难道想不明白吗?你若不会武功,这几个自命不凡的家伙怎么会没有发现你?你走入了树林之中,又怎么会没在这雪地上留下脚印?你能够踏雪无痕,这岂是普通人能做得到的?其实以你的轻功我本来是发现不了你的,但是我却感觉得出你身上的血腥气,很显然你杀过人。”
听了他这一番话,陈霁云不禁一阵痛苦。他看着来人,只觉得一阵莫名的恐惧袭上了心头。勉强打起精神道:“你为什么要杀这些人?”
来人道:“为了钱!”
陈霁云一怔,道:“你是杀手?”
来人道:“不错!”
陈霁云又道:“那是谁让你杀他们的?”
来人道:“宋天青!”
陈霁云不禁一惊,想了想,道:“不可能!你这是在栽赃!”
来人不禁一笑,道:“看来你并不笨!只可惜聪明人都不会长命”
陈霁云脸上的肌肉不禁一阵抽动,道:“你要杀我?”
他的话音尚未落下,对方的剑已出手。来人的剑速极快,快得几乎超出了陈霁云的想像。
陈霁云虽然早有准备,但还是无法躲开这一剑,虽奋力向后,却还是还是无济于事。
眼看来人的剑快要刺中陈霁云的咽喉时,他却突然回身撤剑。
这是因为陈霁云在回身闪避的同时,拍出了一掌,这一掌虽然平平无奇,却是救命的一掌。
他的掌速虽然不算太快,但力量却非常强劲,掌还未到,那黑衣人已感觉到了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压力,而那强劲的掌风已几乎将他的身子吹散了。
所以他才在千钧一发之间回身收剑,并险险避过了陈霁云的一掌。
而陈霁云也不禁惊出了一身冷汗,由于他随身并未带兵器,所以只能空手迎敌。
不过他的手上功夫其实要比刀剑功夫更好,用起来更纯熟,但是他战斗经验不足,对敌人又心怀恐惧,没有兵器在手总觉得心里没底,这便使得他的武功打了折扣。
而黑衣人的快剑却是奇快无比,他纵然是有兵器在手,想要胜过对方,也不容易,何况此时空手应敌,不敢进攻,只得依对方的进攻而变招应对。
这种局面之下,他自然是很快便落了下风,好几次都险些被对方的剑刺中。但他雄浑的内力,却让黑衣人十分忌惮,不敢不留余地的出招,这样一时之间,两人才没有分出胜负。
两人的出手俱是极快,瞬息之间,便斗了三十多招。
三十多招过后,陈霁云发现这黑衣人的剑虽然快得可怕,但以自己的速度完全可以应对,于是他在守住门户之余,渐渐的有了攻势。
本来空手对敌,应该快速近身强攻,让对方无法发挥出兵刃的优势,但陈霁云由于战验不足,加之有此畏敌,所以便不离对方太近,只能保持一定的距离,用内劲来攻击对方。
但即便如此,几招之间,他还是把黑衣人攻得左支左绌,如果不是对方临敌经验太过丰富,那么他可能早就将对方击毙了。
陈霁云的手上功夫并无固定的掌法或是拳法,而是包融了掌法、拳法、指法甚至是剑法和刀法的招式,本来是掌法的招式却会在突然间变成刀法的招式,而指法的招式却突然会变成剑法的招式,所以他每一招攻出都有无穷的变化,让对手难以捉摸。
那黑衣人虽然久经强敌,但却从未见过如此精妙的招术,所以不禁冷汗连连,有好几次他险些就被陈霁云的劲招击中。但是他毕竟是久经大敌,面对陈霁云这样的高手,竟发挥出了前所未有的躲闪技能,有时候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躲开陈霁云的强招的。
陈霁云的招术不但变化精妙,而且行招之间几乎没有任何破绽,这才是最让黑衣人头疼的。黑衣人虽然有利剑在手,但是却无从发招,他用的是杀人的剑法,所以一击必需得手,而一旦一击不能得手,那么就会给对手造成机会。而陈霁云却一直没有给他发招的机会。
那黑衣人知道陈霁云的武功远高于自己,所以单斗武艺,自己绝不会讨得半分便宜,虽然看上去陈霁云此时的打法很耗费内力,但若等到他内力耗尽,自己恐怕也是没力气出剑了。
几招过后,他已被陈霁云逼得没有了退路,但就在这时,他却突然身形一转,闪电般地刺出了三剑。在陈霁云如此紧逼之下,他这么做其实是很冒险的,因为稍有不慎,便可能会丧命于陈霁云手里。
但他这三剑却是狠辣无比,陈霁云虽占得上风,却不敢怠慢,立刻运招防御,同时身形向后闪避。哪知对方三剑竟然只是虚招,其目的只是让陈霁云向后退一点儿。
陈霁云身形虽然向后闪,但剑指一戳,一道无形剑气便刺向了那黑衣人。那黑衣人一闪,便到了那几个少女身前,待陈霁云劲招再次逼近之时,他立刻抓过一女子挡在身前,陈霁云收招不及,强劲的掌风便击中了那少女。
那少女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哼上一声,便瘫软在地。陈霁云见这无辜女子就这么惨死在自己掌下,不禁惊愧交加,一时之间竟不知所措,而就在这时,却觉得剑光一闪,那黑衣人的剑已封住了他的咽喉……
陈霁云心下大骇,只感觉到了一股死亡的寒意。思绪顿时一片混乱,许多过去的事一下子浮现在了眼前。
但他却没有想起自己的师父和师兄弟,而是想到了宋嫣霞,自然也想到了小青。虽然师父对他恩重如山,但在这一刻全然把这一切抛诸脑后,对于像他这个年纪的年轻人来说,可能心上人比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所以此刻他最怕的竟是自己再也无法见到宋嫣霞了。
就在他以为自己必将命丧于这一剑之下时,那黑衣人的剑竟然在仅刺破了他的皮肉后停了下来,虽然他感觉到了疼,但头脑里却已将眼前的现实全然忘记,在这一刻,他甚至不知自己是死是活。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他才感觉到自己的血从咽喉处流了出来。他这才看到了抵在自己咽喉处的那柄细长的剑,也看到了那罩着黑纱的人。
那黑衣人寒冷的目光已透过了那黑纱,射在了陈霁云的脸上,他道:“如果不是你缺乏自信而且战验不足的话,今天我至少已死了七次了。”
陈霁云闻听此言,本已无神的眼里,突然又有了神彩,但却问他道:“你为什么不杀我?”
那黑衣人却叹了口气,收了剑道:“我实在很想杀了你,因为下次遇到你,我可能会死在你的手上。不过,我却必须要留你一命。”
陈霁云不禁面带疑惑地道:“这是为什么?”
那黑衣人道:“因为没有人出钱让我杀你,我杀人只为钱财!”
陈霁云闻言,不禁一怔,竟再也说不出半句话了。
那黑衣人道:“我从来都不是一个愿意讲废话的人,但今天却跟你说了很多话,我也说不清是为什么,也许是我快死了吧!我听说一个快死的人总会变得连自己都莫名其妙。”
陈霁云实在没有想到这杀手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不禁愣住了,好半天才道:“你看起来并不像坏人,为什么要做杀手?”
那黑衣人闻言,竟笑了起来,道:“你还太年轻了,有很多事你都不会明白的,在江湖上的人,哪一个不是双手沾满了别人的血,所以我杀他们也并不算是做恶。”
陈霁云道:“可是这几个人还很年轻,他们纵然不是好人,也绝非大奸大恶之徒,你为什么要杀他们?”
那黑衣人道:“什么叫大奸大恶?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是大奸大恶之徒?你知道这洛阳四少平日里都做过什么吗?他们表面上都是彬彬有礼的风流公子,可是你知道有多少良家女子被他们糟蹋了吗?有多少人家的传家宝被他们强占了吗?”
陈霁云不禁一阵愕然,因为他确实不清楚洛阳四少都做过什么。他道:“可是你杀了这么多人,难道你心里就没有一点儿愧疚吗?”
那黑衣人道:“没有!”
陈霁云不禁再次怔住。
那黑衣人道:“你可能觉得我是一个大奸大恶之人,不错!我的确是一个恶人,所以将来被谁杀死,我都不会有任何的怨言。”
陈霁云看了他一眼,道:“我不想与你说这些了,我只想知道到底是谁让你来杀这些人的?是不是魔爪鹰王?”
黑衣人道:“你不必瞎猜了,我也不会告诉你的。宋天青并不只是飞鹰帮一个对头,而我从来都不过问雇主的身份,只要有人出钱,我就会替他杀人,别的一概不管。”
他说完话后,身形一闪,便如一道黑色的闪电一般窜出了树林,片刻之间,便踪迹不见。如果不是自己的咽喉的血迹未干,地上还有几具尸体的话,陈霁云一定会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陈霁云也不清楚自己是如何走回天盛镖局的。回到镖局之后,他便将刚才发生的事告诉了宋天青,宋天青听了他的话后,却并没有太过震惊,因为栽赃嫁祸这种卑鄙的伎俩他早已是司空见惯了。
不过,这件事却还是让他很头疼,因为洛阳四少的家人在洛阳的势力非常强,而且都不是什么讲理的人家,此番他们家里死了人,又如何会善罢甘休?!
想到这些,宋天青立刻叫来了杨秋白和胡金彪前来商讨对策。胡金彪听完宋天青的话后,不禁道:“大哥!有什么事咱们兄弟一起担当,我就不信他们敢把我们怎么样?”
杨秋白闻言,道:“三弟!我们现在已有了飞鹰帮这么一个劲敌,如果洛阳四大家也来找我们的麻烦的话,那我们就等于腹背受敌了,所以我们还是要尽量稳住他们才行。”
胡金彪道:“二哥!事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就难了,在洛阳城里谁不知道这洛阳四大家都是些什么人,跟他们有什么道理可讲。”
这时,宋天青道:“如果不是飞鹰帮这个劲敌正在伺机而动的话,洛阳四大家也未必就敢惹我们天盛镖局,但是如今这情形,想必洛阳四大家的人都已经知道了,他们不来找麻烦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尽量的拖一拖,只要不让他们联起手来,对我们就有利多了。”
众人闻听此言,都点了点头,但杨秋白却突然道:“大哥,你说洛阳四少被杀是陈霁云亲眼所见,而那杀手为了栽赃我们,也没有杀陈霁云。这不太符合情理呀!”
宋天青道:“二弟有何见解?”
杨秋白道:“那杀手如果留下陈霁云,那么陈霁云就会将他栽赃杀人的事告诉我们,我们与洛阳四大家对质之时,我们便会有理有据,这样我们便不容易发生冲突了。那个杀手既然要栽赃我们,为什么不索性杀了陈霁云,来个死无对证,到时候我们不但事先毫无准备,而且根本没有证据证明我们没有杀人,岂不是更容易与洛阳四大家发生冲突吗?”
宋天青点了点头,道:“你说得有道理,我也想不通那杀手为什么会不杀陈霁云。”
杨秋白道:“虽然犬子逸风对这个陈霁云一直颇有好感,还多次提到他的武艺如何高超,但我一直没有在意这件事,今天发生了这事居然又和他扯在了一起,我觉得此事绝不简单。”
宋天青道:“莫非二弟怀疑陈霁云有问题?”
杨秋白点了点头,道:“大哥你想一想,上次就是他与逸风嫣霞等人一起出行,才惹得上飞鹰帮的,而这次洛阳四少被杀,怎么恰巧他也会在场,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巧合之事?”
宋天青闻听此言,面色微变,道:“二弟是怀疑这一切的事都是陈霁云在捣鬼?”
杨秋白道:“不错!大哥你想一想,慕容群在江湖上已算是高手了,但据逸风所言这陈霁云的武功远高于慕容群;他既然有如此高强的武功,在江湖上做什么都可以,怎么还会到我们镖局来做一个小厮呢?而且他的师承来历,逸风一直没有问出来,他说不知道他师父叫什么名字,这就更加可疑了,徒弟怎么会不知道师父的名字呢?除非是他刻意在隐瞒什么。”
宋天青点了点头,道:“看来有机会我得试探一下,看他到底是出自何门何派。不过,当务之急我们是要做的是如此应付洛阳四大家,陈霁云的事也只有等到这件事结束再做处理了。”
杨秋白和胡金彪一齐点了点头,又商谈了一会儿,宋天青又派人把李云洲找了过来,把事情跟他说了一遍,却没有说他们怀疑陈霁云的事。
洛阳四大家在江湖上还是颇有名气的,所以李云洲也是早有耳闻,也知道他们素来跋扈霸道,不太好惹。此番有人杀了他们的子弟,他们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就算他们明知是有人嫁祸给天盛镖局,也一定会来闹上一场,向所有的人示示威风。
果然李云洲还没说上几句话,就听天盛镖局的门人来报,说洛阳四大家的人抬着洛阳四少的尸首找上门来了。
宋天青自然是立马出迎,李云洲等也跟了出去,只见洛阳四大家约四五十人来势汹汹地涌进了天盛镖局的前院校场之内。
为首的一人,约四十多岁的年纪,身着紫缎长袍,虽然身材颇高,但却有些发福;而他的脸上却是一脸横肉,虽然相貌不俗,但让人看了却不怎么舒服。此时,他正一脸悲愤地瞪着宋天青。
宋天青当然认得此人,此人正是洛阳四大家之一的荆家家主荆明权,也就是荆青林的父亲。而在荆明权的身边,则站着一位身着黑色缎袍的大汉,他的人比荆明权高出整整一个头来,站在那里就像一尊神像一般威武庄严。
宋天青一见这大汉,整个人的目光全被他吸了过去,甚至忽略了金家、孟家和吕家的家主。而那人的眼睛也盯住了宋天青,四目相对,却如四柄出鞘的利刃在虚空中拚杀。这使得周围的人顿觉压抑,连荆明权的怒火也似乎被这无形的拼斗压了下去。
过了好一会儿,他们两人的目光才分离开来,荆明权这才问道:“宋天青,我们今天来的目的你应该知道吧?”
宋天青点了点头,道:“不错!令公子遇害之事,宋某已有耳闻,但这事的确与我天盛镖局没有任何关系。”
荆明权不禁冷哼一声,道:“没有任何关系?你推得可倒干净?若没有任何关系,为什么那杀手说是你派去的。”
宋天青道:“阁下也是老江湖了,这明显是凶手在嫁祸我天盛镖局,我想阁下也应该看得出来才是。”
荆明权道:“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是凶手是在嫁祸?”
“对!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是栽赃嫁祸。”另外三家的人也逼问道。
杨秋白道:“我们当然有证据。——带陈霁云来。”
陈霁云早就知道洛阳四大家的人会找上门来,所以一直等着呢,片刻工夫,便有人把他带了过来。
杨秋白道:“这个陈霁云亲眼目睹了整个凶案的全过程,他可以证明此事是凶手在嫁祸给我们。”
陈霁云还从未见过此等阵势,他深知此时自己言语稍有不慎,便可能让天盛镖局和洛阳四大家发生冲突,想到这些,他便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又见四大家五十几号人全把愤恨的目光盯向了他,他只觉得脸如炭烧,心怦怦直跳,竟不由得低下了头立在那里不敢做声。待杨秋白让他把事情的经过说一遍时,他竟支支吾吾的不知从何说起了。
而宋嫣霞也早已闻得消息,所以也走了出来,见到此等情形,不由得气上心头,骂道:“陈霁云,你堂堂一个男子汉,怎么连话也说不明白了,真是没出息!”
陈霁云听了她的话,只觉得周围众人都在以异样的目光看着他的笑话,脸更红了,头也压得更低,但却还是把自己所见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荆明权听完了他的陈述,却道:“他的话谁敢保证不是事先你们教他的,要不然怎么会说不明白?”
杨秋白道:“他的话说不明白更能证明他的话不是我们教的,因为任何人想要找人做伪证,都会找一个口齿伶利的,而不会找一个像他这样的人。”
荆明权道:“好!就算是他说的都是真的,那又有谁敢保证他不是你们事先安排在凶案现场的?否则杀手怎么没有杀他呢?”
杨秋白道:“如果我们想杀令公子的话,有必要这么画蛇添足吗?直接把在场所有的人都杀了不就完了吗?还留几个活口做什么?至于那杀手为什么不杀他,你问问他自己是为什么好了。”
荆明权闻言,便把目光对准了陈霁云,厉声道:“那杀手为什么没杀你?”
陈霁云看他一眼,嗫嚅道:“他说没有人出钱让他来杀我,所以才不杀我的。”
荆明权道:“你的话只能用来骗鬼。你说你与那杀手交过手,可是就凭你,怎么可能毫发无伤?”
陈霁云道:“我没有毫发无伤,你看我的咽喉都被他刺中了。”
荆明权闻言,却不禁冷笑了起来,道:“就凭你这样的窝囊废,那杀手对付你还需要用剑?”
他的话竟让陈霁云无言以对,杨秋白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因为他并不清楚当时的情况。
而就在这时,宋嫣霞却开口道:“荆前辈,你凭什么侮辱我们天盛镖局的人?如果他是窝囊废,那洛阳四少算什么?至少他能活着回来。”
谁也没有料到宋嫣霞会突然插嘴说上这么一段话,她的话虽然不无道理,但却不合时宜,此时此刻说出,很可能会成为引发双方冲突的导火索。所以天盛镖局一方的人听了,都不禁一惊,只有陈霁云倒是对宋嫣霞感激不已。
荆明权听了,果然大怒道:“宋小姐的话说得好啊!我们几家的儿子只不过是学艺不精,死有余辜是吧?!”
宋天青见状,连忙道:“荆先生,宋某教女无方,以至小女在此胡言乱语,冒犯之处,还请荆先生海涵。”
荆明权冷哼一声,才要开口,他身边的那个黑袍男子却抢先道:“我倒觉得宋小姐的话说得有几分道理,这么说来,这位小兄弟的武功真的是很高了。”
他的声音如洪钟一般响亮,虽然言语缓慢,但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威严。宋天青仅从这声音中就已经听出了这人的内功深不可测。
他看了这人一眼,不禁道:“这位朋友是?”
黑袍人道:“不才关天岳!”
一听关天岳这三个字,天盛镖局中所有的人都不禁一颤,连李云洲都皱了皱眉头。
宋天青则立刻抱拳道:“原来是关大侠,真是失敬、失敬!”
江湖真是说大就大、说小就小,宋天青与关天岳均是成名多年,但如今却是第一次见面。对他们两人来说,可能谁也不希望第一次见面是在这种情况下,可是现实却偏偏如此不尽如人意。
宋天青又道:“关大侠造访,我等未曾远迎,已属不敬,此番还纠缠于院中更是不敬,还请关大侠进客厅上座。”
关天岳却挥了一下手,道:“不必了!如今关某的好友家门遭遇不幸,关某既然遇到此事,自然不能袖手旁观,所以才陪他来此叨扰。有什么话我们就在这儿说吧!”
宋天青闻听此言,道:“既然如此,那就委屈关大侠了!”
关天岳道:“我们此番来自然是要为洛阳四少讨一个公道。依宋总镖头的意思,是有人陷害贵镖局,但不管怎么说,洛阳四大家都是受害者,所以我想请宋总镖头给我们一个交待。”
宋天青道:“好!这件事就包在我宋天青身上,我们一定会找到凶手,给洛阳四大家一个公道。”
荆明权却道:“凶手是一定要找的,但你怎么给我们一个公道?难道我的儿子会复活吗?虽然是别人栽赃嫁祸给你们,但如果不是你们得罪了人,我们也不会受到池鱼之殃。如果你真想给我们一个公道,除非你在我们四大家面前自刎谢罪。”
他的话音刚落,胡金彪便厉声喝道:“荆明权!你不要欺人太甚,你凭什么说是我们得罪了人?你们那几个败家子是什么货色,洛阳城谁人不知?我看是他们几个作恶多端,才有此报应。你反倒上这儿来放赖,我大哥已经对你一再忍让,没想到你居然得寸进尺,你当我们天盛镖局怕了你们不成?”
他这番话一出,众人已知事情已到了难以收拾的局面了。而更让人没有想到的是,荆明权听了这一句话,居然话也不说,便一掌击向了胡金彪。
胡金彪根本没有料到荆明权会不顾及身份颜面,在众目睽睽之下偷袭他,所以猝不及防,被荆明权一掌击中前胸,当场倒地吐血。
若论真实武功,胡金彪并不逊于荆明权,但他却没有料到荆明权竟会如此卑鄙,所以他并没有防备,而荆明权这一掌又是使足了全力,诚心想致人于死地,胡金彪虽然功力深厚,但却还是伤得极重。
宋天青和杨秋白立刻将胡金彪扶了起来,一面呼唤着他的名字,一面用内力给他疗伤。而就在这时,宋嫣霞却挥剑刺向了荆明权。
荆明权自然清楚他一招得手之后,便会有人袭击自己,所以早有准备,但他却没有想到,来与他拼命的居然是宋嫣霞。
他立刻闪避开来,并冷笑道:“看来天盛镖局真的是没有人了,居然让一个丫头来出面应事。”
他说话间,已是亮剑在手,与宋嫣霞战在了一处。四周的人也立刻散开,让出了战圈。
若单论武功修为,荆明权自然是远在宋嫣霞之上,但是此时的宋嫣霞正是怒不可遏,所以出招比平时便狠出了许多;再加上荆明权有些轻敌,以为自己稍使点真力,便可将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的剑震飞,所以便故意用剑硬碰宋嫣霞的剑。
岂知宋嫣霞自从得了陈霁云的内力之后,其内力之深厚已达到江湖一流高手的水平,荆明权的剑与她的剑一碰,顿觉气血翻腾、虎口发麻,剑竟险些被震得脱手。
这不禁让他惊出一身冷汗,心道:这小丫头年纪轻轻,内力怎么会如此深厚?若不是她的内功修为尚不精纯,自己的剑已被她震飞了。宋天青的女儿尚有如此修为,那宋天青岂不是要比关天岳更强了?
就在他闪念之间,宋嫣霞却已闪电般地刺出了十几剑,每一剑都是致命杀招,这让他一时之间竟是左支右绌。
玄天剑法乃是玄门正宗的剑法,本来并不是以速度见长,宋嫣霞之所以会使得如此之快,除了是因为她求胜心切和剑艺的火候尚差外,更主要的还是因为她得了陈霁云的内力后,一与人动手,那股内力便如山洪暴发一般难以控制,所以她的剑便身不由己的快了起来。
由于她的剑势太快,所以剑法中便不免露出破绽来,但荆明权明明看到破绽,却偏偏无法出手攻向这些破绽,因为宋嫣霞的剑气如排山倒海一般地逼向了他,使他根本没有机会还招,只能疲于招架。
而更可怕的是,宋嫣霞的剑气不仅是逼得荆明权无法还招,而且还让四周的人都感到了极大的压力,那强劲的剑风更是吹得每一个的面目生疼。
宋天青本来正在担心胡金彪的伤势,突然见到女儿展现出了如此高的内功修为,不禁惊喜交加。他当然知道宋嫣霞的内力之所以会如此之强是因为得了陈霁云的内力,但不是自己修练出来的内力,便很难做到收放自如,所以宋嫣霞虽然内力浑厚,但想打败武艺高强的荆明权却并非易事。而且她的剑艺也明显欠缺火候,加上内力不够精纯,行招便更是破绽频出。
不过,她的内力却实在强横,竟将荆明权逼得接连倒退。而且她的剑已越使越顺手,玄天剑法的威力也越来越强,但宋天青却仍很担心,因为宋嫣霞的临敌经验还差得很多,万一被荆明权抓住了破绽,那后果可是不堪设想。
所以宋天青一直紧盯着荆明权的一举一动,随时准备上前去为女儿解围。谁知就在这时突然一道极为强劲的刀风卷入了战团,这刀风正好击在了宋嫣霞和荆明权的剑上,两人的剑被这刀风一震便不由自主的脱手而去。
手中的剑被震飞,仗自然无法再打下去了,两人不禁同时向后一跃,退出了战圈,并同时将目光抛向刀风劈来的方向,只见关天岳正站在那里。
能发出如此刚猛刀风的人,除了刀神关天岳之外还会有谁?但是关天岳的手里却并没有拿刀,手中无刀却能发出如此强劲的刀风,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宋天青见了此等情形,却不禁大吃一惊,因为他知道关天岳的修为已达到了以手代刀的境界。
以手代刀,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就非常难了,这除了要有精湛的刀法外,还必须具备极深厚的内功修为,但这也仅仅是以手代刀的先决条件而已。要做到以手代刀除了这些条件之外,还必须达到人刀合一的境界,否则即便你能使出以手代刀的刀法,其威力却远不如有刀在手。
要知道在江湖上混都是命悬一线的,谁都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每个人都会在任何时候保持自己最强的状态,一个没有达到人刀合一的人,绝对不会轻易让刀离开自己的手的。
宋天青看了关天岳一眼,抱拳道:“想不到关大侠已达到了人刀合一的境界,真是让宋某大开眼界!”
关天岳却摇了摇头,道:“你错了!人是人、刀是刀,人永远也无法变成刀,刀也永远无法变成人,所谓人刀合一的境界不过是在故弄玄虚罢了。关某练刀近四十余年,自认在刀道修为上无人能出我左右,但却始终无法达到人刀合一,直到现在我也仅仅是可以以手代刀而已,但若是遇到劲敌,我还是会拿刀的。”
他说话之间,他身后已有一个大汉捧着一柄乌鞘宝刀走到了他的面前。他把刀拿在了手上,慢慢地亮刀出鞘。刀在鞘中时,已令人感觉到了森寒,刀一出鞘更是寒气逼人。
一代刀神,用的刀自然也不是凡品。
他提着刀看了宋天青一眼,然后道:“宋总镖头,亮你的剑吧!”
他的话说得虽然缓慢,但却让人无法拒绝,宋天青一听,便知自己用任何言语也无法让他收刀了。
然而就在这时,却突然听到一个声音道:“关盟主此次来天盛镖局到底是来主持公道的,还是来找宋总镖头切磋的。”
关天岳立刻顺着声音望去,发现说话之人竟是李云洲。关天岳与李云洲在二十多年前就见过面,他不禁冷声道:“李二侠有何见教?”
李云洲道:“见教二字在下实在不敢,只不过是想知道关盟主到底是为何来此的。”
关天岳冷笑了一声,道:“我本来是想做和事佬的,但现在的情形看样子是做不成了,所以只得领教一下宋总镖头的高招了。”
李云洲道:“很好!既然如此,那么在下不才,也想向关盟主讨教讨教。”
关天岳闻听此言,依旧是面不改色,虽然天机六侠在江湖上名声极响,但他关天岳也不是泛泛之辈,更何况他也早就想见识一下名动天下的天机六侠到底有多大本事了。
他冷笑道:“既然李二侠如此抬举,那关某也只好奉陪了。”
他说着话,便摆开了架势,李云洲顿时感觉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
李云洲闯荡江湖二十余年,久经大敌,所遇到的高手无数,其中自然不乏武功强过他的人,但那些人比起今天的关天岳来却是不值得一提了。
而关天岳亦是如此,虽然他对自己的武功很是自负,但李云洲在江湖上威名甚著,所以他也不敢掉以轻心。
李云洲由于随身并未带佩剑,所以还是空着手,此时若是回房去取,关天岳必然会等不及,但若是空手迎战刀神,那他实在是没有半分获胜的把握。
他正不知该如何是好之时,宋天青却道:“李兄,我想关大侠想见识的定然是你们天机门万妙无方的剑法,而你手中无剑,这一仗自然不会打得痛快,不如让宋某来领教一下关大侠的高招吧!”
他这句话看似平常,但其中却蕴藏着深意,李云洲等久历江湖之人自然是一听便会明白,但陈霁云和宋嫣霞这样的小辈却丝毫没听得出来。
关天岳闻言,却冷笑道:“李二侠可以回去取剑,关某说好了要向你讨教,就绝对会奉陪到底的。至于宋总镖头,我看还是等我向李二侠讨教完了之后,再向你讨教吧!”
李云洲听了这话,不禁松了口气,因为这正是他希望听到的话,于是他对关天岳道:“那在下就去取剑了!”
他说完话后,便转身离开了校场,过了一会才提着他那把重剑来到了关天岳面前,并当着关天岳的面将剑缓缓地拔出。
关天岳一见李云洲的剑,面色不禁微变,因为天机门人所用的并不是这样的重剑,而李云洲既然会使用这样的重剑,这就说明他用的剑法很可能是他自创的。关天岳毕竟是一个有见识的人,他当然知道创出一套剑法有多难,如果李云洲所用的是自创的剑法,那么他的武功很可能比想像的还要高。
李云洲的剑一出鞘,关天岳便立刻感觉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他现在已有些后悔让李云洲回去取剑了。他刚才明明已经看出李云洲之所以要亲自回房取剑,其目的是为了要消耗他的锐气,却还是因为太过自负,而答应了他。
方才他的刀刚一出鞘,锐气正盛,李云洲在那时去取剑正是为了避其锋芒,而等李云洲将剑取来时,他的气势已不像先前那般强盛了,而李云洲此时剑刚出鞘,气势便占得了上风。
高手过招,胜负就在这些细节当中,而气势往往就是决定胜负的关键!
但李云洲心里却清楚,对付像关天岳这样的高手,气势上占得上风,并不一定就会获得最后的胜利。因为关天岳可是身经百战,而未尝一败,那份自信与霸气就绝非一般高手可比。
此番他虽然在气势上略逊于李云洲,但站在那里,却没有露丝毫的破绽,所以李云洲也只有这么与他相持着。
此时,两人是在比拼定力,虽然一动不动,但在旁边观战的众人却都已感觉到了无形的压力。
就连陈霁云都觉得悸动不安,面前两人俱是当世顶尖高手,可以说是陈霁云生平所见修为最高的对决。他当然想一睹两人风采,增长一下见识,但同时他也不希望两人真的打起来。
而这当然不是他能决定了的,所以此刻他的内心非常矛盾。而且他一面非常希望李云洲会获胜,可是一面却也非常崇敬关天岳的霸气,竟也不希望他会输。
高手过招,胜负往往就在一瞬间决定,关天岳和李云洲均是当世顶尖高手,所以他们绝不会轻易给对手任何机会。就在两人相持不下时,关天岳却突然举刀劈向了李云洲。
李云洲并不意外这一变化,关天岳显然是发现自己不会露出任何破绽,所以便发动强攻。
在对手没有露任何破绽的情况下强攻,那是非常冒险的举动,因为自己先动,那便会露出破绽,反而给对手可乘之机;不过高手过招,通常是很少冒险的,所以他突然做冒险之举,反倒会出其不意。
但李云洲显然没有低估关天岳,所以他已算到关天岳会冒险。而关天岳的刀法却已达到了返璞归真的境界,他所使得招术虽然只是人人都会的一个向下一劈,但这下劈一刀在他手上使出来却有雷霆万钧之势,任何人都无法抵挡。
李云洲如果用剑横挡的话,那么就会被关天岳占得先机,他第二刀便会削他的手臂,而他只有撤剑护手,这样前胸便会露出空门,关天岳便可以一刀斜斩过去,将他击败。而如果他闪身避开这一刀的话,那么关天岳便会横刀一斩将他的退路全部封死,最后还是会一刀斜斩将他击败。
关天岳的刀法虽然非常简单,但却是威力无穷,李云洲在这间不容发之间,并没有挥剑抵挡,也没有闪向一旁,而是利用他举刀的一瞬间所露出的那一点破绽,一剑直刺了过去。
这无疑是更为冒险的举动,甚至可以说是同归于尽的打法,虽然关天岳先露出了破绽,但他的刀速飞快,所以那破绽稍纵即逝,而李云洲即便能一剑刺中关天岳的空门,自己也会死在他那雷霆一刀之下。
看到这一局面,宋天青不禁惊呆了,然而就在这时,关天岳却突然刀锋一转护住了前胸,只听刀剑一撞,鸣声大震,众人只觉得犹如一记闷雷一般。而剑声响过,关天岳不禁退了三步,而李云洲却挺剑继续向前疾刺,刹那间便将关天岳笼罩在剑气之中。
很显然刚才那一下是李云洲占得了上风,关天岳不想与他两败俱伤,所以才尽力回刀自保。而他回刀自保,刀势疾转之下,力量难免不足,所以便被李云洲贯满真力的一剑击退。而如今李云洲再度发动进攻,他已全无退路,只得挥刀抵抗。
众人只听得刀剑相交之声不绝于耳,眨眼之间,两人已过了十余招,李云洲却仍是占得上风。
但李云洲的心情却并不轻松,本来他以为自己冒险求胜的那一剑定可以将不想与他两败俱伤的关天岳一举击溃,却未曾想关天岳的武功竟如此深湛精纯,居然只退了三步便将他那一剑的剑势化解。他清楚虽然关天岳现在处于被动的局面,但以他的精湛刀法,要想挽回劣势并不算太难。
就在他闪念之间,关天岳已发动了反攻。他的刀法刚猛霸道、势大力沉,那雄浑的刀气竟让那些武功差的人退出数丈之外,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两人的招数俱是大开大阖,精妙绝伦,一时间竟斗得势均力敌。在场众人无不是大开眼界,同时又心惊肉跳。
瞬息之间,两人已过了数十招,两人却仍是未分胜负。
而百招过后,李云洲的剑气竟逐渐被压了下来,不过,他步法之精妙却出乎关天岳的意料,一时之间还不至于落败。
但仅凭这精妙的步法只是能拖上一时,还是免不了一败。李云洲此时不禁出了一身冷汗,现在他已知关天岳的修为在自己之上。
虽然明知赢不了关天岳,但李云洲却还是不甘心失败,因为他是堂堂的李二侠,他的师门和名声不容许他失败。对他来说,与其让他失败,还不如死在对手的刀下。
想到这些,他便拼命地挥剑,使出了最后的强招——追星夺命剑!
追星夺命剑与摘星绝魂手乃是天机门两大秘密绝技,这两招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便是一击必中,一招致命,是非常凶险的杀招,因此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李云洲是不会使用的。
此番李云洲眼看便要败于关天岳的刀下,迫不得以才使出了这一招来。
没有人能形容这一招的可怕,此招一出,关天岳立刻感觉到了生命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只见李云洲的剑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和变化在刹那间竟已逼向了他的眉头。
但关天岳毕竟是刀神,在这生死存亡的一线之间,他的刀却疾挥而去,准备与李云洲拼个同归于尽。这两个当世顶尖高手的拼命一击,威力自然是非同一般,所以旁观的人只感觉到了逼人的杀气,却根本没有办法让两人停手。
眼看两人都要死在对方的刀剑之下,但在这千钧一发之机,两人的刀剑竟都停了下来,时间也似乎在这一刻凝结了。
过了好一会儿,众人才反应过来,发现两人还立在那里,只见李云洲的剑已几乎抵住了关天岳的眉心,而关天岳的刀锋也只差分毫便可以割到了李云洲的咽喉了。
两人彼此之间并无深仇大恨,又都不想死,所以才会在最后关头心照不宣地收住了刀剑。
两人又这么互相对望了一会儿,关天岳才开口道:“天机门的剑法果然厉害,关某佩服!”
李云洲使出了最强的绝招,却未能获胜,所以这一仗虽然是打成平手,但在他的心里却认为自己是败了。
不禁叹道:“这一剑虽然厉害,可惜还是伤不了你关盟主分毫。”
他说着话便收了剑,而关天岳也收了刀,却道:“你今天之所以未能击败关某,并不是你这一剑不够厉害。”
李云洲闻听此言,知道还有下文,便道:“关盟主莫非对在下这一剑还有什么指教?”
关天岳笑道:“指教不敢当,只是想说说拙见。”
李云洲道:“请讲!”
关天岳道:“你这一剑的确是关某生平所见最为可怕的一剑,可这一剑之所以未能将关某彻底击败,并非这一剑胜不了关某,而是因为你李二侠与关某素无仇怨,内心深处并不想致关某于死地,所以这一剑中便缺少了杀意,而如此杀招,杀意不足,威力自然会打折扣。”
李云洲听了他这一番话,不禁叹了一口气,道:“关盟主所言不错!不过,关盟主刚才也未尽全力,如果关盟主刚才尽了全力的话,那么在下可能就没机会使出这一招了。”
关天岳闻听此言,却只淡然一笑,道:“不管怎么说,我都没有胜得了你李二侠,所以今天就看在你李二侠的份上,暂时不与宋总镖头麻烦了。”
李云洲立刻抱拳道:“那就多谢关盟主了!”
荆明权及另外三家的人见了此等情景,却心有不甘,他们不禁齐声道:“虽然关盟主说不麻烦宋总镖头,但想让我们就这么走,恐怕还没这么容易。”
杨秋白见状,道:“我三弟都已被你们打伤了,你们还想怎么样?”
荆明权不禁冷哼了一声,道:“胡金彪伤了算什么?我们的儿子被害了难道还比不上他的伤重要吗?”
杨秋白闻言,不禁怒道:“那你想怎么?”
荆明权道:“我不想怎么样,如果你们天盛镖局真的有心负责这件事,那就把这个姓陈的小子交给我们,让我们来发落。至于找真凶的事,也就不劳烦你们了。”
陈霁云闻听此言,心下不禁一惊,虽然他认为宋天青不会将自己交给洛阳四大家,但却还是很害怕,而宋嫣霞却在这时开口道:“岂有此理!我们天盛镖局的人凭什么交给你们?再说陈霁云只是此次凶案的目击者,又不是凶手,你们要他做什么?”
荆明权道:“这个就不劳宋小姐费心了,你们只要把他交给我,我自然会找到凶手。”
杨秋白闻听此言,道:“我知道,你不过是想对陈霁云用刑,让他说是我们让他说刚才那些话的。对不对?”
荆明权道:“我可没这么说,是你这么说的,而你这么说,就表明你承认了刚才的他的话是你教的了。”
杨秋白闻听此言,不禁气得脸发白,却说不出半句话来。
而宋嫣霞却道:“好一个无赖,既然你认定是我们天盛镖局杀了人,那你有本事就来找我们报仇吧!”
“嫣霞,别胡说八道!”宋天青喝斥道,他怕事情无法收场。
宋嫣霞看了父亲一眼,只好住了口,而荆明权却冷笑道:“想不到宋总镖头竟不如一个小姑娘有胆识呀!”
宋天青道:“荆先生,宋某无心与你逞口舌之快。陈霁云虽然是我们镖局中人,但他的事也并不能完全由我来做主,所以我不能把他交给你,你如果真的想从他口中问出什么,你尽管问他好了;至于能不能把他带走,就看你的本事了。”
荆明权闻听此言,面色微变,道:“宋总镖头的意思是我若想带他走,就必须过了你这一关吗?”
宋天青却摇了摇头,道:“宋某没那个意思。宋某的意思是,如果你想带走他,那么必须经过他本人的同意。”
荆明权听完这句话后,不禁看了看陈霁云,他想知道此人到底有多大能耐。
陈霁云在听了宋天青的话后,内心却是一阵感动,他觉得宋天青如此做是对他的尊重。而宋嫣霞却不这么认为,她觉得陈霁云既然是镖局中的一员,那么宋天青便应该保护他才对,而宋天青这么说话,就无疑是让他自己面对洛阳四大家。
而关天岳在闻听此言后,却明白宋天青的意思,虽然他并不清楚这陈霁云到底有多大本事,但他已看得出这个陈霁云并不是一个说谎的人。但从宋天青的语气当中可以听出,他并不信任陈霁云,所以他说出刚才的那些话来,无疑是想借洛阳四大家之手,来看一看陈霁云到底有多少斤两。
关天岳既然看破了宋天青的心思,自然是不想让他达到目的,便对荆明权道:“荆兄,今天可否看在关某的面上,暂且离开这里。贤侄的仇,关某定然会帮你讨个公道。”
荆明权闻言,虽心有不甘,但却不敢驳了关天岳的面子,只好陪笑道:“既然关兄说了这话,小弟岂有不肯之理。”
他说着话,便向另外三家人递了个眼色,于是他们一行人便悻悻地离开了天盛镖局。
待关天岳等人走后,宋天青才向李云洲长身一辑道:“多谢李兄挺身而出,不然天盛镖局恐怕是难过此关了。”
李云洲却淡然一笑,道:“宋兄客气了!就算我不出手,关天岳也未必能胜得过你。”
宋天青却摇了摇头,道:“从方才李兄与关天岳的比斗中,我看得出,关天岳的修为远在宋某之上,估计用不上一百招,他就能胜我。”
他们说着话,便一同进了内厅。而陈霁云则一个人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这一切宋天青自然是看在眼里,但此时他要为胡金彪疗伤,自然不能兼顾其他。
等胡金彪伤势稳定之后,他才又与李云洲、杨秋白等到了内室议事。他们所议之事,自然与今天所发生的事有关,所以不免会提到陈霁云。
李云洲自然看出了宋天青对陈霁云的怀疑,于是他便开口道:“陈霁云的来历的确有些可疑,当日我们父子俩保护嫣霞贤侄女回来时,曾在一个镇上遇到了一个神秘高手,那高手武功之高,实是我生平仅见;而令我始终不明白的是,那人看到陈霁云时,脸上居然露出了奇怪的神色,我说不清那是一种什么表情,但看样子他好像是知道陈霁云的来历。”
宋嫣霞等遇到那神秘的男女的事,宋天青和杨秋白自然也有所耳闻,但他们只是惊叹于那个神秘男子的武功之高,却并未想到那人可能会与陈霁云有所联系,此番听李云洲这么一说,都不禁吃了一惊。
宋天青道:“李兄所说的那神秘高手,小女嫣霞也曾向我提起过,据她说李兄的意思那女子则很可能是传说中的玉修罗;而听李兄此番所言,陈霁云居然与玉修罗夫妇有染,这实在是可怕。”
李云洲道:“刚才的话也只是我的猜测,至于那女人是否是玉修罗,我也不敢确定,所以这件事我们尚不能妄下定论。”
宋天青点了点头,而杨秋白则道:“李二侠言之有理,但如果那女子真如李二侠所料,是玉修罗,而那男子又是玉修罗的丈夫,那么他会是谁呢?”
李云洲道:“江湖上从未有传闻说玉修罗已嫁人,而我虽与他有过一面之缘,也见过他露了一手,但惭愧的是并未看出他是哪一个门派的人,所以猜不出他的来历。”
宋天青道:“看来此事十分复杂,我们必须得弄清楚陈霁云的师承来历,否则我们什么问题都解决不了。”
杨秋白道:“逸风与他交情颇好,但却仍未能问出他的师承来历,看来仅凭言语我们是无法得知他的来历了,只能试探一下他的武功了,李二侠与大哥都是见多识广,我们应该可能看得出他是什么来历。”
李云洲和宋天青闻听此言,都点了点头,因为这是目前来讲最为简单有效的办法,虽然李云洲并不希望这么做,但目前的形势却让他们非这么做不可。
想要试探陈霁云的武功,自然是十分容易,找一个人与他比试比试即可,但是宋天青与杨秋白都是江湖前辈,又是镖局之主,自然不会与一个晚辈来切磋武艺,所以这件事就只有交待别人去办了。
本来李真龙是最为合适的人选,但他早已在前些日子离开了镖局,在暗中保护着杨逸风等人的镖队,所以这件事必须得由别人来办。他们想来想去,最后决定让宋嫣霞来与陈霁云切磋。
可是,当他们把这一想法告诉了宋嫣霞后,宋嫣霞却不同意,因为她曾见识过陈霁云的武功,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宋嫣霞虽是女流之辈,但却争强好胜,因此不想当着家人的面败在陈霁云手中。
但是,父亲已开口让她与陈霁云切磋,想必其中有什么事,她以为说不定父亲看陈霁云武功好,会让他做镖头。于是她便向父亲推荐一个人来与陈霁云切磋。
宋天青的目的是想看看陈霁云出自何门何派,所以是不是宋嫣霞亲自与陈霁云切磋并不重要,于是便同意了宋嫣霞的请求。而宋嫣霞推荐的那一个人则是她的好朋友,也是她为之倾心之人杜玉堂杜公子。
杜玉堂是青城派幽云剑客杜青松的远房侄儿,而其师又是黄山派的高手,所以杜玉堂本人也身兼青城、黄山两派的剑法之长。不仅如此,杜玉堂的父亲与当世顶尖剑客齐云山玉虚真人交情甚笃,因此杜玉堂的剑术曾得玉虚真人指点,所以杜玉堂的剑道造诣甚高。
不过,这杜玉堂虽然身兼多家之长,然其生性谦和温厚,加之家境殷实,所以无意闯荡江湖,是以虽身负傲人绝技,但终因非江湖中人,而在江湖中寂寂无名。
这杜玉堂的父亲与杨秋白颇有交情,因此杨逸风与这杜玉堂也是好友,宋嫣霞也正是通过杨逸风认识杜玉堂的。
在宋嫣霞相请之下,杜玉堂焉有不来之理?他本就是十分随和的人,加上又对宋嫣霞颇有好感,所以对宋嫣霞的请求自然是不会推辞了。
而陈霁云在得知杜玉堂要与他切磋武艺后,心下却是一惊,他不明白镖局此时正是多事之秋,杜玉堂怎么会有兴致要与他切磋?
不过转念一想,这也许是宋嫣霞想看看杜玉堂的武功如何,所以找自己与他比试比试,因此并未太在意。
而当他来到校场,发现宋天青与李云洲,以及杨秋白都在校场,便觉得事情似乎不像他想的那么简单。他突然想到是不是宋天青想让杜玉堂来助镖局一臂之力,并准备把宋嫣霞许配给他,但又想让杜玉堂证明一下自己的实力,是否配得上做宋天青的乘龙快婿,所以才让自己与他切磋呢?
想到这些,他的心情立刻变得异常郁闷失落,甚至连看也不愿意看杜玉堂一眼。
他此前曾见过杜玉堂,而杜玉堂既然能赢得宋嫣霞的芳心,自然是俊美风流、气度不凡。今日他又身着一袭银色的狐裘,更显得潇洒飘逸,贵气逼人。
陈霁云出身贫寒,面对富家公子时,心里总是有些自卑,此时的杜玉堂不仅是满身华贵,而且更是宋嫣霞的心上人,这让陈霁云在他面前不仅仅是自卑,更有一股妒火在心底里燃烧着。
杜玉堂此前曾见过陈霁云,但他却不知道陈霁云叫什么名字,直到今天他才从宋嫣霞的口中得知了陈霁云的姓名。他见陈霁云来了,不禁抱拳施礼道:“陈公子,在下听闻你武功卓绝,所以相请你指点一二,望陈公子不吝赐教。”
他这一番恭维的客套话,竟让陈霁云有些不好意思了,不过他却更加搞不懂杜玉堂要与他比武的用意了,因为在这儿有李云洲和宋天青这样的高人,若想得到指点找他们岂不是更好?
他虽然心下狐疑,但还是还礼道:“杜公子见笑了,在下这点微末道行哪配指点公子。”
这时站在一旁的宋嫣霞不禁笑道:“你们两个别这么客气了,我看你们两人倒不像是要比武,反倒是像在斗文。”
陈霁云闻言,不由得一阵脸红,看了看宋嫣霞,发现小青也站在那里,正以殷切的目光注视着他。看到这些他的脸便更红了。
而这时,宋天青则开了口:“你们如果准备好了的话,就开始吧!”
听了宋天青的话,杜玉堂便亮出了剑,他的剑也如同他的人一样高贵华丽,一出鞘来,立刻发出了夺目的光芒,这显然是一把宝剑。
而陈霁云自从上次与红翼堂的人的一场恶战之后,他的雁翎刀便崩了缺口,早已被弃之不用,现在他却仍没有再寻一个兵器。
此番见杜玉堂已亮剑在手,自己如果空手迎战,心里实在没底,可是他又是一个腼腆之人,到了此时,却仍不想在众人面前请求一下找个兵刃来,只好硬着头皮准备空手比试。
而这时却听杜玉堂道:“陈公子,亮你的兵刃吧!”
陈霁云闻言,却是一怔,随即道:“我没有兵刃。”
他这一句话却不禁让宋天青等为之一愕,心道:要比武了居然还不准备兵器,这小子到底想要干什么?这时小青却提了一柄剑走了过来,递给他道:“霁云少爷,这是小姐特意给你准备的剑。”
宋嫣霞从未见过陈霁云用剑,便认为他只擅长用刀,所以才特意给他准备了一柄剑,很显然是不希望他能赢。
陈霁云并不笨,他明白宋嫣霞的意思,但还是接过了剑,并且十分感激的看了宋嫣霞一眼,说了声:“谢谢!”
宋嫣霞则微微一笑道:“不过你可得手下留情呀!”
陈霁云闻听此言,却以为宋嫣霞是在与他开玩笑,所以面色不禁一片绯红。
杜玉堂与陈霁云终于动起了手来。
杜玉堂曾与宋剑豪切磋过剑艺,七十余招后败下阵来。不过那并不能说明他的武功不如宋剑豪,因为他从未在江湖上走动过,所以打斗经验与宋剑豪有着不小的差距;而且他也不是一个争强好胜的人,又怕宋剑豪失了面子,所以才会败给宋剑豪。
而此番与陈霁云交手却不同,因为宋嫣霞早就告诉过他陈霁云武功很高,必须全力以赴才能获胜,而宋嫣霞当然是希望他能获胜。还有就是陈霁云只是天盛镖局的一个下人,他不怕他失了面子,如果输给他反倒会很没面子,因此他这一次几乎比任何一次都更加认真。
青城派剑法的特点是轻盈凌厉,而黄山派的剑法则是奇险快绝,能将两种剑法融为一体并不容易,但杜玉堂却做到了。他的剑法时而轻灵飘逸,时而快绝凶险,而且更有玉虚真人剑术的特点,那就是沉稳迅捷、精妙无方。
宋天青和李云洲均是使剑的高手,此番见了杜玉堂的剑法,却不禁暗暗吃惊,因为他们发现杜玉堂的剑道造诣竟似乎不在他们之下。
但更让他们震惊的却还是陈霁云的剑法,只见他的招式虽然看似笨拙简单,但却似乎蕴藏着无穷无尽的变化,让人根本无法捉摸得透。由此可见,陈霁云不但是得过名师指点,而且自己也是下了很大的苦功。
宋嫣霞骤见陈霁云的剑法竟是如此精妙,不禁呆住了,她故意给陈霁云准备了一口剑,其目的当然是希望杜玉堂能赢。但令她没有想到的是陈霁云的剑法竟比刀法还要厉害,这真是让她追悔莫及。
不过,陈霁云的剑法虽然变化非常精妙,但一时之间却仍未能占得上风;这是因为他个性保守,应变能力不强所致。而且看样子他似乎是未能完全领悟这剑法中的神髓。
当然,这其中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便是陈霁云的自信心不强,对任何对手都心存怯惧,再加上杜玉堂手中的是宝剑,而他手上的却只是一把普通的剑,所以他不敢与杜玉堂硬碰兵器,因此他的武功又打了不少折扣。
但即便是这样,杜玉堂也仅能与他打个平手。虽然刚开始交手时,他占得了上风,但几招过后,他的剑法却并未让陈霁云感觉到有多么可怕,所以陈霁云心中原本对他的怯惧便减弱了不少,自己原本那僵硬的剑招也变得舒展开来。
杜玉堂自然也感觉到了陈霁云剑法的可怕,他只觉得陈霁云剑法如同海浪一般,不但汹涌澎湃,而且连绵不绝,似乎有无穷无尽的后着,若不是他对自己手中的宝剑颇为忌惮的话,那自己也许早就败下阵来了。
杜玉堂虽然临敌经验也并不丰富,但他却是一个聪明人,他见陈霁云对自己的宝剑颇为忌惮,又深知陈霁云不敢伤他,于是便只攻不守,频出快剑,专攻陈霁云的手腕,这样陈霁云就不得不用剑来护自己的手了,双方的兵刃便不免会发生接触。
陈霁云本来应变能力就差,猛然见杜玉堂居然使出这样的招式,不禁心头一乱,冷汗便出了一身。但他却不想败给杜玉堂,便用尽全力与之周旋。
他一使全力,那浑厚无比的内力便贯注在剑上,每一剑挥出,便如狂风暴雨一般。那劲猛的剑气居然波及数丈,不但将杜玉堂逼得无法得近其身,甚至吹得李云洲和宋天青这样的高手面目生疼,真如遭受寒风吹袭一般。
而宋嫣霞和小青更是被逼得退到了墙角。
本来宋天青看到杜玉堂使出了那样的战法,不禁在心里暗自赞许杜玉堂的机智,而现在他却不得不叹服陈霁云的内力了。
“你们可看出这陈霁云是什么来历了?”宋天青开口道。
杨秋白摇了摇头,道:“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如此精妙的剑法,我觉得他所使得的剑法似乎要比大哥你的玄天剑法更为厉害,只是这套剑法在他的手里还欠些火候。”
宋天青缓缓地点了点头,又对李云洲道:“李兄可看出陈霁云的武功是出自何门何派?”
李云洲摇了摇头,道:“我也看不出他的武功门派,不过,从他的剑招的特点以及变化上来看,我倒觉得与一个人的武功路数很像。”
“那人是谁?”宋天青和杨秋白不禁异口同声道。
李云洲道:“樊钟麟!”
一听樊钟麟三个字,杨秋白与宋天青不禁同时大吃一惊。在当今江湖上,樊钟麟三个字可以和神划等号,而事实上在江湖人心中樊钟麟也的确是神——剑神!
但让宋天青他们吃惊的并不是因为樊钟麟的名气,而是李云洲居然拿陈霁云与他相比。
宋天青不禁疑惑不解地看着李云洲道:“你是说陈霁云的武功路数很像樊钟麟?”
李云洲点了点头,道:“虽然陈霁云的剑道造诣无法与樊钟麟相提并论,但他的剑法与樊钟麟的剑法却有着相似之处,都是每一招每一式看上去十分简单普通,但其中却又似乎蕴藏着无穷无尽的变化。所以他们所用的招术虽然不同,但招中的精髓却是一样的。”
宋天青与樊家是世交,自然见识过小剑神的剑术,于是不禁点了点头。
杨秋白则道:“李二侠可与小剑神切磋过剑艺?!”
李云洲却摇了摇头,笑道:“我哪里有资格与剑神切磋?不过我六弟与小剑神是好友,曾与他切磋过剑艺,而小剑神也曾拜访过我天机门,所以我才有幸目睹了他的绝世剑招。”
李云洲又看了看陈霁云,道:“陈霁云的剑法虽精,但却死气沉沉,缺乏一个年轻剑客所应有的朝气。”
宋天青和杨秋白闻言,不禁一齐点了点头,他们都是武林高手,自然能看得出陈霁云武功中的缺点来,只是他们实在不明白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年,剑法怎么会如此老气?
而就在他们百思不得其解之时,杜玉堂却使出一招流星赶月,直奔陈霁云的面门刺来。
这乃是一记杀招,本来切磋武艺,是不应该用这样的险招的,但杜玉堂却使了出来。这却是因为他被陈霁云那强大的剑气逼得无处可避,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才强出此招。而他的目的也只是希望陈霁云能退开而已。
但陈霁云的应变能力却是奇差无比,猛见如此险招逼向自己的面门,竟骇得腿脚僵硬,想要躲闪已是来不及了。
眼见杜玉堂这一剑就要刺穿陈霁云的胸膛,然而就在这时,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陈霁云左手的两根指头竟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硬生生地将杜玉堂的剑锋夹住了。
众人见状,无不骇然,因为杜玉堂那一刺纵然未尽全力,也绝不是区区两根指头就能夹得住的,这需要何等的力量、何等的速度才能办得到的呀?
就在他们惊骇之时,陈霁云右手的剑却刺向了杜玉堂。杜玉堂此时若是弃剑后撤的话,或许还能躲得开这一剑,但这样他无疑会输得很没面子,他恰恰是一个把面子看得比命都重要的人。于是他连忙用力把剑往外拔。但陈霁云的那两根指头竟似比钳子还要厉害,他的剑锋竟似嵌入石中一般纹丝不动。
就在这一刹那间,陈霁云的剑已刺中了杜玉堂的前胸。他本来只是想将杜玉堂逼得弃剑而退,所以这一剑用的力量并不大,但杜玉堂还是被这一剑所伤。
陈霁云并不想伤杜玉堂,猛见自己的剑居然刺中了杜玉堂,不禁愣在了原地,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宋天青等人见状,也吃了一惊,他们根本没有料到杜玉堂会中剑。而就在这时,一条黑色的人影却突然从墙外鬼魅般地窜出,众人还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那人已飞身一剑刺向了宋天青。
他的速度之快,简直超出了在场所有人的想像,宋天青纵横江湖半生,却从未见过如此快的身法。但他毕竟是身经百战,所以临危不乱,连忙奋力向后闪躲。
而与此同时,那刺客的剑势居然一变,转而刺向了坐在宋天青旁边的杨秋白。杨秋白乍见来人以如此快的速度偷袭宋天青,不禁大吃一惊,心里正为大哥担心之时,却未曾想这一剑竟突然刺向了自己。这一剑的速度本就远超他的想像,他又没有料到敌人行刺的目标竟是自己,待他做出反应之时,对方的剑却已刺穿了他的前胸。
李云洲显然也未料到来人身法如此之快,待他准备出手去替宋天青解围之时,来人已将杨秋白刺穿。他大惊之下,一掌击向了来人,来人也不闪避,而是挥左掌迎了上去。
两掌一对,只听“啪”的一声,李云洲纹丝未动,来人却趁势拔出了剑,并借着李云洲这一掌之力飞身旋转出丈外之远,然后纵身一跃掠出了墙外,待李云洲追出墙外之时,来人已是踪迹不见。
这些事都是在一瞬间发生的,宋嫣霞和小青几乎在怀疑刚才所见的都是幻觉,但倒在地上的杨秋白却让他们不得不相信这是真的。而陈霁云则吓得脸色煞白,竟忘了把剑从杜玉堂的胸中拔出。
宋天青早已俯下身来验看杨秋白的伤势,本来他打算去追那凶手的,但却发现杨秋白还活着,于是便没有去追,毕竟救人要紧。但当他俯下身来时,杨秋白已是奄奄一息了。
他立刻用真气为杨秋白续命,同时叫喊着让宋嫣霞快点拿金疮药来,宋嫣霞这才醒过神来,慌忙飞身回屋去拿金疮药。但当她把药取来之时,杨秋白已断了气。
李云洲也赶了回来,他站在宋天青面前一动不动,只见宋天青面如死灰,扶着杨秋白的尸体一言不发。
宋嫣霞见状,不禁完全呆住了,这对她来说简直就是一场恶梦,刚才还活生生的二叔眨眼间便命丧黄泉,别说是宋天青不能接受,就是换做任何人都难以接受。
陈霁云也终于醒过神来,他拔出了剑,却忘了向杜玉堂道歉。而杜玉堂却没有在意,因为他也呆住了。
他的武功虽高,但他却从未见识过江湖上的血雨腥风,他也根本不会想到,有人会在宋天青、李云洲、杨秋白三大高手面前杀人,而且杀得还是他们其中之一的杨秋白,甚至还可以全身而退。这人的武功到底有多么可怕?胆子到底有多大呀?
这些恐怕不但是杜玉堂想不到的,就是宋天青他们三个也完全没有想到,所以他们到现在还难以接受这个现实。
但事实却又容不得他们不信,他们没有想到的一切,那个杀手却都已想到了。首先他找到了陈霁云与杜玉堂俩比武这个本来不可能出现的机会,他们三人的注意力都被杜玉堂和陈霁云吸了过去,而后他更是在杜玉堂中招,众人惊愕不已时,突然出击。宋天青他们本就被场上的比斗所吸引,而出人意料的分出胜负,他们几个除了惊诧之外,还有些意犹未尽,精神正是最为松懈之时;再加上他们做梦也不会想到在这光天化日之下,有人敢在他们三大高手面前杀人,这反倒给了杀手最好的杀人机会……
可以肯定的是这杀手的杀人经验非常丰富,他已算准了杨秋白如果不立刻死掉的话,那么宋天青便会先救人,这样他逃走的机率便大大增加,所以他那一剑才没有让杨秋白立即身亡。
李云洲和宋天青无疑都想到了这些,但是现在却已没有丝毫的作用了,如果刚才宋天青同李云洲一起追出去的话,那么还有可能找到那个杀手,但现在却再没有这样的机会了。而更让他们接受不了的是,他们连杀人者的脸面都没有看清,只看清楚了他的剑,这样为杨秋白报仇的机会便减小了。
但陈霁云却看出了这个杀手正是当日杀死洛阳四少的那个人,虽然他并没有看清他的脸,但他却认得他的剑。
宋嫣霞将那瓶金疮药递给了杜玉堂,并关切地询问着他的伤势,而且还不断用怨恨的目光看着陈霁云。
而陈霁云也只有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该做些什么,宋天青和李云洲已把杨秋白的尸体抬回到了堂中,其余的人自然也离开了校场。整个校场就剩下他一个人呆立在那里……
杨秋白的死迅很快就传到了他家人的耳里,他妻子女儿以及幼子都来到了镖局之中。他的家人闻听到他的死讯后,就已哭成一片,待见到杨秋白的尸体后,不禁抚尸痛哭,而杨夫人更是昏厥了过去。一时之间,整个天盛镖局哭天号地、乱作一团。
陈霁云听到这撕心裂肺的哭声,不禁心如刀绞,虽然这件事他没有半分责任,但却还是愧疚异常。因为他曾见过那个杀手,他想:若是自己当初有能力将那人干掉的话,也就不会有今天的悲剧了。
虽然他对杨秋白并无什么感情,但是他与杨逸风却有些交情,更何况听到那孤儿寡母悲痛欲绝的哭声,就是铁石心肠的人也会心碎。
就这样,整个镖局都陷入了一片悲痛之中。胡金彪的和宋剑豪的伤势还未痊愈,杨秋白又遇刺身亡,这对镖局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而这一切恰恰是从宋剑豪遇袭开始的,所以悲痛万分的宋天青发誓一定要找出幕后的元凶来。
李云洲已写信给了天机门的大师兄,让他派几个弟子火速到天盛镖局来支援。宋天青对李云洲这一举动万分感激,因为天盛镖局此时太需要人手了!
虽然万分悲痛,但在操办杨秋白丧事的空闲之余,他还是与李云洲探讨了下那个杀手到底是谁派来的。
那个杀手目的无疑已很明显了,他就是想要削弱天盛镖局的实力,从而达到毁灭镖局的目的。而天盛镖局现在最大的仇家无疑就是飞鹰帮,所以李云洲认为那个杀手定然是飞鹰帮指使的。
宋天青久历江湖,这么明显的道理,他自然是会明白的,但是他却还有不同的看法:“那个刺客的武功丝毫不次于你我,而且从他的杀人经验来看,也绝不是初入江湖的后生小辈,像这么样的一个人怎么会去做别人的杀手呢?我怀疑他可能不是什么杀手。”
李云洲闻言,知道宋天青心中有了怀疑的对象,不禁道:“宋兄到底是怀疑谁呢?不妨说出来。”
宋天青想了想,道:“宋某创建这天盛镖局,自然少不了得罪江湖上黑道的人,但我所得罪的那些人大多没有这样的武功修为。所以我觉得只有一个人有这种可能。”
“谁?”
“夏子龙。”
李云洲闻听此言,不禁一怔,思索了片刻,才道:“夏子龙与宋兄并无深仇大怨,他只是想掩盖剑神死亡的事实真相而已,如今我们已安全地回到了镖局,他已没必要再杀我们了。”
宋天青道:“李兄所言不无道理,只是那杀手武功如此高强,试问有那么厉害的武功,为何要做杀手,替别人卖命呢?以那凶手的剑术,当今天下也不会超过十个,而除了夏子龙外,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可能会有这么高的剑术。”
李云洲道:“宋兄判断有些道理,只是从那凶手的剑法路数和杀人经验来看,他的剑法是专门为杀人而练的,所以他一定是个专职杀手。而且他的剑法虽然毒辣,但与天绝剑法还是有所不同,我看倒有点像是……”
他的话没有说完便停了下来,宋天青见状,不禁道:“像是什么?”
李云洲想了想,才说:“其实我也只是觉得像而已,未必正确。我感觉那人的剑法很像传说中的通灵剑法!”
“什么?通灵剑法!?”宋天青不禁大吃一惊。
通灵剑法这四个字似乎具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恐怖魔力,即便是宋天青这样的老江湖听了也未免为之动容,他道:“你说那刺客所使得是通灵剑法?”
李云洲没有点头,而是说:“我只是觉得有些相似。”
宋天青闻听此言,不禁道:“难道李兄曾见识过通灵剑法?”
李云洲点了点头,道:“不错!当年我与佛手书生切磋武艺,我曾向他请教过通灵剑法。”
宋天青闻言,不禁一怔,道:“不是说佛手书生根本不会通灵剑法吗?”
李云洲道:“佛手书生乃是圣煌剑的传人,他如何会不懂通灵剑法?只是通灵剑法实在太过凶狠霸道,与他的性格有冲突,而且圣煌剑客晚年也觉得自己杀人太多,这套剑法不宜留传于世,所以不让佛手书生使用这套剑法,这才让江湖人误以为佛手书生不会通灵剑法。而我也是在百般苦求之下,才得以看到佛手书生展示这套剑法的。”
宋天青听了李云洲这一番话,心里竟隐隐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说不上是羡慕,还是愤恨。他道:“如此说来,那个杀手使用的真是通灵剑法了?”
李云洲道:“这个我不敢肯定!因为通灵剑法精妙无双,我也只看过一遍,所以不能完全记得;而那个凶手所使得剑法其实是很简单的,几乎是人人都使得出,但其中所蕴藏着的杀招与变化却与通灵剑法有着些许的相似,所以我才这么认为。”
宋天青点了点头,然后沉思了片刻,道:“圣煌剑的传人出现在天山,与我儿子碰了碰面,我儿子便身受重伤,而我义弟被杀,那杀手所用的剑法又酷似通灵剑法,这难道是巧合吗?”
李云洲闻听此言,知道宋天青现在已几乎认定这件事与那个圣煌剑的传人有关了。
虽然自己与佛手书生是好朋友,但是人命关天,李云洲做为大侠,当然不会因此而徇私,所以才把自己知道的事说了出来。但是他却希望这件事真的只是巧合,因为佛手书生与宋天青之间并无怨仇,而以他对佛手书生的了解来看,佛手书生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滥杀无辜之人。
而另一方面,陈霁云虽然并没有受伤,但是他的内心却很是悲痛。
杨秋白的死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可是他眼睁睁地看着杨秋白被杀,却未能出手相救,还是让他愧疚万分。而且他伤了杜玉堂,宋嫣霞一定会恨他恨得要命,这才是让他最为痛心的。
这几天都没有人理他,宋嫣霞更是懒得看他一眼。而镖局之中什么活,都没有人吩咐他去做,在镖局忙得不可开交之时,他竟成了一个闲人。
无奈之下,他只有一个人呆在房里,寂寞与孤独不禁同时袭向了他的心头。这不禁让他想起了师父和师弟,鼻子便不由得发酸,险些流出泪来。而就在这时,他却听到了敲门声。
他立刻下了床,开了门,站在门口的竟是小青。
小青并不常来,每次来都一定是有什么事,而这次小青更是神色慌张,还未等他把她请进屋来,便一下子钻了进来,然后关上了门。
陈霁云并不笨,一眼便看出小青的不同寻常,他不禁道:“出什么事了?”
小青看了看他,压低了声音,道:“霁云少爷,老爷可能会对你不利,你还是赶快远走高飞吧!”
陈霁云一惊,道:“老爷为什么会对我不利?”
小青道:“这是我无意中听到的,我听说他们怀疑你与杀死杨二爷的那个凶手有关联。”
陈霁云闻听此言,内心不禁一寒,但却觉得这是有可能的,他同时也想到了,宋天青之所以要他与杜玉堂比武,正是想看看他的武功路数,想由此来摸清他的底细。
小青则从怀里掏出了个绣花荷包,递给了他道:“霁云少爷,我知道你没有多少钱,我这里有几两银子,就送给你做盘缠吧!”
这个陈霁云却无法接受,他道:“小青姑娘,我怎么能要你的钱呢?我虽然没有多少钱,但我有手有脚,到哪里都能弄到钱的。”
小青道:“霁云少爷,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如果你还把我当朋友的话,就收下吧!出门在外,多带着钱总是好的。我知道老爷一定是误会你了,如果有一天你们澄清了误会的话,你再回来,那时你再还我。”
陈霁云想了想,却道:“可是我与那个杀手并无关联,难道我现在不能向总镖头澄清吗?我若是走了,岂不更是说不清楚了吗?”
小青道:“有些事是说不清的,你还是快点离开这是非之地吧!现在杨二爷死了,老爷正在气头上,他是不可能相信你的话的。而你又伤了杜公子,小姐也不会替你说话,杨公子偏偏又不在家;你还是等日后老爷冷静了下来,杨公子在家的时候,你再来澄清也不迟呀!现在你还是快带着这些钱走吧!”
陈霁云不禁叹了一口气,接过了那沉甸甸的荷包,又看了看小青,才将之揣入怀中。然后抱拳道:“小青姑娘,你对我的恩情,我定当铭记于心。”
小青的眼睛里却已是湿润了,她柔声道:“霁云少爷,只要你能记得我,我就心满意足了。”
陈霁云闻听此言,心头不由得一热,但却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了。
小青则道:“白天人多眼杂,你还是晚上再走吧!最好今天晚上就动身。”
陈霁云点了点头,道:“好吧!也请你多多保重!”
小青点了点头,也说了声:“保重!”
陈霁云却没再说什么,而小青则转过身,掩面离开了。
小青走后,陈霁云的心却突然空了下来,他发现自己到镖局这一年来,小青才是对他最好的人。他自小跟着师父和三个师兄弟一起生活,除了师父之外,他没有感受到别人对他的爱。而今他终于感受到了,但可惜却已太晚了,日后他是否还能再见到小青也只有天知道了。
当天夜里,他收拾了些细软,换上了一身短身便装,并带上了那柄刺伤过杜玉堂的剑,趁着夜色离开了天盛镖局。他留了一封书信在房中,是给宋天青的,其中没写什么,只是请宋天青原谅他的不辞而别。
现在,已是快过年了,而他现在却又无家可归了。虽然在镖局的日子里并不快乐,但在镖局生活好歹有个安身之处,总比这么流浪江湖要强得多呀!
在离开镖局之前,他并没有想好自己该去什么地方,但出了镖局,他却想到了童家庄。可他不想就这么回去,他怕这样会让师父和师弟看不起他。但他却实在无处可去,想了好久,才想到了开封,这个所谓的故乡。
虽然他知道自己的父母很可能在十几年前的大洪水中丧生了,但他却还是抱有侥幸心里,所以想再去找找看。
洛阳距离开封并不远,而且又有宽敞方便的官道,三日之后,他便到达了开封。可是他却人生地不熟,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但既然到了这里,就不能毫无所获的离开,于是他便在开封城外找了一家客栈,休息了一天。
翌日,他想出门,外面却下起了大雪,他只好在房里呆了一天,直到黄昏时分,才买了几个镘头充饥。
一连几日,都是风雪天气,这样的天气,他实在懒得出门,所以一直都呆在客栈之中,这样算上房钱和饭钱,他已花了不少钱了。而他压根就没有几个钱,小青给他的那几两银子,他却怎么也舍不得用。
就这样,又过了一日,天终于放了晴,他这才出了门。他虽然曾来过这里,但对这里这一切,他却仍是很陌生,而他手上又带着剑,所以路上的行人看到他,都尽量躲远一点。这使得他更觉得这里不是他应该来的地方了。
他手上的钱已不多了,他想找个活挣两个钱,但想来想去,却不知该干什么,于是便想打些柴来换点钱。但是开封城外的山都是地主恶霸的家产,自然是不允许外人随便打柴的。陈霁云虽然对这儿的情况不太了解,但这一点他却是知道的。
于是他又走了一段路,到了城外的一个小市镇上,在这市镇不远的地方,有一座山,这座山却是不属于任何人的,只是这里常有猛兽出没,因此很少有人敢到那里砍柴。
陈霁云从小在山里长大,自然是不会怕猛兽的,只是他没有斧头,所以也只能以手代斧了。
他上了山,虽然山上的积雪很厚,但这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他在十五岁时轻功就已练到了踏雪无痕的境界。但他却没有为此感到丝毫的骄傲,因为他的大师兄在十二岁时就已能做到了,他的二师兄也是在十三岁时就做到了。
他的手上虽然没有斧头,但他的手掌却比任何斧头都快,才片刻工夫,他已砍倒了一大片柴禾。又过了一会儿,他已砍了约有十几捆柴了,他将柴禾用干藤捆好,搭成架,然后弯下腰将柴禾架搭在自己肩头,便往山下走。
由于他不熟悉路,加上路上又没有留下他的脚印,所以一时间竟找不到回去的路,他只好放下柴禾,跃上了一棵高树,看看该往哪面走。
待他看明白了之后,正准备跳下来时,却发现不远处来了一只斑斓猛虎。
他不禁大吃一惊,险些从树上掉下来。虽然他曾经见过老虎,但那是他们师兄弟三人一同上山砍柴时遇到的,老虎见了他们师兄弟几个便跑了,但当时他们仍是吓的不轻。
虽然大师兄说以他们的武功,完全能打过老虎,但见到老虎,他还是觉得恐惧。而且这老虎身形庞大,看上去并不容易对付。何况现在只有自己一个人,若是葬身虎腹都没人知道。
所以他不敢轻举妄动,便老老实实的呆在了树上。而那老虎当然也没在这儿停留,不久便离开了这儿,他这才准备跳下来,却突然发现有两个人在远处的一片空地里
而让他吃惊的是,这两个人他居然曾见到过。
那两个人正是当日在从李家庄返回洛阳的途中,遇到的那对神秘夫妻。
陈霁云曾听杨逸风说那男子的武功深不可测,李云洲甚至认为他至少可排进当今江湖前五名。
陈霁云实在没有想到会在这儿遇到他们,但在这里遇到他们,他却是一阵惊喜,因为上次见到他们时,那男子曾紧紧地盯住自己,看他的样子似乎是认得自己。而自己却不认得他,那么他为什么会如此盯着自己看呢?
陈霁云认为一定是那男子觉得他像谁,所以才会那样看,而他当然是像自己的父母了,说不定那男子认得他的父母。本来他都几乎将这件事情忘了,但现在看他们居然在开封出现,似乎更加证实了自己的推断。想到这些,他真想过去向他们问个明白。
但他却不愿意与陌生人搭话,何况这陌生人还是这样一个让他感到害怕的人。
他正在犹豫要不要过去问个明白时,却见一个身着红袍的人从远处走向了那对夫妻。在这雪地里,那人的红袍实在是十分醒目。
这红袍的样式似汉非汉、似胡非胡,不伦不类。而他的头发竟是完全散开的,那苍白的脸上,有着一道长长的血红疤痕,这疤痕从左上额斜下,通过鼻子直达右脸下角。这使得他浑身上下透着诡异而恐怖的邪气,即便是在光天化日之下,让人见了,也会以为自己见着了鬼。
他走得看上去并不快,但瞬息之间就到了那对男女面前,而在他的身后却没有留下一丝的痕迹。
由于距离的太远,陈霁云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见他们互相见了礼,说了几句话,便抱了抱拳,然后便各自己离去。
见他们走了,陈霁云这才从树上跳了下来,然后扛起柴,回到了镇上。
由于现在已是寒冬,而且很多山上不让人随便上去砍柴,所以每捆柴的价格已涨到了五文钱。陈霁云这十几捆柴本是可以卖上近七八十文钱,但是这镇上的居民又如何肯出这么高的价钱买柴呢?他们烧得柴大部分都是交了税钱,到别人的山上去砍的,剩下的柴则是在附近山里捡的。
在这镇上,也只有几家饭庄肯出钱买柴,但他们却偏偏不肯出高价。陈霁云知道这柴若是送进开封城自然可卖上五文钱一捆,但是到开封城里卖钱却少不了会有一些麻烦,而且路途也太远了些,有走路的工夫,又可以砍上十几捆柴了。所以最后他仅以三十文的价钱将这些柴卖给了镇上的一个小饭庄。
那饭庄的掌柜得了便宜自然是高兴异常,于是便对他说在这里吃饭可以给他优惠。陈霁云这几日一直都没有吃得太饱,虽然现在离中午还有一段时间,但他听说吃东西可以优惠,便留在这里吃起饭来。
但是他的钱却实在太少了,所以他只叫了几个馒头和一盘豆腐干。他吃东西一向很快,而且不太习惯在店里吃,所以这次吃的便更快了,才不一会儿,他便把饭菜吃了个干干净净。但他却并没有就此离去,而是坐在那里慢慢地个着饭店免费提供的清茶。
他其实并不太喜欢喝茶,他总认为茶很苦,而这免费的茶自然更不怎么好喝了。
而他之所以会留在这里喝茶,是不愿意再到山里去了,因为他刚才不但在山里看到了一只虎,而且还看到了那几个人。他一向觉得人比虎可怕,因为虎能躲得了,但人却无论如何也躲不掉的。
而且他如果离开这饭店,连自己都觉得应该再去砍些柴来换些钱。
就在他慢悠悠地饮茶之时,东面的官道上传来了一阵马蹄声,片刻工夫便有三匹健马停在了饭店门口。
陈霁云的脸正朝着门,马上的骑士他自然看得一清二楚:中间的那匹马上坐着的是一位身穿淡蓝色锦袍的公子,约有三十岁左右的年龄;生得面似冠玉、五官端正。旁边的两位,一个身着黑色短衫,满面胡须,身材魁梧高大,手里还提着一柄大环刀;而另一位则一身青色长衫,面长须短,手里则拿着一杆明晃晃的银制短枪。
那个提刀的大汉道:“公子,你为什么停下来?”
那个锦袍公子微微一笑,道:“我们的马也累了,让它们歇歇脚吧!”
那个提枪的人道:“公子,前面不远就是开封城了,我们到了城里再歇息也不迟呀!”
那锦袍公子道:“城里面人那么多,我们到了那儿,恐怕想歇也歇不清静,不如在这儿呆上一会。何况这儿的景致也不错。”
他说着话,便下了马,另两个人见状,不得不下了马。小二早已迎了下去,那公子吩咐小二弄点水来饮饮马,便与两人径直进了店里。
方才陈霁云只是向他们扫了一眼,并没有看得十分仔细,此番他们走了进来,陈霁云才发现那锦袍公子不但相貌堂堂,而且气度非凡,虽然他只是随随便便的走进店中,但却有一种说不出威仪;他的衣着打扮也并不十分华丽,但他的身上却散发着无与伦比的高贵气质。这高贵却不同于那种身份地位的高贵,而是一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尊贵。
他到底是什么人呢?他为什么会有如此尊贵的气质呢?
陈霁云在心底里问着自己。从另两个人的衣着打扮来看,他们应该是江湖人,但一个江湖人又如何会有如此高贵的气质呢?
陈霁云想不明白,他也看不出这些人武功有多高,但是他相信这几个人定然不简单。
那公子身边的两个人已把刀枪放在了桌子上,而那公子也把一柄绿鲨皮剑鞘、黄金吞口、形式古雅的宝剑放到了桌子上。
这柄剑无疑是一柄名剑,但是陈霁云方才居然没有看到这柄剑,并不是因为这柄剑不显眼,而是因为那公子的尊贵气质完全掩盖住了这柄剑的锋芒。
他们在这里停下,看样子不过只是想歇歇脚而已,所以他们没有叫酒菜,只是让伙计沏一壶茶。像这样的小饭店,实在是没有什么好茶,而这位尊贵的客人却全不在乎,等那茶上来之后,他却品尝得津津有味。
陈霁云本想就此离去,他一向不愿与人交往,更不愿意多事,方才他已发现那公子竟看了他几眼,若是平时他遇到这种情况,早就溜走了,但今天不知为什么他却偏偏想多看那公子一眼。
那位公子却发现了他正在看着他,不禁微微一笑,道:“小兄弟!看你的样子也是一个出门在外的人,不如过来坐着一起喝杯茶如何?”
陈霁云闻听此言,面色微微一红,却道:“多谢公子相请,不过在下还有事,先……”
他的话尚未说完,门外却来了一辆八匹马拉着的大豪华马车,马车的周围也有八匹马,而马上则坐着八个黑衣骑士。
由于店门前的道路并不宽敞,那位公子他们的马又栓在店门前,所以这辆大马车想通过这里并不是十分容易,车夫只好把马车停了下来。
马车停下后,车里便传来了一声娇叱:“为什么停车?”
那车夫回话道:“有三匹马挡着路了。”
这时马车的窗帘轻启了一道缝,一个身着红衣的娇俏小鬟探出头来,看了一眼道:“这是谁的马?”
那个正在饮马的伙计立刻陪笑道:“是屋里面三位大爷的马。”
他的话音才刚落,却听车里一个少女的声音道:“管他是谁的马,挡了本姑娘的路,都给我杀了。”
这声音虽然缓慢,但却是一个非常有效的命令,靠那三匹马最近的骑士已拔出了雪亮的刀,准备屠杀这几匹马。然而就在这时,公子身旁的黑衣大汉已如一道闪电般窜了出去,速度之快,就连陈霁云都不禁为之一惊。
只听他大喝道:“哪个不知死活的,敢杀我们的马?”
这一声简直如平地惊雷,任何人听了都难免心头一惊,但那个黑衣骑士却面不改色,仍是一刀挥了下去。但那黑衣大汉又哪能容他杀害自己的坐骑,粗手一挥,竟将那刀锋硬生生地握住了。
这时,那黑衣骑士才不禁变了脸色,而与此同时,其余的黑衣骑士也拔出刀来,看样子是准备连人带马一并剁成肉酱。
然而就在这时,那马车的门却在此时开了,一个美丽的紫衣少女从中走了出来,站在车辕上。
她才一出来,那些黑衣骑士们便停下手来。她看了黑衣大汉一眼,又看了看那几匹马,然后道:“这几匹马已可以和我爹的马厩里的好马相比了,杀了实在可惜,活着带走吧!”
她说完话,便又进了车里。看样子她是打算要这几匹马,但是她却不问人家愿不愿意卖,难道她要强买不成?陈霁云只觉得这个美丽的少女实在是太霸道了,但他却不知道这少女远比他想像的更霸道。
这时,已有一个黑衣骑士下了马,解开了那三匹马的缰绳,牵着便要走,看样子他们根本没打算要给钱。
那黑衣大汉见状,不禁怒道:“谁敢动我的马!”
他说着话便松开了握着那柄刀的手,准备扑向那个黑衣骑士。然而,就在这时,屋里面的那位公子却开口道:“秦二哥,既然这位姑娘看上了我们的马,就送给她吧!我们可不要太小气了!”
他的声音在此时此刻居然还是那么的温和,但就是这温和的声音,却压制住了那黑衣大汉的暴怒。他看了看那黑衣骑士,又看了看那三匹马,眼里充满了不舍之意,但还是强压怒火,一跺脚,转身进了店内。而那黑衣骑士却上了马,随着那辆大马车扬长而去。
那黑衣大汉坐回了座位上,仍是怒气难消,不禁愤愤地对那公子道:“公子,你为什么不让我教训教训他们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那公子却微笑地给他倒了一柄茶,道:“秦二哥!先喝杯茶消消火。”
而这时,那个长脸的青衫人开口道:“公子,你怎么能忍得了这些恶霸?”
那公子喝了口茶,仍然微笑道:“秦二哥,李三哥,你们也知道那姑娘只是个不知天厚的小丫头而已,你们却都是江湖豪杰,犯不上与小孩子一般见识。”
那黑衣大汉闻言,道:“公子的话固然在理,可是那些人在光天化日之下,就敢这么横行霸道,不给点教训怎么行呢?”
那长面人也道:“二哥言之有理,习武之人本就应该除强扶弱,怎么能让这样的恶霸如此嚣张?”
那公子却笑道:“像这样的人到时候自然会有人教训,而我们教训他们,不但有失身份,到时候江湖上还会传言我们为了三匹马而欺负一个小姑娘。”
那黑衣大汉和青衫客闻听此言,不禁点了点头,道:“还是公子考虑的周全呀!”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店外一个声音笑道:“公子爷果然是气度不凡呀!居然连这种窝囊气都忍受得住,在下真是自叹弗如呀!”
这个声音刚传来的时候,陈霁云还觉得很远,但这话音落下之时,说话的人却已走进了店内,并到了那公子的桌前。
此人身法之快,实在是骇人听闻,而陈霁云一见此人,更是大吃一惊,因为这个人正是刚才自己在树林里见到的那个红衣人。此时,如此近的距离见到他,更是觉得阴森恐怖。
那黑衣大汉一见此人,不禁立刻握住了刀柄,问道:“你是什么人?”
红衣人却道:“在下江湖无名小卒,自然不是你秦二爷能认识得。”
他的话说得虽然谦虚客气,但语气却异常的高傲,很显然他是一个非常自负的人。
但那公子却微微一笑,道:“我等虽然没有什么见识,但却还是听说过阴山搜魂魔君的大名的。”
那红衣人闻言,不禁仰天大笑,道:“公子爷果然不同凡响,居然一眼就看出了本座的来历。不错,本座正是独孤忍。”
陈霁云闻听此言,心头不禁一震,他实在没想到这个阴沉怪异的人竟是阴山九魔之一。他不禁在暗地里为那个公子捏了把汗,因为他看不出那公子是否会武功,而他身边的两个人看样子却绝不是独孤忍的对手,这样他们岂不是很危险?!
而就在此时,那个青衫客却提起银枪便刺向了独孤忍。他虽然性子不如那黑衣大汉急,但出手却比那黑衣大汉要快,这一枪刺得不但事先毫无征兆,而且疾快无比。
而更令陈霁云诧异的是,他所使得竟不是枪法,而是剑招。仅从这一下就可以看出这青衫人已算得上江湖一流高手。
拿枪使剑招本就让人大吃一惊,而他这一枪刺得又是出其不意,但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独孤忍竟是早有准备,轻叹了口气,说了声:“好枪法!”然后轻轻一挥手,竟用手掌挡住了枪。
青衫人见状,不禁大吃一惊,因为他实在不敢相信自己全力一刺的一枪,居然被人用肉掌轻易挡下,此人内力之深,实在是骇人听闻。
陈霁云见状,面上也不禁变了颜色,因为他知道独孤忍之所以能用手挡住这一刺,并不是他的手比金铁更硬,而是他用真气在手掌上形成了一个气盾,正是这气盾将那枪挡了下来。
在手掌上形成气盾,不但要内力深厚,而且内力的运用也必须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而能做到这两点的人必然是绝顶高手。
而更让人吃惊的却还在后面,那青衫人见一刺不成,便想收枪再刺,但是他的枪竟似粘在了独孤忍的手上一般,用尽力气竟也无法拔回来。
青衫人这时脸色才完全变了,而与此同时,那黑衣大汉已挥刀劈向了独孤忍。他的刀本就有三十多斤,加上他全力一劈,这一下便有了千斤之力,无论谁想接下这一招都不容易。而独孤忍却站在那里没有动,看样子他根本不想闪避。
只见他左手竟轻轻地迎上了这一刀,在别人看来,他的手似乎立刻要被剁掉;然而他的手不但安然而恙,而且竟硬生生的将刀锋夹住。那黑衣大汉拼尽力气,脚下的地面都被踩出了两个深深的脚印,独孤忍却仍是纹丝未动。
陈霁云虽然早就听说过阴山魔王的厉害,但却没有想到这搜魂魔君的武功竟如此惊人,看来江湖之中的确是卧虎藏龙呀!
陈霁云正在想自己现在是不是该去助那公子一臂之力时,独孤忍却突然松了手,青衫人和黑衣大汉都在全力往回硬拽兵器,他这么突然松手,两人都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几步,才勉强站住脚,但样子却十分狼狈。
那公子见状,面上却露出了一丝微笑,道:“搜魂魔掌果然不同凡响!”
独孤忍则微笑道:“公子见笑了!”
那黑衣大汉和青衫客虽然满面怒容,但刚才一伸手便知根本不是独孤忍的对手,所以也只有强压心中怒火,站立在那公子身旁,看样子似乎是想保护那公子。
却听那公子道:“独孤兄找在下不是来切磋武艺的吧!?”
独孤忍道:“本座的武艺虽还过得去,但却不敢在公子面前卖弄。”
陈霁云闻听此言,却很是惊异,这独孤忍十分狂傲,却说不敢在那公子面前卖弄武艺,这到底是谦虚呢?还是那公子武功真的高过他呢?可是以独孤忍的武功,放眼天下,也鲜有敌手,那温和的公子又如何会是他的对手呢?
他正想着,却听那公子道:“那么阁下来此又有何贵干?”
独孤忍一笑,道:“如果本座猜得不错!公子一定是被杨无忌约来至此决斗的吧?”
他的话一出,黑衣大汉和青衫人都不禁一惊,眼里充满了疑问,似乎在问:“你怎么知道?”
但那公子却面不改色,道:“想不到杨无忌居然会和阴山魔众勾结在一起。”
独孤忍却微笑道:“公子的话难听了点儿,不是勾结,而是合作。”
那公子道:“合作?你们如何合作?”
独孤忍道:“很简单!杨无忌约你来此一战,我们阴山的高手便趁你不在的时候,到贵庄上去做客。”
他的话音刚落,那黑衣大汉便不禁怒吼道:“你们这帮混蛋……”
他说着话,便要扑向独孤忍,但那公子却拉住了他,道:“秦二哥!你稍安勿躁,独孤兄只不过是在和你开玩笑而已。”
恶名昭著的搜魂魔君如何会与人开玩笑?黑衣大汉当然不会相信,他疑惑地看了看那公子,又看了看独孤忍。很显然他并不相信这是一个玩笑,但是他却不能不听公子的话。
却听独孤忍道:“本座从不开玩笑,也不敢和公子你开玩笑。”
那公子却微微一笑,道:“你若真的已派人去侵扰敝庄的话,恐怕就不会来此说与我听了。你只不过是想分我的心,让我不能心无旁骛的与杨无忌一战,只要我死在了杨无忌的剑下,那么你才敢命你的手下去袭击敝庄。但现在你却不敢,因为你不敢保证杨无忌一定能胜得了我,而只要我还活着,你就不敢动我的家人一根汗毛,因为你怕我会去找你报仇。”
黑衣大汉和青衫客闻听此言,不禁长长地吐了口气,而独孤忍的脸色却变得有些不自然了,他道:“你说得不错!本座的人现在的确还没有动手,但是只要你败给杨无忌后,本座便立刻将消息传送过去,他们现在早已埋伏在贵庄之外了。而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别的阴山部众,他们此行已是志在必得,现在就欠你一败这个‘东风’了。”
那公子听了这一番话,面上却仍是带着微笑,他道:“阁下真是小人中的君子呀!居然会把你们的计划告诉我,实在让人佩服!”
独孤忍却道:“本座之所以要把计划告诉你,是因为我知道这瞒不过公子你,而且我还知道,公子你现在虽然恨我入骨,但却不敢向我出手,因为你还要保留力气去对付杨无忌。”
那公子闻言,却不禁笑道:“你错了!你还是有些高看你自己了。虽然你武艺高强,但杀了你,对我的精力却不会有太大的影响,而杀了你之后,我便没有后顾之忧。也许在你眼里,我是很在乎声誉的人,这你就更是大错特错了,因为与家人的性命比起来,声誉就算不得什么了。所以杀了你之后,我就算因精力不足,败给杨无忌,那也没什么;因为我比你更了解他,他虽然恨我,但却不想杀我。所以你本不该来这里告诉我这些的。”
独孤忍这才吃了一惊,眼里居然闪出了一丝恐惧。他虽然是背对着陈霁云,但是陈霁云却还是感觉到了他的不安。
而那公子则继续道:“不过,你也不必担心!我虽然应该现在杀你,但有些人就算是十恶不赦,我也不愿意杀他,你很幸运,因为你恰巧就是这种人,所以你现在可以走了。”
独孤忍似乎松了口气,道:“却不知公子为什么不愿意杀我这种人?”
那公子看着他,淡淡地说道:“这就要你自己去想了。”
独孤忍闻听此言,面色竟是一变,然后道:“我明白了!不过,你日后会为今天的话后悔的。”
他说完话后,便转身出了店门,他的速度就像鬼魅一般,才刚出了门,人便踪迹不见。
黑衣大汉见他走了,不禁对那公子道:“公子,你为什么要放他走?他日后必定会对我们不利的。”
那公子却道:“难道你没看出来以他的武功,任何人想胜他都不容易么?更何况杀他了。”
黑衣大汉和青衫人闻听此言,面色都不禁大变,道:“怎么?连公子也没有胜他的把握?”
那公子却微微一笑,道:“有没有把握只有交手之后才知道,而我却实在不愿与他动手。”
“为什么?”两人不禁同时问道。
那公子道:“因为这里不是杀人的地方,这是吃饭的地方。”
他的话音刚落,门外却有一女子走了进来,这女子身着银白色的狐裘,头戴银色的风雪帽;她的气度优雅尊贵,虽然只是很随便地走进来,但却是风姿绰约、仪态万千,而她的容貌更是美得万言难喻万一。
像这样的女子似乎只应天上有,所以本来那些已被独孤忍吓得发抖的人,见了她竟忘记了刚才的凶险,但灵魂却在这一刻僵硬。
这女子当然就是陈霁云在山上所见的那个女子,这已是陈霁云第三次见到她了,每一次见到她,陈霁云都会感觉到窒息,这次当然更不例外,而那女子也看了陈霁云一眼,这一眼竟差一点让陈霁云的心脏停止跳动。
但陈霁云的思绪却并未因此而混乱,他相信这女子必定是来找那公子的,因为她曾与独孤忍见过面,想必他们是一伙的。那么她也一定是冲着那个公子去的了。
果然,那公子一见了她,竟连忙站起身来,面上也露出了笑容,向她一揖道:“嫂夫人别来无恙!”
那女子立刻盈盈一拜,还礼道:“公子爷万福!”
那公子则道:“嫂夫人不必多礼!”
陈霁云见状,不禁吃了一惊,他没有想到这公子和这女人居然认识。但他明明看见他们夫妻二人曾与独孤忍在山中见面的呀!难道他们并不是一伙的,这不可能!陈霁云绝对相信自己的判断,他几乎想站起来告诉那公子这女人和独孤忍是一伙的。
却听那公子道:“嫂夫人今天怎么是一个人,杨师兄哪去了?”
那女子道:“他去开封城中了,今日我来此,是想和你单独谈谈。”
那公子道:“嫂夫人有什么话想和小弟谈的?”
那女子道:“我来此是想告诉你,杨大哥已练成了一种极可怕的剑法,我相信那是天下无敌的剑法!我不希望你死在他的手上,所以我想请你回去。”
那公子闻听此言,面色不禁微微一变,道:“怎么,他这七年来又自创了一套剑法?”
那女子点了点头,道:“他认为无忧剑法虽然精妙,但却不够凶险,所以为了打败你,他自创了一套剑法;这套剑法是专门针对你的剑法而创的,所以你根本没有胜望,我劝你还是走吧!”
那公子听了她这一番话,面上不但没有露出恐惧之意,却似乎松了口气,道:“我也并不想与他决斗,可是我即便离开这里,他还是会找到我的家里的,这是根本躲不了的。”
那女子却道:“你若回了山庄,我想他是不会找上你的,因为他知道在你的家里,他绝对没有办法击败你。”
高手相争,天时、地利、人和都是决定胜负的关键。
那公子闻言,却不禁笑了,道:“想不到杨师兄也开始研究起战略来了,看来这七年他为了我下了不少苦功呀!”
那女子道:“你说得不错!这七年来他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每天都要练六个时辰的武功,现在他已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连辛师兄都说他的那套剑法可以无敌于天下了。”
那公子闻听此言,不禁道:“怎么?你们见过辛师兄?”
那女子点了点头,道:“辛师兄为了打败大师兄,在昆仑山苦练,这次他也已下了山,看样子他已是志在必得。”
那公子不禁叹了口气,道:“看来辛师兄一直对掌门人之位念念不忘呀!可是大师兄失踪已有十几年了,他如何找得到呀?”
那女子道:“这你就放心吧!辛师兄自然有办法,你现在还是应该担心你自己。我想你已知道阴山魔众准备对你不利了吧!所以这次你与杨大哥无论谁胜谁负,最后获利的都是阴山魔众。”
那公子却正色道:“本来我是不想与杨师兄一战的,但此时他却与独孤忍那种魔头勾结,这次我非但要与他一战,而且还要替师父清理门户。”
那女子闻言,面色不禁大变道:“什么?你要杀他?!——他并没有与独孤忍勾结,只不过是独孤忍找上他,说能帮他打败你而已。他也并没有让独孤忍帮忙,但独孤忍却总是去找我们,并向我们透露你的行踪。”
那公子闻听此言,道:“你的话当真!”
那女子道:“我敢对天发誓!”
那公子道:“那独孤忍是怎么知道我要与杨师兄决斗的?”
那女子叹了口气,道:“阴山魔众本就耳目众多,谁知杨大哥派去下向你挑战书的人却偏偏是独孤忍的爪牙。”
那公子闻言,思索了片刻,道:“原来是这样!”
那女子又道:“只要你不与杨大哥决斗,立刻回家去,我就替你杀了独孤忍。”
这句话不但让那公子吃了一惊,更让陈霁云也大吃一惊,从刚才他们的谈话中,他已听出那杨无忌居然是这位公子的师兄,也就是那女子的丈夫;但却不知他们到底有何恩怨,非要决斗不可?
陈霁云对这些当然很好奇,而更令他想不到的是,这女子居然要替这公子杀独孤忍,独孤忍的武功他刚才已见识过了,已算得上是绝顶高手了,像这么样的一个人,这女子如何能杀得了?
他记得李云洲曾说过这女子武功很厉害,但他却不相信她真的能杀掉独孤忍。
就在他满腹疑惑之时,一个声音却道:“你不必求他,现在他已是没有机会走了!”
这声音简直像剑锋一般冰冷,店内几乎所有的人听了,都不禁打了一个冷战,陈霁云也不例外。而这声音才刚落下,那女子身边已多了一个人,他身穿粗布麻衣,约三十五六岁的年纪,面色苍白,相貌却英俊不凡,只是一双眼睛散发出冷酷无比的光芒,这光芒竟似乎比剑锋更为深寒。
这个人正是那神秘女子的丈夫,那公子的师兄兼对头——杨无忌!
陈霁云并没有听过杨无忌名字,而事实上不但陈霁云没有听说过,江湖上也很少有人听说过,因为这杨无忌虽然是绝世高手,但却很少在江湖上走动,所以并没有什么名气,要不然怎么连李云洲这样的老江湖都不认得他呢!
陈霁云虽然未听说过杨无忌的大名,但却知道他的厉害,这不仅是听杨逸风等人说的,而且他也感觉到了。
上次见面时他就已感觉到了,而这一次杨无忌身上的杀气却比上次重了百倍,整个屋子都在他的杀气笼罩之下,这杀气几乎令所有的人都将要窒息。
陈霁云则低下了头,生被他发现。
那公子见到他,却面不改色,只是淡淡地说了声:“杨师兄,七年不见,别来无恙!”
杨无忌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对那女子道:“夫人,原来你让我去开封城给你买胭脂,却是趁机来让他走,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女子道:“杨大哥!我这么做是不想让别人坐收渔翁之利,你知不知道独孤忍已派人到了无情山庄,只等你打败樊公子,他就命人血洗山庄。”
杨无忌闻听此言,面色果然一变,然后却道:“看来独孤忍也认为我将必胜。这没有什么,独孤忍如果真敢侵袭无情山庄,那么我一定会杀了他。”
那女子道:“可是你与樊公子决斗之后,不管剩下谁,他都会去杀了你们的。”
杨无忌道:“那好!你现在就去杀了他。”
陈霁云闻听此言,心下又是一惊,看来杨无忌也认为自己的妻子可以杀了独孤忍。
那女子闻言后,却呆呆地看着杨无忌,道:“杨大哥!难道你非要与樊公子决斗不可吗?”
杨无忌坚定地点了点头,道:“不错!无论是谁也别想阻止我与樊钟麟一战!”
樊钟麟!——这个公子竟然就是名动天下的小剑神樊钟麟!而这神秘的杨无忌居然是小剑神的师兄!
这件事如果在江湖上传开,恐怕没有人会相信,因为樊钟麟所使得是家传剑法,而他的父亲也并没有收徒弟,那么他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师兄呢?!
可惜陈霁云却只算半个江湖人,他并不知道樊钟麟在江湖上的地位,也并不知道他就是当代所有少年剑客心目中的神;但他却记得他二师兄在下山前,他师父曾告诫过他,在江湖上不可以惹的几个帮派,其中就包括无情山庄。
而他下山之时,他师父却并没有给他这样的嘱咐,他直至今日,也不明白为什么?
那个神秘的女子见杨无忌态度坚决,只好转身离开了饭店。
她真的去杀独孤忍去了?!
杨无忌目送着妻子离去,然后转过头来看着樊钟麟,道:“现在你应该没有后顾之忧了吧!谁也无法阻止你我的这一战!”
樊钟麟叹了口气,又坐了下来,杨无忌也坐了下来,就坐在他的对面,看样子这两个人一生下来就注定要成为对头。
杨无忌看着樊钟麟道:“难道你没有什么话想说吗?”
樊钟麟道:“我只想说一句。”
杨无忌道:“你说!”
樊钟麟道:“你为什么非要与我决斗不可?”
杨无忌没有回答,而是道:“怎么?难道你不敢与我决斗?”
樊钟麟却微微一笑,道:“本来我是有点不敢,但独孤忍来了之后,我却发现你并不如我想像中那么可怕。”
杨无忌闻听此言,面色不禁一变道:“你说什么?”
樊钟麟道:“如果独孤忍真的认为你有必胜的把握,他方才就不会来了,而他之所以来,就是发现你没有必胜我的把握,所以他才来对我说那些话,想让我心乱,这样你才有机会胜我。”
杨无忌听了他这一番话,瞳孔竟不由得收缩了一下,却冷笑道:“独孤忍之流又如何能看得出你我武功的高下,他只不过是想更有把握些而已。”
樊钟麟道:“你说的也有些道理,但我还是不信你有必胜我的把握。”
杨无忌道:“这次我有绝对的把握!”
樊钟麟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有把握?”
杨无忌道:“老剑神已被我杀了!”
他这一句话一出,不但陈霁云大吃一惊,那个黑衣大汉和青衫客面上也露出了惊惧的神色。
但是樊钟麟却只是面色微微一变,随即却似乎松了口气一般,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原来老剑神是死在你的剑下!”
老剑神被杀,是轰动江湖的大事,这件事陈霁云自然也听说过,因为宋天青就因此事而特意前往绝剑山庄祭拜过。看来这杨无忌武功远比想像中更加可怕!
杨无忌又道:“现在天下只有你一个剑神了,只要打败了你,这世界上就再也没有什么剑神了。——我从不相信这世界上有神!”
樊钟麟看着他,却道:“想不到你为了打败我,连退隐江湖多年,与你无冤无仇的老剑神也杀。看来你真是丧心病狂了,本来我还想饶你一命,但现在看来我不能再手下留情了。”
杨无忌却冷笑道:“老剑神比剑输给我,就算是我不杀他,他也不会再活下去了。你也一样,所以今天你不必留情,你的无情剑法也只有完全无情时才会发挥出最大的威力,我就是要打败最强的你,让你完全绝望。”
他说完话,便站起身来,走出屋外。樊钟麟也立刻跟了出去,看样子决斗马上就要开始了。
他们本来是约好了后天夜里在开封城内决斗的,但现在两人却谁都等不及了。
那黑衣大汉和青衫客也已跟了出去,陈霁云本不想沾上任何麻烦,但他毕竟是一个习武之人,像杨无忌和樊钟麟这样的绝世剑客决斗,任何习武之人都想一睹为快,陈霁云自然也不例外,于是他也跟着走了出去。
很快他们便离开了小镇,到了镇外无人敢轻易进入的山中。这山中到处都是厚厚的积雪,但杨无忌和樊钟麟走在上面,却没有留下脚印,而那黑衣大汉和青衫客却留下了并不算深的脚印。
陈霁云远远地跟在他们后面。本来他们是完全可以将陈霁云甩开的,但陈霁云却顺着脚印找到了他们。
只见他们到了一处山坳中停了下来,陈霁云知道决斗要开始了,便悄悄地走了过去,在离他们较近的地方找了一棵大树,并跃了上去。
他想在树上看这一场惊天动地的决斗!
杨无忌与樊钟麟虽然已有七年没有见面了,但却毕竟是师兄弟,所以彼此之间十分熟悉,杨无忌甚至认为普天之下,没有谁比他更了解樊钟麟。但彼此的了解,却不能化解他对他的怨念,以至于他们一见面便要决一死战。
这实在是一件十分可悲的事!但杨无忌似乎就是为了打败樊钟麟而活的,这不但是他人生中最大的痛苦,同时也是他最大的乐趣。
既然两人已没什么可说的了,自然不必再多费唇舌,直接就可以亮剑决斗了。但杨无忌却没有这么快就出手,因为他知道对付像樊钟麟这样的高手,如果冒然出手,那就会必败无疑。
樊钟麟自然也没有先出手,他当然也清楚杨无忌的实力;他知道杨无忌为这一战等了七年,已到了不愿意再多等一刻的地步了,如果自己不出手的话,那他一定很急。
高手相争,急躁乃是大忌。
两人就这么对峙着,过了许久,谁都没有动一下,黑衣大汉和青衫人已被这种气氛压抑得接近崩溃了。而杨无忌果然已等得不耐烦了,他身上的杀气也越来越重,连陈霁云都可以感觉得到。
但樊钟麟却依旧是淡定自若,面上居然露出了一丝微笑。
杨无忌见状,面色不禁一变,而就他面色一变的同时,人也飞身而起,一柄软剑已不知何时握在了手上,疾刺向了樊钟麟。
他的剑一直藏在腰里,这软剑和他那套剑法一样,都是为了对付樊钟麟而特意准备的,这柄剑正好可以将他那套剑法的威力发挥到最大。
这柄剑是他亲手打造的,剑薄而锋利、没有护手,剑柄是两块上好的玉片做成的,这玉片有吸汗的功能,所以无论什么时候,他的剑都会握得很紧。
他一向认为樊钟麟的剑法并不可怕,可怕是他的拔剑,拔剑自然是有很多种方法,而樊钟麟无论用哪一种方法拔剑,总是能够做到又快又好。
快自然是好,但如果你拔出剑后,剑尖的方向不能令你立刻攻击敌人,那么这次拔剑的速度即便再快,也算不得好;而樊钟麟无论怎么拔剑,他的剑锋总是在最恰当的位置。杨无忌甚至认为樊钟麟的剑不是用手拔出的,而是用心拔出的。
也就是说樊钟麟已达到了心剑合一的境界!
所以杨无忌才会在樊钟麟尚未拔剑的时候,先发制人。
本来两个人公平决斗,应该一起拔剑后再出招,更何况两个人本是师兄弟,更应该是君子之争才对,但杨无忌为了取胜,却已顾不上那么多了。
两人的距离不过三丈,杨无忌这么纵身一跃立刻就已到了樊钟麟的面前,樊钟麟可以向后退,但这样便会失去主动,而他如果不退,那么他就有可能被杨无忌一招致命。
杨无忌这一剑的速度不但已超越了人的极限,变化也是极为诡异,剑尚未到,剑气已将樊钟麟完全笼罩,甚至连退路都完全封死。若是没有亲眼所见,几乎没有会相信这世界有如此可怕的剑法,也许换了任何一个人,都必将命丧于这一剑之下。
但樊钟麟却不同于天下间任何一个人,他是剑神,是天下间独一无二的人,就在杨无忌也以为自己这一击必然得手之时,樊钟麟的剑却以不可思议速度和角度迎上了杨无忌这一剑。
只听“叮”的一声,杨无忌的剑锋立刻被震偏,杨无忌的身形也被这一剑震得向左一转,但向左转的同时,他已闪电般地又刺出了七剑。
樊钟麟在一剑将杨无忌身形震偏的同时,他的人却借着这一震之力向右一闪,杨无忌这七剑虽然凶狠异常,但却都无法刺得着他,因为他已借这一闪之势,脱离了杨无忌的剑控范围。
杨无忌一招未能得手,再刺却又被樊钟麟闪开,心下不禁又惊又怒。本来,他一直认为自己的剑术虽然稍逊于樊钟麟,但内力却胜过他,谁曾想刚才自己全力一剑,却被樊钟麟震偏,这实在让他无法接受。他当然知道这并不是樊钟麟的内力比他深湛,而是樊钟麟的内力比他运用的更为纯熟。
杨无忌在惊怒之下,立刻展开疯狂的攻势,他知道樊钟麟的无情剑法最大的弱点就是防守偏弱,在强攻之下很快便会破绽百出,所以便用最快的速度疾攻对手。他的一柄剑在这一刻已化成了七柄剑,就像七条来自地狱的毒蛇,疯狂地缠向樊钟麟。
而樊钟麟却并没有退守,而是攻出七剑,这七剑看似平淡无奇,但却都是奇快无比,而且快得恰到好处,就像七个钉子,正好钉住了七条毒蛇的七寸一般,无论杨无忌的剑多快,樊钟麟的剑总能跟得上他的速度,无论杨无忌的剑怎么变化,都逃不过樊钟麟的剑。
杨无忌面上不禁出了冷汗,他发现他的剑法中的每一个变化、每一个后着似乎都在樊钟麟的掌握之中。他实在不能明白这是为什么,因为他这套绝命七剑是专门针对樊钟麟的剑法而创的,本应该是樊钟麟剑法的克星才是,而且这套剑法除了他妻子和师兄辛无恨外,就只有老剑神见识过了。
可是老剑神已死,正是死在这套剑法之下,而他的妻子自然不会将自己的剑法泄露给樊钟麟;至于师兄辛无恨,也绝对不可能,因为他也一样不喜欢樊钟麟,只是他没有把樊钟麟当成敌人而已。
那么樊钟麟为何会如此轻描淡写地将他的绝招化解呢?
他想不通,他一直认为自己对樊钟麟的剑法很了解,他十二岁时就已见识过樊钟麟的剑法了。这么多年,他们每一次交手,樊钟麟使得都是这套剑法,所以他自信自己这一套剑法绝对可以胜过樊钟麟。但现在,他已刺出了六十多剑了,可是却没有收到半分预期的效果。
樊钟麟所使的无情剑法是家传的,他的曾祖樊惊寒年轻时闯荡江湖,自创了一套杀人的剑法,这套剑法本无名称,但由于他下手无情,因此便被江湖人称为无情公子,这套剑法自然而然的被江湖人称为无情剑法了。这套无情剑法经过樊惊寒本人以及樊钟麟的祖父父亲的改进和完善,已成为了足以和江湖任何一大剑派争雄的剑法。
但是这套剑法虽然厉害,可本身却有着致命的缺陷,任何人也无法将其弥补。因为这是一套杀人的剑法,所以防守非常薄弱,而且由于这一剑法太过狠辣,因此变化便不够精妙,破绽往往会莫名其妙地出现。樊钟麟的父亲樊休已是超乎寻常人的天才,但几乎穷尽半生的精力也未能将这一套剑法完善。正是因为如此,樊钟麟才会另拜名师。
樊钟麟的师父剑慧通天,才略加指点,樊钟麟的无情剑法便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虽然还不能与那些绝世剑法相提并论,但已可称得上是超一流的剑法了。
而令樊钟麟的师父和父亲没有想到的是,樊钟麟的剑慧居然不逊于其师,他不但将这一套无情剑法使得有模有样,更是将无情剑法逆练,创出了一套“多情剑法”。这套多情剑法本身并不十分厉害,但它却恰恰弥补了无情剑法的不足,在与人交手时,两种剑法同时使用,这世上几乎没有人能挡得住。
樊钟麟在二十三岁之时,就以这套剑法击败了不可一世的昆仑剑圣,而当时昆仑剑圣的剑道造诣之高足以位列天下剑客前三甲。从此之后,江湖上的人便称他为小剑神。
对于这一切,杨无忌是再熟悉不过了,其实当年他的无忧剑法就已胜过无情剑法一筹;但是当年十二岁的他使出这套剑法却败在了年仅九岁的樊钟麟剑下,而樊钟麟当时还未得其师指点,所使得还是由其父亲传的无情剑法,所以他这一败不仅丢了自己的脸,也丢了他师父的脸;正是这个原因,他便失去了师父的宠爱,同时也促成了他师父收了樊钟麟为徒。
这一切已永久地印在了杨无忌的脑海里,他不但憎恨樊钟麟打败了他,更憎恨樊钟麟夺去了原本师父对他的宠爱,所以他要报复。
而他能够报复樊钟麟的惟一方法就是击败他,让他名声扫地。可是十多年来,他居然没有一次击败樊钟麟,因此他不得不在七年前放弃了那套精妙无双的无忧剑法,改练这套绝命七剑,希望一雪前耻。
而樊钟麟的心情却并不像他挥出的剑那么轻松,他已看出杨无忌的这一套绝命七剑实在比他想像的还要可怕,而他现在之所以能厄制住杨无忌的攻势,只不过是因为杨无忌对他过于忌惮,还没有发挥出这套剑法的最大威力而已。
他看得出这绝命七剑不但凶险可怕,而且每一招都接近人类极限,这已几乎可算得上是天下无敌的剑法,只是目前杨无忌还未能做到意剑合一。
而陈霁云在看到两人的绝世剑招之后,不禁心惊胆颤。虽然与他们相距很远,但两人那无与伦比的剑气却几乎将他从树上摧下来。他只觉得杨无忌的剑招似乎是来自地狱,带着地狱所有恶鬼的祝福一般。
而樊钟麟之所以还没有败,是因为杨无忌的剑招尚未完全施展开,便被樊钟麟的剑所阻截。
樊钟麟的剑法虽然看上去并不精妙,但每一招都有似乎蕴藏着无穷无尽的变化,让人根本无法捉摸透;而更可怕的却还是樊钟麟的手,他的手就像是神的手一样,能点石成金,能化腐朽为神奇,那柄剑在他的手里就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好像一离开他的手就会自己飞出去杀人。
杨无忌的剑中带着怒火和愤恨,已使出了拚命的杀招,这绝命七剑本就是拚命的剑法,所以他的剑招中没有防守的招式。他认为如果不能击败樊钟麟,那么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了,所以他只攻不守,哪怕和樊钟麟同归于尽,也再所不惜。
但是樊钟麟却如何会与他同归于尽呢?!
樊钟麟的多情剑法就如同多情人的手一般,一旦使出便会缠住对方的兵器,使他所有的招术都在自己的控制之下。其实这套剑法本身并无什么玄奥之处,若是在没有对手的情况下使出来,很多剑法名家甚至会不屑一顾,因为这套剑法实在让人看不出任何过人之处。
但是樊钟麟本就是一个神奇的人,任何一种剑法在他的手中使出来,都会有着无与伦比的威力。而这套多情剑法一旦在他的手中使出,便会那么的不可思议。
杨无忌的剑在这套剑法的纠缠之下,竟然生出了许多连他本人都没有想到的精妙变化,但更让他没想到的是,自己的剑法无论变招多么精妙,却总也无法摆脱多情剑法的纠缠。
杨无忌心里清楚,这套多情剑法之所以会如此厉害,是因为樊钟麟不但内力超乎寻常的精纯,对对手剑意的变化也异常的敏感;精纯的内力可以保证他的剑能缠住对手的剑而不被对手的内力震开,对剑意变化的敏感,使他能料敌机先,因此对手剑招无论如何变化他都会提前做出应变之策。
这实在是天份与苦练的完美结合,天下间除了他之外,恐怕任何人都无法做得到。
就因为如此,杨无忌的剑招虽然变化得连他自己都感到吃惊万分,但却还是被樊钟麟一一化解。杨无忌更是怒不可遏,因为他清楚,樊钟麟的厉害之处还不仅是这一点,他的多情剑法突然变成无情剑法才是最可怕的。
樊钟麟的多情剑法不但能缠住对方的剑招,同时也可以将对手剑中的内力吸入其中,待到他剑锋一转,使出无情剑法之时,剑中因为有了对方的内力,剑力便会比平时强出许多,那时便是任何人也难以抵挡的了。
杨无忌自然是曾经见识过樊钟麟多情剑法突然变为无情剑法的那一剑,他只觉得那一刻的变化简直如同温风和煦的三月天在一瞬间变了成了寒风凛冽的腊月,是任何人也受不了的。
杨无忌担心的正是这一点,他知道一旦樊钟麟剑招一变,那么自己可能会立刻死在他的的剑下。所以他便不停的拚命进攻,为的就是让樊钟麟无法变招。
而樊钟麟心里也是不轻松,因为他早已发现,自己的多情剑法已有些控制不住杨无忌的剑了。
他虽然今年只有三十三岁,但却已是身经百战,见过的高手也是多不胜数,可是任何高手所使的任何剑法,在这套多情剑法的纠缠之下,都会变得无精打彩,变化越来越呆滞;但是杨无忌的绝命剑法不但没有变得呆滞沉重,反倒生出许多连杨无忌本人都没有想到精妙变化。
由此可见,这套剑法实在比任何人想像的都要厉害,而且更可怕的是,这套剑法是一种至凶至极的剑法,如果自己多情剑法无法控制这套剑法了,那么自己必将命丧杨无忌之手。
他当然不能死在杨无忌的手里,因为只要他一死,阴山群魔便会立刻血洗无情山庄,所以这一战他只许胜,不许败。可是要想战胜绝命七剑又谈何容易!
高手相争,最忌胡思乱想,樊钟麟才刚想到死,杨无忌的剑便已挣脱了多情剑法的纠缠,随即又奋力刺出了七剑。这七剑比刚才的每一剑都更为厉害,简直就像七条毒龙一般,可以吞噬掉天地间的一切生命。
樊钟麟的剑本来就像是一个牢笼,将七条来自地狱的毒蛇困在其中,但这七条毒蛇竟突然间变成了毒龙,那就再没有任何人能控制得了了。
这才是绝命七剑的真正精粹,绝命七剑并不是简单的七式剑招,虽然它每剑都有自己的精妙变化,都是至凶至险的杀人绝招,但那七招都不能将剑神杀死;可是一旦七式合一之后,一剑变成了七剑,再加上杨无忌那无可匹敌的内力,这一剑的力量就再也没有任何人能控制得了,就连杨无忌本人也不能。
这才是真正的绝命一剑!
但这一剑是否能杀得了樊钟麟呢?在场所有的人都在这一刻瞪大了眼睛,天地间的万物也似乎在这一刻停止了运动,陈霁云甚至觉得自己连呼吸都停止了。
就在所有的人都认为樊钟麟必将死在杨无忌的剑下时,那原来已被绝命七剑挣脱了的剑竟突然起了一种奇妙而又不可思议的变化。
众人只见一道无比绚丽的光芒闪过,之后,一切便都停了下来。
杨无忌站在那里不动了,他的剑已停了下来,他脸上已没有任何表情,只是不停地喘着粗气。虽然是喘着粗气,但这至少表明他还活着,而他既然还活着,那么樊钟麟呢?
樊钟麟也还站在那里,手中还握着剑。但那黑衣大汉和青衫人却不敢上前去,因为他们害怕,他们害怕樊钟麟此刻已死了。
只有在树上的陈霁云松了口气,因为只有他看清了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那绝命七剑虽然厉害,但就在他即将刺入樊钟麟咽喉的那一刻,樊钟麟却使出了一招超越凡人的剑法,将绝命七剑化解。
陈霁云只觉得那一剑如阳光一般绚丽,一切阴暗与恶毒,在这绚丽的光芒之下都无所遁形。杨无忌那七剑虽然如同七条穷凶极恶的的毒龙,但这毒龙在这光芒之下不但失去了神通变化,而且还丧失了凶残本性,变得温顺起来。如果说绝命七剑是来自于地狱的话,那么这一剑便是来自于天堂。
陈霁云不知道这是什么剑法,但他却清楚那一剑绝不是无情剑法,也绝不是多情剑法,世间已没有任何一种语言可以形容那一剑,也没有任何一种名称配得上这一剑。
杨无忌不禁瞪大了眼睛,他几乎在怀疑刚才是在做梦,他不相信樊钟麟会使出那么厉害的剑招,他不相信那一剑是人能使得出的,他认为那根本就不属于人间的剑法。
因为刚才的那一剑不禁破掉了他那足以令万物死亡的绝命七剑,而且还在那一瞬间让他的杀气全消,这样的剑法怎么可能会是人使出来的呢?
“这是什么剑法?”他情不自禁地问道。
樊钟麟看了看手中的剑,然后缓缓地道:“这一剑没有名字!”
杨无忌一怔,道:“这难道不是你的剑法?”
樊钟麟叹了口气,道:“这一剑我也是第一次见到!”
杨无忌闻言,不禁一愣,很显然他有些不明白,他道:“什么?你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说来,你是临阵创招了?”
樊钟麟点了点头,道:“不错!我的无情剑法和多情剑法中的任何一式都无法破得了你的绝命七剑,最多只能与你斗个同归于尽。在这万般无奈之下,我只好把你的绝命七剑逆使,于是便成了刚才的那一剑。”
杨无忌闻言,不禁大吃一惊,道:“什么?你刚才那一剑是绝命七剑逆使而成的?”
樊钟麟点了点头,道:“所以你这次并不算失败,因为你并没有败在我的无情剑法之下。”
杨无忌闻听此言,表情却更加沮丧,因为樊钟麟居然是用临阵所创的剑招将他苦练了七年的剑招破掉,由此可见,樊钟麟的天资竟是远胜于他,他这一辈子也别想再战胜樊钟麟了。
他不禁仰天长叹,道:“看来我这一辈子也无法胜过你了!老天呀!你为何让我遇到樊钟麟呢?!”
樊钟麟也叹了口气,道:“从你的剑意当中,我已感觉到了你所受的痛苦,因为你的绝命七剑简直就是来自于地狱的剑招,你练这样的剑法,人也如同身在地狱一般。但地狱的反面便是天堂,如果你能回头,以相反的心境来练你的剑,那么刚才我使的那一招就是你的了。那样你就真的做到了天下无敌了。”
杨无忌却摇了摇了头,道:“我的绝命七剑可以逆使,但我却使不出那一剑,因为那一剑不属于我。我只适合生活在地狱之中。”
樊钟麟明白他的意思,他道:“如果这七年来你一直苦练无忧剑法的话,那今天也未必就胜不了我。”
杨无忌闻听此言,不禁一阵愕然,他看着樊钟麟道:“如此强绝至极的绝命七剑都奈何不了你,无忧剑法又如何能胜得过你?”
樊钟麟道:“无忧剑法也许并不比绝命七剑厉害,但你如果这七年来一直苦练的话,无忧剑法想必已登峰造极。对于一个已达剑术巅峰的绝世剑手来说,所使用的是什么剑法已不再重要了,就像我的无情剑法本不如你的无忧剑法精妙,但我却一样可以用它败你。你另辟剑路,创出了绝命七剑,固然可怕,但你却因此而没能使自己的剑境更进一步,所以当我知道你另创新招时,就已知道你绝对无法胜我。”
杨无忌听了他这一番话,瞳孔不禁收了收,他道:“你是说,从你听说我要用新招对付你时,你就有必胜我的信心了?”
樊钟麟点了点头,道:“不错!”
杨无忌听了,心中不禁是五味杂陈,他之所以要告诉樊钟麟他创了新招,目的就是为了打击樊钟麟的信心;高手相争,信心是获胜的关键因素,他们当然明白,但却未曾想到,他的话不但没有令樊钟麟丧失信心,反倒增添了他的信心。
杨无忌道:“如你所说,这七年来我就算是创出了比绝命七剑厉害十倍的剑招,也胜不了你了?”
樊钟麟没有点头,却道:“当年师父根据你们各自性格上的缺陷创出了三套不同的剑法,因大师兄生性犹豫,便授他莫悔剑法;二师兄身负血海深仇,便传授他离恨剑法;而你的性格却是太过忧郁,所以师父才为你而创无忧剑法。无忧剑法剑路轻灵质朴、剑意淡然纯粹,实是师父所创的三套剑法中的最为精妙的一套。师父一向认为你的悟性高过大师兄与二师兄,所以他认定你与这套剑法日后必将会在武林中大放异彩。只是师父却没有想到,你一直没能克服自身的弱点。如今的你的武功已可称雄天下,但你却仍是满腹愁肠,无法领悟无忧剑法的神髓,所以你与我交手才会一败再败。如果这七年来,你能克服自身的弱点,把用来对付我的心思,参悟这套剑法,那么今天的你纵然不能天下无敌了,击败我却也不在话下。”
杨无忌听了这一番话,明白了樊钟麟的意思,可是在他心里却仍认为绝命七剑要强于无忧剑法,自己纵然这七年一直在练无忧剑法,也不能击败樊钟麟,自己是永远不可能战胜樊钟麟了。本来他已下定决心,这一战如果不胜,那么立刻去死,但现在他却已连寻死的心都没有了,因为他的心已死。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道:“你杀了我吧!”
樊钟麟却道:“我不会杀你的。”
杨无忌道:“为什么?”
樊钟麟道:“因为你也没想杀我!”
杨无忌道:“我只想击败你,可是像你这样的人只能被杀死,却不能被击败。”
樊钟麟道明白杨无忌的意思,但却没有说话。因为杨无忌已转身走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樊钟麟不禁长长地吐了口气。
黑衣大汉见状,不禁道:“公子,你今天不仅打败了杨无忌,而且还创出了天下无敌的一剑,真是可喜可贺呀!”
那青衫人也上前道:“是呀!公子,您真不愧是剑神呀!”
樊钟麟却摇头道:“李三哥过奖了!剑道无涯,我这点微末道行实在不值得一提,刚才的那一剑我现在却已是再也使不出来了。”
他这句话一出口,却令黑衣大汉和青衫人吃了一惊,他们不禁齐声道:“为什么?”
樊钟麟道:“那一剑本就是在绝命七剑的逼迫下,灵机一动而使出来的,如今即便使出,也是只有其形,而没有其神了。”
那黑衣大汉和青衫人闻听此言,不禁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而樊钟麟则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赶快离开这儿吧!”
黑衣大汉和青衫人点了点头,于是三人便也离开了此处。
陈霁云见三人走了,却并没有立刻下树来,因为他怕惊动了樊钟麟。樊钟麟的武功,他刚才已见识过了,他知道像这样的高手,他只要稍有不慎,就会被发现。如果真被樊钟麟发现了他刚才在这偷看他们决斗的话,那可就不好解释了。
待樊钟麟他们三人从他的目光里消失,他才跳下树来,向山外走去。
樊钟麟三人一行,在出山的路上边走边谈。
黑衣大汉道:“杨无忌的剑法真是可怕,如果他遇到的不是我们公子,今天赢的一定是他。”
青衫人闻言,道:“说真的,当我听到杨无忌说他杀死了绝剑山庄的老剑神时,我就已在为公子捏一把汗了,看到他那套剑法,我更是担心。可公子毕竟是公子,还是把他给打败了。”
樊钟麟却微微一笑,道:“李三哥,其实杨无忌在我面前说他杀死了老剑神时,他已败了。”
黑衣大汉和青衫人闻言,不禁同时吃了一惊,道:“这是为什么?”
樊钟麟微笑道:“那你们说一说杨无忌为什么要告诉我他杀了老剑神呢?”
青衫人和黑衣大汉对视了一下,道:“他这么说,自然是想让公子你感到畏惧。”
樊钟麟点了点头,道:“不错!他这么做,自然是想让我感到畏惧。可是他却忘了,一个人想办法让别人畏惧他,这就说明在他的心里也同样畏惧着这个人。所以杨无忌告诉我这件事是想打击我的自信,却恰恰暴露了他自己并没有信心能胜我。”
青衫人和黑衣大汉闻听此言,不禁恍然大悟,青衫人道:“话虽不错,但普天之下,也只有公子你能从这细节上找出他的破绽,若是换了我却一定会被他的话给吓住的。”
黑衣大汉也点了点头,道:“我想天下任何一个人听杨无忌说他杀了老剑神,都会感到害怕的,也只有公子能从中看出杨无忌心底里的胆怯。”
樊钟麟却微笑道:“其实我之所以能看得出,是因为我对他太了解了。他之所以去杀老剑神,是因为没有信心打败我,所以才会找老剑神试招,他认为能杀死老剑神,就一定能打败我。可是他杀了老剑神之后,却仍没有信心胜我。”
青衫人道:“这是为什么?”
樊钟麟道:“我也不知道,也许是他发现老剑神并没有传说中那么厉害,也许他只是侥幸胜了老剑神。”
黑衣大汉和青衫人闻听此言,不禁同时点了点头。
樊钟麟又道:“虽然杨无忌的剑术始终无法胜过我,但是他的拳脚功夫和内力却都要强于我,若是比掌法,那么输的一定是我。可是他太过争强好胜,偏想以剑胜我。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实在没有必要拿自己的短处与别人的长处相比,那结果只会是自讨苦吃。”
黑衣大汉和青衫人又同时点了点头。
他们几个继续前行,当走到了一个狭隘的山口附近时,樊钟麟却突然停了下来,并道:“小心,有埋伏!”
黑衣大汉和青衫人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妥之处,但听了樊钟麟这句话后,却还是立刻抄起了家伙。
樊钟麟却没有拔出剑来,而是四下看了看,然后才朗声道:“想不到堂堂的搜魂魔君居然也学得藏头露尾了!”
他的话音刚落,便听到了一阵大笑之声,接着数十个手持弓箭的黑衣人从树丛石堆后闪了出来,箭已上了弦,都对准了樊钟麟他们三人。接着身穿红袍的独孤忍昂首阔步地走了出来。
他们距离樊钟麟不过十几丈远,而樊钟麟他们所处的位置都很狭窄,只要独孤忍一声令下,这些人便会立刻将樊钟麟他们三人射成刺猥。
独孤忍看着樊钟麟,笑道:“恭喜你击败了杨无忌。”
樊钟麟却淡然笑道:“杨无忌本就是我手下败将,再败他十次又有何喜?倒是你没有死在玉修罗的手里,我应该向你贺喜才对。”
独孤忍闻言,不禁仰天大笑起来,道:“想不到堂堂的剑神说出来的话居然如此幼稚可笑,玉修罗能杀得了本座吗?你可知道玉修罗之所以能横行江湖多年而没有死,除了她武艺非凡、貌若天仙之外,还有一点便是她聪明过人。在江湖上什么人才算得上聪明呢?就是不去惹比自己强的人。像玉修罗这样的人,会为了别人一句话便去杀一个像本座这样的人吗?”
玉修罗当然不会!这一点不用去想就知道。樊钟麟道:“你说的有几分道理。看来,你对你的武艺也是极为自负了。”
独孤忍傲然道:“不是自负,而是自信!”
樊钟麟道:“你有自信击败我?”
独孤忍道:“如果你没有与人交过手,对付你本座当然没有绝对的自信,不过现在吗?本座却有绝对的自信杀你,无论是谁与杨无忌那样的高手交锋过后,气力都会损耗极大。更何况本座身边还有这么多弓箭手。”
他的话音刚落,那黑衣大汉便骂道:“独孤忍,你这卑鄙小人,居然乘人之危,不讲江湖道义。”
独孤忍却冷笑道:“本座可不是自命不凡的英雄侠士,也不像你们汉人那般愚蠢,杀人本就是不择手段的,哪来的什么狗屁道义?”
樊钟麟的表情却依旧平静,他道:“你认为这些弓箭能伤得了我?”
独孤忍道:“当然了!没有万全的准备,本座是不会轻易动手的。顺便我还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们死了也不会太寂寞的,因为黄泉路上会有你们的家人做伴的。”
黑衣大汉闻言,不禁破口大骂,便要冲上前去,但却被青衫人拦住。而樊钟麟却道:“你想不想知道我此次与杨无忌决斗,为什么在你去威胁我之后,我却是一点也不担心?”
独孤忍闻听此言,面色不禁微微一变,此事他也觉得奇怪,因为任何人听到自己这一战的胜负关系到家人的生死,那么他都难免会有巨大的压力,就算是剑神也不应例外,可是樊钟麟竟似没受丝毫的影响,否则他如何会打败实力与他不相伯仲的杨无忌呢?
独孤忍不由得问道:“怎么?难道无情山庄之中有你认为能对付得了我们的人?”
樊钟麟点了点头,道:“不错!”
独孤忍道:“那人是谁?难道是商剑霆?”
樊钟麟道:“商剑霆当然在敝庄,不过敝庄还有一个比商剑霆更厉害的人,只要有他在,就算你们阴山九魔聚到一起,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独孤忍闻言,不禁一惊,道:“你说的是谁?是谁有这么厉害?”
樊钟麟道:“你可听说圣煌剑重现江湖的事?”
“圣煌剑”这三个字似乎有着一种不可思议的魔力,就连独孤忍听了,面上都不禁露出了惊惧之色。虽然他从未见识过圣煌剑,但他知道这柄剑对江湖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独孤忍惊道:“你是说圣煌剑的传人现在在无情山庄?”
樊钟麟点了点头,道:“不错!他正在敝庄做客。”
独孤忍闻听此言,瞳孔不禁一阵收缩,随即却道:“本座就不相信圣煌剑有传说中的那么可怕?更何况圣煌剑的传人也并不是当年的圣煌剑客。”
樊钟麟道:“你相不相信都无所谓,反正我相信你派去敝庄的那些人一定没有一个能活着回去,还有你也非死不可。”
独孤忍闻言,却不禁仰天狂笑起来,道:“你死到临头,居然还敢出言威胁本座?现在你我之间的距离,你的剑气根本射不到这儿来,而我的弓箭却会射到你们,所以不管怎么样,今天死在这儿的只能是你!”
他的话音刚落,那数十支箭便如飞蝗般射向了樊钟麟他们三人。此时他们身处的地方是狭窄的山口,两边的山石堆中都有弓箭对准了他们,所以他们根本无从闪避。
而那数十名黑衣人却都是武功不弱、臂力惊人,所以箭速疾快奇准,任何人想闪躲开都不容易。所以独孤忍认为樊钟麟已是必死无疑,但他却还是做了两手准备,因为樊钟麟毕竟不同于常人,他想,如果樊钟麟侥幸不被射死的话,那么他就亲自结果了他。
他相信,在这一顿乱箭之下,樊钟麟就算侥幸避过,那也定然全耗掉许多气力,那时他便可不费吹灰之力将樊钟麟杀死。
所以无论怎么样,樊钟麟似乎都已是必死无疑了。
但令独孤忍没有想到的是,樊钟麟面对如此凶险的境地,竟还是面不改色,待那些箭射向他们时,他却一挥衣袖将黑衣大汉和青衫人甩向了身后,与此同时他的剑也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出了手。
独孤忍与那数十名黑衣人只见剑光一闪,所有的箭竟都被他的剑吸住,他的剑却没有停下来,数十支箭跟着他的剑在动,那样子从远处看去,就像一只巨鹰在随着他的剑风展动翅膀一般。
独孤忍可谓是身经百战,所见过的剑道高手无数,但任何一个人在面对射过来的乱剑时,也顶多是用剑将箭击落在地而已,像樊钟麟这般用剑牵引着数十支箭却是他生平第一次见到。他只觉得樊钟麟的剑似乎要比很多人的手还要灵巧百倍。
然而更让他吃惊的却还在后头,只见樊钟麟的剑突然反转,那些箭居然全都飞了回来,反倒射向了那些黑衣人。那些黑衣人正准备再次发箭射向樊钟麟,却未曾想这些箭居然会反回来射自已,大惊之下,不及躲避,竟有近一半人死伤在自己的箭下。
独孤忍知道计划已失败,但愤怒的他的却没有趁机逃走,而是一抖衣袖,一柄毒蛇般的软剑已握在手中。随即,便飞身疾刺已扑上前来的樊钟麟。而那些没有死的黑衣人也扔了弓箭,纷纷拔出了弯刀,与那黑衣大汉和青衫人战在了一处。
独孤忍号称搜魂魔君,一双搜魂魔掌令人闻风丧胆,但谁也不知道他还有一个秘密,那就是他的剑法实在要比掌法更为可怕。樊钟麟今天才发现这一点,他只觉得独孤忍的剑法无论从速度上还是变化上都不比杨无忌弱多少,已足以和中原武林中任何一个剑法名家相抗衡了。
刚才樊钟麟的剑法让独孤忍大吃一惊,而现在独孤忍的剑法却又让樊钟麟大吃一惊,樊钟麟只觉得独孤忍的剑就是一条被恶魔附体的毒蛇,一旦缠上一个人,那一定是不死不休。
独孤忍的软剑如西洋剑一般细小狭长,而他的剑法也没有中原剑法中的削和斩,只有刺和挑,而且招式之中只有攻招没有守式。这和无情剑法有很多相似之处,但却更为歹毒。
眨眼之间,独孤忍已攻出了数十剑,几乎每一剑都可致樊钟麟于死地,但不知为什么,樊钟麟却还是好好地活着。不过,独孤忍相信樊钟麟必定不会支撑太久了,因为无论是谁与杨无忌那样的高手过招之后,气力都会耗损许多。他不相信自己连一个气力不足的人都杀不死。
然而,他的剑却不知为什么,竟被樊钟麟的剑死死的缠住,他只觉得樊钟麟的剑就像是一个笼子一般,再凶猛的野兽被关在里面也难逞威风。
片刻工夫,已过了百招,独孤忍心里便更加着急,因为他清楚对付像樊钟麟这样的剑手,如果百招还不能胜,那就没机会胜了。
而就在这时,樊钟麟剑式突然一变,本来如牢笼一样的剑网,立即开了大门,猛兽立刻从中窜出,只不过这头猛兽不是独孤忍的那条毒蛇,而是樊钟麟的神龙。
独孤忍从来未见过如此令人惊心动魄的变招,这一变化就如阳光明媚的春天突然变成暴雪横飞、寒风疾卷的严冬一般不可思议。
独孤忍虽奋力向后躲闪,但还是无法避开,他只觉得寒光一闪,一道势不可挡的剑气重重地击中了他的胸口,他的人立刻向后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了雪地上,并滑出了数丈之远。
此时樊钟麟只要上前一刺,便可立刻结果他的性命,但是独孤忍又如何会这么轻易被杀死?他一挥袍袖,数十颗寒星暴射而出,但是樊钟麟的剑只是随意一卷,独孤忍那已令无数人丧命的暗器便没了踪影。
独孤忍也知道自己的那一招无法伤到樊钟麟,但却没想到樊钟麟竟会如此轻易的将这些暗器化解,本来他以为樊钟麟必然会躲闪,而只要他一躲闪,那么自己便有机会逃走。
但是他却没有想到,樊钟麟根本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他的心已沉了下去,因为他知道樊钟麟绝不会放过他的,果然樊钟麟的剑已刺向了他的咽喉。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条白色的缎带如银龙一般飞了过来,正好卷住了樊钟麟的手臂。樊钟麟心下一惊,同时手腕一转,那缎带立刻断了。
而与此同时,一柄闪着寒光的剑却刺向了樊钟麟,这一剑疾快无比,樊钟麟已来不及招架,只好向后躲闪,但来人的剑却似乎已算准了樊钟麟的躲闪位置,闪电般地跟了过来。
若是换了旁人,必定会死在这一剑下,但樊钟麟却是剑神,这世界上还没有谁能用剑杀掉他。就在来人的剑已将刺中他时,他的剑却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划破了来人的银裘。这竟是同归于尽的剑法!
来人大惊之下,只得收剑向后疾掠,才勉强避开了樊钟麟的这一剑。
但来人显然还不甘心就此罢手,又闪电般的疾刺出了十几剑,每一剑都是奇险无比的绝招,但樊钟麟却将这十几剑一一化解。
而独孤忍却早已趁机逃走了。来人见独孤忍已走,又刺出了几剑,然后虚晃一招,飞身而去。她的身法是那么轻盈美妙,在这四周银白的雪地里,就如同仙子在云端上翩翩起舞一般,但刹那间,这如画的美景便已不在,因为来人已是踪迹不见。
这时,那些黑衣人已是逃的逃、死的死,余下几个伤者也被黑衣大汉和青衫人所杀。这些黑衣人的武功都不弱,所以黑衣大汉和青衫人也受了伤。但是他们还是看到了刚才的那一幕,只不过他们没有看清刚才来人是谁。
青衫人不禁问道:“公子,是谁把独孤忍那魔头救走的?”
樊钟麟擦了擦脸上的汗,道:“从她的身法上,你们应该看得出来。”
青衫人闻言,不禁一惊,随即试探着问道:“难道那人是玉修罗?”
樊钟麟点了点头,道:“除了她以外还有谁会有这么美妙的轻功身法?!”
黑衣大汉闻言,道:“可是杨无忌不是让他杀独孤忍吗?她为什么不但不杀独孤忍,反倒救了独孤忍?公子,这是不是说明杨无忌真的和阴山群魔勾结在一起了?”
樊钟麟却摇了摇头,道:“玉修罗并没有要救独孤忍,她只不过是想杀我而已。”
青衫人闻言,不禁一怔,道:“公子,此话怎讲?”
樊钟麟叹了口气,道:“杨无忌的确是让她杀独孤忍,而她之所以没有去做,只不过是希望留独孤忍一命来杀我。刚才她也不是救独孤忍,而是觉得找到了杀我的好机会。”
青衫人道:“我看她每次见了公子,说话都很客气,又为什么非要致公子于死地不可呢?”
樊钟麟道:“这很简单,杨无忌为了打败我,这七年来苦心练剑,想必是对她有所冷落。这样自然会使她迁怒于我,她一定认为是我害了她,所以她处心积虑想让杨无忌胜我,今天她之所以去找我说那些话,就是想打击我的信心。而杨无忌这次又败了,那么她以后的生活一定还会和这七年一样,所以她才会如此不惜一切代价的来杀我。”
黑衣大汉闻言,不禁也叹了口气,道:“女人的心思真是让人难以理解呀!”
樊钟麟点了点头,道:“尤其是像玉修罗这样的女人,在她的心里几乎没有什么是非正邪之分,她所关心的都是她自己是否幸福快乐。杨无忌如果不遇到这样的女人,也许不会像今天这样偏激;当初大师兄就曾极力反对他和玉修罗在一起,结果不但没能阻止他们,反倒让杨无忌在心里记恨于他,看来这就是杨无忌的命,任何人都无法改变。”
他说完话后,竟不禁叹息了起来。而青衫人与黑衣大汉也是唏嘘不已。
陈霁云在看罢樊钟麟与杨无忌的巅峰之战后,并没有立刻回去,他本就不想让樊钟麟发现他,所以走的很慢。而且观看了方才那惊心动魄的一战,亢奋与激动消耗了他很大的精力,所以他便找个地方,用手砍了些柴草放在地上,然后坐在上面休息,脑子里却全都是刚才那一战的影子。
他休息了一会儿,正准备下山时,却突然听到了两个人在说话,他立刻停了下来,仔细地听了听,发现说话的人离自己还有一段距离。所以无法听清他们在说什么,不过他听得出是一男一女的声音。
他本无心听别人说什么,但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这声音听起来有些耳熟,便来了好奇心,于是他便悄悄地走了过去。以他的轻功,任何人想发现他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摸到了可以听清他们谈话的地方。只听那男声有气无力地道:“想不到你的剑术竟然如此精湛。”
陈霁云听出了这是独孤忍的声音,一听这个声音,陈霁云便觉得不寒而栗。
却听那个女声道:“你还有点眼力!不过,我还未动真功夫呢!”
这个声音既娇媚又高傲,正是玉修罗的声音,陈霁云虽然不知道玉修罗是谁,但他却见过她,也听过她的声音。也知道她是杨无忌的女人。但他却不明白杨无忌的女人怎么会和独孤忍在一起呢?难道是杨无忌让她来杀独孤忍,此时她已找到了,已将其击败,正准备杀他?!
想到这些,陈霁云立刻摒住呼吸,想听个清楚。只听独孤忍道:“那你为什么不动真功夫?”
玉修罗道:“因为我即便用了真功夫也未必杀得了樊钟麟,所以还不如不用,这样他便会低估我,那么下次我便会有机会杀他。”
独孤忍道:“你想杀樊钟麟我并不奇怪,可是以你的武功,在杨无忌与樊钟麟比剑之时,稍做点手脚,那么樊钟麟便会必死无疑,那样杀他岂不是省事多了。”
玉修罗道:“这你就不懂了!我夫君一心只想用剑击败樊钟麟,如果我助他一臂之力的话,那他一定会怪我的。”
独孤忍道:“难道像你这样的人也怕丈夫怪你?”
玉修罗道:“我当然怕,因为我爱他,所以我才怕。不过,就算他不怪我,我也不敢这么做。”
独孤忍道:“为什么?”
玉修罗道:“因为樊钟麟的大师兄如果得知樊钟麟死在我们手上,定然会为樊钟麟报仇,到时候我们夫妻就不会有好日子过了。”
独孤忍道:“以你们夫妻二人的武功,难道还会怕他大师兄?他大师兄有那么可怕?”
玉修罗冷哼了一声,才缓缓道:“他大师兄是我所见最可怕的人!”
她语声顿了顿,又接着道:“若是光他一人,我们夫妻也不惧他,可怕的是他还有四个弟子,武功都十分了得。”
独孤忍道:“他的大师兄是谁?他的四个弟子又是谁?”
玉修罗道:“你知道了也没用,因为你不是他们的对手。”
独孤忍道:“既然如此,那你刚才为什么还要救我?”
玉修罗道:“我救你是因为只有你们才能帮我杀了樊钟麟。”
独孤忍道:“可是听你这么一说,我再也不敢去找樊钟麟的麻烦了。”
玉修罗道:“但是你不去找他的麻烦,他也不会放过你,樊钟麟想杀的人,那就必死无疑了,所以你们只有合力杀了他才能活着。”
独孤忍道:“我明白了,原来杨无忌让你来杀我,你却没有杀我,不过是想借我的手来除掉樊钟麟。”
玉修罗道:“不错!你真聪明,可惜你却又太笨了点,居然连一个耗掉大半气力的樊钟麟都杀不了。”
独孤忍道:“你不也一样没有杀了他吗。”
玉修罗道:“那是因为你跑了。”
独孤忍闻听此言,稍稍一怔。
玉修罗道:“如果你刚才没有跑,我们两个人联手的话,樊钟麟现在恐怕已是一具死尸了。”
独孤忍不禁冷哼一声,道:“可是如果我不跑的话,我恐怕也是一具死尸了。”
玉修罗道:“为什么?”
独孤忍道:“你既然不想让别人知道你杀了樊钟麟,自然不会留下我这个活口,而且杀了我之后,还可以嫁祸给我,这样一举两得的事你岂会不做?”
玉修罗冷笑道:“不过我现在不但没有杀你,反而却救了你,你若不杀樊钟麟,樊钟麟也必然会杀你,所以怎么选择,就看你怎么办了。”
独孤忍沉默了片刻,才道:“不管怎么说,我都感谢你今天的救命之恩,虽然我们并不是朋友,但是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他的话尚未说完,就听玉修罗道:“樊钟麟不是我的敌人,我想杀的不一定是我的敌人,这一点你最好记清楚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她便飞身离开了此处,只留下独孤忍一个人呆呆地品味着她这句话。过了好久,他才大笑道:“玉修罗不愧是玉修罗,樊钟麟,看来你日后有好日子过了。”
他说完话后,又调息了半个时辰,才一个人慢慢地走了。陈霁云这才松了口气,因为他知道自己若是被那两个人发现,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他又等了好一会儿,才下了山,回到了开封城内的客栈之中。
第二天,他早早便起了床,并到铁匠铺里买了把斧头,准备用斧头上山砍柴。再过十几天就要过年了,所以他也不打算走了。
可是他知道总这么住客栈,也不是办法,那样子很快便会花光身上的钱,而他现在除了砍柴之外,又实在没有什么赚钱之道,所以他打算先找一个房子租下来住。
于是他在买斧头的时候,特意向那个铁匠铺的伙计询问了一下,这里是否有人家要往外租房子。
那铁匠铺的伙计只有十六七岁,生得短小粗壮,本来他见到陈霁云这样的大个子,还有些怯生生的,但听说陈霁云要租房子,便来了精神,非常殷勤地告诉陈霁云,他的四叔家就有房子往外租,每个月只要二百文钱。
陈霁云听说有房子可租,觉得自己的运气不错,便问那伙计他四叔家住在什么地方,伙计见陈霁云真想租房子,于是便向师父请了假,然后领着陈霁云去他的四叔家里。
他四叔家住在开封城西门的一条小巷子里,所以陈霁云与那伙计走了好些时候才到。那伙计的四叔约有三十来岁,也是长得短小粗壮,人看上去还不错。但他家的那间房子却不怎么样,不但又小又窄,而且一进屋子里,便觉得有冷风吹来。很显然这房子的墙壁已露了缝,但是露了缝的墙壁却不能使得这小房子明亮起来,这又低又矮的小房还是那么阴暗。
不过,除此之外,这房子倒没有什么可挑剔之处,而且收拾的还很干净。陈霁云自小在贫苦的环境下长大,所以并没有对这房子太过不满意。
但那伙计的四叔却怕陈霁云不肯租,便主动赔笑道:“这房子是简陋了点,但还能住,如果你嫌这房子破旧的话,我可以少收你房钱,你看一百五十文一个月怎么样?”
陈霁云见他已主动降了房价,又觉得这比住客栈便宜出许多,虽然离自己砍柴的地方远了些,但以自己的脚力,也不算什么,便答应租下来。
房主见陈霁云肯住了,很是高兴,立刻回自己的房里搬来了一床棉被。这棉被单薄破旧,但有它总比没有强。
就这样,陈霁云在这里住了下来,他每天早上都会早早的起床,然后到城外的山上砍柴,很晚才会回来。房主夫妻两人对陈霁云都很客气,虽然不长见面,但一有了见面机会,他们都会热情地向陈霁云打招呼。陈霁云也很快便了解了这一家人的情况。
房主人名叫吴四,是城西一带小有名气的泥瓦匠,现在天冷了,便呆在家里无事可做;他的家中除了老婆外,还有三个孩子,日子过得也并不宽裕,所以才会把这间房子租出去换些钱来度日。
吴四虽然日子过得拮据,但却非常喜欢喝酒,每过天都会打点小酒喝,有时还会邀请陈霁云过去喝上两盅,但陈霁云并不喜欢喝酒,而且他每次回来时,天都已经黑了,人也颇为疲惫,便一直没有过去与他同饮。
很快,便到了新年,陈霁云买了些酒肉,送到了吴四家,吴四非常高兴,请陈霁云在他们家里吃年夜饭,陈霁云推辞不过,于是便在吴四家里过了年。
过完年后,陈霁云并没有立刻去找个活干,而是领着吴四的孩子到开封城的街上玩了几日。十五之后,他觉得自己应该在开封城谋个工作,于是便托吴四帮忙。吴四本就很热心,又希望陈霁云能长期租他的房子,于是便四处东跑西掂为陈霁云谋职。
本来陈霁云并没有要求找什么好活,但是吴四觉得陈霁云不像是一个干苦活的人,便一心想给他找个体面点儿的工作,后来终于在城西的傅记肉铺找了个杀猪的活。
吴四觉得陈霁云身强力壮,正适合干这个活。他却不知陈霁云现在一见血腥,便会想起自己杀人的事来。不过,陈霁云虽然不想去杀猪,但是为了这活吴四毕竟出了不少力,所以他不好意思推却,只好跟着吴四去了傅记肉铺。
傅记肉铺在城西的闹市之中,老板傅老大是一个年近四十岁的汉子,一脸络腮胡子,看上去似乎很蛮横。他见了陈霁云,上下打量了两下,然后对吴四道:“体格还行,就是不知道干活怎么样?虽然我是看你吴四面子才要他的,但是若是不好好干的话,那就别怪我不讲情面。”
陈霁云听了这些话,心里有些不快,吴四却连连点头道谢。就这样,陈霁云从杂役变成了樵夫,又从樵夫变成屠夫。
陈霁云在艰苦的环境里长大,从小便养成了勤劳的习惯,虽然他干活并不是十分有灵气,但还是足以应付傅屠户那挑剔的眼神。
不过傅老大似乎看出了陈霁云并不爱干杀猪这行,于是便对他道:“小子,怎么你以为杀猪这活不好吗?跟你说实在的,在这开封城里除了那些达官贵人,还没有人敢瞧不起我。而我常和那些老爷们家的管家爷们打交道,他们也都把我当做朋友。所以,这杀猪的可是个体面的活。”
陈霁云虽然已二十岁了,但他十八岁之前一直住在山里,对市井之事并不了解,所以傅老大的话他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杀猪这活儿并不是十分轻松,而傅老大却非常喜欢杀猪,陈霁云干了十多天,实际上连一头猪都没有杀,他的活主要是刮猪毛和割肉。陈霁云割肉时非常小心,因为他生怕把肉割坏了,傅老大见了,便会笑他无用,说他连割猪肉都不敢,更别说杀猪了。可他哪里会想到,陈霁云却是杀过人的。
这日,陈霁云还是像往常一样,早早就去了肉铺,却见傅老大正与一个青袍人说着话,那青袍人约五十几岁的样子,面色红润,保养的很好。傅老大与他说话,不禁点头哈腰的。陈霁云一见此人,便知道他有来头。
待那人走后,傅老大喜笑颜开地对陈霁云道:“今天中午,送二百斤肉到薛府去。”
陈霁云却不知道薛府在哪儿,于是便问傅老大薛府在何处,傅老大道:“连城西最大的薛府在哪儿都不知道,真是一个十足的乡巴佬!刚才那位就是薛府的管家,今天薛老爷要请客,要了二百斤猪肉。我让你去,就是想让你长长见识,中午时,你和老二一起去吧!”
中午时分,陈霁云和肉铺的另一个伙计牛老二推了一车猪肉到了薛府东侧的小门。像他们这样的人当然是不能走正门的。这一路上牛老二一直对陈霁云唠叨个不停,所说的无非都是薛府如何豪华,让陈霁云多长长见识的话。
但薛府的后厨却与侧门只有几步道,所以陈霁云根本没有机会一览薛府全貌的机会,但仅仅是后厨,就有十几号人在忙活。
待出了薛府后,牛老二对陈霁云道:“我领你到前门看一看,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做气派。”
陈霁云毕竟正值年少,对什么都有好奇心,便跟着去了。
他到正门一瞧,发现薛府果然是气派非凡,门楣之上挂着一个金字牌匾,上面写着“薛府”两个大字;新上的朱漆大门敞开着,门口站着一个黑衣人正满脸堆笑地迎着来自四方的客人,而在门边则站着六个青衣小厮。门前则停着好几辆马车和十几匹马,正有客人往府里面进。
从他们的装束上看,他们似乎都是江湖中人,陈霁云见了,不禁问牛老二道:“薛老爷是什么人?”
牛老二不禁露出了一脸钦佩和向往的神色,道:“这薛老爷是江湖中有名的大侠,如果你是江湖中人,那么你一定会听到‘开封神剑’薛荣的大名。这薛荣就是薛老爷。”
陈霁云闻言,不禁点了点头。他虽然是习武之人,但却未闯荡过江湖,江湖上大多数人的名字他都不知道。这薛荣的名字,他自然也没有听说过,不过他从薛府的气派上就可以看出,这薛荣一定不简单。
一个江湖人敢住这样的府邸,那么他的在江湖上的势力一定很大。陈霁云虽然孤陋寡闻,但这一点他还是很清楚的。
牛老二见陈霁云似乎对薛府来了兴趣,便道:“怎么样!够气派吧!我想你也一定想到这里做事吧!不过,告诉你吧!像我们这样的人,恐怕到薛府做奴婢的资格都没有。”
他这句话不禁严重地伤了陈霁云的自尊心,陈霁云毕竟是个习武之人,一个武者又如何会忍得了这样的话。
但陈霁云却又不是刻薄之人,所以他只是面露不快之色,便一个人走了。
牛老二见状,却是一脸懵怔,他并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妥,因为他一直觉得能到薛府里做仆人也比在肉铺里当伙计体面,而陈霁云与他同为肉铺伙计,应该与他的想法差不多呀。那陈霁云为什么会抛下他,一个人走了呢?他想:一定是他觉得自己这一辈子也没法到薛府这样的地方当仆人,所以气走了吧!
陈霁云一个人走在热闹的街市,心情十分的复杂,虽然他从小在艰苦的环境下长大,但是在那里人与人之间却没有等级之分,师父也常常教育他们人人平等,所以他不能明白为什么这世界上有这么多不平等的事,更不明白这世界上为什么会有像牛老二那样自轻自贱之人。
他边走边想,不知不觉得便来到了一处酒楼门前,想着曾经在洛阳,杨逸风和宋嫣霞请他到酒楼吃饭时的情景,陈霁云不禁感慨万千。那时他虽然也只是一个下人,但却比现在过得快乐……
他正想着,突然发现在酒楼的墙角下躺着一个人,此人不但衣衫单薄破烂,而且蓬头垢面,看样子和乞丐没什么区别,只不过他的手里没有拿着要饭的破碗而已。此时虽然已过了腊月,但天气依然很冷,在地上还有残留的积雪,而这个人却似乎不怕冷,竟躺在地上睡着了,而且看上去睡得很香。
陈霁云并不是一个慷慨的人,即便见了乞丐他也不会施舍,但见了这个人,眼睛却立刻直了。他连忙走上前去,仔细看了看,只见此人的脸虽然很脏,但却仍可以看出他的年龄并不算大,也就刚刚二十出头的样子,而且他的相貌也不算丑陋。
陈霁云不禁俯下身来,想仔细看看此人的脸,却嗅到了浓浓的酒气,很显然这人是因喝醉了酒才会躺在这里的。陈霁云又仔细地打量了此人几眼,发现他虽然睡着了,但手里却仍紧握着一个酒葫芦,而另一只手则握着一根细竹竿。此时他虽然醉倒在冰冷的地面上,但面上却露出一丝心满意足的表情。
陈霁云又仔细地看了看这个人,发现他左手的拇指上还戴着一个木刻的指环。看到这指环时,陈霁云不禁一阵激动,再也忍不住了,大声叫道:“二哥!你怎么会在这儿?快醒醒!”
但那醉汉却一动未动,陈霁云此时已是热泪盈眶,他不禁用手使劲的推了推他,道:“二哥!你快醒醒!我是陈霁云呀!”
一听到了陈霁云的名字,那醉汉似乎轻哼了一声,好半天才微睁开了眼睛,看了看陈霁云,道:“原来是三弟呀!你怎么来了?不过你来晚了,酒都让我给喝光了。”
陈霁云见他终于醒了,立刻抱住了他,痛痛快快的哭了起来,好半天才道:“二哥,我终于又和你见面了。”
那醉汉却还是一脸醉意,道:“谁欺负你了,告诉我,我去替你出出气。”
陈霁云依旧是哭个不停,引得路人都促足观看,他们很奇怪,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抱着个乞丐痛哭?好半天,陈霁云才破涕为笑道:“二哥!见到你我太高兴了。”
那醉汉也笑着道:“我也高兴!我也高兴呀!”
陈霁云又看了看那醉汉,然后一脸疑惑的道:“二哥,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那醉汉闻言,却反问陈霁云道:“我成什么样子了,我这个样子有什么不妥吗?”
陈霁云看了看他,好半天才小心翼翼地说:“你这个样子怎么像个乞丐似的。”
那醉汉闻言,却不禁哈哈大笑了起来,好一会儿,才站起身来,止住笑道:“你二哥是什么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像我这么懒惰的人在江湖上不是这个样子,还会成什么样子呀?”
陈霁云则道:“再懒也不能不洗衣服不洗脸呀!”
那醉汉道:“我倒是想洗衣服,可是我就这一件衣服,洗了我穿什么呀?至于脸,我也想洗,可是这么大冷的天,洗脸怪难受的。”
陈霁云闻听此言,不禁叹了口气,道:“你还是老样子,我就不明白,你难道连一件衣服都弄不到吗?”
那醉汉则道:“衣服多了多麻烦呀!——咱们别说这些了,还是先说你吧!你什么时候离开师父的?师父他老人家还好吗?”
陈霁云道:“我离开师父已有一年多了,师父他老人家还好,不过就是很想你和大师兄,可你和大师兄也不回去看他。”
原来这醉汉竟是陈霁云的二师兄武清风,由于他们师兄弟从小一起长大,因而情同手足,所以陈霁云都是叫两个师兄为大哥二哥,很少称做师兄。此时,两人在此相遇,陈霁云内心的激动可想而知,他也一下子体会到了什么叫他乡遇故知。
而武清风在听了陈霁云的话后,却不禁黯然神伤,好半天才道:“不是我不想回去看师父,而是师父不想让我回去。”
陈霁云闻听此言,不禁一怔,道:“什么?你说师父不让你回去,这怎么可能?”
武清风道:“师父是一个中规中矩的人,像我这样顽劣的徒弟,他一直就不喜欢。”
陈霁云却是不信,一直以来,他总认为自己最不讨师父喜欢,但是武清风说得似乎也有道理,他的性格的确与师父有些格格不入。
陈霁云正想安慰安慰武清风,武清风却先开了口:“咱们别说这些事了,还是说说你离开师父这一年多来都干了些什么吧!”
陈霁云叹了口气,道:“一言难尽!我们还是换个地方再慢慢说吧!”
武清风点了点头,于是两人便走边谈地离开了酒楼。
陈霁云由于身上并没有带多少钱,虽然有心想请看上去落魄不堪的二师兄到饭店吃上一顿,但却又无能为力,所以只好先请他到了自己的住处。
回到住处之后,武清风便一头躺在了床上,能躺着的时候,他决不坐着。
陈霁云自然清楚他的脾气,所以也没说什么,而是把自己这一年多来的遭遇说给了武清风听。武清风听完之后,不禁道:“前些日子,我听说飞鹰帮的堂主慕容群被人砍掉了一只手臂,却没有想到这件事是你干的。”
陈霁云闻听此言,不禁道:“怎么?你也听说了这件事了?”
武清风点了点头,道:“嗯!在江湖上行走,耳目当然要灵敏一点儿,何况我还与飞鹰帮的黑目堂主有点交情。”
陈霁云听了他这一句话,不禁大吃一惊,道:“什么?你与飞鹰帮的堂主有交情?”
武清风看着陈霁云那吃惊的表情,明白他心里在想什么,于是便道:“飞鹰帮里的确没有几个好人,黑目堂主也非善类,不过此人却是一个讲义气的人,所以我才没杀他。”
“杀他?”陈霁云又是一惊,不禁道:“听你的口气,似乎是能很轻易就杀了他?”
武清风道:“怎么?你不是与慕容过手吗?那黑目堂主的武功可能要比慕容群高一些,但却还是不堪一击。”
陈霁云见二师兄如此自信,也深知他的武功比自己要好,但却还是不能相信他能轻易杀掉一个飞鹰帮的堂主,但他一向不愿与人争辩,所以只是轻声道:“我是与慕容过手,但是基本上没讨到什么便宜,虽然我砍掉了他一只胳膊,可是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砍掉的。”
武清风却道:“你没有与人交手的经验,拚死相搏时难免会怯阵,而慕容群却是杀人如麻的老江湖,你与他交手占不得上风很正常。”
陈霁云道:“是吗?”
武清风点了点头,道:“不过,你说的那个杀手倒是真够厉害的,居然能够把你打败,还能一招之间杀了杨秋白,这样的人应该算得上是顶尖高手了。”
陈霁云道:“如果不是他,我或许会成为一个镖师呢。”
武清风却不禁冷笑道:“一个破镖师有什么好的,以你的武功,应该做一个大侠才是。”
陈霁云却摇了摇头道:“我可不想当什么大侠。”
武清风道:“那你当初苦练武功干什么?要是你像小师弟那样,把时间都用在读书上去,兴许还能考个功名呢?”
陈霁云却低着头道:“我根本不是读书那块料,师父都说我不适合做文士,只能当个武夫。可是我练武比你们都刻苦,武功却又是最差的,说到底还是我资质太差。”
武清风道:“你当时的武功的确是不如我和大师兄,可那是因为我们入门比你早,年龄又比你大,现在我们几个功夫应该都差不多了。”
陈霁云却摇了摇头,道:“不!我就是资质差,就在你下山那一年,我还败给了小师弟呢!”
武清风听了他这句话,不禁坐了起来,惊道:“这怎么可能?他也不常练武呀!”
陈霁云道:“这是真的,而且我只和他拆了一百八十多招。”
武清风闻听此言,想了好一会儿,才道:“看来师父又创出了更厉害的武功传给了小师弟。”
陈霁云点了点头,道:“不错”
武清风道:“小师弟用的是什么武功?”
陈霁云道:“真如神功。”
武清风道:“我是问他用什么招式胜得你?”
陈霁云道:“这个就难说了,因为他根本没有什么招式,就是两根手指像剑一样往前戳,但是奇怪的是,我招数的变化他好像早就知道,我的招术还没有完全使出来,他就把我的招路封死了。”
武清风闻听此言,不禁道:“我明白了!小师弟的为什么能把你把败了,你的招式他已完全摸清了,而他的招术你却一点也不知道。看来那个真如神功是可以料敌机先的神功。”
陈霁云听了,不禁道:“你是说练了真如神功能够料敌机先?”
武清风点了点头,道:“我想应该是这样的,虽然小师弟看过你的功夫,但你的招式变化神鬼莫测,就算小师弟习武天份再高,也不可能对你的招式了然于胸。但他却能提前预判你的招数变化,这只能说明是真如神功赋予了他这种能力。”
陈霁云闻言很是惊讶,道:“天下间真的有如此神奇的武功?”
武清风道:“当然有了!师父不常对我们说武功其实是一种神通,只不过后人练得不够到家,因此才显得很普通了。”
这句话的确是他们的师父曾说过的,但陈霁云对这句话的印象却并不深刻,因为对他来说什么神通武功这些概念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刻苦练功。
此番听二师兄提起,他才觉得这句话很有深意。
武清风道:“就像大师兄所练得圆融大法,天下间任何武功招式对他来说都没有什么秘密可言,他一看便可以学得。试想,如果不是我们知道有这种武功,还不一样会以为这是一种神术。”
陈霁云点了点头,道:“虽然师父常说武功没有高下之分,但我还是认为大师兄的圆融大法是要比我的无量心经厉害。”
武清风却摇了摇头,道:“你错了!圆融大法虽然神奇,但却没你想的那么厉害。我的无相神通都不逊色于它,更别说你的无量心经了。”
陈霁云闻听此言,不禁一怔,道:“怎么?你是说无量心经比圆融大法和无相神通更厉害?”
武清风点了点头,道:“不错,我们三个人所学的武功,无量心经是最厉害的。这是师父曾亲口对我和大师兄说的。”
“真的吗?”陈霁云却有些不信。
武清风道:“当然是真的了。”
陈霁云却道:“那为什么我打不赢你和大师兄?”
武清风道:“那是因为我比你入门早,年龄也比你大。”
陈霁云与武清风谈着谈着,不知不觉间已过了中午,这时陈霁云才想到自己还应该去干活呢,于是便让武清风呆在这里,自己到肉铺去。武清风却不肯,非要与他同去不可,陈霁云拗不过,只好同意了。
不过,他却觉得二师兄不应该穿这么脏的衣服去那里,那样会被人疑做是叫化子的,于是便拿出一件自己的衣服给武清风,让他穿。
谁知道武清风却不换,他说:“你个子比我高那么多,你的衣服我若是穿上了,别人还以为我套上了个麻袋呢。”
陈霁云觉得事实正如武清风所说,武清风比他矮近一个头,而且身材十分瘦弱,根本穿不起陈霁云的衣服。这令陈霁云既心疼又奇怪。他心疼的自然是二师兄受了不少苦,奇怪的却是他记得以前武清风并没有这么矮呀!
他们走在街上时,陈霁云终于忍不住问道:“二哥!我记得你以前没这么矮呀!现在怎么……”
武清风闻言,不禁道:“你可真笨!我们已有两年没见面了,这两年你又长个了,而我却没有长,所以你看我就觉得没以前高了。”
陈霁云点了点头,心里却是不信,因为这两年,他并没有再长多少,所以他还是很奇怪,但却没有再问。
两个人就这么并排走到了傅记肉铺,而武清风的手里还拿着那根细竹竿,陈霁云实在不明白他腿脚好好的,拿这么根破竹竿干什么,但也不好多问,只好由他去罢。
他们一同进了肉铺,牛老二见了陈霁云,才刚想说话,就发现了他身边的武清风,不禁怒道:“出去!出去!你这叫化子到我们肉铺来讨什么骨头?”
武清风闻听此言,却是一笑,道:“你这小子好没见识,看大爷我身上破烂就以为我没银子?告诉你,本大爷来此正是要买你们这个肉铺,如果谈妥了,大爷我就是你的新老板了。”
他说着话,一挥手,摸出的却并不是银子,而是一柄和他的衣服一样破旧的折扇。牛老二听了他的话,又见他的样子,不知是真是假,陈霁云正欲说话,武清风却用眼神制止了他。这样便更让牛老二莫名其妙了,于是急忙跑到里面把傅老大叫了出来。
傅老大听说有人要买他的肉铺,自然是大吃一惊,立马跑了出来,一看却是陈霁云领了一个叫化子打扮的人。这人不但是叫化子打扮,而且在这大冷的天,居然还拿着一把破扇子扇风,与其说他像个叫化子,倒不如说他更像个疯子。
他刚想开口将武清风喝叱出去,武清风却抢先开口道:“你就是这儿的老板?”
武清风的话说得虽然是懒洋洋的,但语气却十分张狂,傅老大听了,不禁一怔,随后上下打量了武清风一番。然后才试探着问道:“这位客官是?”
武清风指了指陈霁云,然后道:“我是他师兄!”
傅老大一听武清风是陈霁云的师兄,不禁松了口气,道:“原来是你的师兄呀!我还当是谁呢!”
武清风却冷笑道:“你们知道我师弟是什么人吗?”
傅老大闻听此言,觉得有些奇怪,但却没太在意,还是很轻蔑地说了一句:“他是什么人?这儿的伙计呀!”
武清风却道:“这就对了!你居然敢用我师弟当伙计,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你难道没听说过‘武陵奇侠’的大名吗?”
傅老大当然没有听说过,这不仅是因为他不是江湖中人,而是这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武陵奇侠”。但傅老大却并不知道,于是便问道:“武陵奇侠是谁?”
武清风不禁面带得意之色地指了指陈霁云,道:“武陵奇侠就是我师弟在江湖上的名号,像你们这样的贩夫走卒当然不会知道。”
傅老大闻言,虽吃了一惊,但却是不信,他看了陈霁云,然后道:“他是武陵奇侠?”
武清风道:“怎么?你不相信?”
他说着话的同时,破扇子一挥,他身旁的肉案子上一条猪腿便腾空飘了起来,与此同时,他的另一手轻轻一点,那竹竿便穿透了猪腿,将猪腿挂在了竹竿之上。
这一下不禁让傅老大和牛老二惊得目瞪口呆,就连陈霁云都是吃惊不小,因为以他的功力,想照样子做一遍都不是十分容易。而武清风做起来,却像是用扇子扇风一样自然。要知道那只猪腿虽然不算太大,但至少也有二三十斤,武清风随手一挥,那肉腿便像纸片一般飘了起来;而他随后用竹竿穿住肉腿更像用铁锥穿豆腐一般轻松。
他的功力竟然精湛的如此可怕?陈霁云只有自叹不如的份了。
傅老大和牛老二此时已是惊诧得合不拢嘴了,他们瞪大了眼睛看着武清风,却说不出半句话来。
武清风此时却没有面露得意之色,他瞪着傅老大道:“怎么样?看到了吧!”
傅老大点了点头,好半天才道:“大侠!真是好……好功夫!”
武清风却道:“什么好功夫哇!我这点小把戏不过是能吓唬吓唬你们这些市井小人,比起我师弟来,我这点功夫连给他提鞋都不配。”
陈霁云素知武清风喜欢信口开河,此时明知他在胡说八道,却不便制止,只好由他说去。傅老大和牛老二见武清风有如此功夫,自然不敢不信他的话,只有点头称是。
武清风又道:“现在你们知罪了吧!”
傅老大闻听此言,不禁吓得面如土色,道:“大侠,小人知错了!您就高抬贵手,饶了小人吧!”
他话虽然是对着武清风说的,但眼光却时不时地看着陈霁云,希望陈霁云能帮他说句好话,以他这么多年的识人经验来看,陈霁云虽然本事大,但却是个老实人,而老实人必定好说话。
但是他却想错了,陈霁云虽然不喜欢难为别人,但他在师兄面前,却凡事以师兄为尊,所以他不会阻止武清风的。
武清风自然清楚陈霁云的脾性,他看着傅老大,笑了笑,道:“我师弟是大侠,自然不会和你这种小人一般见识,但我可是无赖,你既然敢用我师弟做伙计,那么我就不会轻易放过你。这样吧!你给大爷我拿二十两银子来,大爷我就不与你一般计较了。”
傅老大闻听此言,不禁大吃一惊,二十两银子虽然不算太多,但却是几头猪的价钱,他傅老大一向是占别人的便宜,如何肯让别人占到他的便宜,若是让他白送几头猪给别人,那就是打死他,他也不会干的。
可是他已见识到了武清风的厉害,若是不答应,那岂不是连命都得搭上。想到这些,他的腿一软,便要给武清风跪下。
陈霁云虽然涉世不深,但在他流浪江湖之时,却看见过有的人甚至为了一文钱给别人下跪,所以他已猜到傅老大会怎么样了。他绝对受不了有人为了二十两银子而把尊严沦丧,他也不愿看到任何人践蹋别人的尊严。
于是他连忙将傅老大扶住,并开口道:“老板!你这是干什么,我二哥一向喜欢开玩笑,他只不过是吓唬吓唬你而已。”
武清风闻听此言,却道:“我可不喜欢开玩笑,你一个堂堂的大老板,不会连区区二十两都拿不出来吧!”
傅老大见武清风表情严肃,根本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但听陈霁云的话也不像是假的,所以他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而武清风却又逼道:“如果你连二十两都不肯出的话,那我也只有要你五十两了。”
傅老大一听这话,脸色不禁变得十分难看,但却又得罪不起武清风,只好乖乖地回到了后屋取银子去了。
陈霁云见状,不禁一脸哀求地对武清风说:“二哥,傅老板让我到这儿当伙计,还是看在我房东吴四的份上,你这玩笑若是开大了,对吴四面上也不好过。”
武清风却道:“对于狗眼看人低的人若是不给点儿惩罚,恐怕他们不会长记性。”
陈霁云闻言,不禁低声嗫嚅道:“你这哪是惩罚人,分别是趁机勒索吗。”
武清风自然听清他说什么了,但却没有在意,一会儿傅老大从后屋走了出来,手里拿着几锭银子,递给了武清风,武清风接过之后,掂量掂量份量,见果然有二十两,于是便笑了笑,道:“看你还是个老实人的份上,我就不再追究了,这二十两银子,大爷还不稀罕。不过这条猪腿吗,大爷就留着今晚下酒了。”
说着话便把银子扔到了地上,然后拉着陈霁云出了肉铺。而在他的竹竿之上,还挂着那条猪腿。
陈霁云知道自己随师兄这一出肉铺,便不可能再回来了,而自己在这里干了这么多天的活,还没管老板要工钱呢。于是他不禁道:“他还没给我工钱呢?你怎么就把我拽出来了呢?”
武清风道:“你既然愿意做好人,那么我就让你好人做到底!”
陈霁云闻听此言,心中有些不悦,但却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跟在武清风身后。
走了一段路,武清风道:“天已过午了,我到现在还没吃午饭呢。你打算请我到哪里吃呀!”
陈霁云闻听此言,面色不禁一变,本来他与武清风走在路上,就有很多人在看着他,而此时武清风的竹竿上还挂着条猪腿,看他们的人就更多了。这让陈霁云感到很窘,而现在武清风却突然来了这么一句,陈霁云便更窘了,因为他身上连一文钱都没有带,惟一值钱的物什就是小青送给他的荷包,虽然荷包里有十几两散碎银子,但陈霁云却从未打算用这些银子;他甚至没有把这些银子当做钱,因为这银子是小青对他的情意。
陈霁云想了想,道:“二哥!我身上没有带钱,我们还是回家里吃吧!”
武清风却不禁笑了笑,道:“霁云,看来你江湖经验没学到多少,倒学会骗人了。”
陈霁云闻言,面色不禁一变,急着辩白道:“骗人?我什么时候骗人了?”
武清风笑道:“你若真是骗了别人,我也许还会很高兴,可你却骗我,这就让我很伤心了。”
他说着话,一挥手,那纸扇再次出现在他的手里,而待他打开纸扇之后,平放在陈霁云面前时,扇面上竟赫然放着小青送给陈霁云的那个荷包。
陈霁云见状,不禁大吃一惊,因为他根本不知道武清风是何时将他的荷包摸去的,却听武清风道:“虽然我没有打开看,但用鼻子嗅,我也嗅得出这里的银子不少于十两,可你居然说没有带钱,这难道不是骗我吗?”
陈霁云闻听此言,不禁急道:“二哥!你误会了,这里的确有十几两碎银,可是它不是我的。”
武清风道:“不是你的是谁的?”
陈霁云不禁红着脸道:“是小青的。”
武清风闻言后,却没有问他小青是谁,而是笑道:“你就是不说,我也知道这银子是女人送给你的。”
陈霁云的脸不禁更红了,道:“小青是镖局中的丫鬟,与我是朋友,我在镖局中也没攒下钱,所以临走的时候,她把自己的钱给了我。但是我怎么能要她的钱呢,等有机会我还得还给她呢。”
武清风把荷包递还给了陈霁云,然后道:“你是得还她,但她可能并不希望你还给她钱。”
陈霁云把荷包重新揣入了怀中,却没有听明白武清风话中的意思,而是问道:“你什么时候把荷包从我身上取走的?”
武清风却没有回答他,而是道:“既然你不能请我,那么今天我们只好吃这个猪腿了。”
陈霁云闻言,嘴上虽然没说什么,但心里却道:“这条猪腿可是我这么多天的工钱换来的。”
他们俩又回到了陈霁云的住处,陈霁云拿出了点钱,上街买了点酒,回来与武清风一起把那猪腿炖了,然后大吃了一顿。待酒足饭饱之后,武清风不禁话多了起来。
陈霁云的话本来不多,但与武清风毕竟有两年没有见面了,而且是在他乡遇到武清风,自然也有很多话要说。
他们谈着谈着,武清风竟将陈霁云藏于床下的剑翻了出来,这让陈霁云颇为吃惊,因为他不明白武清风怎么会如此轻易就找到自己的剑。
于是他不禁问道:“二哥!这两年不见,你真是让小弟刮目相看呀!不但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我的荷包取去,而现在又一下子把我的剑翻出来,真是太厉害了。”
武清风看着陈霁云,笑道:“我知道你心里肯定在想,你二哥我这两年是不是在做梁上君子呀!”
陈霁云闻言,连忙道:“小弟可不敢这么想。”
武清风笑道:“其实你就算这么想,我也不会在乎的,有时候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当小偷的料。不过吗,这天下值得我偷的东西实在是太少了。”
陈霁云道:“二哥你一身本事,当然有的是办法赚钱了。”
武清风点了点头,笑道:“你可知我怎么能一下子就找到你的剑吗?”
陈霁云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
武清风笑道:“这是因为我做了几个月的铁匠,对金属有着非同一般的嗅觉,对兵器的嗅觉那就更为灵敏了。”
陈霁云闻听此言,不禁一惊,道:“什么?你还能嗅到兵器?”
武清风微微一笑,道:“我不但能嗅到兵器,而且还可以嗅出这柄剑有些胭脂气。”
陈霁云闻言,不禁一怔,道:“什么?你说这柄剑有胭脂气?剑怎么可能会有胭脂气?
武清风道:“你对兵器没什么研究,我就不同了,我不但做过铁匠,而且还打造过兵器,所以对兵器的个性十分了解。你这柄剑虽然从外表看来,刚劲非凡,但这刚气却是女子之刚,而不是真正的阳刚之气,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这兵器在你未用之前,曾被女子所用。”
陈霁云听了武清风这番话,不禁对他更是钦佩万分,道:“二哥!你真是神了。不错,这柄剑以前的确是一个女子所用。”
他便把宋嫣霞赠剑的原因与经过都说了一遍。武清风闻言,点了点头,道:“这女子果然不同凡响,但再不同凡响,也终究是一女子。”
陈霁云闻听此言,不禁道:“二哥,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武清风道:“没什么意思,我只是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女英雄则难过情关。”
陈霁云听了,只是似懂非懂,但他却没有再问,而是道:“对了,二哥!说起剑,我倒想起了,在年前我曾见到过两个绝世剑手在比剑。”
武清风闻听此言,本来迷离的醉眼立刻圆睁,他清楚陈霁云的武功修为,所以相信能被他称为绝世剑手的人一定是不简单,于是便问道:“他们是谁?”
陈霁云道:“他们两个人一个叫樊钟麟,一个叫杨无忌。”
武清风闻听此言,不禁立刻坐起身来,道:“你说你见过他们比剑?”
陈霁云点了点头,于是便把自己如何看到樊钟麟与杨无忌决斗的事说了一遍,然后道:“如果不是我亲眼所见,我实在不敢相信这世界上居然会有那么精妙的剑法!”
他所说的自然是樊钟麟最后使出的那一剑,武清风也听得明白,他道:“那你能不能把那一剑使一遍给我看。”
陈霁云不禁笑道:“以我的资质,就算再看几百遍也学不会。”
武清风点了点头,道:“你不知道樊钟麟是谁吗?”
陈霁云摇了摇头,道:“我怎么会知道他是谁呀?不过,我好像记得你在下山之前,师父曾嘱咐过你不要去惹樊钟麟。”
武清风又点了点头,道:“不错!师父的确这么嘱咐过我,他告诉我下山之后少惹事,而且切记有两个门派得罪不得,一个是天机门,还有一个就是无情山庄;樊钟麟就是无情山庄的少庄主。”
陈霁云闻听此言,面色却不禁一变,很是失落的说:“你和大师兄下山,师父都是千叮咛万嘱咐的,而我下山时,师父却从没告诉我什么人不能得罪,甚至根本没告诉我有关江湖上的任何事。”
武清风闻言,却不禁一笑,道:“师父之所以不告诉你江湖上的事,是因为他对你很放心,他知道你人老实,根本不会闯什么祸;而我和大师兄就不同了,大师兄目空一切,我则桀敖不驯,像我们这样的人自然容易惹事,所以师父才会对我们不放心,在我们下山时再三嘱咐。”
陈霁云听了武清风这一番话后,心里不由得舒服了许多,此前这件事在他心里一直是一个难以解开的疙瘩,以为师父不喜欢自己,但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武清风道:“就算师父没告诉你樊钟麟是谁,你在天盛镖局也该听说过樊钟麟的大名呀!”
陈霁云闻听此言,面色不禁一红,道:“我在天盛镖局地位低下,根本没机会知道江湖中的事。”
武清风笑道:“你毕竟不是江湖中人,所以不知道江湖中事也不足为怪。不过,樊钟麟的名气实在太响,即便是市井中人也该知道,因为樊钟麟是小剑神……”
陈霁云当日看到樊钟麟的气度和他的剑法之后,便知道樊钟麟决非常人,但却没有想到他竟然是令天下人闻之色变的剑神。不过在得知樊钟麟是剑神后,陈霁云却又觉得奇怪:既然樊钟麟是当世剑神,武清风又如何敢去招惹,师父怎么还会特地嘱咐他呢?
陈霁觉得这件事似乎有些蹊跷。当初武清风下山时,师父对他嘱咐时,陈霁云并没有听到太多,因为师父的话只是对武清风一个人说的,而陈霁云则是在为师父送开水时偶然听到的。
武清风见陈霁云表情很奇怪,便知道他心里有事,但武清风却没有多问,而是说:“既然师父没告诉你樊钟麟以及杨无忌等人的事,那我也不好多说什么了。”
陈霁云听了这句话,更是觉得奇怪,他道:“听你话中的意思,师父似乎与他们二人很熟?”
武清风道:“也许是吧!毕竟他们都是同一年代的人。”
陈霁云闻听此言,便没有再问,虽然他感觉武清风似乎隐瞒了些什么。
武清风似乎也怕陈霁云再问,于是便又转移了话题。待到夜深了之后,两人便挤在一张床上睡了一夜。
翌日,天晴气爽,但武清风却赖在床上不肯起来。陈霁云却不同,虽然没有什么活干,但他却还是早早地起来了,梳洗完毕之后,又把昨日的饭菜热了一遍,便唤武清风起床。
武清风却嫌陈霁云起的太早了,勉强起来吃了一点,便又躺下了。陈霁云直至此时才明白二师兄为保会如何落魄,像他这般懒惰,如何能会不落魄?
武清风一直躺到了中午,才真正的起了床,在陈霁云的再三恳求之下,他才粗略地梳洗了一下,但仅是这样,却也比昨日精神多了。
陈霁云本打算把昨天没有吃完的猪腿再炖了吃,但武清风却不同意,他说什么好吃的东西他吃了两遍便不想吃了,所以今天中午非到饭店吃不可。
陈霁云拗不过,只好答应了,可是他的身上除了小青赠给的那十几两银子外,仅有不到一两银子的钱,万一武清风一时兴起,要了几样好菜,这岂不是让他难堪吗?
可是武清风却说不用陈霁云掏钱,他有办法,而且还让陈霁云带上剑出门。若是出远门,带上剑的确没有什么,但现在只是要去饭店,带剑又有何用呢?莫非武清风打算用这剑换酒喝?陈霁云心里这么想的,却不好意思说出来,只好拿着剑与武清风出了门。
武清风的手里却依旧拿着那根竹竿,这竹竿实在是太普通不过的东西,但武清风拿在手里,偏偏像是拿着一件宝贝一般,甚至都不让它碰到地面。
两人就这样走在街上,自然会引得无数人的目光。陈霁云很不习惯这样被人看着,所以有点不好意思,但又不好说什么,只能这么跟着武清风走。
但是他们一连走过好几个小饭店,武清风却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却径直走向了闹市之中,到了城西数一数二的大酒楼——“醉仙楼”前停了下来。陈霁云见状,不禁一惊,心道:难道二哥要到这家店里吃饭吗?
正寻思着,武清风已走了进去,他没有办法也只好跟了进去。店小二一见他俩,一脸愠色的迎了上来,才刚要开口,武清风便喝道:“滚一边去!”
那店小二闻言,不禁一惊,愣愣地退闪一般,武清风则大摇大摆地上了二楼雅座,陈霁云也跟着上了去。楼上的伙计看到了他们二人,便上前来,问陈霁云道:“客官你们要什么菜?”
武清风坐定之后,道:“知道这位大爷是谁吗?”
那伙计闻言一怔,摇了摇头,道:“恕小的眼拙,不知道这位客官是谁。”
武清风道:“这就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武陵奇侠陈霁云,是薛大爷的客人,有什么好东西赶快拿上来孝敬陈大侠。”
陈霁云听了他的话,脸都臊红了,但那伙计听了却不敢怠慢,唯唯诺诺退了下去。待他走后,陈霁云才很是窘迫地看了武清风一眼。
武清风却是微微一笑,道:“薛荣那个匹夫平日里横行霸道,没人敢惹他,更别说敢冒名了,所以伙计们不会怀疑的。像他这样的恶霸,我们吃他一点东西都算是便宜他了。”
陈霁云却仍是一脸窘色道:“既然薛荣如此霸道,那店伙计们如何敢向他要钱呀!我们这不等于白吃了饭店的吗?”
武清风又是一笑,道:“薛荣一年也不知道会在这里请多少客,他一般都是先记在账上,等到过年的时候再结账。他这个人虽然霸道,但这点儿钱他还是不会赖账的,你就放心的吃吧!”
陈霁云哪里会放下心,待酒菜上来之后,他却仍是不敢动口,而武清风却不管他,一个人大吃大喝起来,他甚至不用筷子,直接用手拿着松鸡腿吃。
陈霁云见状,不禁道:“二哥!不能斯文一点吗?”
武清风看了他一眼,道:“这薛荣乃是恶霸,他的‘朋友’如何懂得斯文呀!”
他说着话又拿起一个肘子啃了起来。
听了他的话,陈霁云却更是吃不下了,面对满桌了菜肴,竟一点胃口都没有。他看了武清风一眼,道:“二哥,这薛荣是什么来历?我曾到过他的府上,他似乎很豪阔呀!”
武清风狼吞虎咽地将那肘子吃了下去,又挟了块鲈鱼肉放入口中,才道:“这薛荣的父亲乃是响马出身,在山东一带很有势力,但有一年在河南做案,败在了嵩山派掌门宋云宗的手里;宋云宗乃是一代大侠,不但为人刚正,而且有一颗菩萨心肠,所以他没有杀薛荣的父亲;薛荣的父亲感其德,于是便把薛荣送到他身边,把他当爹侍候。宋大侠由于没有子嗣,对薛荣也像对自己亲生儿子一般看待,并把自己的女儿许配给了他。但薛荣毕竟是草莽家庭出身,满身贼性,经常结交匪类,甚至想谋夺掌门之位,但无奈他无论武功威望皆比不上嵩山剑客郑松年,在争夺掌门失败之后,他便流落江湖,闯出了些名气之后,便安居于此。”
陈霁云听了这一番话,很是惊讶师兄对薛荣竟是了解这么多,但他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武清风则打开了话匣子,他道:“别看这薛荣平日里道貌岸然的,但背地里却做过很多伤天害理的事,连他们家的家奴都是到处欺行霸市,很多人都看他不顺眼了,但是这薛荣家里却藏着许多黑道上的高手,而且他又是嵩山派的弟子;嵩山派向来与少林交厚,很少有人敢惹他们,自然也就没有人敢收拾这薛荣了。”
陈霁云闻听此言,道:“我曾见过郑松年,此人乃是谦谦君子,嵩山派也是名门正派,既然如此,他们为什么不把薛荣逐出师门呢?”
武清风又夹了块松鸡肉放入口中,然后才道:“现在嵩山派的掌门早已不是郑松年了,而是郑松年的师弟王正谦。郑松年生性好静,不喜欢过问江湖之事,所以当了掌门没有几年,就让位给了王正谦。这王正谦武功虽然不错,但人却太老实了,又碍于先掌门的情面,所以才没有将薛荣逐出师门。”
陈霁云听罢,点了点头,虽然他不想涉足江湖,但对江湖上的事他还是很关心的,所以他听得很是仔细。
两人正说着话时,突然听到外面一阵喧闹,陈霁云和武清风两人的耳力都十分敏锐,稍一用心,便听出了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原来是一辆马车将人撞了,可是马车上的人撞了人后,不但不道歉,而且还用鞭子抽打被撞的人。
从被打之人的呻吟声中,陈霁云听出是一个老者,而那打人的人则是一个年轻女子。不知道为什么陈霁云总觉得这女子的声音很是熟悉,于是他便下意识地往窗外望了望。发现那打人的竟是年前抢了樊钟麟的马的那个女子,此时她一身淡绿色的长袄,立在这初春的大街上甚是醒目,而在她的身旁则侍立着两名黑衣大汉和一个红衣小鬟。
陈霁云见状,不禁怒从心起,但他一向不愿多管闲事,更不愿意和女孩子打交道,所以只能瞪眼看着。
而那女子边骂边打那位老者,虽然周围有很多人围观,但是却没有一个人上前劝阻的。直到那姑娘消了气,那两个黑衣人才把那老者丢在了路旁,那女子上了马车,他们一行人便扬长而去。
陈霁云十分气愤,但却无处发泄,只好倒了一杯酒,扬起脖子一饮而尽。武清风却像什么也没看到那样,依旧狼吞虎咽地大吃大喝。
陈霁云见状,不禁道:“二哥,看到这样的事情,你怎么不管呢?”
武清风嚼了嚼口中的饭菜道:“我吃饭的时候从来不管闲事。再说你又不是不会武功,你怎么不管?”
陈霁云闻听此言,脸不禁一红,道:“二哥,你也不是不知道我不愿和女孩子打交道。而且我也不知道那女子的来历,万一……”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武清风便道:“那女子便是薛荣那匹夫的女儿,名叫薛玉情,是这开封城中有名的女霸王。”
陈霁云闻言,心下一惊,道:“原来是薛家的大小姐,难怪会如此霸道。不过,二哥,你刚才也没有往外看,怎么知道就是她呀!”
武清风道:“在这一带就这么一个女魔头,我还用看吗?”
陈霁云闻言,缓缓地点了点头,却又道:“我年前时曾在城东外的一个小镇上见过她,她还抢了樊钟麟的马。”
武清风听到这一句话,立刻来了精神,两眼直盯盯地看着陈霁云道:“你说什么?她抢了剑神的马?”
陈霁云道:“是呀!她嫌樊钟麟的马挡了她的路,本来是要杀的,但看马不错,便给牵走了。”
武清风闻言,不禁道:“看来是樊钟麟没与她一般见识。剑神不愧是剑神,到底不同于常人呀!”
他说话之时,面上已无了先前的懒散之意,取而代之的却是一丝神往与钦佩。陈霁云见状,明白他心里想什么,便又把当日的经过仔细说了一遍,甚至把樊钟麟说过的话也大略说了一点儿。
武清风听得很是入神,竟忘记了吃饭,直到饭菜都凉了,他才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出了一个布袋来,将能带走的肉都装入了口袋之中,然后才与陈霁云离开了酒楼。
回到住处之后,武清风对陈霁云道:“从今天这件事上来看,你还是有点侠肝,但是却没有义胆。不过你总算还不是一个不可雕琢之人,你如果想做大侠的话,我可以帮助你。”
陈霁云却摇了摇头,道:“我哪能做大侠呀?武功不好,又没有胆识,还是平平淡淡过一辈子吧!”
他说完这句话,不禁叹了一口气。武清风却淡然一笑,道:“谁说你的武功差了?你现在还不了解自己的实力,如果你想知道的话,今天晚上就与我出去走走。”
陈霁云不禁问道:“走走?上什么地方?”
武清风道:“这你就别管了,你只说你敢不敢去吧!”
陈霁云虽然不知道武清风要去什么地方,但知道他一定不只是出去走走,于是便咬了咬牙道:“有什么不敢的?你上哪我都跟着。”
武清风说:“好!一言为定。”
夜晚,风清月明!
武清风手里依旧拿着那根竹竿,领着陈霁云,踏着月色,跃上了还覆有积雪的屋脊。
武清风的轻功在众师兄弟之中是最为出色的,而陈霁云的轻功亦是相当了得,几个起落之后,他们便来到了薛府。
虽然陈霁云早就想到武清风可能会夜探薛府,但来了之后,他的心里却还是有些忐忑。而更让他吃惊的是,武清风一进薛府,便直奔后堂花厅掠去。
此时的后堂花厅很可能是薛荣宴客的地方,到这里岂不是很容易被发现吗?可是武清风既然已掠了过去,陈霁云也只得跟过去了。
但陈霁云显然是过于担心了,薛府今天似乎并没有客人,而在花厅周围也没见有几个护庄之人。而就在这时,让陈霁云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武清风竟掠入了院中。陈霁云在吃惊之余不及不多想,也跟着落入了院中。
他刚想开口问武清风为什么这么大胆,武清风却对着花厅大声叫道:“薛荣!快出来,武陵奇侠在此,还不出门见客!”
他的话音尚未落下,周围已闪出二十多个劲装大汉,拿着各种不同的兵器冲了过来,看样子是想将他们二人剁成肉泥。
陈霁云见状,心下大骇,正准备拔剑与他们拼死一战之时,武清风却握住了他的手腕。而他的另一只手拿着竹竿这么轻轻一挥,就这下如甩钓竿一般简单的动作,却是劲风四起,那二十多个劲装大汉竟被吹得无法逼身,手里的兵器也拿捏不住,纷纷掉至地上。
二十多件兵器落在了地上,那声音自然是非同一般,再加上那些大汉的惊呼之声,整个庭顿时一片嘈杂,但随后便立刻安静了下来。
无疑那二十多名大汉都慑于武清风那一挥一威,而变得鸦雀无声,没人再敢上前一步。
而就在这片刻工夫,十几个手持火把的家丁围了过来,将庭院照得如同白昼一般,随后,花厅的门缓缓地打开,一个身着酱紫色锦缎长袍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而在他的身旁则有四个青衣大汉紧跟着。
那中年人生得枭目鹰鼻,满脸疙瘩,唇上挂着两撇浓须;他的身材虽然并不高大,但却腰圆体阔;一看他的样子上便知他一定是江湖上的一个狠角。
他睥睨的看了看陈霁云和武清风,冷声道:“哪来的两个小杂种,竟然敢到这儿闹事,活得不耐烦了吗?”
仅被他这双眼睛一看,陈霁云便打了一个寒战,再听了他的话,陈霁云几乎要打哆嗦了。但武清风却冷笑了几声,道:“你就是薛荣那匹夫吧,死到临头居然还在我们陈大侠面前装蒜。”
那中年人身边的大汉闻听此言,早已是怒不可遏,挥手便要打武清风,但却被那中年人喝止。那中年人上下打量了一下武清风和陈霁云,然后道:“你说薛某死到临头,难道是你们两个想取薛某的性命吗?”
武清风又是一阵冷笑,道:“我先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武陵奇侠陈霁云,在下是他的随从武二;我们陈大侠可没有兴趣取你的性命,此次前来,完全是看在嵩山剑客郑松年的面子上,给你提个醒。”
薛荣闻听此言,不禁疑惑地看了陈霁云一眼,随后道:“薛某虽然孤陋寡闻,但还没有听说江湖上有什么武陵奇侠,你们编这样的谎言来蒙我,是不是也太小看薛某了?”
武清风却道:“我们可没闲工夫来与你开玩笑,不过是来告诉你小心些,有人要取你的性命。”
薛荣闻言,不禁道:“是谁要取薛某性命?”
武清风道:“樊钟麟!”
一听樊钟麟的名字,薛荣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险些倒了下去,但他还是站住了。随后他竟仰天大笑了起来,好半天,才停了下来,轻哼了一声道:“可笑你们两个乳嗅的未干的小儿,连撒谎都不会。薛某与无情山庄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樊钟麟如何会来杀我?”
武清风冷笑了几声,道:“可怜你死到临头,还被蒙在鼓里,居然什么也不知道。今天若不是我们陈大侠好心来告诉你,恐怕你会死不瞑目。——你当然不敢得罪无情山庄,但你女儿那蠢才却敢。前些日子,我们陈大侠亲眼看到你女儿在城东抢了樊钟麟的马,你说如果樊钟麟知道马是你女儿所抢,他会放过你吗?”
陈霁云实在不明白武清风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更想不到武清风居然会在此造谣生事,而自己又不好揭穿他,只好由他说去。
薛荣在听了武清风这番话后,却大笑了起来,道:“你真是信口雌黄,樊钟麟是堂堂剑神,他的马小女如何抢得?”
武清风道:“亏你还是老江湖,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想不明白。樊钟麟是堂堂剑神,自然不会出手教训你女儿那样不知天高地厚的野丫头,所以才会让你女儿把马抢了去。但这件事如果传扬出去,剑神的颜面何在?无情山庄的颜面何在?”
这一番话说得薛荣不禁冷汗连连,虽然武清风的话目前只是空穴来风,但他知道江湖上事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他不禁道:“你说小女抢了樊钟麟的马可是当真?”
武清风道:“这是我们陈大侠亲眼所见,岂会有假?不信你可以找你那女儿来与我们对质。”
薛荣闻听此言,立刻叫人去请小姐,由于薛玉情的住处与花厅只有两屋相隔,所以她早就听到这儿出了事,因此,请她的人刚出门便碰到了她,于是便回身禀报说小姐已到。
薛玉情依旧穿着今日白天时的那身绿袄,只是刚刚已睡下了,所以已卸了妆,此番只是粗略地将头发梳了梳,但在这月色之下,却更显得妩媚迷人。
她来到了薛荣身边,问道:“爹!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薛荣没有回答她,而是指了指陈霁云,问她道:“情儿!你可认得他?”
薛玉情看了陈霁云一眼,不禁努着嘴道:“爹!女儿如何会认识这下三烂的人呀!”
此时陈霁云的心正是怦怦直跳,但听了薛玉情这句话后却不禁怒从心起,厉声喝道:“你这刁妇!今日白天欺压老人,我念你是女流之辈,不曾与你计较,现在又对我出言不逊,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这声音犹如一声炸雷,惊得满院所有的人都出了一身冷汗,先前薛荣见陈霁云一直不语,又看出他一脸惊惶的样子,早已猜出他并不是什么大侠;而他既然不是什么大侠,那武功自然不会好到哪去,却未曾想,这一声暴喝竟是内力充盈,着实让薛荣吃惊不小。
而武清风却不禁笑道:“我们陈大侠好心好意来给你们报信,你们却敢蔑视我们,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呀!”
薛玉情刚才也被陈霁云那一声暴喝所骇,一时手足无措,但听了武清风这句话后,却不禁大怒,纵身挥手扑向了武清风,她所使的招式似掌非掌、似爪非爪,正是嵩山派的绝技——紫煞双形手!
武清风见状,竟大叫一声,躲到了陈霁云身后,陈霁云见状,不禁一怔,他实在想不到二师兄为何如此畏惧薛玉情这一招。在他印象当中,二师兄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何况薛玉情这一招看上去也并不十分厉害呀!
就在他闪念之间,薛玉情的手已几乎拂中了他的面门,陈霁云虽然反应不快,但速度却非常惊人,待他发现薛玉情的手已迫在眉睫之时,脖子稍一扭动,便躲开了薛玉情的手,随即他的剑带鞘向上一挑,便点中了薛玉情的肩胛穴,薛玉情只觉得手臂一麻,整只胳膊便垂了下去。
薛荣见状,不禁立刻喊了一声:“陈大侠,手下留情。”
他毕竟是一个老狐狸,刚才陈霁云躲过薛玉情那一招之时,他就已知道女儿绝对不是陈霁云的对手,此番见了他点中了女儿的穴道,便以为他会伤害自己的女儿,而自己却没有机会去救女儿,所以便先喊这一声,来替女儿解围。
陈霁云武功虽高,但与人交手的经验还是差得太多,刚才之所以能一招制住薛玉情,是因为他的武功比薛玉情高出太多,再加上有武清风在旁边给他壮胆,他才会得手。此时听薛荣这么一喊,他便立刻没了主意。
薛荣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立刻冲上前去,将女儿拉了回来,然后对陈霁云一拱手道:“小女年幼无知,冒犯之处,还请陈大侠海涵。”
陈霁云闻言,却支吾着不知该如何回话,幸好武清风又从陈霁云身后钻了出来,道:“我们陈大侠岂会和你女儿这般小儿一般见识。”
薛玉情闻听此言,不禁怒从心起,才要破口大骂,却被薛荣阻住,并对她道:“情儿,这位陈大侠说你前些日子在城东抢了樊钟麟的马,可有此事?”
薛玉情闻言,不禁一怔,随即便道:“爹!他胡说八道,诬赖女儿,女儿何时曾抢过别人的东西?再说樊钟麟是堂堂剑神,他的东西谁敢动得?”
薛荣听罢,不禁对陈霁云道:“怎么样?陈大侠,你听到了吧!”
陈霁云道:“她在说谎,那日我亲眼看见她和她的随从在城东的饭店门口把樊钟麟他拴在门口的三匹马牵走,还说那三匹马可以和你们府上马厩中的好马相比。”
薛玉情听了陈霁云的话,不禁大吃一惊,方想起了年前在城东的所作所为,但她却不相信自己会那么倒楣,竟然抢到了樊钟麟的头上,所以她随即便矢口否认。但薛荣毕竟还是了解自己的女儿的,他已看出陈霁云所言非虚。
他看了看陈霁云和武清风,又看了看薛玉情,然后对陈霁云道:“陈大侠!小女不承认她曾做过此事,看来你一定是认错人了。”
陈霁云闻听此言,不禁一怔,他当日只看到了薛玉情一眼,虽然看得很清楚,但毕竟只有一眼,所以他现在真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人了,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武清风见状,却厉声道:“我们陈大侠武功盖世,目力通天,怎么可能会认错人?你现在在我们面前可以尽管抵赖,但是我想无情山庄的人却不会听你们狡辩,我们好心来帮你们,你们却不肯认错,真是不知死活!你若是肯听我良言相劝,把你女儿送入无情山庄做婢仆,无情山庄见你诚心悔过,或许会饶你不死,如果依旧执迷不悟的话,到时候死无葬身之地可别怪我们没来提醒你。”
薛玉情闻听此言,不禁破口大骂。薛荣更是怒火中烧,但是他毕竟是老江湖,知道现在还不是发火的时候,强压住心头的怒火,喝止住薛玉情,然后道:“薛某并不是怀疑陈大侠会认错人,只是怕有人栽害于我,如果真是小女抢了樊钟麟的马,薛某自会到无情山庄请罪,但若是有人嫁祸于我,那就另当别论了。不知当日除了陈大侠以外,还有何人看到了此事,可否请他来与小女当面对质?”
陈霁云道:“当日除我之外,还有饭店的伙计老板在场,不信你可以去问他们。”
薛荣听罢,却似乎松了口气,道:“原来如此,那这事就好办了!”
陈霁云却不明白他为什么说事情好办了,正诧异之间,却听武清风冷笑道:“薛荣!你想杀人灭口吗?可惜你的算盘打错了,凭你那三脚猫的功夫,都接不了我们陈大侠三十招。”
陈霁云听了武清风的话,竟还没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但就在这时,却听薛荣喊了一声:“给我杀!”
他的话音尚未落下,庭院四周立刻窜出了十多个身着夜行衣的杀手,他们手持各种奇形兵刃,从四面扑向了陈霁云和武清风。
陈霁云还未见过这样的阵仗,心下不禁一阵惶惧,而武清风却冷笑道:“不知死活的家伙!”
陈霁云的剑已出鞘,可面对四周的敌人,他却不知该怎么办,却听武清风道:“对付薛荣!”
陈霁云闻听此言,不及多想,便纵身挥剑扑向了薛荣,而那些杀手们便将武清风团团围住。薛荣刚才看了陈霁云制住薛玉情那一下,便知道陈霁云武功不凡,但他却相信,他手下这十几名杀手足以将陈霁云和武清风杀掉,却未曾想陈霁云居然会向自己扑了过来。
陈霁云只想脱身,并不想杀人,所以一剑刺出,并未使出全力,但这一剑却仍是迅捷非凡。薛荣见状,不禁大吃一惊,但他却临危不乱,向后疾闪的同时一把拉住身旁的青衣大汉,并把他推向前去挡陈霁云这一剑。
陈霁云并未料到薛荣竟会使出这样的招术,不禁吃了一惊,急忙收剑,薛荣却趁机拔出佩剑刺向了他。
薛荣是嵩山派的嫡传弟子,剑法自然非同一般,这一剑刺出,不仅奇快无比,而且变化无穷。陈霁云接连换了好几次身法,却仍未逃出他剑网的封锁。
看来,薛荣这“开封神剑”绝非是浪得虚名!
陈霁云疾闪几次,都无法摆脱薛荣的剑影,而在他的身后,却有一杀手,一刀劈向了他。在这两面夹击之下,任何高手都难以闪避。陈霁云心下不禁一凛,心道:难道我今天就葬身于此?
但是他却不甘心就这么被杀,所以在这千钧一发之机,再没有向后躲闪,而是迎着薛荣的剑锋冲了上去。薛荣见状,心下不禁一喜,以为陈霁云这下子死定了。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陈霁云的剑一挥,居然使出了一式不可思议的剑法!
这一招使出,就连天上的星月都顿时变得暗淡无光,几乎所有见到这一剑的人都被这一剑的光华惊得呆立当场,薛荣只觉得这一剑如云开日现般绚烂夺目,如百花齐放般美丽缤纷,自己的剑招在这一招之下,不但显得呆板笨拙,更如污雪遭遇烈日一般迅速融化……
面对如此神奇的剑招,薛荣只觉得自己的身体都不听使唤了,虽然有心闪躲,但全身却都僵住了,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而更让他惊奇的是面对这足以致自己死命的一剑,他的心里竟全无半分恐惧,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难道是因为看到这绚丽的一剑,而痴迷的忘了恐怖吗?!
陈霁云似乎也被自己的神奇一剑惊呆了,本来他是无心杀薛荣的,但现在却完全忘了控制这一剑。眼看着薛荣就要死在这一剑之下,陈霁云身后那个杀手的刀却劈向了他。
陈霁云听到了风声,心念一动,他的剑竟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和变化刺向了身后,那杀手的刀已沾上了陈霁云的衣服,但浑身的力气却在这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只觉得胸腔一凉,冰冷的剑锋已刺穿了他的胸膛。
他甚至连惨叫都未来得及发出,便倒了下去。陈霁云见自己又杀人了,心里不禁一阵刺痛,头脑也是一片混沌。而薛荣却呆立当场,愣愣地看着陈霁云,不敢再上前半步。
而陈霁云也呆立在那儿,不知该如何是好,就在这时,武清风却闪到了他的身边,拉着他的衣袖,说了声:“走!”
陈霁云这才醒过神来,连忙与武清风跃上了屋脊,几个起落之后,便跃出薛府。只留下薛府的人呆立在了庭院之中。
回到了住处,陈霁云的心却仍停在刚才的那一刻,而武清风却已躺在了他的床上,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笑道:“师弟,今天玩得可开心?”
陈霁云却没有听清楚,很是迷茫地看了武清风一眼,武清风又问了一遍,他才铁青着脸摇头道:“开什么心?我又杀人了。”
武清风闻言,却不禁一笑,道:“杀人有什么大不了的?再说你刚才杀的那个人本就是黑道中的恶棍,为了躲避仇家的追杀,才投靠薛荣的,他这回出来给薛荣做帮凶,也是死有余辜了。”
陈霁云闻听此言,心里并没有丝毫的好受,而是道:“我们在武陵山时,师父连鸟兽都不让我们杀,可我今天却杀了人,若是让师父得知,如何会饶过我?何况那人就算该死,也与我们没有仇怨。”
武清风闻听此言,却不禁正色道:“天下人管天下事,那人虽然与我们没有仇怨,但是他作恶多端、杀人无数,我们杀他是为天下除害。何况是他想杀你,你的剑才会杀死他的,如果他不是对你怀有恶意,也不会遭此恶报,我看这是天借你之手除掉他而已。”
陈霁云本不善言辞,虽然他并不认同武清风的说法,但却无话可说,只好缄口不言。
武清风则又道:“从你刚才使出的那一剑上来看,那人便是死在天威之下,如果我看得不错的话,你那一剑好像并不是师父教你的吧!”
陈霁云思索了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道:“不错!那一剑就是樊钟麟当日击败杨无忌时所使出来的最后一式。”
武清风闻言,不禁坐了起来,道:“什么?那就是樊钟麟的剑招。你不是说你不会使吗?”
陈霁云道:“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这几天来我一直在想那一剑,刚才我本来是想使‘舍心卫道’的,却不知不觉中变成了那一剑。不过我那一剑只具其形,并不具其神。比起樊钟麟当日所使的那一剑,还有很远的距离。”
武清风点了点头,道:“那是当然的了,因为这一招是樊钟麟的剑法,而且他是剑神,无论是剑境还是剑力都比你高出许多。”
陈霁云点了点头,却道:“我也不懂圆融大法,怎么能使出他这一招呢?难道是因为我学了师父的‘中庸剑道’?!”
武清风道:“中庸剑道虽然相当高妙,但并不具备融通天下剑法的功能。你之所以能学得会这一招,说明你的习剑天资很高。”
陈霁云却摇了摇头,道:“我的天资我自己当然清楚,普通剑招我都得数月才能学会,这样高妙的剑招我如何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学会?”
武清风道:“资质这东西无所谓高低,只不过开窍有早晚罢了,也许你现在已开窍了。又或者是无量心经赋予了你这种能力。”
陈霁云觉得武清风的话有些道理,但他却并没有因此而感到高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二哥,你今天为什么要夜闯薛府?”
武清风看了他一眼,笑道:“我闯薛府有三个目的,第一,自然是想教训一下薛家的人;第二,我听说,薛荣与藏龙帮有染,所以想去探一下虚实;至于第三吗,则是为了你。”
陈霁云闻言,不禁一怔,道:“为了我?”
武清风点了点头,道:“不错!你江湖阅力太浅,所以需要煅练,不过这还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我要让你知道你的武功有多高。”
陈霁云闻听此言,不禁怔住,半天才灰着脸道:“可惜我今天差一点命丧薛荣之手。”
武清风道:“明明是薛荣差点死在你手上。”
陈霁云道:“如果我不使出那一剑的话,结果真不知该怎么样。”
武清风道:“你的剑术比薛荣强出许多,你用无量心剑中的任何一招都足以败他。你所欠缺的是临敌的经验和信心。如果你不找人比试的话,你永远都不会有经验,而你若不胜几个武林高手的话,就永远不会有自信了。”
陈霁云闻听此言,不禁再次沉默,虽然他明知武清风这么做是对他好,但他却实在不愿意与人结怨;虽然薛荣已败在他的手上,但他清楚,薛荣绝不会善罢甘休的,到时候自己一定会又有麻烦了。
武清风见状,不禁道:“三弟,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你想过没有,你如果空有这一身武艺,却既不想扬名立万,也不想除暴安良,那你对得起师父对你的栽培吗?对得起你这十多年来下得苦功吗?我知道你想安安定定的过日子,但你砍掉了慕容群的手,飞鹰帮会放过你吗?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发制人,如果你在江湖上立威扬名,到时候他们真的想对付你,也得掂量掂量了。”
陈霁云听了这一番话,觉得武清风说得有道理,但是他却又觉得自己的前程充满了凶险,所以心里满是惆怅,沉默了半天,也没有再应声。
武清风见状,知道他心中所想,于是便道:“三弟,对于强者来说,无论身处何种境地,都可以淡定自若,无所畏惧,而对于弱者来说,无论在什么地方都是畏首畏尾、举步维艰。而你堂堂七尺男儿,当顶天立地,志在四方,岂能如此窝窝囊囊的过活?!”
陈霁云闻言,看了看武清风,道:“可是我还是担心力有所不及,何况江湖上那无谓的争斗不但让人心冷,更让人觉得可悲,我真不想像那些江湖人一样活得那样凄惨。”
武清风道:“这你说错了!在江湖上并不是只有无谓的争斗,还有以武会友、肝胆相照、行侠仗义、除暴安良。以你的武功,江湖上已很少有人是你的对手,那个薛荣已算是一流高手了,但在你面前不还是不堪一击吗?你想,像他那种人都可以在江湖上呼风唤雨,你为什么不能?”
陈霁云听了这一番话,心里便有了点变化,虽然他觉得自己击败薛荣有点侥幸,但是他毕竟是将薛荣击败了。而且他也看到了薛荣的势力,薛荣既然有那样的势力,在江湖上又岂是等闲之辈,而自己既然能将他击败,不就说明自己可以做得更好吗?
想到这些,他的情绪才稍微好了一点儿,但刚才自己杀人的景像还是不断地浮现在他的脑海,所以他不想早些睡下,只希望用说话来摆脱这种恐惧与不安。
他问武清风道:“二哥,你说薛荣与藏龙帮有染是怎么回事?这藏龙帮到底是何来历?”
武清风道:“藏龙帮是一个十分秘密的帮会,总坛设在天山,据说他们专门与朝廷做对,这便与一般的江湖帮派不同,说明其帮中必然藏有逆党;江湖人普遍认为他们以‘藏龙’命名是帮中藏龙卧虎,但我却认为他们帮中定有谋逆之人,才会取这么一个名字。”
陈霁云却没有想到这么多,听武清风这么一说,顿觉新鲜,他道:“我去年到长安时,在路上曾遇到了几个山贼,他们自称是藏龙帮中人,但他们只是一群乌合之众,料不能成什么事。”
武清风却摇了摇头,道:“你遇到的那几个毛贼不过是假冒藏龙帮之名而已,并不是真正的藏龙帮弟子,试想一个有心一统江湖,甚至推翻朝廷的帮派,如何会以在路上劫掠为生?”
陈霁云道:“可是据我所知,藏龙帮就是以劫掠为生的呀!”
武清风道:“藏龙帮所劫的都是官府的物资,从来没有劫过百姓,你听到的那些传闻多半不实。”
陈霁云闻言,道:“原来如此!那薛荣与藏龙帮有染你是怎么知道的?难道薛荣也想谋逆不成?”
武清风道:“薛荣不过一匹夫,根本没有谋逆的胆量,但他却是一个贪利之人,与其说他与藏龙帮合作,不如说是他们互相利用,藏龙帮利用薛荣在中原一带的势力,谋求发展;而薛荣则从藏龙帮那里既可以得到金银财宝,又可以得到一个强大的靠山,他又何乐而不为呢?藏龙帮想要谋反,自然得招兵买马,前些日子,我偶然撞见薛家的人将一百多匹好马送到了藏龙帮的开封分坛,所以我断定他们之间必有勾结。而薛玉情之所以会抢樊钟麟的马正是因为薛荣在到处为藏龙帮弄马。”
陈霁云听罢,不禁道:“原来是这样。那么你认为藏龙帮会威胁到朝廷的统治吗?”
武清风道:“这个就难说了,也许现在的藏龙帮与朝廷做对,不过是蚍蜉撼树,但几年之后,谁又知道会怎么样?何况江湖之中已渗入了胡人的帮派,这些胡人向来视我们汉人为仇敌,如果他们与藏龙帮勾结,乘机作乱的话,那朝廷就很难控制得住了;这几年朝政腐败,国力虚弱,又连年与外寇争战,已是民弱兵疲,如果再出了内乱的话,那时候,小则国破家亡,大则民族覆灭!”
陈霁云听了这一番话,不禁脊背发凉,沉思了片刻,才道:“没想到事情有这么严重,不过你我只是一介草民,就算有心管,也没有这个能力呀!”
武清风却道:“你我当然管不了这件事,而且我也没想管。不过,如果藏龙帮谋反为实的话,而薛荣又真的与藏龙帮的染,那我们倒可以借官府之手除掉这个恶霸。”
陈霁云道:“既然薛荣在江湖上的势力那么强,官府敢管这事吗?那些官差们难道没有家人吗?他们不怕薛荣报复吗?”
武清风道:“官府自然有官府的手段,只要官府张贴告示,说薛荣私通反贼,那么自然有自命不凡的江湖义士来对付薛荣了。”
陈霁云闻言,却不禁愕然,虽然他知道薛荣是恶霸,但是用这种手段对付他,还是太卑鄙了。不过,他却没有说出来,因为他知道武清风的性格,武清风一向喜欢搞恶作剧,如此对付薛荣可能也是他的恶作剧吧!
第二天,两人一天没有出门,陈霁云没有问武清风这是为什么,因为他很清楚薛荣的势力,知道他一定会派人打听他们二人的消息,所以出门的话就可能会被人发现他们的行踪。
由于一天没有出门,两人无事可做,武清风躺在床上一边给陈霁云讲述江湖上的事,一边用一把小刀削木头玩。武清风虽然很懒散,但同时却又好动,而且十分的灵巧,在武陵山时,他就经常刻出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他手上戴着的那个木戒子就是当年刻的。
陈霁云在吃惊武清风对江湖事了解的同时,发现武清风的小刀非常纤薄精致,显然不是一般的铁匠所能打造得出来的。而武清风刻木头所用的刀法,看似胡削乱刻,但其中却像藏着一套极为精妙的刀法。
陈霁云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却没有问武清风用的是什么手法,只是道:“二哥!你的小刀不错呀!”
武清风微微一笑道:“那是当然了,打造这小刀费了我很多心思。”
陈霁云道:“哦,原来这刀是你自己打造的。”
武清风道:“除了我,还有谁能打造得出这么精致的刀来。”
陈霁云道:“二哥,你是什么时候学会打铁的呀?”
武清风道:“打铁这种活还用学吗?我看一眼就会,我刚出江湖时,没有什么来钱的手段,就在铁匠铺里当铁匠,钱也不少挣呀!”
陈霁云点了点头,道:“看来当铁匠也不错呀!”
武清风闻言,不禁叹了口气道:“你又来了!总是怀着这小人之志,什么时候能出人头地呀?”
陈霁云脸不由得一红,憨笑了两声,没有说话。
武清风则道:“其实我就是懒得带钱而已,要不然我现在也是个不大不小的富翁了,因为我来钱的道儿太多了,看到有江湖人厮杀的地方,我就会去,等他们都死了,去看他们身上都带着什么,不过江湖人身上的钱一般都不算太多,但我会把他们身上的刀剑捡来,卖给铁匠铺,这也能卖好几两银子呢?”
陈霁云听罢,不禁一阵愕然,道:“死人的东西你也要呀?”
武清风道:“这有什么?反正我又没杀他们,而且为了不让那些刀剑再杀人,我干脆把刀剑变成了废铁,让铁匠们给打成工具。怎么样,我这么做够善良的了吧!”
陈霁云苦笑了两声,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而武清风则继续道:“就为了做这件好事,我还亲自上了两回边关战场,帮着收拾死去的士兵们的刀剑。”
陈霁云闻听此言,更是不知该对武清风说什么了。
晚上,武清风与陈霁云正在吃饭,吴四的老婆却走了进来,而且端来了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鸡汤。吴四早就知道陈霁云领了个朋友在家,但一直没有过来看看,今天吴四的老婆居然端了碗鸡汤来,这实在让陈霁云很是感动。
但他却不好意思立刻接过鸡汤,客气了几句,才接了过来,然后向吴四老婆介绍了一下武清风。他当然没有说武清风是他师兄,只说是他二哥。
吴四老婆浑身战栗地向武清风点了点头,却没有说什么,武清风见状,不禁笑道:“吴大嫂,你冷吗?”
吴四老婆一怔,随即道:“不冷呀!”
武清风闻言,微微一笑,没再说什么。而吴四老婆却没有离开,依旧站在那里,似乎想看着他们把汤喝掉。
陈霁云见她不离开,却不好意思吃,而武清风却全无顾忌,他拿起汤匙,狼吞虎咽地喝了起来。吴四老婆见状,这才离开了。
陈霁云见吴四老婆离开了,这才准备动筷,却发现那碗已见了底,武清风居然如秋风扫落叶般把汤喝光了。陈霁云见状,不禁苦笑着道:“二哥,就算这鸡汤再好喝,你也得给我留点儿呀!”
武清风看了陈霁云一眼,然后道:“看来你与吴四关系不错呀!”
陈霁云道:“还行吧!”
武清风道:“那吴四家生活挺好的?”
陈霁云道:“也一般。”
武清风闻言,点了点头,不说话了。而就在这时,门却突然开了,一个身着绿袄的美妇走了进来,她满脸堆笑,似乎是来串亲戚的,但陈霁云却并不认识她,只是嗅到了她身上那浓烈的胭脂气。
武清风是背对着门坐着的,所以并没有看到进来的是什么人,但却也嗅到了她身上的胭脂气。
陈霁云看了看那美妇,道:“你找谁?”
那美妇却嫣然一笑,道:“不找谁就不能进来吗?”
陈霁云闻听此言,不禁一时语塞,愣在了那里。他一向不擅和女人打交道,所以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希望武清风能替他说两句,但武清风却没有动。
那美妇用那双诱人的眼睛盯着陈霁云,道:“你就是陈大侠吧?”
陈霁云却不知该如何回答了,支支吾吾地说不出半句话来。
而那美妇也不等他回答,便又道:“怎么样?我做的鸡汤好喝吧?!”
她的话音才刚落下,武清风便倒了下去,而且脸色发青,口吐白沫。陈霁云见状,不禁又惊又怒,道:“鸡汤里有毒?”
那美妇却微微一笑,道:“我从不在鸡汤里下毒,只有笨蛋才会在鸡汤里下毒。”
陈霁云道:“那我二哥是怎么回事?”
那美妇又是一笑,道:“那鸡汤虽然无毒,但喝了之后,再嗅到我身上的胭脂味,便会在体内产生剧毒,除了我的独门解药之外,无人可解。”
陈霁云闻听此言,不禁大喝了一声:“你这毒妇!”便扑了上去,但那美妇一闪身,便避开了陈霁云这一式。——她居然是一个身藏不露的高手!
陈霁云刚才出招虽然快,但却还是犹豫了半分,所以才被那美妇躲了开。那美妇虽躲开了这一招,但却也骇得花容失色,因为她已发现陈霁云的武功远比他想像的更厉害。
所以她不等陈霁云再次出手,便一挥衣袖,一股紫烟便从袖中喷出,直扑陈霁云的面门。陈霁云挥手一卷,那紫烟竟凝成了一团,直击向了那美妇。
那美妇见状,心下一凛,她行走江湖多年,还从没见过有人能将她的毒烟卷成一团的。幸好她反应奇快,才没伤到自己的毒烟之下。而那烟团则撞上了墙壁,借着陈霁云的掌力竟将土墙撞出了一个洞,毒烟全部飞散而去。
而那美妇刚躲开这一招,陈霁云的快拳便如狂风骤雨般袭来,这间屋子太小,根本没有让她闪避的空间,她只能全力纵身向上一跃。陈霁云那刚劲的拳风便将那美妇身后的土墙击倒,整个屋子也处在了半坍塌状态。
那美妇在跃起之后,立刻从袖中挥出彩带使自己挂在了房梁之上,然后再继续向上用力一冲,冲破了茅草所覆的屋顶,逃出屋外。
从那美妇的衣着打扮来看,她无疑是极注重形象的人,如果不是刚才太过危险,她决不会以如此野蛮的办法狼狈逃窜的。
但是陈霁云哪里肯放过她,他要追回解药,来救武清风,所以他什么也顾不得了,一纵身,便跃出了屋顶,追了上去。
那美妇轻功虽高,但不幸的是陈霁云的轻功却更高,她才冲出屋顶,准备逃遁之时,陈霁云已追了出来。但那美妇连忙疾挥衣袖,数十颗寒星便暴射而来,陈霁云大吃一惊,身形疾闪,那些寒星便贴着他的腰没入黑暗之中。
那美妇则趁此机会窜入了小巷之中。此时,天色已黑,小巷中没有一点灯火,而天上却又乌云朵朵,所以她一窜入小巷,便踪迹不见。
但是陈霁云的眼睛却非同一般,在如此暗的情况下,他却仍能看得见,更何况那美妇身上的胭脂味如此浓烈,就算她躲到天边,陈霁云也能嗅到。
他毫不犹豫地一跃而下,追了上去。他的身法非常的优美,就像是一只白鹤展翅飞翔一般,而他的速度却像风一样。
但是他才刚进小巷,四周竟立刻出现了八个青衣人,这八个青衣人手持钢刀,一齐劈向了他。陈霁云见状,不禁一凛,知道自己中了埋伏。
这八人已将他围住,无论他逃往哪个方向,都会被砍到,而他却没有带兵器,无法将他们的刀架住。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内力疾吐,在指尖竟形成了一道的气芒,这气芒在这黑夜之中显得格外耀眼,那几个青衣人不禁大吃一惊,因为他们还从未见过人的手指能发出气芒来。
这气芒犹如利剑一般,刺向了他右手位的那个青衣人。
青衣人见状,慌忙举刀抵抗,但这气剑却是变化莫测,他的刀竟扑了个空,随即觉得身上一热,那气剑已割破了他的身体。
就在割破他身体的同时,陈霁云手腕一转,那气剑竟化做数道小气芒射向了前面的那个青衣人。与此同时,另外几个青衣人的刀已劈了过来,陈霁云向后一仰,险险避过。
而避过之后,他没有立刻反击,竟一蹬腿,身形平着向后疾掠,窜出了青衣人的包围圈。
而就在他身形刚立起时,却感觉到背后一股强烈的杀气逼来,随后,一柄快剑疾刺他的后心。
这才是真正致命的一击,敌人显然是经过精心计算的,看来他们很清楚陈霁云的武功有多厉害,所以才算准了那美妇和青衣人们伤不了陈霁云,因此只等陈霁云一躲向这里,这个快剑手便给他致命的一击。
这个快剑手的武功显然很厉害,所以他们相信他一定不会失手,但是他们还是低估了陈霁云的武功,陈霁云虽背部的空门已全部露出,而且他此时正是旧力未尽,新力未生之时,根本无法闪避,但是他的手却在千钧一发之机,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伸到了背后,用两根指头夹住了那疾刺过来的剑锋。
那个快剑手见自己的这一剑居然被陈霁云用两根指头夹住了,不禁大吃一惊,随即便用力翻腕,企图将陈霁云的指头的斩断。但陈霁云早已料到他会如此,立刻顺着他的腕力身形向后疾转,便面朝向了他,同时闪电般出拳击向了他的面门。
这一拳陈霁云使足了力气,而且两人距离实在太近,那人根本来不及闪避,便觉眼前一黑,随即听到了一阵骨头裂碎的声音,接着整个人便飞了出去。
陈霁云虽然解决了这个剑手,但后背却露给了那几个青衣刀客,他们一齐挥刀劈向了他。陈霁云不敢怠慢,但手中又没有能招架的兵器,于是再一次祭出了气芒剑,奋力向后一斩,随即向后转身。
只听到惨叫连连,待他回过身时,已有三人倒在了地上。剩下的三个人见了,却没有退却,再次挥刀劈了过来。陈霁云则继续用气芒剑迎敌。
这气芒剑时而有形、时而无形,比真剑变化更为莫测,而且轻若无物,速度便更快。但这气芒剑却也有着致命的缺陷,那就是非常耗费真气,而且还难以驾驭。
陈霁云的气芒剑虽然早在武陵山时便已初成,可他的师父却说这种功夫虽然厉害,但是太惹眼了,如果使出来,会有很多麻烦,而且此招难以驾驭,很可能会伤及无辜,因此没有让他再继续精进。所以直到现在,他仍是无法很好的驾驭气芒剑。
但即便如此,对付这三个青衣人还是绰绰有余,陈霁云知道自己这一招不能长时间使用,所以便以快招制敌。那三个青衣人之所以有勇气上前来,是知道逃也逃不了,索性拼个鱼死网破,但是他们的信心却已在陈霁云使出气芒剑时便已荡然无存了,虽然奋力杀来,但是刀法已乱,陈霁云仅用了几招便轻松将他们击倒在地。
在摆脱了这几个人后,那绿衣美妇已是踪迹不见,陈霁云虽然能凭着她残留下的香气找到她,但冷静下来一想,却怕再有埋伏,何况武清风此时还留在屋里,万一敌人是调虎离山,二哥岂不是很危险,所以还是先看看二哥的情况再说吧!
于是他立马回到了屋中,却发现武清风居然已不在屋中了。陈霁云不只觉得头“嗡”的一声,心也如同坠入深渊一般,一下子便慌了神。
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武清风一定是被人掳走了,那么会是什么人要掳走武清风呢?刚才袭击自己的又是什么人呢?
想到这些,陈霁云不禁一头雾水,但却又想到刚才那碗鸡汤是吴四的老婆端来的,就算她不知道下毒得是什么人,也一定清楚一些情况,问问她或许会有所发现。
于是,他便赶忙来到了吴四家门前,只见屋子里还亮着灯,依稀可以见到几个人影。陈霁云方才已经想到吴四的老婆之所以会送那碗鸡汤一定是因为受到了那绿衣美妇的胁迫,可看现在的情形,这几个人似乎还没有走。
陈霁云虽然武艺高强,但却还是不愿意与那些人打交道,可现在为了救二师兄,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于是便敲了敲吴四家的门。
门开了,开门的人正是吴四的二儿子,他见了陈霁云,不禁微笑着道:“陈大哥,你来了。”
陈霁云见来开门的是他,不禁稍稍放下了心,虽然他没什么江湖经验,但他却知道江湖上很多人做事一贯是喜欢杀人灭口的,吴四老婆将毒鸡汤送入他们屋中时,她的命其实已等于没了。可现在陈霁云见他们的儿子还安好,这说明凶手尚未来得及杀人灭口。
但陈霁云仍不敢大意,因为敌人似乎还留在屋中。不过,陈霁云还是走了进去,虽然他的胆子不大,可现在为了救人,他也必须得冒险了。
他随那孩子走进了屋里,发现四个青衣人立在那里,见了陈霁云不但是一言不发,而且表情很难看。而在他们面前的桌子边,则坐着一个人狼吞虎咽地嚼着东西,吴四则和他的老婆侍立在一旁。
陈霁云见状,不禁又惊又喜,因为那在吃东西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想要救的武清风。武清风居然没有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是谁帮他解了毒?
他满腹疑惑,刚想开口问武清风是怎么一回事,武清风却道:“你可真慢,对付那么几个喽罗居然用了这么长时间。”
陈霁云闻听此言,勉强笑了一下,道:“二哥,你刚才不是中毒了吗?怎么你现在没事,是谁帮你解得毒?”
武清风微微一笑,道:“你认为那个毒妇的毒会对我有用处吗?”
陈霁云道:“可是我明明看到你脸色发青,口吐白沫。”
武清风笑道:“人连死都可以装出来,装作中毒的样子又有什么难的。”
陈霁云这才展颜笑了,然后道:“你知道那鸡汤里下了药,所以才不让我喝。”
武清风一笑,道:“不是不让你喝,我也没有喝。”
陈霁云闻言,又是一惊,道:“你也没喝?可我明明看你喝了呀!”
武清风笑道:“那不过是一点小小的障眼法,没想到居然能瞒得住你陈大侠。”
陈霁云闻言,不禁道:“二哥,你别取笑我了。哎,对了,你是怎么看出来那鸡汤有毒的。”
武清风道:“那鸡汤里没有毒,只不是下了点特制的药物,那药物与那毒妇身上的香气结合,便会产生剧毒。既然那鸡汤里没有毒,我当然不会看出来里面有毒了,不过,他们这件事做得漏洞实在太多,所以才会被我瞧出破绽来。”
陈霁云道:“漏洞?我怎么没看出来?”
武清风道:“因为你从没想到别人会来害你,所以你看不出来。”
他说着话,手一摆,竟不知从什么地方把那碗鸡汤拿了出来,重新放到了陈霁云面前。陈霁云见状,不禁一怔,因为刚才连他都没的看清武清风是什么地方拿出鸡汤的。
武清风却看了他一眼,道:“喝吧!现在没事了,刚才你一个人打累了,正好用这碗鸡汤补充一下体力。”
陈霁云却哪里喝得下,他看了看吴四和他老婆一眼,只见他们的表情十分尴尬,陈霁云也不好多说他们什么,于是他又看了看那四个青衣人,然后道:“二哥!这几个人是谁?他们为什么要杀我们?”
武清风道:“这几个人才是真正的藏龙帮众,他们都是受薛荣之托来杀你的。”
陈霁云闻言,心下不禁一寒,道:“薛荣?他怎么知道我们住在这儿?”
武清风道:“他当然是查出来的,以薛荣的势力,想知道我们的落脚处并不困难。”
陈霁云听了之后,却仍是十分震惊,因为他实在不敢相信有人办事效率竟会如此之快。他想了想,对武清风道:“你早就想到了,所以你一直在防备着有人来杀我们?”
武清风点了点头,道:“不错!人在江湖,不但要有高超的武艺,还得有冷静的头脑,你一定要牢记今天的事。”
陈霁云闻言,却没有说什么,只是看了看那几个青衣人。此时他的心里十分的矛盾,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处置他们,他不想杀他们,可是不杀他们,他们一定还会找上来的,说不定还会将吴四一家人杀了,所以他心里很是不安,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武清风看了陈霁云一眼,知道他心中所想,于是不禁微微一笑,道:“你放心好了!我是个懒人,像杀人这样的事,我更是懒得去做。”
陈霁云道:“这样最好,只是不杀他们,会不会还有别的麻烦?”
武清风道:“不会!”
说完话后,他手轻轻一挥,陈霁云只听“啪、啪”几声,那几个一直木立在那的青衣人便发出了声音。他们刚才自然是被点了穴道,而无论是谁被点了穴道,都不会太舒服,武清风刚才只是轻轻一挥手,就把他们几个人的穴道都解开了。这手功夫让这几个青衣人惊得目瞪口呆,就连陈霁云都是暗暗吃惊。所以那几个青衣人虽然可以自由活动了,但却还是立在那里不敢乱动,只是呻吟了几声。
武清风也不看他们,只是边吃东西,边懒懒地道:“我不杀你们,你们可以走了,但你们回去之后,要告诉薛荣,千万别再找人过来送死。也别找这家人的麻烦,如果他们家人少了一根汗毛,我会让薛府上下鸡犬不留。”
那几个青衣人听了这句话,不禁汗如雨下,拼命地点头,却说不出半句话来。想立刻离开这里,腿却发软,怎么也迈不开步子。
武清风见了,不禁冷笑道:“我久闻你们帮主威震天山,却没想到他的手下竟是这般没用。”
那几个青衣人闻言,连连点头称是,却不敢多说什么。
武清风则又道:“青蛇姬是你们藏龙帮中的人吗?”
青衣人们闻听此言,不禁互相看了看,半天才有一个瘦子壮着胆子道:“回两位大侠,青蛇姬并不是敝帮中的人,他是薛荣薛老爷请来帮助我们舵主对付两位大侠的。”
武清风闻言,微微点了点头,又道:“你们帮主叫什么名字?”
青衣人用衣袖擦了擦脸上了汗,然后声音颤抖地说:“回大侠的话,小人只是藏龙帮开封分舵的帮众,在帮中地位最低,根本就没有机会见帮主,小人甚至连我们堂主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更别说是帮主了。”
武清风道:“那你们藏龙帮有几个分坛你总该清楚吧!”
青衣人道:“这个小人也不清楚,小人只知道藏龙帮分成三个堂,分别是应龙堂、虬龙堂和螭龙堂,我们分舵是隶属螭龙堂的。”
武清风道:“那螭龙堂里有几个像你们这样的分舵?”
青衣人道:“回大侠,一共有六个。”
武清风点了点头,道:“那你们舵主参加这次行动了没有?”
青衣人道:“参加了!刚才在巷子里伏击那位少侠的人当中就有我们舵主一个。”
陈霁云闻听此言,面色微微一变,不禁想起了刚才那位快剑手,那快剑手的武功已是相当了得,但却仅是藏龙帮的一个舵主,由此可见他们堂主和帮主更是十分了得。看来这藏龙帮还真是藏龙卧虎,非同凡响。
武清风放走了这几个青衣人,便离开了吴四的屋子里,武清风出言安慰了吴四他们几句,叫他们放下心来,并说不会怪他们。陈霁云却什么也没说,他虽然练的是“无量心经”,但他的心量却并不是很广博,所以他很难接受吴四夫妇的所为,虽然明知他们是被逼的,但他还是不愿意原谅他们。
二人离开吴家之后,回到了自己房间,收拾了些东西,便离开了这里。他们清楚,杀了藏龙帮的人,藏龙帮众即便是不来寻仇,也一定会报告官府,利用官府来给他们制造麻烦。
陈霁云与武清风离开后不久,官府的人果然来到了这里,但没有找到陈霁云和武清风,于是便勒索了吴四家几两银子,才回了衙门。
而报案的人正是薛荣,他在藏龙帮的人惨败回去之后,便知道仅凭他们还对付不了陈霁云和武清风二人,于是便动起了官府的主意,但官府却未在吴四家见到陈、武二人。虽然薛荣也想到了陈、武二人可能会逃走,可当听说官差扑了个空之后,心里却还是十分害怕。
他一面差人到藏龙帮请高手,一面又加强戒备,身边总是有六七个高手陪伴,到了晚上,则干脆住在密室里,而与此同时又暗自命人打探陈、武二人的消息。
一连几日,都未见陈、武二人前来骚扰,但他却还是恶梦连连,难以安睡,直到有一天,一个人来访,他的心才稍稍安定了下来。
来的这个人正是藏龙帮帮主的结义兄弟,也是藏龙帮的副帮主——秦孤鸿。
薛荣虽然与藏龙帮交往过很多次,但却从未见过藏龙帮帮主,也未曾见过秦孤鸿,他只见过螭龙堂的堂主。不过,他却与藏龙帮的帮主有过书信往来,也从螭龙堂堂主的口中听说过秦孤鸿。虽然秦孤鸿有多大的本事他不清楚,但却知道秦孤鸿是藏龙帮帮主最信任的人。
所以他闻听秦孤鸿来了,不敢怠慢,立刻亲自出门迎接。才一见秦孤鸿,薛荣就不禁吃了一惊,因为这秦孤鸿与他想像中有很大的差别。在他想像当中这位秦孤鸿既然是藏龙帮帮主的义弟,那自然是帮助藏龙帮帮主成就大业的人,那么他自然是武功高超,身经百战的老江湖了。可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站在他面前的竟是一位风度翩翩的美少年。
他大概只有二十出头的年纪,身材均称,腰圆体阔,面貌也生得十分端正俊美。他身着华丽的金色锦衣,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不同寻常的尊贵之气;虽然腰挂一柄形式古雅的乌鞘长剑,但无论怎么看,他都不像是一个江湖中人,倒像是王孙贵胄、世家公子。
薛荣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连忙施礼,秦孤鸿还了礼,然后薛荣便将秦孤鸿请入大厅之中,分宾主坐好。与秦孤鸿同来的还有七个衣着不同、相貌各异的人,他们分别手持不同的兵刃,薛荣知道这些人一定是秦孤鸿带来的藏龙帮高手,所以不敢怠慢,连忙吩咐下人看座上茶。
秦孤鸿看了薛荣一眼,道:“以薛大侠的威名,在这开封城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却不知是什么人如此大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薛荣闻言,不禁陪笑道:“秦少侠见笑了,薛某不过是浪得虚名,多年来凭此虚名唬人,过着安乐日子,但这虚名终究是糊弄不了那些初生牛犊。这不,前些日子有一个号称‘武陵奇侠’的年轻人找上门来,不但让薛某颜面扫地,还让全府上下鸡犬不宁,日夜提心吊胆,这才不得不厚着脸皮求助于贵帮。却未曾想贵帮竟如此给薛某面子,竟让秦少侠亲自大驾光临,这真是让薛某倍感荣耀呀!”
秦孤鸿微微一笑,道:“薛大侠客气了!敝帮在开封的事务一直仰仗薛大侠照顾,今番薛大侠有事,敝帮自然是义不容辞。帮主接到螭龙堂主的信后,料想以薛大侠的武功势力尚无法解决的敌人,螭龙堂主也难以对付,所以才派晚辈带着这几名应龙堂的高手前来相助。无奈应龙堂设在天山,离开封万里之遥,晚辈等虽然骑快马日夜兼程,却还是来得慢了些,还望薛大侠见谅。”
薛荣道:“秦少侠太客气了!薛某与贵帮主神交已久,贵帮主又是少侠的义兄,如若不嫌,少侠可称薛某为兄。”
秦孤鸿闻言,微笑道:“那小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薛荣笑了笑,道:“这样最好,薛某一向喜欢像秦兄弟这般爽快的人。”
秦孤鸿也笑了笑,道:“薛大哥,小弟虽然涉足江湖不久,但江湖中事,还是略有所闻,可是小弟从未听说有‘武陵奇侠’这么号人,不知他师承何派、姓甚名谁呀?”
薛荣道:“我虽与他交过手,但惭愧的是没有看出他的师承来历,只是听与他同来的一个叫做武二的小子说,他叫陈霁云。”
一听陈霁云的名字,秦孤鸿的面色不禁微微一变,虽然变化不大,但还是被薛荣看了出来。
他看了秦孤鸿一眼,不禁试探着问道:“秦兄弟可听说过这个人?”
秦孤鸿闻听此言,不禁淡然一笑道:“薛大哥尚不知他的师承来历,小弟如何会听说过?不过小弟倒是听说过武二这个人,只是不知道小弟所知的武二与兄长所说的武二是不是同一个人。”
薛荣道:“噢!不知秦兄弟所知的武二是个什么样的人?”
秦孤鸿道:“这武二的师承武功,小弟倒不清楚,只是曾听说他与飞鹰帮的黑目堂主有些交情,魔爪鹰王也曾把他待为上宾,看样子他必然是一个有本事的人。只是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成为那个什么陈霁云的跟班呢?所以小弟所知这个武二可能与兄长所见的不是同一个人。”
薛荣却摇了摇头,道:“我倒觉得他们是同一个人,因为那武二虽然说自己是陈霁云的随从,但从陈霁云对他的态度来看,这武二倒像是老大,而且从他们那里跑回来的贵帮兄弟也说陈霁云称武二为兄。”
秦孤鸿闻言,微微点了点头,道:“薛大哥言之有理,如果这个武二真与小弟所知的那个武二是同一个人的话,那么此事便有些麻烦了。”
薛荣道:“秦兄弟何出此言?”
秦孤鸿道:“这自然是与阴山魔众有关,虽然敝帮并不惧阴山群魔,但敝帮却一向不愿意得罪他们,因为敝帮建帮时间太短,根基未稳,还不能与这些亡命之徒起磨擦。”
薛荣道:“秦兄弟的意思在下明白。其实在下也不敢奢望贵帮能帮在下收拾掉陈霁云与武二,只是希望贵帮能保护在下身家性命不伤于他人之手便可。”
秦孤鸿道:“这一点请薛大哥放心,藏龙帮一定会为薛大哥的安全负责的。”
薛荣要的就是这句话,他知道飞鹰帮和阴山魔众的势力虽强,但也不敢轻易得罪藏龙帮,所以只要藏龙帮肯保护他,就算武二真的是飞鹰帮的人也奈何不了他。
晚上,薛荣在后院的花厅设宴招待秦孤鸿等人。席间,薛荣向他们一一敬酒,而后,又命人将薛玉情叫来给秦孤鸿敬酒。
这薛玉情一向目空一切,谁都不放在眼里,此番听说父亲叫他过来给人敬酒,心中极为不悦。一脸忿色的来到了花厅,才一进来,便道:“爹!来了什么客人还得让我来给敬酒。”
秦孤鸿所带来的都江湖中人,哪一个不是贪杯好色之徒,一见来了这么个美人,眼睛不禁同时放亮了许多,直盯盯地看着薛玉情。
薛玉情此时正是一脸忿色,但在这灯光之下,却显得别有一番风情,这些喝了酒的好汉见了,均是心如鹿撞、蠢蠢欲动。
而薛玉情自然看得见他们那贪婪的目光,可她却毫不在乎,而是看了看坐在薛荣旁边的秦孤鸿。秦孤鸿此时已换了身便服,但却仍是掩盖不住他的华贵之气。
可薛玉情见了,却面无表情的径直走了过去,拿起酒杯,然后道:“我爹就是让我给你敬酒吧!来,咱们干杯。”
秦孤鸿才刚站起身来,还没等说什么,薛玉情便一饮而尽,然后说了声:“请慢用!我告辞了!”便转身离开了此处。
薛荣见状,不禁满面通红,连忙站起身来,对秦孤鸿陪笑道:“小女就这个脾气,都是我把她惯坏了,希望秦兄弟别太在意。我自罚一杯,权当赔礼。”
他说完话,果然自饮一杯。秦孤鸿见状,却是微微一笑道:“哪里的话,薛大哥既然视小弟为兄弟,那令嫒便是小弟的侄女了,哪有叔父会与侄女一般见识的呢?薛大哥你说是不是呀?”
薛荣闻听此言,不禁一怔,随即面上不禁露出了尴尬的笑容,然后却又哈哈大笑了起来,秦孤鸿也笑了起来,在座的人见状,也跟着大笑了起来……
待酒宴完毕之后,秦孤鸿等便在客房住了下来。第二天一早,秦孤鸿便向薛荣辞行,这让薛荣颇感意外,他道:“秦兄弟要往哪里去?莫非在下有什么招待不周之处?”
秦孤鸿道:“薛大哥多心了!小弟来府上不过是想一睹兄长的风采而已,今夙愿已得偿,小弟身上又还有任务,所以必须得离开。”
薛荣道:“可是秦兄弟你走了,万一武二和陈霁云再来捣乱,那可怎么办?”
秦孤鸿道:“我带来的那七个高手可助薛兄一臂之力,我想就算武二他们武功再高,也抵不住他们七个和府上的人联手。而小弟却是武功低微,在这里只会徒增累赘,帮不上任何的忙。”
薛荣见秦孤鸿去意已决,便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多留了,只是秦兄弟一人独行,恐怕路上有事无人照料,不如我让情儿带上几名家丁护送你如何?”
秦孤鸿却微微一笑,道:“兄长的好意小弟心领了,小弟此次只是前往金陵办事,只要到螭龙堂分舵带几名帮众即可,如令嫒与小弟同行,一路上舟车劳顿,实在是不便。”
薛荣闻听秦孤鸿要去金陵,不禁道:“秦兄弟要到金陵所为何事呀?”
秦孤鸿道:“大哥难道没有听说三月二日,是无情山庄的老庄主樊休的六十大寿,小弟此去便是代表我义兄贺寿的。”
薛荣闻听此言,不禁吃了一惊,他自然清楚无情山庄老庄主的寿辰,只是他没有想到藏龙帮居然还和无情山庄有交往,而且前些日子武清风曾说薛玉情抢了樊钟麟的马,这让他的心里一直有阴影。
但秦孤鸿的话却让他想到了一个好主意,他道:“秦兄弟见笑了,其实愚兄也一直想与无情山庄结交,只是听说无情山庄的人心高气傲,像愚兄这样的人樊家未必能看得起。今日听秦兄弟这么一说,想来无情山庄定然与贵帮颇有交情,不知秦兄弟可否为愚兄做个引见,让愚兄一了夙愿。”
秦孤鸿却淡然笑道:“大哥,你太客气了,此等小事,小弟焉有不帮忙之理?只是敝帮与无情山庄不但无深交,甚至是从未交往过,虽然我义兄曾几次派人送礼,但无情山庄均未接受,因此我义兄此番才派小弟前去,以祝寿为名来结交无情山庄。”
薛荣闻言,不禁有些失望,但却还是笑道:“既然如此,那愚兄也备些薄礼,派些人前去与贺寿,或许这次能托秦兄弟的福,与无情山庄结交。这样既了却了愚兄的一个心愿,同时秦兄弟也不怕路上无伴,不知秦兄弟意下如何?”
秦孤鸿微笑道:“如此甚好!”
薛荣见秦孤鸿答应了,自然很是高兴,立刻命人备了厚礼,然后命家丁十数人与秦孤鸿一同前往螭龙堂分舵。
螭龙堂分舵设在开封城东一处很隐蔽的医馆内,从外部看去,这医馆并不算大,想住十几个人都不太容易,但这医馆却与隔壁的一家当铺是相通的,而当铺的后院却有几间大房子,住上百十号人都没有问题。
藏龙帮虽然在天山一带势力很大,但这开封城却不是他们的天下,所以他们行事很隐密。秦孤鸿虽然知道这分舵设在这里,但却从未来过,所以舵中的弟兄们并不认识他。不过那医馆的掌柜却是认得薛府上的人,见他们拥着秦孤鸿前来,立刻上前笑脸相迎。
他与薛府中人客气了几句,便问他们秦孤鸿是谁,薛府中人报了秦孤鸿的名号,那掌柜的却是一脸狐疑之色,但还是将秦孤鸿请了进去。
秦孤鸿坐定后,从怀中摸出了一个雕龙玉配,那掌柜见了,立刻起身下拜,秦孤鸿受了他一拜之后,却道:“帮主命你们准备的东西都备好了吧?”
那掌柜点头道:“都备好了!”
秦孤鸿道:“那你立刻叫你们舵主挑十几名弟兄,带上东西跟本座走。”
那掌柜的却道:“回副帮主,我们舵主已经在前几日被人杀了,”
秦孤鸿道:“这事本座已知道了,你们不是还有副舵主吗?赶快叫他备些人手来。”
那掌柜的应了声,便去了隔壁,片刻工夫一个身着青衣的青年壮汉随掌柜的走了出来。他看了秦孤鸿一眼,连忙躬身一拜,道:“属下冯真,见过副帮主。”
秦孤鸿上下打量了一下冯真,道:“你就是这儿的副舵主?”
冯真点了点头,道:“正是属下。”
秦孤鸿道:“好!从现在开始,你就暂代舵主一职,赶快将帮主吩咐让你们置办的东西备上,再选上十几个武功高强的弟兄,随本座一同前往金陵。”
冯真道:“东西早已备好,人手也已选毕,只待副帮主您一声令下,便可立即起程。”
秦孤鸿闻言,不禁露出了赞许的神色,说了声:“做得好!”
冯真则又道:“属下还有一件事要回禀。”
秦孤鸿道:“什么事?”
冯真道:“三日前,有一少年来到这里,交给黄掌柜一个纸条,说要我们转交于您。”
秦孤鸿闻言,面色微微一变,道:“什么样的少年,他怎么知道本座会来?”
冯真道:“等属下出来时,他已走了,属下立刻派人去追,却没有任何发现。只听黄掌柜说他约十七八岁的年纪,头戴着斗笠,手里拿着一柄极为华丽的宝剑。”
秦孤鸿闻听此言,道:“快把那纸条拿来给本座看看。”
冯真闻言,便从袖中取出了一个纸条,递给了秦孤鸿,秦孤鸿接过一看,面色不禁大变……
在距金陵城三百里外的一处废弃的官道上,有一家青龙客栈。本来在官道未被废弃之前,这里自然是客似云来,而现在已几乎很少会有人走这一条路了,但奇怪的是这家客栈居然还继续经营着。
平时,这家客栈几乎一天也看不到一个客人,但今天他们的生意却特别好,不但所有客房都已住满,在一楼的饭厅里,已几乎没有空位子了。
此时,日已偏西,不久便会天黑,所以赶路的行人都不打算再走了。客栈的跑堂伙计像是过了年一般,满面笑容的跑上跑下,招呼着客人。
在这饭厅的角落里,坐着两个少年,一高一矮,高的身着粗布短衣,虽然相貌英武,但却是怯生生的,显得颇不自在。而那个矮的则身穿黑色破布长袍,头发胡乱梳着,很随便的坐在那里,正对着满桌的酒菜大吃大喝;虽然他身材矮小,相貌平平,但一双眸子却闪着精明透骨的光芒,让任何人见了,都不敢小觑。
那高个子少年看着那矮个子半天,才试探着小声道:“二哥!你叫这么多菜,我们口袋里可没有多少钱呀!”
那矮个子看了他一眼道:“你怕什么?尽管吃,到时候我自有办法。”
那高个子却面露难色,嗫嚅道:“你该不会想吃霸王餐吧?”
那矮个子闻言,不禁微微一笑,道:“霁云,你难道还没看出来这是一个黑店吗?”
这两个少年正是陈霁云和武清风,他二人离开开封后,本打算回武陵山去见师父的,但却在途中听说了一件大事,便到了这里。
陈霁云听了武清风的话,不禁大吃一惊,四下里打量了一番,才低下头,压低了声音,道:“你说这是一家黑店?”
武清风点了点头,道:“不错!”
陈霁云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武清风道:“你想,有谁笨到会在这样已经被废弃的官道上开客栈?这条路一天也不会有几个人走,在这里开客栈不是等得赔死吗?”
陈霁云道:“可是我看这客人也不少哇。”
武清风微微一笑,道:“你难道没看出来,今天来的这些都是些江湖人?”
陈霁云当然看出来了,他道:“江湖人怎么了?”
武清风道:“江湖人行事都比较隐秘,一般不爱在官道上行走,这个客栈也是专门劫杀来此投宿的江湖人的。”
陈霁云道:“可是仅凭这些并不能证明这家店是黑店呀!”
武清风道:“除此之外,你难道没感觉到这个客栈很阴森吗?这就是因为此地杀人太多,阴气很重的缘故。你没注意到每一匹到这来的马都躁动不安吗?还有就是那跑堂的伙计一看就是一个身藏不露的高手。”
陈霁云不禁看了那伙计一眼,道:“他虽然与寻常的伙计有些不同,但我看不出他是一个高手。”
武清风道:“首先,他的太阳穴是鼓着的,从这一点这可以看出他是练过纯阳内功的。其二,他的双手粗大有力,这根本就不像是一客栈伙计的手,客栈的伙计虽然常干粗活,但都不是重活,手上不会那么有力,而一个有力的人也不会跑这儿来做伙计。还有他端的餐盘到我们这儿来时,那盛满热汤的碗他一下子就端到我们面前,汤却不洒一滴,你看这地面并不平整,他却有如此好的平衡能力,可见他下盘极稳,绝对是一个一身硬功的高手。”
陈霁云直到此时方相信了武清风的话,不禁点了点头,道:“想不到二哥观察的竟是如此仔细!”
武清风道:“人在江湖,凡事都得多一个心眼儿,因为江湖上的每一个人都可能要你的命。所以行走江湖,光有一身好武功是远远不够的,还要有清醒的头脑和敏锐的观察力。”
陈霁云点了点头,却又道:“我听说黑店里的饭菜都是放蒙汗药的,那我们的饭菜会不会有问题呀?”
武清风微微一笑,道:“你放心吧!这里的老板还没有那么蠢。”
陈霁云道:“什么意思?”
武清风道:“蒙汗药都是对付普通人的,来这里住店的绝大部分都是老江湖,谁会轻易被人蒙倒?再说同时往这么多江湖人的饭菜里下药,也太危险了,所以这家店一定是靠别的手段谋财害命。这饭菜你就放心的吃吧!绝对不会有问题的。”
陈霁云点了点头,却道:“可我害怕这菜里放了人肉。”
武清风闻言,不禁笑道:“那你就不吃肉,只吃菜吧。”
陈霁云闻言,一怔,却还是不敢动筷。而就在此时,屋外的马匹竟在同一时间停止了躁动,整个店也似乎在一刹那间静了下来。虽然那些江湖人仍在行着酒令,高谈畅饮,但陈霁云却似乎听不见这些声音了,因为他感觉到一股极具压迫感的剑气逼近了客栈。
才过了片刻工夫,陈霁云却觉得犹如过了半年一般,终于听到了一阵平稳的脚步声,仅是这脚步声便令店里几乎所有的人都停止了动作,只有武清风还行若无事的喝着酒,吃着菜。
门终于开了,而在门开的那一刹那,屋子里的空气似乎都凝结了,时间也似乎停顿了下来。一个如剑一般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他身着如雪的白衣,手提着一柄乌鞘长剑,这剑尚在鞘中,就已令在场所有的人感到了一股夺魂摄魄的剑气,而他的人似乎比这剑更为锋锐。
他那双如剑锋般锐利的眼睛四下望了望,发现饭厅里已没有空位置了。但他却径直走向了厅西角的一个桌前,坐在这张桌前用餐的是一个面目凶恶,一脸络腮胡子的彪形大汉。而在桌上除了一坛酒和几样菜以外,还摆放着一个长条包袱,不用猜便知道这里面装着是一件兵器。正是由于这大汉面相凶恶,才没人与他一桌,但来人却不在乎这些,他将剑放在了桌上,人也在桌边的凳子上坐了下去。
看那大汉的样子,一定也是江湖上的狠角,但此番见了来人,竟头也不敢抬,脸上的肌肉也似乎抽搐了,一只手已下意识地抓住了包袱。
而就在这时,小二满脸堆笑地走了过来,道:“这位客官,您用饭吗?”
那人冷冷地道:“我不用饭到这里来干什么?”
小二闻听此言,不禁干笑两声,道:“对不起!客官,小的嘴笨,不大会说话,那您要点儿什么?”
那人说了几样饭菜,却未要酒。小二刚要离开,那恶面大汉便叫住了他,然后掏出一锭银子放在他手上,什么话也没说,便提着包袱向门外走去。
小二看了看手中的银子,立马叫道:“客官,慢走!还没找您钱呢!”
但那大汉却似没听见一般,疾步走了出去。看他的样子,似乎不走就会死在这里一般。那小二见状,不禁摇了摇头。而屋子里的人见状,不禁交头接耳的小声议论起来。
陈霁云小声问武清风道:“二哥,那大汉认得这个人吗?”
武清风轻啜了一口酒,然后低声道:“那大汉并不认得此人,不过是受不了他的剑气而已。”
陈霁云点了点头,道:“此人的剑气的确令人不寒而栗,比起樊钟麟来甚至犹有过之。”
武清风微微一笑,道:“此人的剑气的确算得上天下无双,只不过这股剑气过于激奋,从这一点可以看出此人剑力虽深,但却很少与人交手,所以他的剑已有些耐不住寂寞了,似乎有夺鞘而出之势。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此人一定就是绝剑山庄的庄主夏子龙。”
陈霁云听罢,不禁大吃一惊,心里竟不由得暗自替樊钟麟担心起来。他并不认得夏子龙,但这些日子以来也听说了一些关于夏子龙的传闻,知道他是绝剑山庄的庄主,也是老剑神之子;还有就是他要于近日挑战小剑神樊钟麟。他们正是因为得知了这一消息,才改道到金陵来的。
陈霁云与两人都没什么交情,所以谁胜谁负本与他无关,但是自从那日亲眼目睹樊钟麟与杨无忌那惊天动地的一战之后,他便被小剑神的风采所深深折服,因此在他的心里便希望樊钟麟能够在这一战中获胜。而今他感受到了夏子龙那盖世无双的剑气后,觉得即便是剑神也没有必胜的把握,不禁暗自替他担心起来。
武清风似乎看出了陈霁云的心思,不禁笑道:“你不必瞎操心了,决斗总是要分出输赢的,无论谁胜谁负对你我都没什么坏处,你担心个什么劲?”
陈霁云道:“我只是觉得像他们这样的绝顶高手比斗,搞不好会两败俱伤,这对谁都没有好处,何必非要比个高低不可呢?”
武清风轻叹了一口气,道:“男人总是争强好胜的,像夏子龙这样的男人如何甘于一辈子只活在父亲的影子下?打败樊钟麟是他证明自己的惟一途径,他非这么做不可呀!”
陈霁云闻言,不禁点了点头,然后道:“二哥,那你认为他们二人谁的胜算更大呢?”
武清风道:“这个可就难说了,因为两人的武功我都没见过,不过从你所使出的那一剑来看,樊钟麟的剑术已是登峰造极了,任何人想要胜他都是难如登天。但是从夏子龙的剑气上来看,他的剑术应不在任何人之下,而且他的剑气有一股很强的求战欲,因此在气势上他应该更胜樊钟麟一筹。只是他剑术虽高,与人交手的经验却未必及得上樊钟麟;所以我个人估计,樊钟麟的胜算应该更大一些。”
陈霁云听了武清风这一番话,心下稍微放宽,虽然他觉得眼前的夏子龙似乎是不可战胜的,但以樊钟麟的神奇,又似乎没什么是他做不到的。
就在陈霁云这么想着的同时,夏子龙却把目光投向了他。夏子龙双目如剑,这一眼令陈霁云很是不舒服,不由得回避着他的目光,同时下意识地把自己的剑从桌子上收起来。他觉得夏子龙的剑气太过霸道,而且有强烈的求战欲望,所以他便把剑收起来,免得激起夏子龙的战意。而武清风却是毫不在乎,仍在那大吃大喝。
陈霁云见夏子龙在看他们,以为是夏子龙听见了他们刚才的谈话,觉得麻烦可能会上身来,但见武清风却仍然若无其事,心不但没有放下,反倒更加担心起来。他认为武清风这是毫无防备,万一夏子龙要寻他们晦气恐怕会措手不及。
于是他便用手在桌下轻扯了一下武清风的衣襟,武清风见状,看了陈霁云一眼,竟站起身来,拿起他那条竹竿便往外走。陈霁云不明所以,却不敢多言,便也跟了过去。
那小二见状,连忙叫住了他:“客官,你往哪里去?”
武清风道:“当然是要到我想去的地方。”
小二道:“那客官想要去哪儿呢?”
武清风道:“这你管得着吗?”
小二道:“小的哪里敢管客官的事,只是客官如果想走的话,至少应该先付了饭钱。”
武清风看了他一眼,笑道:“刚才那位客人给你那么多钱,你也没找人家钱,你已经赚了,为什么还朝我要钱?难不成占便宜的事都是你的,吃亏的事都是别人的?”
那小二闻听此言,不禁气得满面通红,但多年的江湖经验告诉他,眼前这人既然敢吃霸王餐,那必然会有这本事。他勉强压住心中的怒火,陪笑道:“客官您说笑了,刚才那位客官是自愿把钱给我们的,而且他也没说要请您呀,再说这店里这么多人,如果每个人都效仿客官您,那小店的买卖还做不做得下去?”
武清风道:“天下做不下去的买卖多得是,难道都让大爷我来管吗?”
小二闻听此言,已是气得说不出话来,他回头看了看陈霁云桌前的那些饭菜,那全是店中最好的饭菜,虽然也不过几两银子,但这口气却实在是难以咽下。若是在平时,他早一拳将武清风打倒在地,但此时店中尽是江湖中人,尤其是那剑客来历不明,所以不能轻举妄动,只好一咬牙一跺脚,挥了挥手道:“好了!算我倒霉,用这月的工钱请你吃这顿饭吧!”
武清风微微一笑,然后向陈霁云使了个眼色,陈霁云会意,便要跟着他离开此地,然而就在这时,却突然听到一个声音叫道:“慢着!”
一听这声音,陈霁云和武清风便停下了脚步。
陈霁云的心疾跳个不停,虽然他早就料到没这么容易脱身,但突然被人叫住,还是有些不知所措。他甚至有些不敢回头了。而武清风却很是轻松地转过头去,只见一个锦衣华服的年轻人正怒容满面地看着他们。
这年轻人衣着光鲜,英俊豪伟,看样子竟像是个世家的公子,果然在他身后还站着四个身着劲装的彪形大汉,正对着武清风怒目而视。
武清风看了他一眼,道:“这位公子叫住在下有何贵干?”
那公子道:“在金陵地界居然敢吃霸王餐,你也太不把金陵的英雄好汉们放在眼里了吧?”
武清风闻言,却淡淡地一笑,道:“我吃霸王餐了吗?刚才那位小二说他用这个月的工钱请我吃这顿饭,你难道没听见?”
那公子显然未料道武清风竟然会当着这么人的面耍无赖,不禁气得面红耳赤,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半天才道:“给我打!”
他的话音刚落,他身后那四个大汉便冲上前去,准备痛揍武清风。然而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却突然叫道:“住手!”
这声音并不大,但却有一种夺魂慑魄的震慑力,那四个本已怒不可遏的大汉竟被这两个字硬生生地给定在那儿,等他们转过头来,才发现屋子里人的目光都对准了那白衣剑客。
白衣剑客的眼睛却已盯住了那位锦衣公子,锦衣公子被他这么一看,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想说话,却说不出。只听那白衣剑客道:“他们的饭钱,算在我的帐上,让他们走吧!”
他这一句话让在场所有的人都大吃一惊,本来那些江湖客早就看武清风不顺眼了,只是慑于白衣剑客的剑气,因此才不敢多说什么,此时这位锦衣公子出来打抱不平,正合他们的心意,却未想这盖世无双的剑客竟会为吃霸王餐的小混混出面说情。
武清风也是吃了一惊,但随即他面上便恢复了那满不在乎的神情,他朝白衣剑客抱了一抱拳,说了声:“多谢!”然后便拉着陈霁云扬长而去。
他们走出客栈之后,武清风不禁道:“想不到这夏子龙居然会为我们出面。”
陈霁云道:“看来他还有些侠义之心。”
武清风闻言,不禁笑道:“你真的认为他有侠义之心?”
陈霁云道:“怎么?你在怀疑他?”
武清风笑道:“我的傻兄弟,你别忘了吃霸王餐的是我们,他若有侠义之心,应该出手教训我们才对。”
陈霁云闻言,不禁怔住,半晌才道:“我想他可能以为我们没钱吃饭,所以……”
武清风却不等他把话说完,便道:“没钱吃饭,便可吃霸王餐吗?”
陈霁云再次无语,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二哥,我们何必要吃这顿霸王餐,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人呢?”
武清风道:“你别忘了,这可是黑店,不吃他们的吃谁的?呆会儿,我还要从他们手中弄些银子呢!”
陈霁云却道:“可是这里今晚住了这么多武林高手……”
武清风再次打断了他的话,道:“武林高手?——这里除了夏子龙外,其余都是些酒囊饭袋。”
陈霁云不说话了,他知道武清风一向狂傲,很多人他都不放在眼里。
此时,天色已黑,他们俩也没有走太远,只是在客栈不远处的一面杨树林里坐着,好长时间,他们都没有说一句话。
又过了一会儿,武清风才道喃喃自语道:“夏子龙为什么要为我们出面呢?”
这个陈霁云当然也想不通,他还初出江湖,而且涉世未深,根本猜不透江湖人的想法。起先他只认为夏子龙是看他们可怜,但现在看来这是不可能的,那么夏子龙又为什么要为他们出面呢?
这个问题不但他们俩想不通,连那位锦衣公子也想不明白,而他却恰恰又是一个什么事不弄明白连觉都睡不好的人,所以他此时便来到了白衣剑客的房间前。
他既然敢出面替人打抱不平,当然也非泛泛之辈,所以他根本不用问店小二,便已知道那白衣剑客下榻在这个房间,因为他感觉到了那无比伦比的剑气。
这剑气竟让他不敢再往前迈进一步了,他在那儿站了很久,已是满头大汗,却还是不敢往前迈进一步。终于,他还是没能战胜内心的怯惧,准备离开这儿。然而就在这时,却听屋子里那剑客厉声道:“什么人站在那儿?”
锦衣公子不禁大吃一惊,他自觉根本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白衣剑客不应该知道他在这里才对呀。他在吃惊之余,却连忙回话道:“晚辈赵承宗,有事想请教前辈。”
他本以为那白衣剑客必定不会答应,他已做好被拒绝的准备,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屋子里的声音却放轻了些,道:“进来说话!”
他话音落下的同时,那股凌厉的剑气也似乎缓和许多,赵承宗也终于迈出了那想了很久也没敢迈的那一步。
他进了屋里,却见白衣剑客正端坐在床上,那柄乌鞘长剑却放在了桌子上。这剑虽然与白衣剑客有一定的距离,但赵承宗却感觉到这剑与主人之间却似乎连着一根无形的线,只要白衣剑客想要用它,它随时都可以飞到主人的手中。
那白衣剑客看了赵承宗一眼,然后说了声:“坐!”
赵承宗道了谢,便在桌前搬了椅子坐了下去,但却始终不敢说什么。
还是白衣剑客开了口道:“你是赵洪天的儿子?”
赵承宗闻言,先是一怔,随即面上露出了得意的微笑,然后点头施礼道:“前辈莫非认得家父?”
白衣剑客却没有回答,而是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赵承宗道:“晚辈不明白前辈为何要放走那两个无赖,所以特来请教!”
白衣剑客冷声道:“你认为凭你留得住那两个人吗?”
赵承宗闻听此言,不禁完全怔住,他实在想不到白衣剑客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凭他手下的四个大汉难道会连两个吃霸王餐的小混混都奈何不了吗?
却听白衣剑客冷笑道:“想不到堂堂兰陵剑客居然会有你这样的儿子!”
赵承宗闻言,面色不禁一变,道:“前辈此话怎讲?”
白衣剑客道:“你难道看不出那两个人的武功远高于你吗?”
赵承宗这才真真正正的大吃一惊,他实在不敢相信,一个其貌不扬小混混和一个看上去老实得近乎无用的少年武功会高过他。这话若是从别人口中说出,纵然是打死他,他也不会相信,但这话出自眼前这位剑客之口,却又让他不得不信。
好半天,他才红着脸道:“那两个人真的武功很高?”
白衣剑客道:“不然的话我怎会不让你与他们动手?我这么做,不是替他们出头,而是看在你爹的份上,救你一命而已。”
赵承宗闻言,心下却是不服,但却不敢出言反驳,不禁羞得满面通红。而就在这时,窗户却突然被一阵风吹开,接着一个包袱从窗外平平缓缓地飞了进来,正好落在了桌上,竟未发出半点声响。
赵承宗见了,不禁大吃一惊,白衣剑客却早已飞掠出去,等赵承宗醒过神时,才发现桌上的剑也随之不见。他知道那白衣剑客在飞掠而出的同时,把剑也一并带了出去。可是他却未发现那白衣剑客是用什么手法把剑拿走的。
赵承宗出自名门,其父兰陵剑客乃当世一流高手,他的武功修为虽然不如其父,但也非庸手,而今却连别人怎么把剑带走都没看清,不禁惭愧的无地自容,竟忘了看看那包袱里装着的是什么。
而就在他也准备跃出窗外去看个究竟时,白衣剑客却已回到了屋里。赵承宗见他面色铁青,知道他一定是没有追上那个扔包袱的人,以他的身手竟然未追上来人,那么来人的轻功究竟高到何等境界。赵承宗简直都不敢想了。
白衣剑客的眼睛已盯住了那包袱,那包袱是鼓鼓囊囊的,看样子是装了不少东西,赵承宗心里第一个反应便是,这里莫非装着一颗人头?
就在他心念闪动之时,白衣剑客已用剑挑开了包袱,两人定眼一看,里面竟是数十锭白花花的银子。白衣剑客和赵承宗见了,不禁同时一怔,因为他们都想不明白那人为什么会送一包银子。正诧异着,却猛然发现里面竟有一张纸条。
纸条上写了几个字,字体潇洒雄浑,看样子写字之人竟是书法高手。白衣剑客与赵承宗定眼看了看那纸条,只见上面写道:一餐之恩,没齿难忘,略赠薄资,以报君恩,望君笑纳。——武陵武二敬赠。
看罢,白衣剑客与赵承宗同时大吃一惊,因为他们都知道这是谁送的了。但他们却未想到那貌不惊人的小混混居然如此了得,把一包银子从窗外掷到屋子里的桌上,竟然不发出一点声响,这是何等高妙的手法?
赵承宗直到此时才相信那白衣剑客的话,于是他不禁对白衣剑客道:“前辈所言果然无错,那小子武功远非我所能及。”
白衣剑客闻言,不禁叹了口气,道:“就连我也低估了他呀!真是后生畏呀!”
第二日清晨,赵承宗才刚起床,便听到随从的大汉嚷道:“公子,不好了!客栈的老板和伙计都被人杀了。”
赵承宗闻言,不禁大吃一惊,连忙穿好衣服,也顾不上梳洗,便跑到了白衣剑客房里,却见白衣剑客已梳洗完毕,正坐在桌前,怔怔地看着那包银子。
赵承宗见状,心下很是奇怪,因为他实在不明白像白衣剑客这样的高人怎么会对一包银子感兴趣。那白衣剑客看了他一眼,见他面色慌张,随口道:“是不是客栈的老板和伙计被杀了?”
赵承宗闻听此言,又是吃了一惊,不禁道:“前辈料事如神,晚辈实在佩服。”
白衣剑客轻哼了一声,却没说什么,而是拿起了那包银子,提起剑,走出屋去。赵承宗也跟着走了出去,却发现屋外已是乱做一团。
只见在一楼大厅的地上摆放着几具尸体,客栈的掌柜的和几个伙计都在其中,还有一个众人都未曾见过的黑衣老者。这老者皮面干枯,一双手也如鸟爪一般,但只要是在江湖上走动过的人都可以看出这老者身怀鹰爪功的绝技。
在这客栈住宿的都是老江湖,他们早就看出了这客栈的问题,只不过他们仗着人多,加上有白衣剑客这等高手,因此才有恃无恐。但他们都清楚,这客栈里的人想杀他们不容易,他们想铲除这客栈,也非易事,所以彼此之间心照不宣,井水不犯河水,谁也不会生事。
可是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居然有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客栈的人都杀了,他们都知道自己没有这个本事,而在住宿的人当中有这等能耐的无疑只有白衣剑客一人,所以白衣剑客才一露面,他们都把目光对准了他。
白衣剑客当然明白他们心中所想,但他却没有说什么,他根本不屑与这些江湖人说话。他看了看那几具尸体,然后随手一抛,将那包银子掷到了尸体之上。他只是随随便便的一抛,并没有用什么特殊的手法,所以那包中的银子便散落了出来。
众江湖客见了,无不惊异,只有赵承宗见状,似乎明白了什么。而那白衣剑客却已向门口走去。
然而就在这时,门却突然开了,从外面走进来了几个人。为首一人身着金色锦衣,头戴束发紫金冠,腰佩乌鞘宝剑。此人不但装扮华贵,生得亦是俊美非凡,虽然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但无论谁见了,都不禁生出一股莫名的敬意。
赵承宗已算得上英武不凡了,但一见了这锦衣少年,竟不由得有些自惭形秽。而那少年身后的六个青衣大汉也是气宇轩昂、威风凛凛。
众江湖客一见这几个人,都不禁怔住,因为这锦衣少年无论怎么看都像是一个王公贵族的公子,但是王公贵族的公子又如何会在大清早便到这荒僻的客栈中来呢?
那公子似乎看出了众江湖客眼里的疑色,于是便向众人拱手笑道:“在下受朋友之托,到这客栈中看望几位朋友,惊扰了各位,还望恕罪。”
他的话音才刚落下,他身后的一个青衣大汉便看到了那几具尸体,那大汉的眼里不禁立刻喷出了火。他一个箭步冲向前去,抱住那小二的尸体道:“老四,你怎么了?是谁下的毒手?”
另外几个青衣大汉见状,也都跑了过去,那锦衣公子面色却只是微微一变,随即把目光对准了白衣剑客。那白衣剑客见状,不禁冷哼一声,道:“我还不屑杀他们。”
这时众江湖客已明白了,这锦衣公子竟似乎与客栈中人是一伙的,但他们心里却暗自狐疑:这样的一个贵公子怎么会和黑店扯上关系?他是不是想杀我们,而假装与客栈众人认识,从而找借口杀我们?或许客栈的人本就是他杀的,可是他既然有能力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他们,那想杀我们也不费事,为什么还要演这么一出呢?
众人正胡乱猜测着,却听那锦衣公子道:“他们是怎么死的?”
一个青衣大汉道:“回公子,他们身上没有伤口,也不是中毒死的,小的看不出是怎么一回事。”
那锦衣少年点了点头,然后朗声道:“诸位朋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却没有人回答,没有人愿意多事。但那锦衣少年却从众人的眼神中看出了点什么,于是他再次把目光对准了那白衣剑客。
那白衣剑客本来正准备离开,却没想到突然来了这么一个少年,这少年虽然看上去只是一个贵公子,但不知为什么,一见到这少年,他的内心与手中的剑竟然同时有一种莫名的悸动。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因为无论怎么看,这少年都不像是一个绝世剑手,而普通的剑手也根本不可能让他有这种感觉,那这是为什么呢?
他正诧异着,却听那少年道:“请恕晚辈冒昧,敢问前辈尊姓大名?”
白衣剑客看了锦衣少年一眼,傲然道:“夏子龙!”
这白衣剑客居然真的是夏子龙,除了赵承宗外,所有的人一听夏子龙的名字,都不禁面色大变,因为这几天江湖上不知夏子龙大名的人还真不多,谁都知道他要去挑战小剑神樊钟麟。
那锦衣少年却只是面色微变,道:“原来是夏前辈,久仰!晚辈自然可信得过夏前辈,只是晚辈还有些事想请教,不知前辈可否告知?”
夏子龙却道:“我知道你想要问什么,你看了这纸条之后,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他说着话,便把昨日放在那包袱里的纸条拿了出来,轻轻地抬手,那纸条竟似有人托着一般缓缓地飞向了那锦衣少年。
锦衣少年双手接过后,定眼一看,面色不禁微微一变,随即轻叹了口气,然后道:“如此说来是这个叫武二的人为了这些银子杀了他们的?”
夏子龙道:“不错!这些银子就是武二送的,但武二杀他们恐怕不光了为了这些银子,还因为这个伙计得罪了他。”
锦衣少年闻言,不禁道:“哦,愿闻其详。”
夏子龙便把昨日在客栈的事说了一遍,他本不是一个多事的人,但不知为什么见了这锦衣少年却不由自主的多起话来。他只觉得这锦衣少年身上似乎有一种不可思议的魔力,任何人在他面前都会变得温顺起来。
但夏子龙终究非常人,他在说完话后,便立刻出了门,头也不回的走了。而屋内的那些江湖人自然也想立刻夺门而出,但不知为什么,看到那锦衣少年站在那里,却怎么也不敢迈开半步。
这锦衣少年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凶恶之人,也不像一个身负绝技的高手,但不知为什么,众江湖客见了他后,都不由自主的规矩了许多。
此时,那锦衣少年已走到了那几具尸体前,他走路的姿势并无与众不同之处,但每一个人见了,却都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威仪。
他俯下身仔细验看了那几具尸体,然后直起身来,轻叹了一口气。环视了一下四周,只见众人都神情肃穆地立在那儿,不禁淡然一笑,道:“既然夏前辈已证明诸位与客栈的命案无关,诸位就请便吧!”
众江湖人听了这几句话,均是如蒙大赦一般,纷纷向那少年拱手称谢,然后便疾步离开客栈。
只有赵承宗心中尚有几分疑团,所以他有些不想走,但他的理智告诉他此处非久留之地,于是便也要与那些江湖客一同离开。但他心中稍有犹疑,便已落在了后面,而就在他快要出门的那一刹那,却听一个声音叫道:“这位公子,请留步。”
赵承宗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然后转过身来,就发现那锦衣少年正面带微笑地看着他。而与赵承宗同来的那四个大汉也停下了脚步,但却不约而同地握住了刀柄。
赵承宗看了那锦衣少年一眼,然后道:“公子是叫在下吗?”
那锦衣少年点了点头,道:“可否请教公子尊姓大名?”
赵承宗拱手道:“在下赵承宗,请多关照。”
锦衣少年闻言,不禁抱拳道:“原来是兰陵剑客的公子,失敬!失敬!”
赵承宗闻言后却颇感意外,他实在没想到这锦衣少年居然也知道他的身份,同时心中却有一种莫名的悲哀,自己已是二十多岁的人了,行走江湖却还是得靠父亲的威名。
他轻叹了一声,然后道:“不敢!却不知公子叫住在下所为何事?”
锦衣少年道:“在下叫住赵兄别无他意,只是见到赵兄气度不凡,与寻常客人不同,一时心生仰慕,是以想与赵兄交个朋友,却未曾想赵兄居然是兰陵剑客的公子,想来在下是高攀不上了。”
赵承宗闻言,不禁微微一笑,道:“公子说笑了,能与公子结交,在下自是求之不得,只怕公子嫌赵某粗俗。”
锦衣少年道:“赵兄乃世家公子,能与赵兄结交,实乃三生有幸,如何敢生慢心?”
赵承宗道:“如此甚好!——说了半天,还未请教公子尊姓大名。”
锦衣少年道:“在下天山秦孤鸿。”
赵承宗闻言,微微一怔,因为他从未听说江湖上有秦孤鸿这么一个人,但他还是抱拳道:“久仰!久仰!”
秦孤鸿却只是淡淡一笑,然后把赵承宗请到了西角的桌旁坐下,又命一随从烧水冲荼,然后继续与赵承宗交谈。而赵承宗手下的那四个大汉则侍立在赵承宗身旁。
赵承宗刚才不说久仰还好,一说久仰,却无法再问秦孤鸿的来历了,只好试探着问道:“秦兄从天山千里迢迢来到金陵地界,不知所为何事?”
秦孤鸿道:“不瞒赵兄说,在下有一义兄,爱武成痴,因而对中原武林的众位豪侠甚为仰慕。他生平夙愿便是交尽中原各路英豪,但他却怕高攀不上中原众豪杰,总是羞于亲自前来拜会,便委托在下前来探个门路。这不,他听闻无情山庄的老庄主六十大寿,于是便让我备上薄礼,以他的名义前去祝寿,乞望有朝一日,能一睹剑神风采。”
赵承宗闻罢,不禁笑了笑,道:“精诚所致,金石为开,令义兄如此执著,定会达成所愿的。”
秦孤鸿道:“多承赵兄吉言。只是在下与无情山庄未有半点交情,而且江湖传闻无情山庄一向不轻易与人结交,在下深怕此行会无功而返。赵兄既是兰陵剑客的公子,想必与无情山庄交情甚厚,却不知赵兄可否为在下做个引见。”
赵承宗听了这一番话,却心中不悦,原来这秦孤鸿结交他的目的,只是为了让他给无情山庄做个引见,如此看来,这秦孤鸿似乎并未把老父兰陵剑客当回事,更别说是自己了。
但赵承宗毕竟是有修养的人,虽然心中不快,但却不动声色,只是淡然一笑,道:“此事好说。”
秦孤鸿道:“赵兄如此爽快,小弟先行谢过,事成之后,另有薄礼相赠。”
赵承宗道:“秦兄客气了!却不知秦兄打算何时动身?”
秦孤鸿道:“赵兄何时走,小弟便何时走,只是不知赵兄是否愿与小弟同行?”
赵承宗刚要做答,却听客栈外一个声音说道:“他不愿意与你同行,因为你们不是同路人。”
一听这声音,屋内所有的人都是一惊。秦孤鸿的脸色竟也是一变,刚才面对满屋的死尸,他也没皱一下眉头,此时只听到这个声音,脸色居然会变,赵承宗如果见了,一定会十分奇怪。但赵承宗却已被这声音吸引,根本没有注意到秦孤鸿的表情。
那几个与秦孤鸿同来的青衣人不禁纷纷停下手中的活,目光同时对准了门口,而赵承宗身后的四个大汉更是又一次握住了刀柄。
而就在这时,一个人却已到了他们的面前,赵承宗只觉得这个人如同从地里长出来一般,又仿佛他刚才就已经站在这里了。因为他根本没有看清他是怎么走进来的,而且没有听到丝毫的声音,所以他不禁万分惊惧,疑心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人。
就算一个人轻功高绝,但以这么快的速度走到自己面前,自己纵然无法看清,也可以感觉到一阵风,可此时赵承宗却什么也没感觉到。
不过,赵承宗毕竟不是泛泛之辈,他定了定神,看看面前的人,只见他头戴斗笠,身着蓝色粗布长衫,手上提着一柄剑——一柄华丽至极的宝剑。
赵承宗一看这剑,双目立刻直了,甚至忘了面前这个人的存在,一句话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这莫非是传说中的圣煌剑?!”
圣煌剑重现江湖的事早已传遍江湖,赵承宗做为世家子弟自然知道,只是他没有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圣煌剑。而他身后的那四个大汉,本来见到来人后,双腿就直打哆嗦,待听到赵承宗这句话后,更是吓得面色发青。
而与秦孤鸿同来的青衣人却已悄悄地围在了秦孤鸿身旁,看样子他们是想保护秦孤鸿。而秦孤鸿却只是面色微变,对来人道:“想不到我们会在这儿见面?”
听他的意思,他似乎认得来人,但赵承宗却一门心思都在来人的那柄剑上,根本没有听到秦孤鸿的话。他只感觉到极恐怖的凶煞之气从的剑上传来,这剑虽然看上去华美异常,但却有着一种来自地狱的气息。
而就在他的心魂被这柄剑所慑之时,却听一个声音道:“我只找你一个人,不相干的人请离开。”
赵承宗一听这声音,方醒过神来,又仔细看了看来人,只见来人身材并不算高,甚至有些瘦弱,虽然斗笠压得很低,却还是可以看得出他很年轻,似乎还不到二十岁,相貌也并无什么出奇之处。
不过,赵承宗却觉得他是自己生平所见最为可怕的一个人,因为刚才客栈里并不安静,而他与秦孤鸿的谈话声音也不算大,一个人就算耳力再敏锐,也不可能在屋外听清他们的谈话;但从他未进客栈时所说的那句话可以听出,他刚才显然是把他们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
而他走进屋子里所展示的轻功更是骇人听闻,如果不是他手中拿着的那柄剑的话,赵承宗甚至会怀疑他根本不是人。
此时赵承宗已可以确定来人手中的必定是圣煌剑,因为这柄剑与传说中的一模一样,而这人也与传说中圣煌剑的传人没什么两样。只是赵承宗却不知他是为什么而来,刚才虽然听到了他那句话,但却没有听清,而就算是听清,他也不知道他要找的到底是谁。不过,他心里却希望来人找的是自己,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此时他对圣煌剑的好奇已盖住了对这柄剑的恐惧。
而就在这时,却听秦孤鸿道:“赵兄,你们都离开吧!”
赵承宗闻言,看了秦孤鸿一眼,又看了看面前的那个少年,道:“你让我走?”
那少年也看了秦孤鸿一眼,然后对赵承宗道:“我有些话要跟他说,请你们走开。”
赵承宗又看了看那少年,又看了看秦孤鸿,想说话,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好站起身缓缓地向门口走去,那四个大汉见状,也颤栗地跟了上去。
而秦孤鸿的随从却没有走,虽然每个人的手心都沁出了冷汗,但却更靠近秦孤鸿了。秦孤鸿却道:“你们也跟着赵公子走吧!”
众青衣人闻言,不禁互相对望了一眼,又分别看了看秦孤鸿和那个少年,却仍是拿不定主意,其中一个青衣人道:“我们走了,公子您怎么办?”
秦孤鸿看了他一眼,道:“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你们在金陵城等着,我会去找你们的。”
众青衣人闻听此言,只好也向客栈外走去。待众人都出了客栈,那少年便在赵承宗刚才坐过的地方坐了下去,看着秦孤鸿道:“想不到的你的‘仙君诀’已练到了这等境界,我倒险些未认出你来。”
秦孤鸿道:“可是你还是认出我来了,而且还看出我练了‘仙君诀’。”
那少年冷笑了两声,道:“你练什么武功与我没有一点关系,我只是奇怪你怎么会练这等邪术?”
秦孤鸿道:“武功没有正邪之分,邪恶的人即便练了名门正派的武功,一样不会做出什么好事来,而正人君子就算练了所谓的邪门武功,也不会作恶的。”
那少年闻言,不禁冷笑道:“如此说来,你是正人君子了?”
秦孤鸿道:“我虽然不敢妄称正人君子,但我也绝不是卑鄙小人。”
那少年道:“好!既然如此,那我问你,宋剑豪是不是你伤的?”
秦孤鸿道:“我们藏龙帮与天盛镖局一向井水不犯河水,我与宋剑豪又无私人恩怨,我又何必要伤他?更何况兔子尚不吃窝边草,我又如何会在天山伤人,损害我们藏龙帮的名声?”
那少年冷笑道:“名声?你们藏龙帮有什么好名声?在如今的江湖,你们藏龙帮的恶名已可以与阴山魔众并架齐驱了。”
秦孤鸿道:“我们藏龙帮虽然名声不好,但我们一向只与官府做对,从来不得罪江湖朋友的。我想那个伤宋剑豪的人一定是想嫁祸给我们藏龙帮。”
那少年道:“伤宋剑豪的人不是想嫁祸给藏龙帮,而是想嫁祸给我。”
秦孤鸿闻言,不禁一惊,道:“什么?嫁祸给你?”
那少年点了点头,道:“不错!那人本来根本就没打算伤宋剑豪,只是宋剑豪运气不好,遇上了我;那人就将他重创,却故意不杀他,其目的就是让他将看到我的事转告宋天青,这样宋天青必然会以为此事是我所为。以宋天青在江湖上的威望,如果他说是我伤的宋剑豪,恐怕没人会不信,到时候我就会成为武林正道的公敌。”
秦孤鸿听罢,不禁点了点头,却随即变色道:“难道就是因为这个,你才怀疑这件事是我做的?”
那少年道:“我才初出江湖,从未与人结怨,除了你之外,谁会嫁祸给我?”
秦孤鸿不禁怒道:“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那少年道:“一个不敢以真面目视人的人,当然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了。”
秦孤鸿闻听此言,却叹了口气,道:“你不知道我的难处!”
那少年道:“你纵然再有难处,也不能干不利国家的事。”
秦孤鸿闻言,不禁大声道:“天下本无主,能者居之,如今朝政腐败,民贫兵弱,内寇外虏层出不穷,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所以需要一个圣王来保护他们,我这么做不过是替天行道而已。”
那少年闻听此言,却不禁冷笑了两声,道:“你认为你是圣王?”
秦孤鸿道:“我没有这么认为,只是我觉得我会为天下百姓找到一个真正的英主。”
那少年道:“英主乃是天生,上天自会为天下百姓安排一个英主,这件事就不劳你操心了。我下山的目的就是请你解散藏龙帮,别再干这祸国殃民的事了。”
秦孤鸿看了他一眼,道:“原来你出江湖的目的只是为了阻止我成大事?”
那少年道:“当然了,要不然我到天山去干什么?但我却没想到你居然会躲着我。”
秦孤鸿道:“既然你出江湖仅是为了阻止我,为什么不把圣煌剑包起来?为什么要让江湖人看到圣煌剑?”
那少年不禁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剑,道:“我下山时,师父并没有告诉我这圣煌剑的秘密,我只是把它当做师祖的佩剑而已;何况做人本就应该光明正大,圣煌剑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只是我没有想到这柄剑居然会为我带来这么大的麻烦。”
秦孤鸿道:“所以你应该理解我为什么要改头换面。”
那少年冷哼一声,道:“你不过是想躲着我而已,这说明你很清楚自己的所为到底是对是错。”
秦孤鸿道:“不管你怎么说,我都要这么做,因为我必须这么做,我不这么做只有死。”
那少年道:“你这么做也只有死。”
秦孤鸿道:“我这么做死而无憾!”
那少年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再枉费唇舌了。”
秦孤鸿不禁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沉默了片刻,才道:“你是如何得知我的行踪的?”
那少年道:“这很简单,因为我算定你会到无情山庄贺寿。藏龙帮要在金陵一带发展,必然要结交无情山庄;而你在中原最大的据点是在开封,你自然会先到开封做准备,所以我就在那儿给你留了信,但我料到你定然不会去赴约,而且也不会从官道上走,所以就到这里来等你。至于我是怎么知道这是藏龙帮的分舵,我想你应该会明白。”
秦孤鸿当然明白,对方既然连开封分舵都找得到,自然也会找到这里来,他不禁点了点头,随即叹道:“想不到你对藏龙帮如此了解。”
那少年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秦孤鸿道:“如此说来,你我必须一战了?”
那少年道:“不错!既然我们谁也说服不了谁,只能用江湖规矩来解决问题,倘若你胜得了我手中的剑,那么你想做什么,都与我无关;反之,你就得按我的意思办。”
秦孤鸿似乎思索了一会儿,才缓缓地点了点头,道:“看来除此之外,也别无他法了!”
于是两个人同时站起身来,缓缓地走出了客栈。客栈外一个人也没有,这里本来就很少有人来,秦孤鸿的随从们都与赵承宗一起走了。但两人却没有选择在这里动手,而是继续走,一直走到客栈西边的树林里,才停了下来。
此时,已是初春时分,金陵一带的气候又比北方要温暖得多,所以这树林里已有了些许的绿色。但是他们俩的到来,却刹那间让这里的生机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却是一股无尽的寒意。
两人已站定,彼此之间约有三丈的距离,两人互相对望着,谁都没有拔剑。高手对决,剑绝不会轻易刺出,一定要等对方露出破绽才会出剑,但两人就这么随便站着,似乎浑身上下全都是破绽,又似乎没有一丁点的破绽。
两人彼此之间似乎很熟悉,又似乎很陌生,所以谁也不肯先拔剑,但彼此似乎都知道要等对方露出破绽是不可能的,可两人还是在等。他们在等什么呢?
是不是他们一旦拔出剑来,其中一个人就要倒下?是不是他们不知道倒下的那个人会是对方还是自己,所以他们都想再等等?是不是他们都不希望对方这么早死,所以还在继续等,以希望对方能够回头?
他们都还太年轻了,一个才二十出头,一个还不满二十,这么小的年纪正是享受人生的时候,他们却非决斗不可?他们两个无论谁死,都是让人无法接受的,因为他们都前程似锦。可他们为什么如此不珍惜自己的生命,非要决斗不可呢?
难道仅仅是因为正邪不两立吗?可究竟什么是正?什么是邪?谁是正?谁是邪?他们两人之间又有着什么样的特殊的关系呢?
这些似乎都已不再重要了,因为两人的剑都已出了鞘,虽然两人剑拔得都很慢,但剑还是出了鞘。
圣煌剑一出鞘,那股无与伦比的煞气便扑天盖地地传遍了整个树林,任何生命在这煞气之下,似乎都失去了生存的权利。秦孤鸿一感觉到这股煞气,他的信心立刻荡然无存,虽然他手中的剑也是柄好剑,但面对圣煌剑,他只觉得手中的剑如一根枯枝般僵硬脆弱。
圣煌剑已有很久没有饮到新鲜的血液了,难道我会成为几十年来第一个死在圣煌剑下的人吗?秦孤鸿心里这么想着,手中的剑却已刺了出去,但这一剑虽然凌厉无比,却已没有了半分的生机。而对方的剑也与此同时刺了过来……
金陵城的繁华丝毫不逊色于开封和洛阳,而且金陵城似乎更具尊贵之气,所以这里一向得到帝王们的垂青。
而在如今的江湖,金陵城也是众江湖豪客心中的圣地。这不仅是因为金陵城内高手如云、卧虎藏龙,还因为这里有当今武林中最负盛名的世家——公孙世家。
当然,这里还有名满天下的无情山庄及剑神樊钟麟!
所以任何江湖客到了金陵城都会变得规矩起来,但有一个人却是例外,此时他正在金陵城最为豪华的酒楼里大吃大喝。
所有到玉华楼吃饭的客人哪一个不都是彬彬有礼、规规矩矩的?这不仅是因为他们自重身份,还因为这玉华楼的老板乃是公孙景——公孙世家的子弟!
虽然公孙景并不是公孙世家的嫡系子孙,但他本人的武功却也非同小可,加上为人豪爽仗义,在江湖上朋友很多,所以江湖上很少有人敢得罪他。
而这公孙景不但武艺高强,做生意也颇具本事,他的产业很多,除了这玉华楼外,他还有几个绸缎庄,棺材店、药铺、当铺,在城外还有上千亩的良田。因此在金陵城内认得他的人都称他为公孙大官人。
若说有人敢在玉华楼里闹事,那绝对不会有人相信,至少金陵城内没人敢相信,但是现在玉华楼的伙计们却不得不相信。因为他们亲眼看到几个青衣大汉已围上了那个不规矩的年轻人,这年轻人却犹自在那大吃大喝,丝毫不理会这几个青衣人。伙计见状,却没有出言阻止,因为他们也实在讨厌那个年轻人。
这年轻人不但穿的又脏又破,而且吃相也不雅,还大吵大嚷,更可恨的是他还往临桌上扔鱼刺、骨头。若不是玉华楼的宗旨是来者是客,像他这样的根本就不可能进得了门来。
但是玉华楼的伙计虽然让他进得门来,却对他招待的并不热情,可他偏偏点了许多的好菜,这些菜得花上几十两银子,伙计们也不知道这人是否付得起账。不过,伙计们却不怕他没钱,因为没有人敢在这里吃霸王餐。
但是,正是由于有他在这里,使得好多原本想来吃饭的客人都转身离开了,连已叫好了菜的客人和那些吃了一半的客人也有大部分都走了。整个二楼就剩下四桌,其中一桌自然是他这一桌,而他这一桌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个劲装少年;这少年带着剑,似乎是江湖中人,但却一脸怯生生的。
而除他这一桌外,在西角的一桌只坐着一个身着绿色锦袍的白发老者,此时他正自斟自饮,对眼前发生的事,全然没放在心上。而在他旁边的那桌则坐着一对夫妻,丈夫身高九尺、威风凛凛,妻子却是娇巧玲珑,面含娇羞。他们虽然注视着面前发生的事,但却没有要管闲事的意思,因为他们也觉得那年轻人太招人烦。
剩下的一桌自然是那几个青衣人一伙,与这伙青衣人同来的还有一个锦衣公子和四个劲装大汉。这锦衣公子正是赵承宗,而那几个青衣人则是与秦孤鸿同来的藏龙帮众。
赵承宗虽然不清楚这几个青衣人是藏龙帮众,但也知道他们大有来头,所以一进了这金陵城,就请他们到这玉华楼来喝酒。却没有想到才一到这里就遇见了两个曾经见过的人,他们正是那日在青龙客栈里吃霸王餐的小混混——武清风和陈霁云。
赵承宗曾从夏子龙口中得知这两人不好惹,哪知当夜青龙客栈的掌柜和伙计就被他们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所以赵承宗深信自己不是这二人的对手。他见到二人,本想立刻离开,但强烈的自尊却把他拉了回来,更是硬着头皮到了二人临桌坐下。
而武清风却像没有看到他一样,仍在那里大吃大喝着,只有陈霁云一脸不自然,甚至不敢和赵承宗对眼。而赵承宗自然也没有告诉那几个青衣人是这两个人杀了客栈中的伙计,所以谁也没有先动手。但等到赵承宗叫的菜上来之后,情况就变了,武清风一会儿扔块骨头过来,一会儿又扔个鱼刺过来。藏龙帮众个个是好手,如何受过这等窝囊气,但他们一来受帮规所限,二来深知金陵卧虎藏龙,所以不敢生事,只有忍着。
但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武清风居然得寸进尺,更是将一口酒吐到了他们的桌上。藏龙帮众实在是忍无可忍,便立刻围了上来。
陈霁云见状,不禁慌了手脚,向几个青衣人抱拳道:“几位大哥,我二哥不是故意的,他不过是喝多了,还望各位多多包涵。”
如果陈霁云不说这话,几个青衣人也许还会心存忌惮,一听陈霁云这话,胆子反倒大了起来。其中一个大汉揪住武清风,把他提了起来,一拳砸向他的面门。武清风也不知是喝多了,还是怎么着,竟不知躲闪,被这一拳打得飞了出去。
好在那大汉只是想教训教训武清风而已,根本没有用真力,但即便如此,武清风却还是倒在那里爬不起来。这一下不禁让赵承宗瞠目结舌,他哪里想得到连夏子龙都说功夫好的人会这么轻易被人揍扒下。
难道是夏子龙猜错了?他心下狐疑着,但还是没有动。
而陈霁云却不禁呆立当场,他不明白武清风为什么会不还手,那大汉那一拳无论怎么看都没什么可怕的,怎么可能把武清风打倒呢?他正诧异着,那大汉却又将武清风提起,又是一拳。这拳似乎打得更重,武清风直接从二楼的窗子飞了出去。
玉华楼本就很高,而外面的街面上又铺着青砖,谁从楼上摔下来,都难免会头破血流。陈霁云虽知武清风轻功极高,却还是怕他摔到,于是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从楼上一跃而下,在武清风尚未落地之前,便将武清风抓住。
赵承宗一见,更是目瞪口呆,刚才他见武清风被打,只道是夏子龙看错了,却未想到看上去平凡无奇的陈霁云居然如此了得。他窜出去的速度简直快若鬼魅,轻功身法更是优美绝伦,虽然赵承宗没有看到他抓住武清风,但却料到以他的身法一定可以抓得住。
那几个青衣大汉也是呆若木鸡、惊魂失措,连坐在另一桌的那对夫妻也不禁皱了皱眉,只有那绿袍老者只是冷哼了两声。
而在街上,陈霁云已将武清风放了下来,却见他虽然中了两拳,却是若无其事,这才放下心来,不禁道:“二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武清风微微一笑,道:“这么做,我们不就不用付饭钱了吗?那个小子在青龙客栈想要教训咱们,今天咱们就让他破费破费!”
陈霁云闻听此言,哭笑不得,才刚要开口,却听一个声音道:“陈霁云!想不到你这个混蛋居然躲到这儿来了。”
一听这声音,陈霁云不禁心魂一颤,因为这正是多少天来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的声音。他不禁激动万分地顺着声音望去,那个令他魂牵梦绕的身影便映入了他的眼帘:她依旧是一身红色的衣裳,还是如往昔一般美丽动人,只是消瘦了许多。
看来天盛镖局所发生的事,令她操了好多心,这其中是不是还包括自己的不辞而别呢?他正想着,却听到了一个声音叫道:“霁云少爷!”
这声音很轻,但他却还是听得到,这并不是因为他耳力敏锐,而是因为这是他最为熟悉的声音;这声音虽轻,但却是在心底里的呼唤,他甚至觉得自己即便是在遥远的天边也可以听到这个声音。
“小青!”他在心底里叫着。目光也投向了她,她也没有太多的变化,但却似乎憔悴了许多。
他正看着小青,宋嫣霞已走上前来,厉声问道:“陈霁云,我问你,我二叔到底是不是你害的?”
武清风本来不认得她,但一看陈霁云的眼神,便已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一听他这句话,便更加确信自己的判断,于是他不禁道:“哎呀!弟妹,你二叔就是他二叔,他怎么会害自己的叔丈人呢?”
这句话不禁让宋嫣霞一时怔住,因为她没听明白武清风话中的意思。但她毕竟聪明过人,才片刻工夫,便明白了武清风的意思,不禁又羞又怒,随手抽出宝剑,娇斥道:“谁是你弟妹?”
话音尚未落下,剑已刺向了武清风,武清风大叫一声,便躲到了陈霁云的身后,道:“师弟,你老婆要杀大伯子了,快管管她。”
陈霁云早已被武清风的话羞得满面通红,一听这句,更是脸如炭烧一般,连话都难说半句,更何况是出手制止宋嫣霞了。但武清风躲到了陈霁云身后,宋嫣霞这一剑却无法再送出去了,虽然宋天青怀疑陈霁云害死了杨秋白,但她在心底里却不肯相信,毕竟陈霁云曾救过她的命。
而就在这时,一个声音道:“宋小姐,杀这种无赖会脏了你的剑,还是让我来收拾他吧!”
陈霁云定眼一看,只见说话的人身着黄衫,腰佩长剑,虽然面容瘦削,但却英武不凡,神情也甚是倨傲,正是李真龙。
见到李真龙,陈霁云这才注意到与宋嫣霞同来的不但有小青,还有三位公子,除了李真龙外,还有位衣着华丽,相貌俊美,神态也是十分潇洒的公子,正是宋嫣霞的心上人杜玉堂。而另一位则面白似玉,口若涂丹,身着一袭淡蓝色的长衫,头带儒巾,手拿折扇,神态非常安详。
这个人陈霁云却不认识,但他知道这人也一定是天盛镖局的朋友,也猜到他们都是到无情山庄去拜寿的。他本来以为能见到杨逸风,但却发现杨逸风不在其中,想是他因为父亲新丧,不能来拜寿,才没有与宋嫣霞等人同来。
陈霁云没见到杨逸风,他反倒松了口气,虽然他与杨逸风有些交情,但在这种情况下,他却不知见到杨逸风该说些什么。
这时,宋嫣霞已收了剑,退了回去。虽然他很想刺武清风一剑,但她清楚自己不是陈霁云的对手,于是便退了回去,想看看李真龙的手段。
李真龙早就从父亲和宋嫣霞等人口中得知陈霁云武功如何了得,此时他要亲自证明一下,他看了看陈霁云,道:“出招吧!”
陈霁云却没有出手,而是呆立在那里不知该说什么好。武清风见状,不禁道:“师弟,让我来对付他。”
他说着话的同时,却一拳击向了李真龙。只可惜他这一招虽然看上去很快,却一点变化也没有,李真龙轻易便躲了过去,同时回以一拳。武清风见状,不禁惊叫一声,但他的叫声尚未停止,李真龙的拳已击中了他的胸口。
众人只听“砰”的一声,武清风竟飞出了三丈多远。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竟似死了一般动也不动。陈霁云立刻窜了过去,俯下身一看,武清风竟然已停止了呼吸。
陈霁云只觉得头“嗡”的一下,便胀了开来,接着一阵眩晕,但他还是勉强没有昏厥过去,他大叫了几声:“二哥、二哥,是我连累了你。”然后便抱着武清风的身子痛哭了起来。
宋嫣然等见状,无不大惊失色,他们根本没有想到武清风竟如此不经打,李真龙更是呆住了,因为只有他清楚自己刚才的那一拳只出了二成功力;虽然二成功力打死一个人是没什么问题,但武清风是陈霁云的师兄,如何会这么不经打?难道陈霁云的师兄竟不会武功?还是他们一直高估了陈霁云?
只有小青见到陈霁云痛哭的样子,却是感同身受,心如刀绞。终于走上了前去,轻拍了一下陈霁云的肩膀,道:“霁云少爷!你节哀。”
陈霁云早已是双目通红,他看了小青一眼,却放下了武清风,转身喝道:“我要给我二哥报仇。”
话音未落,便扑向了李真龙。小青只见陈霁云的眼睛里充满了仇恨的怒火,知道他定然会与李真龙拚命,可是天机门的人如何惹得起?虽然她认为陈霁云的武艺不逊于李真龙,但李真龙是李云洲之子,所以陈霁云无论胜败,都不会有好下场的。想到这些,她便想将陈霁云拉住,但是愤怒的陈霁云又如何是她能拉得住的。
李真龙只觉得陈霁云像一头凶兽般扑了过来,人还未到,凌厉的拳风已逼近面目,他立刻使出了十成功力,一掌拍出。天机六侠各有所长,而二侠李云洲最擅长的便是掌法,是以李真龙的掌法造诣亦是极高;而天机门的阴阳绵丝掌和混元神掌,以及霹雳震天掌等,都是十分了不起的绝学,但李云洲最擅用的是阴阳绵丝掌,而李真龙由于性格的原因却对霹雳震天掌情有独钟。
霹雳震天掌是一门外家掌法,其特点是速度快,力量强,大开大阖,简捷实用。李真龙这一掌拍出,正好迎上陈霁云这一拳。他本料想自己出十成功力的一掌即便不能将陈霁云震伤,也定能将他逼退,却未曾想到,陈霁云的拳来得太过迅速,自己的掌力还未完全施展开,他的拳已重重地击在了自己的掌上。
李真龙只觉得手腕一阵酸麻,接着一股极强的力量逼向了自己的全身。李真龙为人虽然狂傲,但毕竟出自名门,而且战验也颇丰富,这一试身手,便知陈霁云的内力竟是远强于自己。他知道自己如果充好汉硬挺的话,不但这一只手就这么废了,连一身功力都可能保不住。
于是,他连忙后退数步,才将陈霁云的拳力化掉,但饶是如此,他的手掌还是一阵剧痛,险些被陈霁云这一拳所折。
而就在这时,陈霁云的第二招也已袭来,这一次他使得却是掌,一掌虽然只是轻轻拍出,掌风却是波及数丈。李真龙不敢与他硬接,连忙闪身避过,而他身后的宋嫣霞等人,也都退了数步,怕被陈霁云的掌风所伤。
李真龙虽然失去了先手,但毕竟战验丰富,立刻调整身形,待陈霁云劲招逼来,他则使出了看家本领阴阳绵丝将这一式化解。陈霁云接连变招疾攻,但李真龙的阴阳绵丝掌却将门户守得滴水不露,任陈霁云招式再快再狠,却是难有寸进。
绵丝掌这类功夫在江湖上有好几个门派会使,而这绵丝掌看似轻柔绵软,掌力却是无坚不摧,更妙的是这种掌法不但可以劈山碎石,对绵软的物什也有奇效,如果此掌用到了火候,打到人的身上,甚至可以只将衣服击破,人却不受损伤,还可以让中掌之人浑然不觉。
江湖上各门派的绵丝掌所用的内劲基本大同小异,但是掌法却是千差万别,而这阴阳绵丝掌无疑是其中最为精妙的,李真龙虽然练得还不到火候,但使出来却也是非同小可,转眼间便已与陈霁云拆了三十多招。陈霁云只觉得李真龙的掌法忽刚忽柔,忽缓忽急,时而如骄阳烈火,时而如暖月春风;一会儿雄浑刚劲,一会儿柔和轻盈,实在是神鬼莫测,妙到毫巅。如果不是李真龙的内力比他相距甚远,掌法也未练到火候的话,他兴许已败下阵来。
眨眼间,两人已斗了一百多个回合,虽然仍是胜负未分,但是陈霁云已逐渐占了上风。
虽然李真龙战验远较陈霁云丰富,阴阳绵丝掌也的确高深莫测,但是陈霁云的招式却更为精妙,内功修为也更为深湛。一百个回合之后,李真龙的掌法已被陈霁云摸清,而陈霁云的招式却仍是无穷无尽,每一招又似乎都有无穷无尽的变化,若不是他的性格过于保守,手脚还没有完全施展得开,李真龙早已招架不住。
此时,两人出招的速度也是越来越快,这样一来,陈霁云的优势更加明显了。因为拼快招,越是内力强支持得越久,李真龙此时已有些上气不接下气;而且在一百个回合后,陈霁云发现李真龙武功其实不如自己,原本对他的忌惮便减小了许多,这样他便放开了手脚,招式便越来越舒展。
如此此消彼长,很快,李真龙便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了。他只觉得陈霁云的招式实在他生平未见,他不清楚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武功,因为陈霁云的招式之中几乎融合了拳、掌、爪、指、腿,甚至是十八般兵器的招法。而更妙的是他不管哪一种招式都使得那么精妙纯熟。最为可怕的却还是他的变招,他从一种招法变为另一种招法时不但丝毫不僵硬蹩脚,反而如行云流水般自然。
而宋嫣霞等人看了陈霁云的精妙高招都不禁呆住了,全然忘记了两人正在生死相搏,尤其是那个书生竟不住地点头赞叹:“想不到这世界上竟然有如此博大精深的武功!这到底是何等神人创出的高招呢?!”
他们只恨自己见识太浅,不能从陈霁云的招法中看出他的来历来,更遗憾的是不能从陈霁云的招法中领悟到一招半式。而就在他念头闪过之时,李真龙已是招架不住了,若不是他战验丰富的话,此时早已命丧陈霁云之手。宋嫣霞等这才感觉到了恐惧。
“穆公子,你快去帮帮李公子吧!”宋嫣霞焦急地对那书生道。
那位书生却面带忧色说:“真龙的个性太强,他宁愿自己战死,也不愿意让人帮忙的。”
宋嫣霞道:“都什么时候了?还管得了那么多,你再不出手的话,李公子会被杀的。”
那书生闻听此言,跺了一下脚,向前冲了两步,伸出食指凌虚点向了陈霁云。此时陈霁云正全力与李真龙缠斗,眼看就要将他击倒,却突觉一股劲风袭向自己的面门,他来不及细想,便向后一闪,那劲风便没了踪迹。但李真龙却趁机抽出长剑,刺了过来。
天机门的剑法冠绝当世,李真龙在剑术上的修为自然非同小可,此时虽然已是气力不济,但一剑刺出,却仍是虎虎生威。他本可以趁陈霁云向后一闪之际,退出战圈,但他的自尊使他宁愿战死,也不愿败退。此时,他拔剑在手,已是打算与陈霁云拚命。
而陈霁云的剑却遗落在了玉华楼的桌上,他骤见李真龙拔剑刺来,心下不禁一阵骇然。其实以他的武功,对付此时的李真龙只需再出数招,便可大获全胜。但他空手对敌总觉得心里没底,李真龙才一出剑,他不禁连连后退。
李真龙见陈霁云接连后退,不禁信心大增,气力也似乎恢复了大半,他一个快剑直刺陈霁云的眉心。此时的陈霁云已退到了武清风身边,他的脚后跟甚至已碰到了武清风的尸体,所以他不能再退了。而李真龙的这一剑却是精妙绝伦,不仅将他所有的退路封死,而且已逼上了他的眉心,眼看他就要命丧这一剑之下。然而就在这时,他的双手竟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迎上了剑锋,硬生生地用双掌将剑夹住。
李真龙心下一怔,立刻运力疾翻手腕,企图将陈霁云的双掌斩断,但陈霁云的双掌却是纹丝未动,众人只听“叮”的一声脆响,李真龙的剑竟断成两截。
李真龙不禁大吃一惊,但他的应变能力远比陈霁云要快,挥着半截断剑削向了陈霁云的双手。陈霁云反应虽慢,速度却快,一脚踢出,后发先至,正好踢中了李真龙的手腕,李真龙手中那半截断剑立刻脱手而飞。而陈霁云这一脚却没有立刻落下,而是顺势蹬向了李真龙的前胸。这一脚虽看似平常,但却速度极快,实为精妙至极的高招。
李真龙一惊之下,立刻身形后闪,同时用左臂抵挡,但却还是慢了半分,被陈霁云一脚踢中,他不禁在空中翻了一个筋斗,重重地摔在了地下,竟滑出了五尺有余。
所幸陈霁云这一脚并未贯注内力,否则这一下便可要了李真龙的命,但饶是如此,李真龙也不好受,他虽然立刻爬了起来,但却吐了一口鲜血,肋骨似乎也断了几根。
而陈霁云却是不依不饶,他定要杀了李真龙来为武清风报仇,他丢了手中的剑尖,一掌拍向了李真龙。李真龙此时根本没有能力避开这一掌,眼见就要命丧当场。
而这一变化又太快,所有在场的众人都来不及阻止。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陈霁云的掌却在距李真龙面门半尺处停了下来。
不过,掌虽停下,那股刚劲的掌风却已收势不及,李真龙只觉得劲风扑面,面门一阵剧痛,踉跄地向后跌了数步,幸好杜玉堂抢上前来将他扶住,他才没有再度倒下,但却还是受伤非轻。
陈霁云的掌为什么会在紧要关头停下呢,难道是他收了杀心?只见他还站在那里,掌却没有收起,还保持着刚才击向李真龙的姿势,但表情却甚是异样。过了片刻,他才收起掌,却没有看李真龙,而是缓缓地回过身来,看了看武清风。
令人惊诧不已的是本来已然气绝的武清风竟然站了起来,正微笑着看着陈霁云。陈霁云见了,却说不出话来,半晌,眼睛里才流出了热泪。
武清风见状,却不禁笑道:“傻兄弟,你哭什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怕丢人吗?”
陈霁云却仍是没说什么,而宋嫣霞却不禁怒道:“你个混蛋居然诈死来戏弄我们。”
武清风却没有理她,而是对陈霁云道:“天机门我们惹不起,就算我真的被李少侠打死,你也不该要杀他呀!”
陈霁云闻言,不禁激动地抱住了武清风,再次痛哭了起来。小青见状,也不禁流下了眼泪。
宋嫣霞见状,不禁怒道:“小青,你哭什么?”
小青连忙擦了擦眼睛,武清风看了看小青,然后推开陈霁云,对小青道:“小青姑娘,你想不想和我们一起走呀?”
小青闻言,不禁一怔,随即摇了摇头,而宋嫣霞却在一旁叫道:“小青,你跟他们走吧,我不要你了,你这种吃里扒外的贱人,根本不配做我的丫鬟。”
小青听了宋嫣霞的话,不禁大惊失色,才要开口,宋嫣霞却拉着杜玉堂等人要离开这里。
李真龙虽然不甘心就这么走了,但现在却连与陈霁云拚命的力气都没有了。虽然他受的只是皮外伤,但是刚才的拼斗却使得他内力消耗甚巨,至少得调养十数日,方能恢复。但这些比起他内心的创伤都算不得什么,他自从出道以来,还未尝败绩,而今却在人多百众面前一败涂地,更要命的是还败在了一个无名小卒之手,这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而杜玉堂本是陈霁云的手下败将,此时虽然有心想挽回失去的颜面,但却知道自己远非陈霁云的对手,如若出手也只是自取其辱。而那位书生本就与陈霁云无怨无仇,又自忖武艺未必强得过李真龙,所以也只有搀着李真龙悻悻而去。小青则慌忙地跟了上去。
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陈霁云不禁叹了口气,而武清风却是面带微笑。
此时,这里早已是围满了人,其中不乏江湖中的好手,他们在见到了陈霁云的惊世武功后,都不禁赞叹不已,但他们谁都不清楚,陈霁云为什么会在最后时刻停手。
而陈霁云自己当然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他那一掌本是使足全力,准备将李真龙击毙的,但就在他要击中李真龙时,却突然觉得后背七处要穴竟似被针刺中了一般,随即他便觉得全身一阵稣麻,竟是动弹不得。以他的武功,任何人想在他的后背偷袭,都不是件容易的事,何况他的背后也没有敌人。而一个能轻易击中他,又不被他察觉的人也只有一个,那便是武清风。
所以在那一刻,他便知道武清风并没有死。而更令他惊奇的是,才片刻功夫,他便可以动了,于是他便回过头来,见到了武清风果然是好端端的,于是他心下便明白了这又是武清风的恶作剧。但是武清风是用什么针刺中的他,他却是不得而知,因为他的身体里根本就没有什么针,难道刚才刺中他的针居然是无形的?!
就在众人纷纷夸赞陈霁云武功如何了得之时,众人却突然听到一个声音冷冷地说:“天机门的武功也不过如此。”
众人闻听此言,无不一怔,纷纷把目光对准了他,只见他身着绿色锦袍,白髯白发,正是刚才在玉华楼用餐的那位老者。陈霁云看了他一眼,只见他双目如电,显然有很高的内功修为。
在场的江湖人无不是见多识广,他们深知刚才李真龙所使的阴阳绵丝掌实为精妙至极的掌法,可这老者却对那套掌法不屑一顾。这老者凭什么如此狂妄?他们上下打量了老者好多遍,也猜不出这老者的来历。
而就在这时,一个锦袍中年人来到了众人面前,这中年人眉清目秀,额宽面阔,神态潇洒、气度不凡。他才一到人丛之中,陈霁云和武清风便听人丛中有人叫道:“公孙大官人来了……”
来人正是玉华楼的主人公孙景,有人在玉华楼闹事,他如何会不来?但陈霁云和武清风却都未听说过公孙景的大名,也不知他是此间的主人。不过,他们却看到了站在公孙景身后的伙计,便也猜到了八九不离十。
武清风才刚想拉着陈霁云离开此处,却听公孙景道:“少侠请留步。”
武清风只好回过头来,道:“先生是在与我说话吗?”
公孙景点了点头,道:“敝人公孙景,这玉华楼正是敝人所开,我听说少侠刚才在敝处用餐,却被人逐出,是以连忙赶来,向少侠陪罪。”
武清风却道:“我哪里是被逐出,分明是被人从楼上扔下来的。”
他的话音一落,周围不禁传来一阵哄笑,虽然他们看到了陈霁云的惊世武功,但武清风却未出一招一式,所以他们根本看不出武清风的武功如何,都觉得他像是一个庸手。但公孙景却不这么认为,他道:“少侠这是说笑了,以少侠的武功,别人想碰到你都不容易,更何况是把你扔出来了。”
武清风一听这话,不禁收起先前的不羁之态,道:“大官人无须多礼,在下乃江湖无名之辈,叫我武二便可。”
公孙景闻言,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武二兄弟,可否到敝庄上一叙?”
武清风闻听此言,不禁心下暗忖:他若真是想结交我,到这玉华楼上喝上几杯也就罢了,又何必到他庄上去呢?难道他还有别的什么事?但就算他心怀不轨,以我和师弟的武功,量也没人能奈何得了,他的庄上就算是龙潭虎穴,又有何惧?
他毕竟正值年少,血气方刚,虽然聪慧非凡,但到底还是少年,难免争强好胜,于是便点头同意了。陈霁云则对每一个人都特别小心,他本不想去,可是武清风已答应了人家,他也不好再出言拒绝。
于是他们便同公孙景到了连云庄——公孙景的家!
公孙景并非公孙世家的嫡系子孙,所以他不住在公孙世家的府邸。而这连云庄也并非祖产,全是他凭借自己的本事建的。
武清风虽然清楚金陵城有公孙世家,但却并不清楚这公孙景与公孙世家的关系,因为公孙景在江湖上的名气并不是很大。不过,他却没有把公孙景和公孙世家联系到一起,因为一个世家子弟是不会去经商的。
所以他也不知道这连云庄的气派如今已比公孙世家还要大,这也是公孙景这一生最引以为豪的事。武清风和陈霁云只觉得这宅子比薛荣的府邸要气派得多,薛府虽然豪华,但却总少了几分贵气,而连云庄却不同。公孙景虽非公孙世家嫡系子孙,但终究是姓公孙的,实非普通江湖大豪可比。
公孙景已将二人请入了大厅,分宾主坐定。这大厅之中不但摆放的器物甚是奢华,更有古时名家墨宝丹青装点其中,这便使得这厅堂既华贵又雅致。
武清风与陈霁云都是读过书的,见到这些,便对公孙景多了几分敬意。
待侍女们奉上香茶,二人品罢之后,公孙景才微笑道:“敝人生平除了经商赚钱之外,别无他长,先父生前一心想让我读书入仕,光大门楣,然而我生性愚钝,终未能进学。不过,读了点诗书,却学得附庸风雅,费尽心力将这名家手笔弄来装饰厅堂,想必是极不相宜,两位切莫见笑。”
武清风道:“大官人说笑了,我师兄弟二人不过山野莽夫,不通文墨,亦不识礼仪,哪里会懂得那么多呀!我只觉得大官人这厅堂之华贵实在比之皇宫犹有过之。”
公孙景闻言,不禁一笑,道:“如此说来,武兄弟曾去过皇宫?”
武清风摇头道:“我哪里去过皇宫呀,只不过想来世间不能有比此间更华贵的地方,是以才发如此感叹。”
公孙景又笑了笑,然后道:“敝人除了附庸风雅外,就只有一个爱好了,那便是结交朋友,尤其是江湖朋友。不瞒两位说,敝人也曾学过几式粗拳笨脚,也算是半个武夫了;只可惜武功太差,又薄有财产,在下又是守财奴,生怕自己的血汗落入贼人之中,是以便广交江湖豪杰,以维系家中安宁。”
武清风闻言,不禁一笑,道:“自古金陵英雄好汉多,想必大官人一定结识了很多英雄,料想那些江湖鼠辈也不敢打你的主意。”
公孙景道:“武兄弟所言不错。不瞒武兄弟说,敝人最近交了一位朋友,自信与他结交之后,任何人想要害我,总得掂量掂量。这次请二位来此,正是受他之托。”
武清风闻听此言,不禁一怔,心想莫非公孙景是因为我在他的店里捣乱,所以已找人来收拾我了?他已暗自起了戒心,但却微笑道:“却不知大官人的这位朋友尊姓大名,可否让我们见上一面?”
公孙景道:“当然可以,因为请你们来本就是他的意思。二位请随我来。”
他说完话,便站起身,向后堂走去。武清风和陈霁云互相对望了一眼,便也跟了过去。他们出了后堂,便到了花园之中,这花园纵广深大,楼台亭榭与假山树木搭配得错落有致,四处皆栽种着奇花异草,只可惜此时却不是花季,所以这花园并不绚烂芬芳。但即便如此,步入园中,仍让人觉得神清气爽、心旷神怡。
而在假山旁的那处凉亭中却伫立着一个人影,此人白衣如雪,背负着双手,站在那里犹如一尊雕像。时有微风吹过,吹着他衣带飘袂,竟如欲乘风而去的仙人一般。而令武清风和陈霁云震惊的是,此人身上散发着一股强烈无俦的剑气,虽然他们还没看到来人的脸,但仅凭这剑气就知道这个人是谁了。
夏子龙!除了他之外,当世恐怕再没有第二个人身上会散发出如此的恐怖的剑气。
陈霁云甚至觉得他根本就是一柄剑!而此时这柄剑就站在他们的面前,并缓缓地转过身来。
武清风见状,微笑道:“不知前辈请晚辈到此所为何事?”
夏子龙却没有回答他,而是冷冷地道:“你是武二?”
武清风一怔,随即道:“正是晚辈!”
夏子龙道:“在青龙客栈把银子掷到我房间里的可是你?”
武清风闻听此言,却一脸诧异地道:“没有呀!”
夏子龙看了看武清风的眼睛,不禁厉声道:“真的不是你?”
武清风摇了摇头,道:“真的不是我,我们离开客栈就直接到金陵城了。”
夏子龙闻言,声音稍稍放缓,道:“那这么说客栈的掌柜和伙计也不是你杀的了?”
陈霁云闻听此言,面色不禁大变,而武清风则面色稍变,道:“什么?客栈的掌柜和伙计都被杀了?”
夏子龙点了点头,道:“而且种种迹象表明杀他们的人就是你。”
武清风道:“哦!可是我与他们无怨无仇,为什么要杀他们?”
夏子龙道:“当然是为了银子,你杀了他们,夺了他们的银子,却想嫁祸给我,于是便把银子放到了我的屋子里。”
武清风道:“以前辈的武功,晚辈如何能把银子放到你的屋子里而不被察觉?”
夏子龙闻听此言,面色却不禁一红,道:“你是把银子从窗外掷进来的,而且还留了字条。”
武清风道:“那字条上写得什么?”
夏子龙便把那纸条上的字说了一遍。
武清风听罢,不禁道:“如果我真的要嫁祸给前辈,又何必把银子掷进屋内?又怎么会留字条?”
夏子龙闻听此言,不禁无言以对。他虽然武功卓绝,但却并不是破案的高手,所以有很多事也并非他能想得明白的。
只听武清风又道:“以前辈的武功,我若是把银子掷到屋子里,岂不是太冒险了吗?前辈你难道没有追出去看看那人究竟是谁?”
夏子龙听了这一番话,脸更红了,因为他追了出去,而且根本没有追上那人,自然无从看清那人是谁了。不管怎么说,他都觉得自己是被那人戏耍了,所以这并不是光彩的事,而他无疑是把面子看得极重的人,自然不愿意再提这事。
他道:“你说你没有偷那客栈中的银子,可你当日在客栈中吃霸王餐,显然是身上无钱,既然你无钱,又如何敢到玉华楼去吃饭?”
武清风之所以会到玉华楼去吃饭,自然是他有办法可以吃饭不付钱,可是他却不能说出来,只好道:“是这样的,我昨日到赌场赢了几十两银子,听说玉华楼的酒菜非同一般,所以才想去改改馋的。”
他的话不知是真是假,但夏子龙却没有再问,他自恃身分,所以不想刨根问底。而公孙景却是不信,他道:“两位在哪个赌场赢得钱?”
武清风看了他一眼,道:“公孙庄主认为在下是在撒谎?”
公孙景闻听此言,不禁干笑了两声,道:“我只不过是随便问问,不瞒你说,敝人也颇爱赌钱,只是手气一向不好,才不常去赌场,要不然我们也许昨日就认识了。”
他的话音才刚落下,却听夏子龙道:“我的话已问完了,你们走吧!”
公孙景一听,不禁看了看武清风和陈霁云,随即微笑道:“既然如此,我就不留两位了,如果两位缺钱的话,敝人可以赠上几锭银子。免得再去吃霸王餐。”
武清风却笑了笑,道:“在下虽然身无长物,但却不是乞丐,来到贵庄也不是乞讨的。”
公孙景闻言,不由得闭上了嘴巴。
而武清风则对夏子龙道:“晚辈可否问前辈一言?”
夏子龙看了他一眼,道:“问吧。”
武清风道:“青龙客栈的伙计们是被人用什么手法杀死的?”
夏子龙闻听此言,面色一沉,道:“我不知道,只不过他们身上看不出一点伤痕,似乎是自然死亡一般。”
武清风点了点头,然后道:“晚辈的话问完了,如果前辈没有什么事的话,那晚辈就告辞了。”
夏子龙点了点头,并挥了一下手。武清风见状,便拉着陈霁云离开了此处。
待出了连云庄,陈霁云才松了口气。道:“刚才我真的好怕,万一夏子龙要杀我们的话,我真不知该怎么办。”
武清风出了连云庄后,一直在思索着什么,听了陈霁云的话,不禁随口道:“放心,夏子龙不会杀我们的。”
陈霁云道:“你这么肯定?”
武清风道:“他马上就要与樊钟麟比剑了,自然要留着力气,犯不上为这么一点小事而难为我们。”
陈霁云不禁恍然大悟,道:“是呀!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儿。”
武清风却没有说什么,陈霁云则又道:“二哥,你昨晚上真的没有去青龙客栈吗?”
“怎么?你不相信我?”武清风似乎没有想到一向对自己言听计从的陈霁云虽然会问这么一句话。
陈霁云道:“我当然相信你了,可是青龙客栈的人被杀这又是怎么回事?夏子龙为什么会把这事算到我们头上?”
武清风却淡然一笑,道:“那当然是有人栽赃。”
陈霁云道:“那是什么人栽赃你呢?又为什么要栽赃你呢?”
武清风白了他一眼,道:“你问我,我问谁去?”
陈霁云闻言,不禁尴尬一笑,随即便转移话题道:“是什么人有如此高绝的轻功,可在夏子龙面前来去自如呢?我明白了,一定是夏子龙并不以轻功见长,所以……”
他的话还未说完,武清风便打断他道:“绝剑山庄的剑法一直以快著称,而对于用剑高手来说,他们出手的速度基本上已相差无几,所以身法便成了取胜的关健。而一个快剑手,他的身法必然也是十分了得。”
陈霁云闻不禁点了点头,又想了想,才问道:“那么当今江湖轻功最好的人都有哪些呢?”
武清风道:“当今江湖,被称为轻功最好的有七个人,而这七个人当中也只有三个人有实力招惹夏子龙。”
陈霁云问道:“那他们都是谁呀?”
武清风道:“这第一个,自然是齐云山的玉虚真人,传说玉虚真人的轻功已达御风而行的境界;第二个则是天机门的冷翼神雕霍长风霍三侠,据说他的轻功当世无双;而第三个则是有着幽冥鬼王之称的阴山魔头阴中离,他的魅影迷踪步也是出神入化。”
陈霁云对这些江湖人物知之甚少,此番听来,甚有兴致,不禁问道:“那么你觉得会是他们三人中的哪一个呢?”
武清风道:“他们三人与我素未谋面,而且都自重身份,断然不会做这种假名托姓的事。而知道我是谁,又有如此轻功的人,天底下除了师父和你之外,恐怕就只有一个人了。”
陈霁云听这一番话,心下不禁一颤,惊道:“你是说大师兄?”
武清风没有点头,也没有否认,而是想了想,才说:“不管这个人是谁,他这么做的目的,都是想嫁祸给我,所以这件事无论如何都与我有关了。”
陈霁云闻言,却道:“我想这绝对不会是大师兄做的,大师兄为人虽傲,但对我们一向都如亲兄弟,断然不会做这种事的。”
武清风看了他一眼,道:“如果此事真的是大师兄所为,那你会怎么样?”
陈霁云想了想,才道:“如果真是大师兄所为,我也不会怎么样,因为我相信大师兄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武清风闻听此言,不禁道:“想不到你如此信任大师兄。”
陈霁云则道:“难道我不应该信任他吗?”
武清风闻言,不禁无话可说了。
两人这么沉默着来到了玉华楼前,陈霁云这才想起自己的剑还落在楼上,料想此时赵承宗等人定然已离开了,便上楼去取剑。玉华楼的伙计刚才见识到了陈霁云的本事,又见公孙景把他请走,自然是不敢与他为难,便立刻把剑奉还于他。
陈霁云取回剑后,却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来,便问武清风道:“二哥,刚才我跟李真龙打斗时,你是用什么东西刺中我的穴道的?我怎么感觉像被针刺了一样,可是我身体里却没有针,这是怎么一回事呀?”
武清风不禁一笑,道:“那是我自创的一门功夫,名叫消魂针,是用真气凝至指尖射出的;被这针刺中后,身体会出现麻痹的状态。这一招优于点穴之处,就是无论刺中敌人身体的那一部分,都能起到让敌人身体麻痹的功效。”
陈霁云惊道:“这一招这么厉害?!”
武清风却笑道:“这一招没你想得那么厉害,如果对手内力高深的话,这一招只能短暂的麻痹对方,甚至可能会无效;所以我才会点中你七处穴道,但这却也只能让你短暂的麻痹。”
陈霁云却仍是满脸敬佩地道:“不管怎么说,你都能自创武功了!看来你快成为宗师了!”
武清风不禁哈哈一笑,道:“过奖了!这不过是雕虫小技而已,与祖师爷的六大绝技比起来还差十万八千里呢。”
两人又谈了一会儿武功,自然而然的就谈到了李真龙所使的那一招阴阳绵丝掌,陈霁云本不知道这一项绝技的名字的,但武清风却是听说过,他道:“天机门的武功果然厉害,如果不是李真龙的掌法还未练到火候,你想胜他恐怕还得再过上三百招。”
陈霁云点了点头,却道:“那李真龙的掌法差在哪里呢?”
武清风道:“这阴阳绵丝掌,顾名思义是阴阳相济,虚实交错,李真龙却太过刚直,所以阴阳绵丝掌使得实实在在,几乎只有阳招,而无阴式;很显然他虽然刻苦练功,但却未能明白此招的精义,因此招法才欠了火候。也难怪那老头会说天机门的武功不过如此了。”
陈霁云听了这一番话,似有所悟,他虽然一直按师父的指点勤练无量心经,但是却总觉得自己的武功似乎欠缺了点什么,今天听了武清风的话,突然明白自己一直未能具备师父反复强调的“无量心”,所以自己的武功才没有使得像两位师兄那么得心应手。
陈霁云道:“那老人是什么来历?”
武清风道:“我也看不出。”
陈霁云道:“他说天机门不过如此,难道他的武功比天机门的武功还高?”
武清风摇了摇头,道:“这不可能!天机门能够威震武林,决不是侥幸。不说别人,就那个李真龙已算得上一流高手了,更别说李云洲了,而穆大侠和燕五侠的武功在当今江湖更是足以排进前十。不过,那老者既然敢口吐狂言,显然是来头不小。”
陈霁云点了点头,却道:“李真龙明明不是你的对手,你为什么让他打一拳,还装死,让我差点急得发疯?”
武清风道:“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
陈霁云很是疑惑地道:“为了我?”
武清风点了点头,道:“杨秋白被神秘人所杀,天盛镖局的人怀疑你与那神秘人有关,此番他们看到你与我在一起,自然会怀疑我就是那个神秘人,如果我动真功夫的话,会让他们更加相信自己的判断,而如果我被李真龙打死的话,他们不但不会怀疑我,甚至连你都不再怀疑了。只是没想到你见我被打死会有那么大的反应,居然要杀李真龙为我报仇,你可知道天机门在当今江湖是没几个人敢惹的?”
陈霁云则道:“二哥,你是我的师兄呀!莫说是李真龙,就算是天下第一高手打死你的话,我也会去找他拼命的。只不过二哥,你也太能搞恶作剧了,总是让我提心吊胆的。”
武清风却不禁一笑,道:“你应该相信我的实力,普天之下,我相信还没有人能杀得了我,所以下次你若见我被人所杀,那一定是我在装死,千万不要替我报仇。”
陈霁云闻言,却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
两人边说边走,不知不觉中便走入了一个无人的小巷。在这个小巷的拐角处,有一个赌场,昨夜两人曾来过之里,不过他们却没有赌钱,因为他们身上没有赌资。
今天又到此处,陈霁云却不知武清风要做什么,才刚要开口问他,却发现前方不远处伫立着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身高九尺,威武雄壮,身着酱紫色的劲装;而女的则生得娇俏玲珑,穿着一身朱红色的锦衣;两人看上去都不到三十岁,似乎是一对夫妻。他们不久还在玉华楼中见过这夫妻俩,此刻他们俩却突然出现于此,不知所为何事。
陈霁云只见这夫妻俩的眼睛正盯着他们看,不禁打了一个寒颤。而武清风却是微微一笑,道:“两位莫非也有赌兴?”
那男子却厉声道:“你们是什么人?”
这声音犹如炸雷,让人听了不寒而栗,但那女人听了,目光却变得温柔起来。陈霁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总有麻烦找上门来,不禁暗自气恼,但却畏于来人之威,不知该如何答话。
武清风则道:“我们是什么人与你们有什么关系?”
那男子道:“你是不是阴山魔教的人?”
他不回答武清风的话,却又追问了一句,令武清风不禁一愣。当然更让武清风不解的却还是他的问话,他出来闯荡江湖这么长时间,把他当成什么人的都有,但却是第一次有人把他当成了阴山魔众,这让他如何不惊?!
他不禁哑然失笑,随即却冷声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那男子闻言,面色一沉,道:“你最好给我老实回答,否则别怪爷爷手狠。”
武清风却冷笑道:“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手段?”
那男子闻言,不禁暴喝一声,便要冲上前去教训武清风,然而就在这时,他身边那娇小的女子却伸手将他拉住。并柔声道:“夫君,你别急,等弄清他们的身份再动手也不迟呀!我们可不能误伤了好人。”
那男子看了女子一眼,道:“娘子所言有理,只不过为夫看他们并不像好人。”
那女子道:“待为妻替你问个清楚。”
那男子闻言,稍微有所迟疑,但还是点了点头。
于是那女子便对武清风道:“这位少侠,方才我家官人出言莽撞,多有得罪,妾身在这里向你赔礼了。”
她说着话,便欠身向武清风施了一礼,武清风听了她的话,略感诧异,但还是很小心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待他施礼完毕,才回话道:“无须赔礼,你只要告诉我们你们是什么人,我们对你们自然不会隐瞒的。”
那女子道:“我们夫妻俩在江湖上只是薄有声名,说出来恐怕少侠也不会知道,但既然少侠相问,妾身自然得如实相告。我家官人姓朱名健,至于妾身的贱名,不提也罢。”
她的确也不必提,因为只要知道了她夫君的名字,自然便知道她是谁了。“铁温候”朱健的大名,在当今的江湖不知道的人是少之又少。
武清风听了之后,也不禁收起了轻狂之态,躬身一揖道:“原来二位就是大名鼎鼎的‘铁血伉俪’,失敬、失敬!”
陈霁云才刚涉足江湖,所以他并不知道“铁血伉俪”,而事实上“铁温候”朱健和“血飞燕”芦燕的大名,在江湖上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且有很多人认为朱健的武艺在当今江湖足以位列三甲,甚至有人认为他的武功就是天下第一。当然他是不是天下第一没有人知道,但无论谁都清楚,若是他夫妻联手,天下恐怕没几个人能挡得住。
当然“铁血伉俪”之所以声名显赫,不仅仅是因为他们武功高,还因为他们多次为国家立功。朱健十六岁时就曾在边关杀过敌军大将,受过朝廷嘉奖。由于他所使的兵器是方天画戟,他本人又生得威武雄壮,颇有汉末勇将吕布之风,于是众将士便给他取了一个“铁温候”的绰号。而今朱健虽然未能封候,但朝廷仍是对他十分器重,曾多次封官,只不过朱健自知冲锋陷阵他是绰绰有余,可是统军作战却非其所长;而其妻又是江湖中人,所以他无心做官,因此才在江湖上闯荡。
武清风知道这夫妻二人武艺极高,但却仍无惧色,只是令他不解的是这夫妻二人一直以来都在北方边疆一带活动,今天怎么会突然至此呢?又为什么会把自己拦住呢?
只听芦燕道:“还未请教少侠高姓大名呢?”
武清风道:“我兄弟二人乃江湖末流,说了贱名你们也不会知道,但芦女侠既开金口相问,自然得具实回禀。我兄弟姓陈,名霁云,至于我吗,叫我武二便可。我二人均是武陵人,却不知朱大侠为何会认为我们是阴山魔众。”
朱健看了他一眼,冷声道:“方才在玉华楼,你们向那位公子挑衅,又与天机门弟子大战一场,我看得出你二人身怀绝技,料不是普通人,但江湖上却没有你们这号人。前些日子我接到消息,阴山魔教派了十三个高手到金陵,准备偷袭公孙世家。而你不但行为举止与众不同,而且你散乱的头发也是胡人的标志,所以我才会找上你们。”
武清风闻听此言,不禁一惊,因为这的确是一件大事。金陵最近来了很多江湖人,大部分都是来为樊休拜寿的,还有很多是想看一看夏子龙与樊钟麟一战的,这便给了阴山魔众浑水摸鱼的机会。
武清风看了朱健一眼,道:“朱大侠既然看到我师弟与李真龙的较量就应该清楚我们用的是正宗的中原武术,决不可能是阴山魔众,至于我的头发,那是因为我这个人生性懒惰,才不修边幅的。”
朱健却道:“若仅仅是十几个阴山魔徒到金陵来,我也不必千里迢迢的赶来。”
武清风道:“哦?”
朱健道:“据我所知,有很多中原武林的败类投靠了阴山门下,他们现在已潜藏在金陵城内,随时准备策应阴山魔众们的行动。”
武清风闻言,不禁冷声道:“你怀疑我们?”
朱健道:“至少你没法证明你们是清白的。”
武清风道:“那你想怎么样?”
朱健道:“我宁可错杀一百,也不会放过一个。”
武清风闻听此言,不禁冷笑了两声,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领教一下你们夫妻俩的高招了。”
他话音刚落,便双拳击出,他离朱健少说也有三丈的距离,但一瞬间他已如鬼魅一般窜到了朱健面前。朱健那高大的身躯竟全被他的拳影所笼罩。然而朱健却冷哼一声,右臂轻轻挥出个半圆,便将武清风的拳招一一化解,与此同时他的左拳却已闪电般的击出。
他这一拳没有任何变化,但却快得惊人,武清风连忙向后疾闪,但却还没是慢了一点,被这一拳击中了胸口,他整个人立刻如断了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
——铁温候果然是名不虚传!
陈霁云见状,不禁大吃一惊,连忙飞身将武清风接下,却见武清风满面煞白,牙关紧闭,显然是受伤不清。他虽然不知道铁温候的大名,但见朱健身高体壮,相貌威武,料想他不是李真龙可比,又见武清风此等模样,自忖二师哥武艺在自己之上,犹不能接朱健一招,自己更不是他的对手了,于是抱起武清风,转身便跑。
然而就在这时,芦燕却已挡在了他的身前,冷声道:“想走,没那么容易。”
陈霁云见状,不禁怒从心起,大喝了一声,一拳击出。他的拳虽不如武清风快,但却凶猛异常,芦燕自知硬接不得,连忙闪身避开,并随手一掌拍出。
陈霁云立刻挥掌抵御,而与此同时,他却觉得后背一股劲风袭来,想是朱健挥拳击向了他。他不及细想,急忙向侧面一闪,险险避过了这一拳。但随即朱健与芦燕拳掌交加,攻了过来。
陈霁云本来见武清风被朱健一招所败,心下已是大骇,此番又遭到朱健夫妻二人的夹攻,再加上他一只手抱着武清风,只能以一只手对敌,很不方便。顿时险象环生,左支右绌。
朱健与芦燕二人自从结为夫妻后,一直是一同练功,一同对敌,而且两人的武功一刚一柔,互补不足,配合起来简直可以说是天衣无缝,也无怪曾有人说天下没有一个人能挡得住他们夫妻联手。才数招过后,陈霁云便被逼入了死角。
不过,陈霁云虽被逼入死角,却并没有彻底的绝望,因为他感觉到朱健和芦燕二人的武功并没有他想象的那般可怕,虽然自己已露败相,但这是因为自己是一只手对付他们两个人,如果将武清风放下的话,说不定还会挽回劣势。只是如今二哥身受重伤,又怎么能将他放下不管呢?
可是不放下,自己非死在这夫妻俩手里不可,放还是不放呢?
而就在他犹豫之时,已被朱健一拳击中。他整个人被这一拳击的撞到了墙上,他再也抱不住武清风了,武清风便也摔到了地上。
这一拳虽重,但却不足以致命,而且朱健在击中陈霁云后,却觉得自己这一拳如同击在水面上一般,同时感觉到陈霁云身体里居然产生一股极强的反震力,他不禁暗自吃惊陈霁云的内力浑厚,竟似不在自己之下。
他在吃惊之余,却又一拳补上,直奔陈霁云的面门。
陈霁云倒在地上,双手支地,眼见这势若雷霆的一拳击来,自己却无从闪避,情急之下,一脚飞出,迎上了这一拳。
这是以硬碰硬的招术,芦燕心想,陈霁云的腿骨必然会被朱健这一拳击碎,于是她不禁叫了声:“夫君下手轻些!”
但等他喊出之时,朱健的拳已与陈霁云的脚撞在了一处,只听砰的一声,陈霁云再次撞到了墙上,那堵墙都被撞出了一个窟窿来。而朱健却也退了两步,而且脸憋得通红,喘着粗气。看来刚才这一下,他虽占了上风,但却也不好受。
等他缓过气来,陈霁云已站起来身来,看样子他似乎是安然无恙。而朱健却没有再攻过来,而是看了芦燕一眼,道:“娘子为何让我下手轻些?”
芦燕道:“夫君不用打了,他们不是内奸。”
朱健道:“何以见得?”
芦燕道:“这位少侠宁肯战死,也不肯抛弃同伴,像这等义气之人如何会投靠魔教?何况以他这等身手,根本不用屈身于任何人。”
朱健觉得妻子的话有道理,便点了点头,然后朝陈霁云抱拳道:“这位少侠,得罪了。不过,除魔卫道,乃朱某职责所在。”
陈霁云见误会已澄清,心情稍微平静了下来,他本不是乐意计较之人,虽然朱健的歉意似乎不诚,但他也不觉得怎么样。只要能平安无事,就是皆大欢喜的事,只是二哥被他们伤成这样,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所以,他没有回话,而是抱起了武清风,飞身离开了此处。朱健夫妇也不阻拦,而是走入了那院墙之内,给了那吓得瑟瑟发抖的屋主几两银子,方离开了这里。
陈霁云将武清风抱入了跌打医馆,找来医生,让他诊断一下武清风的伤情。却未想到,那医生在解开武清风的衣衫后,又摸了摸他的脉门,却将陈霁云骂了一通,说他一点伤都没有受,你把他送来耍我玩吗。
陈霁云如何解释,那医生却只是不听,好一会儿,陈霁云才猛然醒悟,不禁恨恨地道:“二哥,你又在骗我。”
他的话音才落下,武清风不禁哈哈大笑了几声,便站起身来,穿好了衣服道:“我不是骗你,而是骗朱健。”
陈霁云道:“为什么?”
武清风拉着他出了医馆,才道:“朱健虽然鲁莽,但却是条值得敬佩的好汉,我不想得罪他,才出此下策。”
陈霁云道:“此话怎讲?”
武清风道:“朱健的武功虽高,但也未必就能胜过你,如果加上我的话,他们夫妻绝不是对手。我就是让你败给他们,一来可保他们夫妻在江湖上的威名,二来会使他们觉得对我们有所亏欠,这对我们日后行走江湖可是大有好处的。”
陈霁闻言,却道:“如果朱健方才不肯收手的话,那我岂不是会死在他们手里?”
武清风却微笑道:“你别忘了我会消魂针。而且芦燕冰雪聪明,她会判断出你的忠奸来。”
陈霁云不明白武清风为何会如此相信陌生人,不过他确信消魂针能在关健时刻制住朱健夫妇,所以没有太在意这些。
离樊老庄主的寿诞还有三日,金陵城中的江湖人物也已越聚越多。武清风和陈霁云自从与朱健交过手之后,也在暗中注意着这些江湖人的动静,看看是不是有阴山魔徒混入其中。
但遗憾的是,江湖人太多,金陵城也太大,他们虽然很努力,却仍是一无所获。
午时,两人走了半天,已是饥肠辘辘,身上却又没有几锭银子,于是便在城西的一个小角落的饭馆里找了一张桌子坐了下来。
像这样的小店可谓菜无好菜、酒无好酒,在这里用饭的多数都是出苦力的穷汉。陈霁云与武清风才一进来,本来热闹的小店立刻变得鸦雀无声。虽然陈霁云与武清风的装束也不像是有钱人,但陈霁云带着佩剑,却与这里十分不相宜。
掌柜和小二见了他们,竟呆在了那儿,半晌才走过去,道:“二位大爷,我们这儿是小本买卖,只能勉强混口饭吃,实在没钱。”
武清风闻言,不禁一愣,道:“你们有没有钱与我何干?”
小二闻听此言,不禁道:“二位大爷难道不是熊五爷的人吗?”
武清风愣道:“熊五爷是谁?”
小二一听武清风这句话,却不由得松了口气,道:“不是熊五爷的人就好。——噢!那二位大侠要吃点什么?”
武清风却追道:“我问你熊五爷是谁?”
小二听了,四处望了望,才低声道:“二位大侠是外地来的吧!这熊五爷是我们金陵城西的地痞头目,他手下有几十号打手,专门欺行霸市,听说他最近要拂云山庄拜寿,所以挨家挨户地收孝敬钱。”
武清风点了点头,却没有说什么,只是叫了两碗面便让小二离开了。
等小二走后,陈霁云不禁道:“二哥,拂云山庄不就是无情山庄吗?难道无情山庄的人也欺压这里的百姓?”
武清风摇了摇头,道:“无情山庄自有产业,根本不需要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维持生计,这熊五爷很显然是借无情山庄之名来欺诈百姓。”
他的话音才落下不久,屋外便来了几个身着黑衣的大汉,为首一人约三十来岁,虽然个头不算高大,但却面目狞狰。才一进门,便开口道:“快拿五两银子来,别耽搁大爷的事。”
掌拒的一见,立刻傻了眼,才刚要开口,那汉子便一个巴掌扇了过去,把那掌拒打得转了一圈,险些坐在地上。那掌柜定了定神,才向那小二道:“快给这几个大爷拿钱。”
他显然是被打懵了,居然让小二给拿钱,却忘了自己才是掌柜,钱都归自己管。
那几个大汉见了,不禁得意地笑了起来。店里的客人却吓得一哄而散,只剩下陈霁云和武清风,以及坐在墙角的一个矮子。
武清风看了陈霁云一眼,道:“师弟,我懒得打狗,你替我教训教训这几条狗得了。”
陈霁云早就想教训这几个大汉了,但他一向不愿意生事,所以才一直忍着,听武清风这么一说,便站起身来,准备给他们点儿教训,却听一个洪钟般的声音道:“你们还没吃完饭呢,我却吃饱了,这几条狗就让我来教训教训吧。”
众人立刻顺着声音望去,发现说话的竟是墙角的那矮子。此时,他已站起身来,走向了那几个大汉。那几个大汉听了他的话,本是怒不可遏,但一见这矮子,却不由得大笑了起来。
他们为什么要笑?只因为矮子不但身材矮小,相貌也非常丑陋:扁平鼻子、蛤蟆嘴,两眼眯成两条线,耳朵小得几乎找不到,脖子更是难以觅见,皮肤黝黑,头发却没有几根;本来就够矮小的了,身形却偏偏是弯的。再加上那身不合体的粗布短衫,使他显得既丑陋又滑稽。
丑得如此滑稽的人就是打着灯笼也难找到,而这样的人却偏偏要打抱不平,那几个大汉又如何会不笑?
但是他们的笑声很快就停顿了,因为这矮子已出手了,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也不会相信这矮子的速度居然会如此之快,那些大汉只觉眼前一花,接着便听到了一连串的脆响,然后便觉得自己的嘴里多了许多的硬东西,当他们意识到那是自己的牙齿时,便又听到了自己胳膊被折断的声音。紧接他们觉得屁股一疼,人便不由自主地飞了出去,他们还未明白是怎么回事时,身子已重重地摔在了屋外的路面上。
他这一手不但让掌柜和小二呆立当场,连陈霁云和武清风都不禁张大了嘴巴。那矮子看了看他们,不禁笑了笑,然后道:“在下可不是什么仗义出手,不过是怕他们打扰了你们二位吃饭,所以才把他们赶出去。”
武清风闻言,才刚要开口,却听那掌柜道:“这位大爷,你可闯下大祸了,他们是熊五爷的人,熊五爷可不是好惹的呀。如果熊五爷知道他们是在我这儿被打的,肯定会砸了我的店的,这可怎么办才好呀?”
那矮子听了,却淡淡地一笑,道:“你放心好了,他们已经成为傻子了,根本不会说是谁干的。”
武清风和陈霁云闻听此言,心下不禁一阵骇然,看来那矮子已打断了那几个人的心脉。虽然他们几个不是好人,但却也不用对他们下此毒手呀!这矮子的手段也未免太过狠毒了。
他到底是什么人呢?
陈霁云虽然知道这矮子不简单,但还是不由得道:“你为什么下这么狠的手?”
那矮子看了陈霁云一眼,道:“在下不过是教训教训几条恶狗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武清风闻言,不禁淡然一笑,然后道:“的确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兄台刚才所用的武功,好像不是中原路数的,不知兄台出自何门何派?”
那矮子道:“这个在下有必要告诉你吗?”
武清风道:“在下只是对兄台的武功很是钦佩,是以才问一下,兄台既然不愿说,那就算了。”
那矮子闻言,淡然一笑,道:“你能看出我的武功路数与中原诸派不同,看来也是有两下子,那你又是出自哪一派的呢?”
武清风道:“在下出自武陵山,玄空派。”
“玄空派?”那矮子皱了皱眉,显然是没听过这个门派。
武清风道:“是新门派,兄台可能没有听过。”
那矮子却点了点头,道:“我本来就是山野之人,也没什么见识。——不知你们二位来金陵做什么?”
武清风道:“我们来此自然是要为樊老庄主拜寿。”
那矮子闻听此言,却不禁哈哈大笑。他虽然身体矮小,但却声若洪钟,此番一笑,更是如雷鸣一般。武清风和陈霁云听了,无不叹造化之神奇。
却听他朗声道:“你们两个如此穷酸,拿什么去拜寿呀?”
武清风道:“这个不劳兄台操心。”
那矮子则道“我看你们是想看夏子龙与樊钟麟比剑吧。”
陈霁云被道破心思,面上不禁一红,武清风却面不改色道:“是又如何?”
那矮子道:“没什么,只不过如果进不了无情山庄,又怎么看这场决斗呢?”
陈霁云自然早就想到这些,但他却一直没有问武清风。而这时武清风笑了笑,道:“无情山庄不是皇宫,我们自然有办法进去。”
那矮子道:“我知道你们进得去,但与其偷偷摸摸,不如光明正大。我看你们也是性情中人,如果信得过我,可以与我同去,到时候我保证让你们风风光光地进无情山庄看这场惊世决战。”
陈霁云虽然江湖经验不足,但是他却不敢轻易相信别人,所以便要出言回绝,谁知武清风却道:“如此甚好!那就仰仗兄台多多关照了。”
那矮子笑道:“好说,好说。——说了半天,还不知两位怎么称呼?”
武清风道:“在下武二,这位是我师弟陈霁云。敢问兄台尊姓大名?”
那矮子道:“什么大名不大名的,叫我庞滚好了。”
武清风闻言,不禁拱手道:“原来是庞兄,久仰久仰!”
武清风说久仰却并不完全是客套话,庞滚的名气在江湖上虽然并不响亮,但武清风却听说过这个人,只是他一时想不起在什么地方听说过,也不知道自己所听说过的庞滚是不是眼前的这个人。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们要与庞滚一起去无情山庄“拜寿”。
三日后,拂云山庄门前车马云集,热闹非凡。虽然拂云山庄在江湖上交友并不多,但自从樊钟麟声名鹊起之后,前来拜访的人就未曾间断过。
此番樊钟麟的父亲六十大寿,想借此机会结交无情山庄的人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天赐良机,纷纷备足厚礼前来拜寿。拂云山庄坐落在紫金山,据说始建于南梁时期,距今已有数百年的历史了,虽然后世几经重修扩建,但山庄内外却仍透着南朝的遗风。
此时,山庄大门外的两尊石狮依旧岿然不动,而朱漆大门却是焕然一新,门上挂着镌有“拂云山庄”四个金字的匾额,匾额上则缠有大红绸花。在山庄的门口立着八个身着红衣的劲装家丁和两个身着青袍的中年人,正有条不紊地迎着客。那两个中年人不但相貌不凡,而且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高手的气度,站在那里就如两尊门神一般,任何人想要浑水摸鱼都难逃他们的法眼。
这两个人正是当年樊休的书僮和剑僮,如今山庄的大管家樊忠,二管家樊安。
待衡山派的掌门方觉领着几个徒弟进入山庄之后,樊忠的眼光便落到了庞滚的身上。庞滚此时还是那身粗布短衫,而他身后的武清风也没有改头换面。陈霁云的装扮也得平常的很,而且此时他内心忐忑,一脸怯色,更是让人怀疑。在此时此刻,穿着太普通了反倒更引人注目。
庞滚已看到了樊忠的目光,便立刻开口道:“南海龙心岛庞滚带两位兄弟前来为樊老爷子拜寿。”
樊忠点了点头,道:“原来是海外仙岛的尊客大驾光临,快请!”
庞滚也不多说什么,朝樊忠拱了一下手,便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武清风和陈霁云也跟了进去。陈霁云心下石头才稍稍放下,不由得回了一下头,正瞥见樊忠竟对院内的一个家丁使了个眼色,那家丁立刻转过花坛顺小路离开了院子。
陈霁云心下不由得狐疑,但脚下却停不得,片刻工夫已进入了会客大厅。这大厅的正堂之上,一个大大寿字挂在那里。而整个厅堂的屋梁上都挂着大红绸花。在厅堂的两侧已坐满了各路宾朋,均是江湖各大门派及世家的首脑。而在厅堂的正中,樊休的弟弟樊成正带着“鲁东四义”招呼着客人。今天的主角樊休则坐在厅堂的上首,笑容可掬地与每一个到访的客人见礼。
庞滚则来到樊成面前拱了拱手,然后从怀中摸出了个布袋,递到樊成面前,道:“这是家师准备的一点薄礼,不成敬意。”
待樊成接过布袋后,庞滚不等樊成回话,便来到樊休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道:“龙心岛庞滚祝老爷子福如我们南海,寿比你们紫金山。”
樊休闻言,微微一笑,道:“贤侄儿不必多礼,你师父还能记得老夫的贱诞,真让老夫感动呀!”
他们对话之时,武清风已将樊休打量了个遍,只见他虽然已是六十岁的人了,但精神却与壮年汉子无异,而且更具威仪。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散发着一种超然物外的光芒,已亮白如银的须发配上那大红的锦袍,真如传说出的福星下凡一般。
而陈霁云却是看着樊成手中的那个布袋,此时布袋的口已被打开,顿时屋子里人的目光都被吸到了樊成的手中。因为那毫不起眼的布袋之中竟装着十几颗龙眼大小的明珠。谁也想不到相貌粗丑的庞滚竟会带着如此夺目的寿礼来,无不由心底里发出一声感叹来。
樊成看了看手中的明珠,立马回身递给了身旁那身着蓝衣的大汉,这大汉正是鲁东四义之首的郑添。鲁东四义在十多年前就已名扬江湖,但却得罪了黑道第一高手耿捉云,结果被众多黑道高手围攻,眼见就要命丧敌手,幸好被樊休遇到,樊休仗义出手,救了他们四个;他们为报樊休大恩,便到无情山庄为仆。
不过,他们在无情山庄只是名义上的仆人,实际上他们的地位比樊忠和樊安还高,樊钟麟也称他们为兄,因此这几年他们虽然不像以往那般闯荡江湖,但威名却丝毫不减。
郑添虽已近五十,但一身豪气却不减当年,立在那里威风凛凛,锐利的眼神如枭鹰一般,而他在接过明珠之后,却把目光投向了陈霁云。这让陈霁云不禁打了个寒战,连忙低下头回避郑添的目光,但这却更让郑添盯住他不放了。而老二秦嵩和老三李冲本是见过陈霁云的,可惜他们当时并未在注意,只觉得陈霁云有些面熟,却想不起是在哪里见过他了。
不过,在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里,任何可疑的人都会被重点关注的。陈霁云此时在鲁东四义的眼里无疑已是可疑的人了。
而武清风虽然扮相可疑,但却没人注意他,因为他实在是太不起眼了,因此他便有机会四下里望了望。他发现在樊休身旁侍立一位锦衣公子,但这位公子无论从年龄上还是气度上都不像是樊钟麟。
虽然无情山庄在江湖上名气很响,樊钟麟更是有剑神之名,但却很少有人知道无情山庄到底有多少人口,也不知樊钟麟有几个兄弟姐妹。
武清风自然也不清楚,所以他不知道那位公子是谁,但他知道这公子肯定不是樊钟麟,所以他很奇怪,此时樊钟麟为什么不在前厅会客?
他正暗自狐疑,却听外面一个家丁高声喊道:“咸阳皇甫世家七公子前来拜寿。”
客厅里的众武林人氏听了这句话无不暗自心惊,他们都没有想到皇甫世家的人也会千里迢迢为樊休拜寿。这皇甫世家乃是武林四大世家之一,虽然声望远不如公孙世家,但在江湖人氏的心中皇甫世家的地位却与公孙世家一样。这不仅是因此皇甫世家的武功卓绝,更因为皇甫世家代代出将才,多年来一直为保家卫国而流血牺牲,所以深受武林人氏敬重。而且皇甫世家的人一直很少在江湖上露面,他们的武功到底有多强一直是个迷,因此他们在江湖人心中便显得很神秘。
这皇甫世家的七公子到底是何等人物,众人谁也不知,所以都睁大了眼睛想看一下世家公子的风采。而这位七公子果然没有令众人失望。只见他约二十出头的年纪,身着宝蓝色的锦袍,披着大红锦缎披风,腰缠玉带,头缠镶有珍珠的绣红抹额;不但相貌英伟不凡,神态也是十分潇洒,只是眉宇之间透着一股不可一世的傲气。
他来到樊休面前,躬身行礼道:“晚辈皇甫美拜见庄主,祝庄主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樊休则站起身来,回礼道:“多谢、多谢!老朽贱诞,公子竟千里迢迢赶来,实在让老朽受宠若惊呀!”
皇甫美直起身来,挥了一下手,身后的几个随从便将礼品奉上,这些礼品分别是皇甫世家的家主皇甫慧亲手所作的一幅字画,和一双白玉壁,以及黄金五百两。
待樊成和郑添等人接过礼物时,却听皇甫美道:“久闻贵庄公子樊钟麟剑法冠绝天下,却不知可否让晚辈一睹雄风?”
他的话不禁让在场的众人又吃了一惊,因为他们谁也没有想到他年纪轻轻,居然一下子就看出剑神不在场。
樊休闻言,却只是微微一笑,道:“小儿此刻正在后堂与好友叙话,老朽这就让人去叫他与公子相见。”
他说完话便要叫人去后堂叫樊钟麟,谁知皇甫美却道:“不必了!他已来了!”
他的话音刚落,众人便听到一个声音笑道:“皇甫世家的公子果然非同凡响。”
众人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从后堂闪出了一群人来,为首一人身着浅蓝色的锦袍,面带春风般的笑容,正是威名盖世的“小剑神”樊钟麟。
樊钟麟名扬天下已有十多年了,但江湖上与他见过面的人却并不多,就连在坐的众江湖豪客也有很多人并未见过樊钟麟。所以他们都没有想到令天下人闻风丧胆的剑神居然如此和蔼可亲,看上去如此的年轻。
而在樊钟麟的身后则跟着一位紫衣人,约有三十七八岁的年纪,也是气宇轩昂,相貌堂堂,比之樊钟麟来也并不逊色多少;但不知为什么,樊钟麟一出现,众人的目光全被吸引了过去,便没有人注意他了。至于他们身后的人,更是完全被无视了。
只有陈霁云看清了后面的都是谁,因为这几个人他也都见过面,他们正是李真龙等人,只是宋嫣霞和小青却不在其中,看来由于她们是女子,所以不方便出来,因此留在了后面。
李真龙一见陈霁云,立刻怒火中烧,但此时身在拂云山庄,并不是他可以随意闹事的地方,只能对陈霁云怒目而视。而他身旁的杜玉堂和穆公子也是对陈霁云怀有敌意。
而让陈霁云颇感意外的是李真龙看上去好像伤已全好了,虽然他伤得并不算重,但这么短的时间内痊愈还是令人吃惊,看来天机门疗伤的本事也是非同小可。
此时,樊钟麟已与皇甫美见过礼,然后樊钟麟便来到父亲面前侍立一旁,但他的目光却始终未离开过皇甫美。皇甫美则在左侧的贵宾椅上坐了下去,庞滚正坐在他的旁边,陈霁云则站在庞滚身旁,武清风却不知所踪。
皇甫美道:“百闻不如一见,今日得见剑神风采,夙愿得偿,实在是大慰平生呀!只是近闻老剑神之子夏子龙意欲今日挑战阁下,却不知阁下可有信心胜他?”
终于还是有人把话题引到了这上面!
樊府的人闻听此言,都把愠怒的目光投向了皇甫美,但樊钟麟却淡然一笑,道:“剑道无涯,学无止境,学剑之人如果仅以胜负为奋斗目标已落下乘。夏子龙既然有信心向我挑战,显然早已把胜败抛诸脑后,所以我与夏子龙谁胜谁负已不重要。”
众人闻听此言,无不叹服樊钟麟境界之高。只有皇甫美面色不禁微微一红,因为他听得出来樊钟麟虽然话说得很客气,但他的回答却等于在批评他话问得幼稚。
他不禁干咳两声,才道:“在下的修为自然不能与阁下相提并论,所以在下更关心你们谁的剑术更高,如能亲眼目睹当世两大绝代剑客一较高下,那么在下此行便无什么遗憾了。”
樊钟麟闻听此言,却只是淡淡地笑了笑,道:“恐怕到时候我们会让公子失望。”
皇甫美闻言,面上不禁露出诧异的神色,才刚要开口询问,却听屋外的有人喊道:“孟家庄庄主到。”
皇甫美一听这个声音,本来孤傲的面庞却突然红了,竟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好在众人一听孟庄主大驾光临,都把目光对准了门口,谁也没有注意他。
金陵孟家庄在江湖上的声望虽然不如四大世家、八大门派,但却也非同一般。而孟家庄的庄主孟希贤更是一代风流人物,不但武功卓绝,而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医术更是江湖一绝。所以江湖人氏大多都对他敬重有加,今日听他到此,无不睁大眼睛,想一睹这位“逍遥金仙”的绝世神采。
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一个气宇轩昂,飘逸若仙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他的装扮并不绚丽,但在众人眼里却是说不出的耀眼,他的神态也很祥和,但却有一种高不可攀的气质。
在他的身后跟着一少年,相貌也是俊美不凡,而且温文尔雅,任何人见了,都打心眼里喜欢。
孟希贤与樊休见了礼,然后向他介绍了身后的那个少年:“这是犬儿孟如松。”
樊休微笑地点了点头,孟如松则立刻向樊休施礼拜寿。
樊休笑道:“久闻孟公子有潘安宋玉之貌,今日得见,果然传言非虚呀!”
众客闻言,也跟着随声附和。樊钟麟则笑道:“江湖谁人不知金陵孟家‘玉郎君’才貌双全,当世无双。”
孟如松闻言,面色不禁微微一红,道:“前辈过奖了。”
他的话音刚落,庞滚便开口道:“不过,据我所知,孟家‘月梦仙子’似乎名头更响。今天怎么没来呀?我倒要看看她是不是像传说中那么美。”
他的声音洪亮,所以厅堂中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而他的话说得粗俗,让人听了很不顺耳。所以很多人都向他投向了愠怒的目光,只是身在无情山庄,庞滚身为无情山庄的上宾,他们自然不敢造次。
而皇甫美就坐在庞滚的身旁,自然听得更清楚了,他看了看庞滚,眼里竟似有火在燃烧。
庞滚却浑然不觉,仍直直地看着孟希贤,希望他能给个满意的答案。孟希贤却没有看他一眼,而樊钟麟却把目光对准了他,并看到了站在他身旁的陈霁云,他只觉得陈霁云似乎有些眼熟。
陈霁云却并未注意到樊钟麟在看他,因为他早已红着脸低下了头,庞滚的言行让他觉得很尴尬。
就在这气氛有些紧张之时,却听屋外的家丁喊道:“兰陵剑客的公子赵承宗到。”
虽然兰陵剑客的名气很大,但赵承宗的名气却一般,而且此前已来了好多实力和名气都胜过兰陵剑客的人,所以众人对赵承宗的到来,都没有在意,但当赵承宗一行人进来时,众人却不由得眼前一亮。
陈霁云本不知道赵承宗的名字,此番才清楚当日在城外客栈所遇到的公子乃是兰陵剑客的公子。而此时他却发现在赵承宗身边站着一位锦衣华服的少年,这少年不仅相貌英俊不凡,浑身更是散发着无比伦比的尊贵之气,这尊贵之气比起天子来似乎也不遑多让。
皇甫美与孟如松均是万里挑一的美少年,又是世家公子,气质自然非同一般,但与这少年相比,却只有自愧弗如的份。
而陈霁云却觉得这少年看起来很面熟,似在什么地方见过,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而仔细瞅了瞅,却觉得自己根本从未见过此人。那为什么自己会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呢?!
他正诧异着,赵承宗却已拜过寿,并送上了礼品。樊休点头谢过后,则看了那少年一眼,道:“承宗贤侄儿,这位小兄弟是……”
赵承宗闻言,连忙道:“这位是晚辈的朋友,仰慕前辈威名已久,此次专程从天山赶来为前辈拜寿。”
樊休微微点了点头,道:“却不知这位小兄弟怎么称呼?”
那少年立刻上前施礼道:“晚辈藏龙帮秦孤鸿。”
这少年竟是秦孤鸿,当日他与圣煌剑的传人在那客栈附近的树林里决战,如今他竟安然无恙的出现在这里,难道他战胜了圣煌剑?
只可惜在场的人不知道这一战,否则他们心里一定会有这样的疑问。但是他们却知道藏龙帮,这两年藏龙帮的名字在江湖上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却很少有人见过藏龙帮的人,今天藏龙帮的人居然站在无情山庄的会客大厅里,这让在场所有的人都大吃一惊。
连赵承宗都不禁大吃一惊,因为此前秦孤鸿并没有告诉自己他是藏龙帮的人,赵承宗顿时有一种被利用了的感觉。虽然在座的人可能与藏龙帮没有恩怨,但藏龙帮的名声却不太好,江湖人早就把藏龙帮视为邪魔外道;自己居然说与他是朋友,众人一定会以为自己与藏龙帮有勾结,甚至是自己的父亲兰陵剑客也会因此而蒙羞。
想到这些,赵承宗不禁对秦孤鸿怒目而视,刚要痛骂他,樊成却开口道:“我们拂云山庄虽然不是名门世家,但却从不结交匪类,秦公子请回吧!”
秦孤鸿闻听此言,却面不改色,道:“晚辈久居天山,并不知敝帮名声在中原如此差劲,不过晚辈却知敝帮帮众虽然不都是安分守已的良善之辈,但也非前辈所说的匪类;想是有人意欲嫁祸敝帮,做一些不法之事,都推到敝帮的头上;而敝帮又远离中原,并不知中原的英雄们已视我们为强盗贼匪,否则晚辈岂会不远千里来此贺寿呢?”
他的话虽然只是一面之词,但却也不无道理,江湖上嫁祸于人的事几乎每天都在发生,谁又敢保证藏龙帮不是被冤枉的;何况中原的武林人氏本就对藏龙帮知之甚少,甚至连他们的帮主姓甚名谁都不知道。而且这秦孤鸿的气质犹如王公贵族一般,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是盗匪呢?
所以樊成听了这一席话,不禁无言以对。就连陈霁云都开始怀疑了,他虽然与藏龙帮众交过手,又听武清风说藏龙帮与薛荣勾结的事,但毕竟无凭无据,所以他不禁有些相信秦孤鸿的话了。
樊休见樊成说不出话来,不禁笑了笑,道:“秦公子说得有道理,我们的确不能证明藏龙帮是匪类。何况来者是客,既然公子不远千里来为老朽拜寿,老朽又有什么理由不欢迎呢?”
秦孤鸿道:“多谢前辈!能一睹前辈神采,实是晚辈三生之幸,愿前辈鸿福齐天,万寿无疆!”
樊休含笑点了点头,才要说话,樊钟麟却开口道:“请问秦公子是何方人氏,师承何派?”
秦孤鸿似已料到樊钟麟会有此一问,很是从容的朝樊钟麟点头施礼,然后道:“晚辈乃是咸阳人氏,只与几个寻常武师学了点粗拳笨脚,并非任何一派弟子。”
皇甫美闻听此言,心道:想不到这少年也是咸阳人氏,看来我们咸阳真是人杰地灵,只是我怎么未曾听说过咸阳有这么一号人物呢?
樊钟麟身边的紫衣人闻言,却冷笑道:“秦公子既然未经名师,那么又是从何处学得‘仙君诀’?”
秦孤鸿闻听此言,面色不禁一变,而在座的众江湖豪客中也有很多人面色为之一变,很显然他们也听说过“仙君诀”。
“仙君诀”是三十余年前臭名昭著的邪道高手“妙相仙君”李星灿的独门功夫,这门功夫本身并不算十分厉害,但是这门功夫却有一种特殊的功能,习练者会随着功力的加深,气质容貌会变得尊贵如帝王神仙。
当年妙相仙君号称江湖第一骗,他凭借非凡的相貌和气质,以及过人的智慧,使得许多江湖大豪上当受骗,更骗得无数少女的芳心。然而李星灿的所作所为终究还是难以瞒住天下人,所以他遭到了许多江湖人追杀。虽然他狡猾机诈、武功高强,但还是死在了华山派剑客陆飞鹰的剑下。
李星灿一死,“仙君诀”自然就此失传,但紫衣人竟说秦孤鸿会这门功夫,众江湖客自然心中诧异,他们甚至怀疑李星灿没有死,说不定藏龙帮主有可能就是李星灿……
秦孤鸿环顾一下四周,然后对紫衣人道:“阁下好眼力,居然一眼便看出了在下练过仙君诀……”
他的话音尚未落下,众人便不禁为之一哗,很多人也因此而明白了秦孤鸿的相貌气质为何会如此不凡。
却听秦孤鸿又道:“不过,晚辈与妙相仙君并无任何关系,晚辈只不过是偶然间习得此功,当时晚辈并不清楚这是一门什么样的武功,也不知妙相仙君的为人,所以晚辈习得此功纯粹是出于无知,还望诸位前辈见谅。”
秦孤鸿所言虽只是一面之词,但其本人在江湖上并无声名,众人也不知其有何旧恶,加之此时是樊休老爷子的寿诞,众人都是为贺寿而来,如果樊家人不说什么,众人自然不便多言,所以众人都把目光对准了樊休,想看看他说什么。
樊休自然知道众人心中所想,不禁微微一笑,道:“秦公子远来是客,至于练什么武艺,那是公子的私事,我们岂能干涉。”
秦孤鸿闻言,不禁躬身道:“老庄主气量雅达,晚辈拜服。”
他们两人又客气了几句,秦孤鸿便把礼单呈上,樊成接过一见,不禁大吃一惊,因为所有宾客当中,还无一人的礼及得上藏龙帮的三分之一。众江湖客虽未见得礼单,但藏龙帮的几个青衣大汉所抬的厚礼,众江湖客还是有幸一饱眼福。
其中有明珠一斛,一株高有丈余的珊瑚,黄金寿桃五颗,玉如意一支,另有白玉马一对……
众江湖客中虽不乏公子大豪,但见到如此厚礼,还是不由得为之惊叹。樊成更是犹疑不决,不知是否该收下,于是回眼望了一下樊休。樊休稍稍迟疑了一下,却还是含笑着点了一下头。于是樊成便命人收下了礼物。
此时,已到了中午时分,该来的客人基本都已到了。樊府便开始摆宴款待各路宾朋。陈霁云与庞滚被樊府家丁引到西花厅用餐。庞滚毫不客气的大吃大喝,陈霁云却怎么也吃不下,因为武清风一进无情山庄便不知所踪,他本想去找,却又不敢,更不敢开口问樊府的人。
庞滚看出了他的心思,不禁低声道:“你放心,以你师兄的武功,不会有危险的。”
陈霁云却还是放心不下。而众江湖客的心情却不尽相同,他们有很多虽是为祝寿而来,但却更想一睹当世两大绝世剑客一较高下,而现在夏子龙却还没有来,他们如何不急?而那些与无情山庄交好的江湖人氏则都在为樊钟麟担心,所以他们也和陈霁云一样,面对一桌子山珍海味,却全无食欲。
待午宴完毕,众江湖客游遍山庄,陈霁云趁机随处观望,却仍未见武清风踪迹,正是心急如焚之时,却见宋嫣霞与小青在后花园的一个小亭子里与几个女子谈话。陈霁云突见自己心上人,心跳立刻加速起来。
然而就在这时,却瞥见李真龙在身侧对他怒目而视。他不想在这里与李真龙发生口角,连忙离开后花园。却在回廊里遇到鲁东四义中的老四钟希武,那钟希武此时正与一男子谈着话,而这男子正是方才在樊钟麟身侧的那位气度不凡的紫衣人。
钟希武见陈霁云神色慌张的走来,不禁心生疑窦,立刻闪身拦住了他的去路,道:“公子何故慌慌张张的?”
陈霁云却是无言以对,钟希武便又追问了一句,陈霁云更是紧张。幸好那紫衣人开了口:“钟四哥,这年轻人看样子很老实,你别把他吓坏了。”
钟希武点了点头,道:“商六侠说的是。”
这紫衣人居然就是名满天下的天机六侠之一的商剑霆,陈霁云虽然孤陋寡闻,但却听武清风提起过商剑霆的大名,不禁连忙拱手施礼道:“小人拜见商大侠!”
商剑霆微微一笑,道:“小兄弟客气了。还未请教高姓大名?”
陈霁云道:“小人陈霁云!”
他不回答还好,这一回答,不禁让商剑霆脸色为之一变,因为前几天李真龙刚刚伤在陈霁云手里,商剑霆自然早有耳闻。他缓缓道:“陈少侠不必多礼,连真龙都败在你的手里,看来龙心岛的武功真是不简单呀!”
他居然把陈霁云当成了龙心岛的弟子,这是因为他方才已看到陈霁云与庞滚在一起,还以为他是庞滚的随从。
天机门向来与龙心岛不睦,这是江湖上人所共知的事,但陈霁云却丝毫不知,所以他不明白商剑霆话中的深意。他虽然与龙心岛毫无关系,但却不愿意多言,便没有辨解,却不知这使得天机门与龙心岛的矛盾加深了。
而就在此时,庞滚却不知从何处走来,叱道:“你瞎转悠什么?拂云山庄岂是你可以随便溜达的地方?”
这话是对陈霁云说的,虽然陈霁云并不是他的手下,但陈霁云却是跟着他来的。他们事先已约好,陈霁云和武清风以随从的身份跟着庞滚到无情山庄来,所以庞滚出言训斥陈霁云,陈霁云并无怨意,别人也不觉得奇怪。
钟希武看了庞滚一眼,道:“庞公子,这位小兄弟随处参观一下也没什么不可,拂云山庄又不是官府衙门,不许人随意进出。”
庞滚看了商剑霆一眼,才道:“我们可不像商六侠这般尊贵,还是规矩点好。”
说着话,便拉着陈霁云离开了这里。
待两人走到无人处,庞滚才道:“你知不知道,你伤了李真龙的事在金陵城早已传遍了?无情山庄的人消息有多灵通,你知道吗?”
陈霁云摇了摇头,道:“这怎么了?”
庞滚道:“怎么了?你一进这山庄,樊府的人就已盯上了你,所以你若想少惹点麻烦,还是老实一点儿?”
陈霁云道:“可是我二哥……”
庞滚打断了他的话,道:“我说过你二哥不会有事的,拂云山庄虽有无情之名,但毕竟不会草菅人命,何况樊休与我师父素有交情,他不会为难我带来的人的。”
陈霁云稍稍放下心来,却道:“可是庞大哥你有所不知,我二哥生性顽皮,我怕他会惹出什么乱子来。”
庞滚道:“你放心好了,这里是无情山庄,你师兄不会那么没有分寸,在这里胡闹的。”
两人正说着话,却突见几个江湖客道:“夏子龙来了,我们快到前院去看看。”
许多江湖客之所以到无情山庄来,其实正是为了看夏子龙与樊钟麟一较高下,此时他们早已是等得不耐烦了,听到了这个消息,所有的人立刻兴奋了起来,纷纷赶往前院。陈霁云和庞滚自然也在其中。
众人来到前院大厅,只见厅堂正中立着一人,此人白衣如雪,手持乌鞘剑,浑身散发着一股强绝天下的剑气。
他正是夏子龙!
樊钟麟此时也已立在厅前,二人四目相对,如同四柄利剑在虚空中拼杀。虽然厅中早已聚满了人,但却是鸦雀无声。
过了好一会儿,郑添才打破了宁静,他向夏子龙抱拳道:“夏公子此来可是为了向我们公子挑战的?”
夏子龙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对樊钟麟道:“你可准备好了?”
樊钟麟尚未答话,一人却抢先开口道:“夏公子,今日乃是樊庄主的六十大寿,你不来贺寿也就罢了,何故在今天向樊公子挑战?”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说话之人正是商剑霆。商剑霆是樊钟麟的至交好友,江湖上路人皆知,所以他出头为樊钟麟说话,谁都不意外。
夏子龙看了他一眼,道:“我下战书之前并不知今日是樊老庄主的诞辰。”
商剑霆闻言,不禁冷哼一声,道:“那你现在已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了,为什么不另择他日再与樊公子比试?”
夏子龙道:“我也想择日再战,但是我的剑却已不能再等了。”
商剑霆冷笑道:“既然如此,那就让商某领教一下绝剑山庄的神技了。”
他说着话,便要拔剑与夏子龙一较高下,但樊钟麟却拉住了他,道:“商兄,夏公子找的人是我,如果你代我与他切磋的话,传了出去,大家还以为我们拂云山庄不敢应战。”
夏子龙闻言,道:“樊公子果然未令我失望,看来你是明白我的剑了。”
樊钟麟却微微一笑,道:“我相信夏公子也不会令我失望的。”
夏子龙道:“但只怕我会让这些看客们失望。”
樊钟麟道:“为什么?”
夏子龙道:“我们比剑可不是沿街卖艺,不需要看客。”
樊钟麟闻言,道:“好!那么就请随我来吧!”
他说着话,便转身向后堂走去,夏子龙便立刻跟了上去,众江湖客立刻闪出道来,由他们二人穿行过去。
几乎来无情山庄拜寿的所有江湖客都想一睹两位绝世剑客的剑决,但夏子龙的话却让众人如冷水浇头一般,原本亢奋到极致的心突然沉了下去,实在是让人消受不得。
但他们却无法提出异议,这也许才是最痛苦的事。
很快樊钟麟便出了无情山庄的后门,原来在无情山庄的后门有一条直通后山的小道。樊钟麟也不回头,顺着小道走了上去,夏子龙跟在了后面,众江湖客却仍不死心,也跟了上去。
但很快小路便到了尽头,而小路的尽头处,一片雾霭之中,竟还有一个小庭院。这庭院虽小,但门墙却很高,樊钟麟走到门前,推开朱漆大门,却没有走进去。里面却出来了几个身着青衣的家丁,他们几个向樊钟麟作了揖,然后分别立在门的两侧。
樊钟麟则回过身来,冲着商剑霆道:“商兄,麻烦你帮着我照看一下诸位朋友,我与夏公子到里面切磋。”
商剑霆点了点头,道:“你放心好了,我会照顾好诸位江湖朋友的。”
樊钟麟也点了点头,又对夏子龙道:“夏公子,里边请!”
说着话,两人便进入了庭院,待两人走了进去之后,家丁立刻关上了大门。商剑霆和鲁东四义则与那几个家丁侍立在门前,看着一众江湖客。
众江湖客立在门外,心里犹自不甘,但却也只能等着,看来谁也没机会一睹这惊天之战了。
无情山庄本就坐落在紫金山的山巅,而庄后的庭院比山庄的位置更高。但令夏子龙没有想到的是,这庭院居然并不是这座山峰的最高处,因为这座庭院的后面竟还有一条通往绝境的小路。
樊钟麟与夏子龙进了小院之中,并未停留,因为这院子实在太小,根本不能让两位绝世剑客尽情地一展身手。所以夏子龙一进院中,便知道这里并不是决战之地。
果然樊钟麟又推开了那道小门,而在小门之外,便是那条通往峰顶的小路;小路极为狭窄,仅可两人并行。小路的两旁则是绝险的峭壁,在小路的尽头处,却是一块平台。
这平台却是十分宽敞,足够四五个人同时较技。在这平台的四周有数十株四季长青的古松,而在平台之外则是万丈深渊。
此时虽然是初春,但天气并不温暖,而平台地处峰顶,所以山风极大,吹在人的脸上,只觉如刀刮一般。
樊钟麟与夏子龙就这么伫立在风中,一言不发!
直至太阳已开始偏西,夏子龙才开口道:“想不到无情山庄还有这样的地方,难怪你的剑法会使得出神入化。”
樊钟麟微微一笑,道:“夏兄还未曾与我比试,又如何知道我的剑法如何呢?”
夏子龙道:“江湖上虽然多是碌碌之辈,但也并不尽是有眼无珠的人,既然你身负剑神之名,想来剑法一定不会太差。”
樊钟麟道:“江湖传闻,多半不足为信。其实我之所以把夏兄领到这里来,是因为在别处我实在没有把握胜你。”
夏子龙闻言,却面无表情地道:“我本来就是要与最强的你一较高下。”
樊钟麟道:“你一定要胜过我?”
夏子龙道:“我来此只为求剑,并不是为求胜。”
樊钟麟道:“求剑?”
夏子龙道:“我是想看一看我的剑法是否真的到了变化的极限。”
樊钟麟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
夏子龙也点了点头,而与此同时,他的剑也已从不可思议的角度刺出。
这一剑简直比闪电还要快,而且奇诡异常,虽然只是一剑,但却有数道剑气以撕天裂地之势刺向了樊钟麟。
这凌厉的剑气夹杂地上的泥沙和空气中云霭,一齐卷向了樊钟麟。
这一剑正是天绝十式的起手式——绝地惊雷!
这一招夏子龙已练了三十多年,比之当年的老剑神也不遑多让。而樊钟麟的剑却还未出鞘,不知是被这一剑之威所慑,还是另有妙招。
樊钟麟虽然较夏子龙年轻,但却久经大敌,生平所遇高手无数,因此在战验上却是远胜夏子龙。他一见夏子龙的起手式,便知自己所遇的对手比之当年的昆仑剑圣尚犹有过之。他只觉得天绝剑法比之杨无忌的绝命七剑来也不遑多让,甚至更加可怕。
杨无忌的绝命七剑就像是来自地狱的毒蛇,而毒蛇无论多么歹毒可怕,却还都是活物,而活物便都有它的弱点。可夏子龙的剑却完全是死的,没有一丝的生气,就像是昆仑绝顶那万年不化的寒冰般冰冷死寂。
这一剑带来的也只有死亡。
在这死亡剑意之下,任何的差池都会命丧当场,所以樊钟麟才没有立即出剑,直待夏子龙的剑已迫在眉捷,才向后疾掠,同时他的剑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出鞘,待夏子龙剑势一变之机,飞刺而出。
无情剑法的奥妙在于出手迅捷狠辣,一剑击出,直袭要害。但樊钟麟这一剑却不是击向夏子龙,而是击向夏子龙的剑。
只听“叮”的一声,两剑相交,火星四溅,两人各退三步,随即同时向前一跃,各施绝招。两柄剑便如两道乌云中的闪电,纵横交错。片刻间两人已刺出了数十剑,那四散的剑气竟完全将山风压制,更令四周的云雾尽数散去,甚至连周围青松的枝叶也被剑气摧落。
天绝十式虽然只有十式,但却几乎是剑法变化的极限,每一式都是从至险至绝的角度刺出,而出剑之时,不但剑法绝决,而且使剑的人也如身处绝境一般,全然不顾自身安危。但是人在绝处,自身的潜能却能完全发挥出来,所以天绝十式虽然不能算得上是完美无缺的剑法,却实在可称得上精妙无双的剑法。
而更可怕的是,这天绝十式的变化,一式可变十式,十式也可变为一式。倘若剑力够强,剑意够深的话,这十式的威力足可以无敌于天下。更何况在这十式之外,另有更为不可思议的第十一式变化——绝处逢生!老剑神正是凭借这一式变化而得剑神的称号。
若是换了旁人,在这十式剑下,已然败阵,纵然能抵住十式,也必然会甘拜下风,因为见了这十式,便再无把握抵得住第十一式变化。
樊钟麟从一交手,就发现家传的无情剑法远不如天绝十式,而自己最得意的多情剑法更是丝毫发挥不出威力来,这还是生平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但樊钟麟毕竟是剑神,不但剑境超凡,而且临阵的机变也真如神一般,他眼见自己在剑法上没有丝毫的优势,便利用自己在经验上的优势,以及通天剑慧,在夏子龙变招的一刹那疾出快剑,攻夏子龙剑身的弱点,才勉强支撑。
夏子龙所持的宝剑剑身狭长,剑锋纤薄,而且没有护手,这柄剑正是为天绝十式量身而造;天绝十式只有攻式,没有守招,所以护手对于这套剑法来说完全是多余的。但就因为如此,这柄剑的剑柄以上三寸处正这是这柄剑最薄弱的一环,犹如蛇之七寸。
樊钟麟剑剑皆攻此处,才使得夏子龙的天绝十式无法尽情施展,但饶是如此,樊钟麟却仍已处于下风。
瞬息之间,天绝十式所有的变化都到了尽头。夏子龙已击出了最后一式,也是最强一式——天绝地灭!
这一式似乎已到了变化的极限,似乎已变无可变,这正是毁天灭地的杀招,至险至绝的剑法!
刹那间,整座山峰都似乎都被这强极的剑气所笼罩,天地间都充满了死亡之气。这一式似乎足以令天地间的万物尽数毁灭。
看样子樊钟麟无论如何闪避,都无法躲开这一剑。
然而,就在这一剑即将刺穿樊钟麟咽喉的那一刹那,樊钟麟的剑却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和力量击中了夏子龙长剑的三寸处。
夏子龙只觉得左臂一麻,长剑险些脱手。而那柄长剑若不是千锤百炼的话,已然被樊钟麟这一剑所击碎。樊钟麟不闪不避,却是因为早已看破这一招,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闪避也快不过这一剑,所以索性以静制动,击中那一剑的弱点所在,夏子龙那毁天灭地的剑气竟在一刹那间全部消失。
夏子龙强绝一式被破,顿时前胸空门大露,樊钟麟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立刻一剑刺向他的前胸,夏子龙甚至连闪避的机会都没有了。然而就在此刻,夏子龙手中的长剑却突然有了变化,这一变化之精妙,简直超乎人类的想像。樊钟麟只觉得夏子龙那原本已死的剑竟突然间似乎有了生命一般,不但将前胸的空门补上,还将樊钟麟所有的退路尽数封死。
这正是天绝剑法的第十一种变化——绝处逢生!
这一剑的剑意竟完全不同于天绝十式,天绝十式是死亡的剑意,而这一式却是充满生机的剑意。在生机之中便会有无穷无尽的变化,所以樊钟麟接连变式,仍无法破掉这一式。
樊钟麟的无情剑法如寒风般凛冽,而这一式剑法却似春风般温暖,不但可以让冰雪融化,还可以让草木恢复生机。在这种剑意之下,樊钟麟的剑已失去了杀气,而没有杀气的无情剑法,威力也荡然无存。
然而樊钟麟却剑势一变,祭出的多情剑法,两剑相交,立刻将夏子龙的长剑缠住。
夏子龙一怔,急忙变招,但无论怎么变招,却都无法摆脱多情剑法的纠缠。
两柄剑就这么缠在了一处,各自摧动内力,妄图震退对方。然而樊钟麟虽然内力极为精纯,但夏子龙的内力竟似乎更为浑厚。所以谁也无法将对方震退。
樊钟麟已看出夏子龙的剑式虽未变,但剑意却已接连起了两种变化,一种变化雄浑逼人,正如初春的大地一般生机勃勃;而在这之后,这股充满生命力的剑意又起了更不可思议的变化,似乎这股生命力无有终时,生生不息。
樊钟麟实在没有想到,这天绝十式,在绝处逢生之后竟还有两种变化,也难怪老剑神可以凭借绝处逢生这一式打遍天下无敌手。原来是因为这绝处逢生之后还有两种更为精妙的变化,凭借这两种变化,这套剑法已足以无敌于天下。
生生不息,便有无穷无尽的变化,夏子龙似乎已立于不败之地。但樊钟麟清楚,天下没有完美无缺的招式,任何招式都有其破绽和死门。所以他虽见夏子龙的剑招的变化已是无穷无尽,却仍不灰心,继续用他丰富的临敌经验与夏子龙周旋。
但几个回合过后,夏子龙剑意似已完全将樊钟麟所压制,看样子获胜只是时间问题。然而他却仍不敢掉以轻心,他知道要击败樊钟麟并不容易。不过,他手上却加快了攻势。他的剑几乎与天地融为了一体,闪耀的剑光犹如梨花盛开一般,形成一张巨大的剑网,已完全将樊钟麟包围其中。
然而,就在此时,樊钟麟的眼睛却突然一亮,因为他发现了这一招中的破绽,并一击而出。
生生不息这一式虽然变化无穷无尽,但在他变招之时,他的前额却有一处极微小的漏洞。这漏洞极难发现,而且稍纵即逝。但樊钟麟是剑神,他对剑有着异于常人的敏感,凭着他超凡的剑意,在如此危机之时,还是感觉到了夏子龙的剑意中那微小的漏洞。
夏子龙只觉前额一寒,一道寒光逼来,连忙挥剑招架,但却似乎已来不及,看样子自己必然命丧这一剑之下。
虽然两人只是切磋剑技,但刀剑无眼,自己又是在樊休的寿诞来挑战,樊钟麟完全有理由杀他,所以夏子龙闪念之间,已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
樊钟麟所使得是无情剑法,正是杀人的剑法,如何会手下留情?
然而就在夏子龙以为自己已必死无疑之时,樊钟麟却收了手。一剑疾刺而出,若然突然收手,势必会受内伤,但樊钟麟还是硬生生地停了下来。他的剑距夏子龙的前额仅有三寸。
樊钟麟的手已流出的鲜血,显然那一剑实在太快,突然收手,不仅受了内伤,连手上的皮肉也受了伤。
夏子龙的面色如死灰一般,但樊钟麟也好不到哪儿去,过了好一会儿,两人才收剑回鞘。
“我输了!”夏子龙神色有些黯然。
樊钟麟却道:“可在剑技上你并没有输。”
夏子龙摇了摇头,道:“你的无情剑法远不如我的天绝剑法精妙,可是我却仍不能胜你。”
樊钟麟道:“以你我的剑境,剑法已不是决胜的关键了。”
夏子龙却道:“但我感觉得出你还有更精妙的剑招,可你却没有使用,是不是觉得我不配?”
樊钟麟道:“不是这样的。我之所以用家传剑法,是因为自幼便练习这套剑法,所以这是我所使得最为纯熟的剑法。与你这样的高手较量,我自然得用最拿手的功夫。”
夏子龙闻言,不禁叹了口气,道:“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败了,也许我真的没资格见识你更高明的剑法了。”
樊钟麟却道:“其实你的天绝剑法就是天下最高明的剑法,因为这套剑法还有一变,那才是这套剑法的终极一式。我相信那一式天下无人可破。”
夏子龙闻听此言,面上却没有丝毫的喜悦,而是淡淡地道:“曾沧海也是这么说的。”
樊钟麟不禁一怔,道:“你与曾沧海交过手?”
夏子龙神色更是黯然,缓缓地点点头,道:“不错!我也正是因为与他交手,才发现绝处逢生之后居然还有两种变化,但这两种变化还是被他破掉了。”
樊钟麟道:“他是怎么破的?”
夏子龙道:“和你一样,只不过他没有受伤。”
樊钟麟道:“看来他的剑术犹在我之上。”
夏子龙道:“未必,我那时这两式只是临阵所创,还远未纯熟,而你所见是我经过演练完善过的招式。”
樊钟麟点了点头,道:“不过他当时已看出你的剑法还有变化,说明他的修为已超凡入圣了。”
夏子龙道:“他说我的剑法还有最后一式,但这一式绝非一个人所能领悟得出的,必须一个绝世剑客的无上剑意才能将此招引出。所以我才会在今日向你挑战,我深信此刻的你是最强的你。”
樊钟麟道:“可是我还是没能达成你的所愿。”
夏子龙叹了一口气,道:“如果这世界上连你都引不出这一招的话,那恐怕我永远也看不到这一招了。”
樊钟麟却道:“天下之大,我未必就是最强的剑客。不过,你根本就不需要那终极一式,以你现在的剑法已足以傲视天下了。”
夏子龙道:“只可惜却已败了两次!”
他说完话,便转身向山下走去。
樊钟麟望着他的背影,喃喃地说:“那终极一式最好别出现,否则连你自己都会后悔。”
夏子龙下了山后,商剑霆与鲁东四义便立刻赶上山来。却见樊钟麟呆呆地站在那里。右手的血迹已凝固了,但地下却留有一滩血。
方才他们都见到夏子龙完好无损地下山,那么这血当然是攀钟麟的,于是他们便一齐涌上前来。
郑添不禁关切地问道:“公子,你受伤了?”
李冲则问道:“公子,你们刚才到底谁胜了?”
秦嵩道:“一定是公子胜了。”
钟希武道:“可是公子怎么受伤了?”
……
樊钟麟听了几人的对话,看了看他们,道:“我们回庄里吧!”
说着便要往山下走,但商剑霆却拉住了他,道:“樊兄,你这个样子若是让江湖客们瞧见,恐怕会影响你的威名。”
樊钟麟却淡淡地一笑,道:“我不过一介武夫,谈何威名?何况虚名不过身外物,没什么大不了的。”
商剑霆与樊钟麟是至交好友,所以很清楚樊钟麟的性格,便不再多说什么了。而鲁东四义听了樊钟麟的话,也无话可说。于是他们也朝山下走去。
但商剑霆与鲁东四义心里却都是满腹疑问,他们真的很想知道刚才到底是谁获胜了。看樊钟麟的样子,并不像是刚吃了败仗,而夏子龙也不像是获胜的样子,可是偏偏樊钟麟受了伤,那么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他们很想知道,可是却清楚樊钟麟一定不会说,这样他们便更加好奇了。
等他们穿过后庄的庭院,与众江湖客见面时,众江湖客纷纷上前询问,但樊钟麟却只是笑而不答。可众江湖客见了樊钟麟手上的血迹后,几乎都怀疑他刚才败在了夏子龙的剑下。只是身在无情山庄,又在樊钟麟身边,才不便于议论。
陈霁云身在江湖客中,自然也瞧见了樊钟麟手上的血迹,于是他心不禁沉了下去。自从上次在开封一睹樊钟麟的风采后,他便非常敬慕樊钟麟,所以他从心里希望樊钟麟能赢下这一战。可是眼前的所见,却让他的希望破灭了。
天已黑了下来,大部分前来贺寿的客人都已走了。
但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走了,龙心岛主与樊休是至交好友,所以庞滚有幸留了下来,天机门人自然也没有走。秦孤鸿也没有离开,虽然山庄里的人并不希望他留下来。
除了这些人,还有一些与无情山庄交情颇深,又归途较远的客人留了下来。
晚宴时,樊钟麟并没有出来招待客人,显然是伤得不轻。所以晚宴没人吃得下,尤其是陈霁云,他不仅是因为樊钟麟的受伤而心情不爽,更因为武清风到此时还是杳无踪影。
晚宴总算结束了,庞滚被安排在后院的西厢房下榻,陈霁云做为他的随从自然得陪同左右。
可是陈霁云却无法入睡,他在为武清风担心,虽然他深知武清风爱搞恶作剧,但在无情山庄里,武清风应该不敢胡来的。他觉得武清风一定是遇到麻烦了,他的脑子里闪过了数十种想法,甚至怀疑武清风是被天机门的人抓了起来。他当然也在怀疑无情山庄,可是由于他对樊钟麟极为崇敬,便强制自己不把无情山庄往坏处想。
庞滚自然也对武清风的失踪感到奇怪,但他却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而无情山庄的人虽然知道与庞滚同来的还有一个人,但庞滚没有提起这件事,他们碍于情面,也没有多问。
而陈霁云虽然很想问一问无情山庄的人是否见到了武清风,但却又不敢,生怕惹出麻烦来。
终于等到庞滚睡下了,山庄里已熄了灯,他才悄声起床,穿好了衣服,然后,蹑手蹑脚的出了卧室,准备四下里寻找一番,看能不能找到点蛛丝马迹。
陈霁云虽然胆子不大,但对自己的轻功还是颇有自信。只是他对无情山庄并不熟悉,所以不知该从哪里寻起。所幸无情山庄并不算太大,用不了太长时间,就可把庄子转个遍。
陈霁云最怀疑的人自然是天机门的人,可是他却不知天机门的人下塌在何处,只好慢慢地寻找了,就在他走到花园的假山旁时。突然一个黑影从假山后窜了出来,一爪抓向了他。
来人身形快若鬼魅,爪法更是精妙异常,陈霁云本来就是心神紧绷,他猛然窜出,已把陈霁云吓了一跳,加之陈霁云临敌反应本来就慢;这一惊之下,更是忘了闪避。
而来人出手却又快得骇人听闻,陈霁云当即被擒出咽喉。陈霁云心下一沉,暗道:看来我与二哥都葬身于此了。
他虽心念如此,但体内那强横的内力,却自行涌出,从咽喉处直撞来人的手心,来人的手微微一松,随即却将这股将真气吸了过去。同时左手闪电挥出,点住了他的穴道。
陈霁云心下更是骇然,然而那人显然也是吃了一惊,他没想到陈霁云内力如此强横,竟险些将自己的手撞开。他封住了陈霁云的穴道,却仍恐有失,手腕一翻,手里便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抵住了陈霁云的咽候。
陈霁云已闭上了眼睛,他认为自己死定了。但来人却没有杀他,而是冷声道:“你的反应太慢了,就算你内力再强横十倍,我杀你也是易如反掌。”
陈霁云闻言,反倒冷静了下来,睁开眼睛看了看来人,只见他身着夜行衣,蒙着脸,一双眼睛散发着刀锋般锐利的寒光。他不禁打了个寒战,却昂然道:“阁下武艺深湛,在下自愧弗如,只是你我无怨无仇,你为什么要偷袭我?”
来人冷笑两声,道:“只因为我比你强。”
陈霁云一怔,道:“你想怎么样?”
来人道:“不想怎么样,只想给你两条路走。”
陈霁云不禁道:“哪两条路?”
来人道:“一条是你哪来的就回哪里去,再也别踏足江湖。”
陈霁云一怔,随即道:“另一条呢?”
来人道:“就是死。”
陈霁云闻言,不禁怔住,他实在想不通,这个人深夜偷袭他居然是想逼他退出江湖。这个人到底是什么人?他为什么要这样做?自己在不在江湖与他有什么关系?
他正想着,来人却已不耐烦了,道:“想好了没有?”
陈霁云刚要开口说话,却听身后传来了暗器破风之声,他大吃一惊,却见数点寒星从自已右肩闪过,真袭黑衣人,黑衣人连忙向左一闪,那几点寒星便没入了黑暗中。
而与此同时,陈霁云身后却掠出一个人来。这人虽身形短小,但动作却迅捷异常,掌法诡异凶悍,连攻数招,竟将那蒙面高手逼退数步。
但那蒙面高手却冷笑两声,将匕首交到左手,右手又祭出那套将陈霁云迅速制住的爪法,同时左手的匕首也疾刺而出。
陈霁云见了,心下一凛,因为他知道方才那矮子不过仗着抢了先机才将蒙面人逼退。而没有想到对方不但不逃,反倒反击过来,而且能一心二用,双手分使两招。此人武功之高实在是骇人听闻。
果然,才瞬息之间,那矮子的右臂已中一刀,虽然伤得不重,但看样子那蒙面高手只需再出三招,就可以取了矮子的性命。
陈霁云此时本可以高喊救命,但他始终觉得那蒙面人是无情山庄里的人,如果自己喊叫的话,或许会死得更快,眼下只有尽快用真气冲破穴道,助那矮子击退强敌。
而就在此时,那矮子的手腕已被擒住,而蒙面人的左手也在同时刺向了那矮子的咽候。在千钧一发之机,陈霁云竟解开了穴道,一掌拍向了那蒙面人。
那蒙面人不禁大吃一惊,一脚踹中了那矮子的小腹,并借着这一踹之力凌空翻身,向后急掠,避开了陈霁云这势大力沉的一掌。同时手中的匕首飞出,直击那矮子。
匕首去势疾快无比,那矮子被踹中一脚,虽然伤得不重,但也势难躲避这致命一击。幸好陈霁云早有准备,两指闪电般出手,将匕首夹住。那匕首虽然被夹住,但柄却颤抖个不停,显然对方内力极为深湛。
陈霁云反手握住匕首,只待与那蒙面人拼命,却发现他已是踪迹不见。陈霁云这才回身看了看那矮子,发现那矮子居然是庞滚。
而就在这时,一群人手持火把围了过来,正是樊安带着无情山庄的家丁赶了过来。他们见庞滚受伤了,满是狐疑,正要问时,鲁东四义以及天机门人也都赶了过来。
陈霁云见状,不禁暗自心惊,这不但是因为这事是他引出来了,更因为无情山庄家丁们的耳目之锐,动作之快。要知道,他和庞滚与那黑衣人激斗,不过是片刻之间的事,而且并没有发出太大的声响,但却还是无法逃过山庄护院们的耳目。
樊安看了陈霁云一眼,又看了看庞滚,道:“庞公子,你怎么受伤了,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庞滚见了众人,微微一笑,道:“我刚才与我兄弟睡不着觉,来这里切磋武艺,没想到惊动了大家,搅了大家的好梦,真是对不住。”
樊安闻言,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
郑添却道:“既然是切磋武艺,庞公子怎么还受了伤?”
庞滚道:“刀剑无眼,比武切磋,受伤岂不是常有的事,就像今日贵庄公子与夏子龙切磋也受了伤一样。”
他这句话不禁让樊安与鲁东四义的脸色大变,但庞滚是无情山庄的贵客,他们却不能得罪。所以虽心有不悦,还是不能无礼。
而天机门的人却不同了,李真龙一见到陈霁云就气不打一处来,此时见庞滚出言不逊,更是怒不可遏,道:“你们两个满口胡言,大半夜不睡觉,跑花园里切磋武艺,你当我们是三岁小孩吗?我看你们准是想剑神今日受伤,好趁机谋害。”
庞滚冷笑道:“天下人都知道我们龙心岛与无情山庄的交情,我们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来,倒是你们天机门的人含血喷人,有意挑起是非,想来定是图谋不轨。”
李真龙闻言,不禁怒道:“你居然敢倒打一耙!你身边那小子原来在天盛镖局做事,没想到他却勾结外人,将杨秋白大侠害死。他既然是你们龙心岛的人,看来这事与你也脱不了干系,说不定杀死杨大侠的人就是你。”
庞滚闻言,勃然大怒,便准备向李真龙动手,但商剑霆却挡在了两人中间。并回手给了李真龙一记耳光,道:“你爹平时是怎么教你的?我们天机门弟子岂是胡说八道、诽谤中伤之徒?庞公子是樊府的贵客,你也是樊府的客人,难道连一点为客之道都不懂吗?”
李真龙挨了一巴掌,又被当众训斥了一通,心里自然是极不服气。但天机门门规森严,做为师叔的商剑霆在李真龙面前有绝对的威严,李真龙只有低头认错。
而庞滚自然也不好意思再发难了,虽然龙心岛与天机门有过节,但商剑霆在江湖上威名甚著,而且又是前辈,庞滚当然让他三分。于是道:“商六侠,刚才晚辈也有不是之处,还望您大人大量,多多包涵。”
商剑霆道:“庞少侠客气了,我们也不多废话了,你还是赶快疗伤吧!”
庞滚道:“多谢关心。一点皮外伤,没什么大碍。”
而这时,樊府的家丁已取来了金疮药,敷在了庞滚臂上伤口处,并给他包扎好。庞滚谢过了樊府的人,便拉着陈霁云回到了卧房。
待回到了卧室,陈霁云便把方才如何遇袭的事原原本本的陈述了一遍。并问庞滚道:“你怎么知道我遇险了?”
庞滚道:“我睡醒了,发现你不见了,等了一会儿,见你不回来;便猜到你准是去找你二哥了。我放心不下,于是便出去寻你,没想到正好遇到你被挟持,便出手救你,却没想到那人武功如此高强。”
陈霁云道:“多谢庞大哥救命之恩。”
庞滚却摇了摇头,道:“你不必谢我,是那人并不想杀你而已。”
陈霁云一怔,道:“他不想杀我?”
庞滚道:“他若想杀你,就算我及时赶到,以他的武功,也足以杀了你。听他话中的意思,似乎只是想让你离开江湖而已。”
陈霁云道:“我不过是初出江湖的无名小辈,在江湖上根本碍不着谁,他又何必花费力气,来找我的麻烦呢?”
庞滚道:“这我就不得而知了,我只知道以他的武功,天底下恐怕没几个人是他的对手。”
陈霁云闻言,不禁大吃一惊,不明白自己怎么得罪上了这么可怕的高手,道:“庞大哥见多识广,你是否看出他刚才用的是什么功夫?”
庞滚道:“他用的招式倒也稀松平常,不过是少林派的龙爪手。但他却决不是少林的人,因为少林门人还没有人能把龙爪手使得如此可怕。”
陈霁云闻听此言,不禁心下骇然,他虽然孤陋寡闻,但却还是听说过少林绝技龙爪手的,可庞滚居然说龙爪手是稀松平常的武功,难道说龙心岛的武功更胜过少林?!而更让他奇怪的却还是那蒙面人虽使龙爪手,却又不是少林派的人,那他到底是什么人呢?
陈霁云道:“庞大哥为什么这么肯定他不是少林派的人?”
庞滚道:“少林寺中的高僧大部分时间都钻研佛法,习武时间有限,何况他们都是出家人,淡泊名利,武功对他们来说都是可有可无的,因此他们虽然武境超凡,但实战水平终究欠缺火候。而那人的龙爪手使得简直可说得上炉火纯青,而且出手凶狠,毫无半点慈悲心,决计不会是佛门弟子。”
陈霁云道:“那会不会是少林俗家弟子呢?”
庞滚道:“少林俗家弟子中虽然高手很多,但大多都难入绝顶之列,而那人的武功足以位列当今江湖三甲。”
陈霁云闻言,心中更是惊骇不已,却猛然想到一个人,樊钟麟的师兄杨无忌;李云洲曾说他的武功足以位列江湖前五,而且他还曾与樊钟麟在开封城外的荒山上交过手,他的武功不在樊钟麟之下,更重要的是他曾经用奇怪的眼神看过自己。
庞滚不知陈霁云心中所想,却开口问道:“你敢确定那人不是你二哥吗?”
陈霁云闻言,不禁一怔,随即道:“绝无可能,我二哥不会与我开这样的玩笑,而且那人的武功比我二哥要高很多;还有他的身材也比我二哥高大的多。”
庞滚点了点头,道:“如此看来,只有两个人嫌疑最大。”
陈霁云道:“哪两个人?”
庞滚道:“其中一个是商剑霆。”
“商剑霆?”陈霁云不禁大吃一惊。
庞滚缓缓道:“因为你前些日子伤了李真龙,使得天机门蒙羞,他们自然想找机会报复,如果你从江湖上消失,他们自然可以骗江湖人说李真龙不过是一时大意才败给你的。所以你退出江湖,对他们很有利。”
陈霁云点了点头,道:“有道理。那么另一人是谁呢?”
庞滚道:“秦孤鸿。”
陈霁云闻言,不禁一愕,道:“他?”
庞滚点了点头,道:“秦孤鸿这个人处处透露着古怪,他会仙君诀就已十分匪夷所思了,而今天他居然只用三言两语就让质疑他的人说不出话来,可见此人十分了得。而他既然能学得仙君诀这种失传了的邪门功夫,想学龙爪手自然也不会太难。只不过他却没有袭击你的动机。”
陈霁云点了点头,觉得庞滚分析得有道理,但他却道:“这些人都住在山庄里,你看会不会是庄外的人干的?”
庞滚道:“有这种可能,但可能性很小。因为不会有人仅仅是为了威胁你,而冒这么大风险夜闯无情山庄。”
陈霁云觉得有道理,便点了点头。而庞滚也没再问什么,只是仔细地端详那把匕首,似乎想从中发现点什么来。
天终于亮了!
对陈霁云来说,这一夜太过漫长,他一夜也没有合眼,除了惊魂未定之外,还在为武清风担心。他想如果武清风也遇到那神秘人的话,恐怕便凶多吉少了。
已拜完了寿,又在山庄里住了一宿,庞滚已没有理由再留在无情山庄了,于是在用过早饭后,他便向樊休辞行。樊休一直把他送到了大门外,却不见樊钟麟与樊成等人。
庞滚离开山庄后,却在半山腰处遇到了李真龙他们一行五人。由于他们当中有男有女,走的不快,所以便被他俩赶了上来。陈霁云一见宋嫣霞立刻慌了神,不知该说什么好。
而李真龙却拦住了庞滚的去路,道:“昨天晚上的账我们得算一算了。”
庞滚冷笑道:“你想怎么算?”
李真龙道:“当然用拳脚来算。”
他说着话,便要对庞滚动手,但他身旁那位书生打扮的公子却拉住他,道:“真龙,你的伤还未痊愈,不可妄动。”
李真龙却不肯罢休,前几天他刚吃了败仗,所以急需一场胜利来找回自信。杜玉堂也看出了李真龙的想法,于是便道:“李公子,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何必急于一时。”
李真龙看了看杜玉堂,道:“我就算是身上有伤,一样可以收拾庞滚。”
杜玉堂道:“那陈霁云呢?”
李真龙闻言,便不言语了,他虽然狂妄,但却还是很清楚自己与陈霁云相比有很大的差距。
而就在这时,宋嫣霞却开了口道:“陈霁云就交给我来对付,我倒要看他能把我怎么样。”
她说着话,便拔出剑来,准备与陈霁云拼命。陈霁云实在没有想到宋嫣霞会如此对他,不禁心如刀绞,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而就在这剑拔弩张之时,山上传来了马蹄声。他们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二十几个人牵着十几匹马从山上走了下来。
由于山路不算平坦,所以他们都没有骑马。众人仔细一看,只见为首一人锦衣玉面,气度尊贵,正是那藏龙帮副帮主秦孤鸿。而与他随行的则是十二个青衣大汉和十四个家丁打扮的黑衣人。
秦孤鸿来到他们面前,向他们施礼道:“想不到又在这儿见到各位,真是荣幸之至。”
他虽然气度不凡,但众人却都对他无甚好感。宋剑豪被谁所伤虽然一直是个迷,但天盛镖局的人却始终认为这件事与藏龙帮脱不了干系;而李真龙的祖父是华山派弟子,华山派与妙相仙君又有仇恨,所以李真龙自然也把会仙君诀的秦孤鸿视为敌人;陈霁云则与藏龙帮众交过手,而庞滚却又怀疑昨日袭击陈霁云的人是秦孤鸿。所以此时此刻,秦孤鸿出现在这里实在与过街老鼠无异。
秦孤鸿自然也看出了各位的异样,不禁微笑道:“各位有什么话不能说清楚,非要动武力解决不可?”
宋嫣霞看了他一眼,道:“秦公子在藏龙帮身居何职?”
秦孤鸿显然未料到宋嫣霞居然会来这么一句,但还是从容地笑道:“在下年少德薄,但却因为与帮主交情甚厚,蒙他看得起,把副帮主之位给了在下。不过,在下虽在帮中地位甚高,但却无什么能耐,只能做一管家所为之事。”
宋嫣霞道:“我不过问你居何职位,你居然说了这么多废话。”
秦孤鸿闻言,还是微笑道:“姑娘教训的是。”
宋嫣霞道:“我问你,你们帮主姓甚名谁?”
秦孤鸿道:“敝帮主姓古,名云峰。”
众人闻听此言,无不佩服宋嫣霞,因为她的问话看似无理,但却都在点子上。藏龙帮在江湖上虽然已颇有声名,但却几乎无人知道他们的帮主姓甚名谁。
宋嫣霞道:“看样子你还算老实,那我就再问你一件事,你可得如实回答。”
秦孤鸿道:“姑娘尽管问吧,在下定当如实相告。”
宋嫣霞道:“我大哥是不是你们帮主所伤?”
秦孤鸿看了宋嫣霞一眼,道:“却不知姑娘的大哥是哪一位?”
宋嫣霞道:“我大哥就是在天山遇袭的宋剑豪。”
秦孤鸿闻言,连忙一揖道:“原来是天盛镖局的宋二小姐,失敬、失敬!”
宋嫣霞听了,却怒道:“别来这套,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秦孤鸿道:“敝帮主已给令尊宋总镖头去信澄清了此事,令兄遇袭之事实非敝帮所为,敝帮一向有意结交中原诸位豪杰,又焉敢得罪宋总镖头?何况令尊有着中原第一剑客的美誉,想必令兄的剑术也是当世鲜有敌手,敝帮恐怕还无人能胜得过令兄。”
他这一番话让宋嫣霞听了颇感舒服,便有些相信他的话了。而庞滚却在一旁道:“若是光明正大的打,你们藏龙帮当然没有人会是宋少侠的对手,可若是偷袭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宋嫣霞闻听此言,觉得有道理,于是又对秦孤鸿提高了警惕。而秦孤鸿却对庞滚道:“庞兄此言差矣,敝帮虽然算不上名门正派,但也不是邪门歪道,万万不会做出这等卑鄙的事的。何况偷袭宋少侠对敝帮并无好处,我们为何要做这损人不利己的事?”
庞滚闻言,却冷笑道:“你们藏龙帮的人不干偷袭的事?那昨天晚上是谁偷袭的我兄弟?”
他说话的同时,还在看李真龙和穆公子的反应,因为他并不知道是谁偷袭陈霁云的,所以这句话其实并不是对秦孤鸿一个人说的。
秦孤鸿闻言,不禁一怔,道:“庞兄的话在下怎么听不懂呢?”
庞滚道:“我会让你懂的。”
他说着话,便扑向了秦孤鸿,这一下不但大出秦孤鸿的意料,连宋嫣霞等人也都吃了一惊。但秦孤鸿身边的那十二个青衣大汉却反应不慢,立刻闪身迎上了庞滚。看他们的步伐,武功居然都不弱。
但是庞滚的武功之高,却大出众人所料,只见他竟无视众位大汉的存在,径直扑向秦孤鸿。那些大汉的拳头居然连庞滚的衣襟都未碰到,庞滚便从他们身边闪了过去,而那个挡在庞滚身前的大汉却被庞滚那矮小的身躯撞得飞了出去。紧接着,庞滚便一掌击向了秦孤鸿。
众人无不睁大了眼睛,想见识藏龙帮的副帮主到底身手如何。然而,令人吃惊的是,秦孤鸿竟似不懂武功一般,不闪不避,任由庞滚那一掌结结实实地打在了他小腹之上。
众人见过庞滚那快捷的身法,又见到他撞飞那大汉所显示的浑厚内力,只道这一掌之下,秦孤鸿必然五脏尽碎,命丧当场。
然而这一掌下去,秦孤鸿却站在那里纹丝未动,这不禁令众人目瞪口呆。
庞滚更是惊骇异常,虽然他刚才只用了三成功力,而且在触及秦孤鸿身体的那一刹那又收了半分力,但却仍可以将一流高手击伤。可是令他没想到的是秦孤鸿不但纹丝未动,而他这一掌却又如击空了一般。
是秦孤鸿的功力深不可测,还是他会某种极厉害的护体神功呢?
庞滚想不明白,一时之间竟忘了收掌,如果此时秦孤鸿出手杀他的话,简直是易如反掌。
但秦孤鸿却没有出手,而是微微一笑,道:“多谢庞公子手下留情。”
庞滚这才醒过神来,收了手,朝陈霁云一挥手,道:“我们走。”
陈霁云见状,看了秦孤鸿一眼,又看了看宋嫣霞和小青,低声说了句:“保重”,便与庞滚急步朝山下走去。
而就在他们走后,秦孤鸿身后的一个黑衣人走到秦孤鸿面前,道:“秦公子,那个和庞滚在一起的小子就是到我们府上捣乱的陈霁云。”
原来这十四个黑衣人是薛荣府上的家丁,他们是与秦孤鸿一同从开封来到这里给樊休贺寿的。
秦孤鸿闻听此言,不禁道:“你怎么不早说呢?既然他就是陈霁云,那我们绝不能放过他,快上马追赶。”
说着便纵身上马,那些青衣人也上了马。而那个被庞滚撞到的青衣人却是伤得不轻,但也被扶上了马。秦孤鸿向宋嫣霞等人说了声:“后会有期!”便摧马朝山下奔去。只留下宋嫣霞他们一行五人,呆呆地立在那里,怅然若失。
庞滚和陈霁云才回到金陵城不久,便听到了一个坏消息,昨夜有十几名高手夜袭公孙世家,虽然全被杀掉,但公孙世家的年轻高手公孙熊也中了毒针身亡。
公孙熊虽然不是公孙世家的嫡系子孙,但却天赋异禀,神力惊人,一双大开天手使得炉火纯青,是公孙世家年轻一代里的顶尖高手。
庞滚曾与公孙熊有过一面之缘,所以他便决定到公孙世家去悼唁一下。
陈霁云却不想去,他一向不愿意到人多的地方去,而且与公孙世家并无交情。当然还有就是武清风的失踪,让他心绪不宁,根本无心做任何事情。
庞滚知道陈霁云心中所想,于是便自己一个人去了。不过,他们约好晚上在他们第一次相遇的那个小饭铺见面。
陈霁云闲来无事,便在金陵城四处转,想打听一下武清风的消息。但他在金陵人生地不熟,一天下来竟是一无所获。晚上,他只好到城西的饭铺等庞滚,可是等了好久,也不见庞滚的踪迹。
小店已快打烊了,可是庞滚还没有来,陈霁云本就因为武清风的失踪而心急如焚,此时更是焦急万分。而就在这时,他却听到了从远处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虽然声音并不大,但他却还是听得清楚;这脚步声又急又快,但声音却很轻,才片刻间便来到小店门前,显然来人是武功极强的高手。
但陈霁云听出这脚步声是三人所发,显然来得并不是庞滚。门开了,果然进来了三个人。他们迅速打量了小店的四周,见到陈霁云,面色不禁一变,互相对望了一眼,便要转身离开。
掌柜的虽然不懂武功,但也看出这三个人不是好惹的,所以罢不得他们赶快离开,因此便没招呼他们。但小二却没那么精明,他见掌柜的没招呼他们,便走过来,道:“三位客官可是要用饭?”
那三人看了看店小二,为首那个黄衣人点了点头,于是三人便在店中间的一张桌子旁坐了下来。
他们坐在那里,却没有说话,小二问他们想吃什么,那个身着黑色劲装的瘦子道:“随便来点馒头小菜就行。”
小二闻言,点头下去了,却被掌柜的狠狠地瞪了一眼。而陈霁云却觉得这矮子的口音很不标准,听不清是什么地方来的,而且他声音发颤,似乎受了伤。
想到这些,陈霁云不禁仔细看了看,只见他面色苍白,精神萎靡,显然是受伤不轻。而他身旁的紫衣人却是一脸笑容,似乎对同伴的伤势毫不在意。
而那黄衣人却是一脸凝重,他回头望了一下陈霁云,见陈霁云在那低头喝茶,才微微地松了口气。
这时,那紫衣人开口道:“这次任务之所以会失败是我们低估的对手的实力,而且我们的行动计划也被敌人提前得知,看来我们的内部一定有奸细。”
黄衣人道:“这些情况,头领事先都已考虑到了。其实这次任务失败的主要原因是我们的帮手没有按约定前来支援。”
紫衣人闻言,却冷笑道:“那些乌合之众,来了又有什么用?”
黄衣人道:“至少可以帮我们对付一些敌人,这样的话我们或许就能完成任务了。”
这时,那黑衣人终于开了口,道:“没用的,他们那些人不会为我们拼命的。他们都是一些背弃了信仰的人。”
陈霁云听到这里,不禁把目光对准了黑衣人,他想到这面色苍白,相貌丑陋的伤者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所以他打心眼里竟对这人生出一丝钦佩之意。
而就在此时,那黑衣人已看到了陈霁云在看他,不禁冷声道:“小贼,你看什么?”
陈霁云闻听此言,不禁一怔,他没有料到这黑衣人居然会如此无礼,一时之间居然不知如何做答。
黄衣人却道:“聂兄,别多生是非。”
黑衣人尚未做答,紫衣人便冷笑道:“怕什么?反正我们的身份已暴露,我就不信这小贼能把我们怎么样。”
黑衣人闻言,也道:“米兄所言有理,中原武林之中尽是浪得虚名之辈,就算是公孙昂亲自到这儿,我也不怕。”
公孙昂正是公孙世家的当家人,虽然他很少在江湖上走动,但做为中原武林中的领袖——公孙世家的当家人,谁都对他敬重有加。这些年来公孙世家的年轻一代在江湖上威名远播,江湖上值得公孙昂出手的人已是不多,所以公孙昂的武功到底达到何等境地,却是无人知晓,但这却使得他更加神秘。
陈霁云虽然对公孙世家不甚了解,但听到公孙昂的名字,还是与公孙世家联系到了一起,而听那黑衣人的语气似乎对公孙世家很是不屑,看样子决不是公孙世家的朋友。
就在他心生疑惑之时,那黄衣人道:“既然如此,就让我来解决这个小贼吧!”
他说着话,便转过头来,把目光对准了陈霁云。他本是背对着陈霁云,所以陈霁云刚才并没有看清楚他的模样,直到此时,陈霁云才完全将他看清,只见他约有二十五六岁的年纪,头发有些发黄,面色苍白,五官却端正俊美,比之杜玉堂也不遑多让。
而他的一双瞳仁居然散发着碧绿色光芒,这光芒妖魅诡异,有一种莫名的诱惑力。陈霁云一见,不禁心下一寒,想不去看这双眼睛,但却又忍不住不看。
陈霁云只觉得这双眼睛就像两个深不见底的旋涡一般,不禁把自己的目光吸引了进去,甚至连灵魂与肉体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他不禁感觉到了一阵恐慌,但却怎么也无法挣脱这双眼睛。
极度的恐惧不禁让他冒出一身冷汗,接着,他听到一个极为诡异的声音道:“掐住自己的咽喉?”
陈霁云似乎已丧失了理智,双手竟不由自主地掐住自己的咽喉,接着他便感觉到了一阵窒息,他如身在梦魇一般想挣扎,却全无力气。
就在他命悬一线的时候,屋外的门却突然开了,一个人走了进来,屋子里立刻被一股极为恐怖的剑气所笼罩。陈霁云这才从梦魇中挣脱,松开了双手,慢慢地恢复了知觉。
他清楚自己刚才的举动一定是黄衣人搞得鬼,也明白是突然走进来这个神秘人救了自己。于是他不禁把感激的目光对准了神秘人。
只见他身着墨绿色的粗布衣衫,约有三十七八岁的年纪,一张棱角分明的方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他的头发乱蓬蓬的且满是尘土,胡子也很乱,但谁都不会觉得他有丝毫的狼狈与落魄,反倒觉得他有着天神般的威仪,虽然他的身材并不算十分高大。而在他的背上则背着一个用破布包裹着的长条状物,显然是他的剑。
他看到了陈霁云,立刻开口道:“陈霁云!”
陈霁云闻言,不禁一怔,他实在想不到这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居然认得他,于是便抱拳道:“前辈认得晚辈?”
那人却道:“你师父呢?”
陈霁云更是一惊,他实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不禁支支吾吾地道:“在家了。”
那人冷哼了一声,道:“家?他哪来的家?”
陈霁云闻言,不禁暗自戒备了起来,因为他已感觉到来者不善。而就在这时,那个黄衣人却把目光对准了这个陌生人,不禁道:“我就是他师父,你看着我。”
他这句话让陈霁云不禁一愣,但随即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不禁道:“前辈别看他的眼睛。”
那陌生人却冷笑了两声,对那黄衣人道:“魔教的雕虫小技也就能用来蛊惑小儿,用来对付我真是天大的笑话。”
那黄衣人闻言,不禁面色一变,那紫衣人和黑衣人也不禁立刻警惕了起来。那紫衣人道:“阁下莫非是为了我们几个而来的?”
那陌生人却只说了一声:“滚!”
黄衣人闻听此言,反倒松了口气,回身对黑衣人和紫衣人道:“我们走!”
紫衣人却道:“要走你们走,我倒想看看你这个家伙到底有多少斤两。”
黄衣人却没有再在这里停留,立刻拉着黑衣人走出了小饭铺。
陌生人见了,不禁冷笑了一声,对紫衣人道:“想不到你还有点勇气。”
紫衣人道:“你不如说我有这个实力。”
他着话,一条软剑已毒蛇般卷向了那陌生人的咽喉。他一出手便是杀招,而他的剑法不但诡异狠毒,而且速度奇快。屋子里本不宽敝,先出手便占了极大便宜,而黑衣人的剑又如此可怕,陌生人已是无处闪避。
然而那陌生人却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只是随意的一挥手,那黑衣人所刺出的剑招竟在顷刻间瓦解,陌生人的手指已抵住了黑衣人的咽喉。
黑衣人只觉得这陌生人的手竟如一柄利剑一般,竟可分金断玉,只要他在往前轻轻一送,自己便会命丧当场。他的脸上立刻挂满了黄豆大的汗珠,只能呆立在那儿等死。
但陌生人却没有杀他,而是收回了手,连一句话都没有说。黑衣人却再也不敢出手,呆立了半晌,才扔了手中的软剑,悻然而去。
陈霁云见了,不禁怔住,因为那黑衣人已算得上是一流高手,然而在这陌生人面前居然是不堪一击。而且他看得出陌生人之所以不杀那黑衣人,是根本不屑杀他。这陌生人的武功究竟高强到何等境地?
陈霁云道:“前辈神功盖世,真令晚辈大开眼界……”
陌生人却打断了他的话道:“这拍马屁的功夫也是跟你师父学得吗?”
陈霁云闻言,不禁怒从心起,他只觉得这陌生人说话似乎处处针对师父,他本宁可自己受辱,也决不允许有人对恩师出言不逊,但慑于来人之威,却还是不敢造次,只有低头不语。
陌生人却不依不饶道:“你对付区区一个天机门的弟子都那么吃力,又和龟岛的小儿混在一起,这些足以丢你师父的脸了。刚才又差点儿着了阴山鼠辈的道,这更得让你师父颜面扫地。”
陈霁云闻言,不禁臊得满脸通红,想为自己辩解,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而那陌生人则又道:“你师父貌似智慧过人,实际上却是有眼无珠,竟会收你这等笨蛋为徒,他根本就不配做‘目莲宗’的掌门。”
陈霁云听了这番话,不禁愣住了。本来他已暗下决心:这陌生人若是再对恩师出言不逊,就算是他武功再高,自己也不能再忍。可是当他听到“目莲宗”三个字时,却不禁怀疑这陌生人是不是认错人了,还是这人的脑子出了问题。
只听那陌生人又道:“你的无量心经不过是不入流的功夫,所以你千万别妄想与我过招,你只要老老实实的告诉我你师父藏在什么地方,我也不会太为难你。”
陈霁云闻听此言,不禁惊愕万分,因为知道他练无量心经的只有师父和同门师兄,以及杨逸风宋嫣霞等少数人,这个陌生人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就在此时,门却开了,一个身材矮小且相貌丑陋的人走了进来。陈霁云一见来人,稍稍放下心来了,因为来人正是庞滚。不知为什么他和庞滚虽然认识时间不长,但却对他十分的信任,甚至更有一种依赖。
庞滚显然也意识到了眼前的事不寻常,他看了看那陌生人,对陈霁云道:“陈兄,这位朋友是?”
陈霁云道:“我不认得。”
那陌生人冷哼了一声,道:“你还是快回答我的话吧!”
陈霁云道:“你找家师有何贵干?”
陌生人道:“现在是我在问你。”
庞滚闻言,不禁插言道:“朋友莫非是来找茬的?”
陌生人看了他一眼,道:“你是徐老二的徒弟?”
龙心岛岛主便是姓徐,江湖人氏都尊称他为徐二先生,还没人敢称他为徐老二,眼前的陌生人居然敢当庞滚的面这么说,这无疑是对他极大的蔑视。
庞滚自尊心极强,而且对自己的武功向来自负,如何能容忍别人当面对恩师出言不逊,于是他毫不犹豫地一掌击向了陌生人。
陌生人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好像有心想试一试庞滚这一掌到底有多强。眼看庞滚这一掌就要击中陌生人,一只手却以更快的速度拉住了庞滚的胳膊。
庞滚回身一看,拉住他的竟是陈霁云。幸好他刚才击出的一掌只是试探性招试,所以只出了三分力,否则的话,这一下他和陈霁云两人都得受伤。
庞滚见状,不禁满脸惊疑地看着陈霁云,他不明白陈霁云为什么要拉住他。不过,陌生人却明白了:“他是在救你。”
庞滚闻言,不禁恍然大悟,但却厉声对陈霁云道:“我宁可被杀,也不容许别人侮辱我恩师。”
陈霁云闻听此言,面色微微一变,道:“既然如此,那么就由我先来向他讨个说法。”
他虽然怯懦,但却不忍看着庞滚被杀,此时他的内心极为恐慌矛盾,可在危机之时,却又不能示弱。如果庞滚被杀,他也定然难以幸免,与其两人一起死,不如自己拖住陌生人,让庞滚有逃生的机会。
想到这些,他一拳毫不犹豫地击向了陌生人。他深知对方武功深不可测,自己实无半分胜算,所以这一拳用尽了全力。那凌厉的拳风远及数丈之外。
陌生一见,却冷笑了一声,同时一掌挥出。他的掌虽是后发,但却已先至,直扑陈霁云的面门。陈霁云此时收拳自救已是不及,只能左掌迎上对方的劲招。只是左掌仓促所发,力道自然有所不及,而且他先出那一拳已是尽力一招,身上本就留力不多,这样的一掌与对方强招比拼,即便不被震死,左臂也得废掉。
庞滚见状,不禁面色大变,急忙摧动全身内力贯注陈霁云的左臂。只听“嘭”的一声闷响,双掌相交,双方身形均是微微一动,竟拼得个势均力敌。而陈霁云那刚猛的一拳却被那陌生人用另一只手以极为精妙手法将力道移至一旁,那刚劲的拳风立刻使那侧边的土墙多出了个大窟窿。而他们周身的桌椅竟被双方掌力的余波震得东倒西歪,破烂不堪。幸好掌柜的和小二早就躲了起来,才没被伤及。
陌生人实在没有料到自己的一掌居然会被陈霁云接住,而更让他惊讶的却是陈霁云体内那澎湃的内力:他在两掌相交之时,未能占到便宜,立刻加大真力,想将陈霁云和庞滚震退,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陈霁云的内力却如渊似海般深厚。他越是加力,陈霁云的反击之力就越强。
陌生人见状,左手立刻变掌为指,直戳陈霁云的前额。
这一招速度之快,简直是肉眼难辩,陈霁云慌忙奋力闪避,才险险避过。但这一闪,手掌上的内力便弱了下来,对方再一加力,立刻被震退了三步,险些将庞滚撞倒。而陈霁云虽躲过了刚才那一指,但右额却被他的剑气划出了一道血口。他的手指简直如利剑一般。
对方一招占了便宜,却没有再度攻上,而是收功回气,陈霁云自然也没有胆子再度出手了。陌生人看了陈霁云和庞滚一眼,冷哼了一声,道:“今天先放你们一马!”
说罢,他便转身离开了。庞滚和陈霁云见他走了,不禁相互对望一眼,才长出了一口气,无疑两人都犹如从鬼门关走了一遭般惊魂未定。过了好一会儿,庞滚才开口道:“你怎么会惹上这样的人?”
陈霁云便把刚才所发生的事原原本本讲给了庞滚听,庞滚听完后,便拉着陈霁云离开了这个小饭铺,找了一家僻静的客栈,要了间房,两人便在里面细谈。
庞滚道:“依你所言,那陌生人似乎是和你师父有过节,所以才找上你来了。”
陈霁云点了点头,却道:“可是我的师承来历一直无人知晓,那人又是如何得知的?而且他还知道我所习练的武功叫什么名字。”
庞滚道:“他也许是暗地里偷听你们谈话得知的,或者是他认得你所使的武功,毕竟你与李真龙在玉华楼的一战,已被很多人看在眼里。”
陈霁云不禁叹了一口气,道:“看来我给家师带来了麻烦。”
庞滚道:“你不必担心,听那人的语气似乎并不知道你师父现在在什么地方。”
陈霁云闻听此言,心下稍宽,道:“可是那人神通广大,看样子找到家师并不是什么难事。而且我在怀疑我二哥的失踪与他有关,昨夜在无情山庄袭击我们的人也很有可能就是他。”
庞滚却摇了摇头,道:“我却不这么认为,虽然这个人与昨夜那人的武功难分伯仲,但他们的武功数路却有很大的不同,那人用的是少林功夫,而此人用的却像西域一带的功夫,所以他们两个根本不会是同一个人。”
陈霁云闻言,点了点头,庞滚则接着又道:“而且此人武功虽高,但行走江湖的经验看样子比你强不出太多来,所以他想找到你师父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至于你二哥的失踪与此人也没有太大的关系,因为你二哥是在无情山庄里自己走了,而不是被人掳去。不过,有一件事却是可以肯定。”
陈霁云道:“什么事?”
庞滚道:“那就是此人一直在暗地里跟踪你们,可能是他怕你俩联手不好对付,便瞅你落单之后,才找上你来。”
陈霁云觉得庞滚所言有理,不禁点了点头,却猛然想起一件事来,那就是夏子龙所说的青龙客栈里的凶案,那凶手会不会就是今天所见的陌生人呢?
他正想着,庞滚却道:“我今天之所以会去那么晚是因为公孙世家里不仅仅是公孙熊被害,连公孙世家的嫡系高手公孙琳和公孙瑞都受了伤。由此可见来袭者武功之强。据公孙昂所说,袭击公孙世家的人是阴山魔众。而且还有三个高手逃走了。我与公孙世家的子弟及一些江湖朋友四处搜查这三人的下落,所以才迟到了。”
陈霁云道:“三个高手?——不是说袭击公孙世家的人全军覆没了吗?”
庞滚道:“江湖传言难免会添油加醋。——如果我猜得不错,你遇到的那三个人可能就是那三个魔教高手。”
陈霁云道:“可是他们一直用汉话交谈呀!”
庞滚道:“这有两个可能,一种可能是他们本来就是汉人,而另一种可能是他们怕暴露身份,毕竟金陵城藏龙卧虎,不同于一般的地方,如果用胡语交谈很容易引人注目。”
陈霁云闻言,不禁叹道:“如此说来,我还要感谢那陌生人,如果不是他及时出现,我恐怕就着了那个魔头的道。”
庞滚点了点头,道:“不错!如果我所料不错,那黄衣人对你用的正是魔教的摄魂术。”
陈霁云道:“摄魂术?”
庞滚道:“不错?是一门从波斯传来的邪术,本身并不算太厉害,但传到中原后,被武林高手加以改进,成了一门致命的邪功。不过这门功夫即便是在魔教中会的人也不多,‘迷仙妖后’司马秋萍最擅用这门功夫,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你所遇到的那个黄衣人就是司马秋萍的师侄儿邪秀才莫思隆。”
陈霁云听罢,不禁叹道:“想不到庞大哥虽久居海外,但对中原武林之事竟是了解的这么多,真是让小弟叹服。”
庞滚闻言,却正色道:“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江湖上高手如云,风尘之中奇人异士更是多不胜数,你多知道一个高手,就可能多一条生路。你看,我们竟在短短不到两天的时间就碰到了两个绝世高手,像他们那样的高手本就是万中无一,而竟然都冲着你来,这说明你的身上一定有着连你自己都不清楚的秘密。”
陈霁云闻言,不禁怔住,因为他知道自己并没有什么秘密。他仔细想了想,猛然想起那陌生人的话,不禁道:“庞大哥,你见多识广,可听说过目莲宗吗?”
庞滚闻言,不禁一愣,仔细想了半天,却还是摇了摇头,道:“我没听说过,因为江湖上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么一个门派。”
陈霁云道:“可是那陌生人说家师是目莲宗的掌门。”
庞滚道:“那你师父可曾向你们提起过自己是什么门派的吗?”
陈霁云道:“家师只教给我武功,却从未提到我们是何门何派,他甚至没给我讲过江湖上的事。”
庞滚闻言,想了好一会儿,才道:“如此说来,你只有回去问一问你师父才能把事情搞清楚了。”
第二天,陈霁云起床后,便打算返回武陵山。
他返回武陵山的目的,自然不是为了打听一下目莲宗的事,而是想回去告诉师父有一个神秘高手想寻他晦气。可当他把想法告诉庞滚时,庞滚却劝他不要回去。
陈霁云不解其意,庞滚道:“那陌生人此时根本找不到你师父在什么地方,如果你回去的话,他正好可以跟踪你找到你师父,你这样岂不是害了你师父。”
陈霁云闻言,不禁一怔,他此前没有想到这一环,听庞滚这么一说,觉得有道理,可是他还是放心不下。
庞滚看出来了陈霁云心中所想,不禁道:“那陌生人一定还会再次找上你来的,不如你先到公孙世家去避一避。那陌生人急着找你师父,一定会从别处下手,到那时你再离开金陵也不迟。”
陈霁云不愿意寄人篱下,于是便谢绝了庞滚的建议。而庞滚则担心陈霁云的安危,本来他是打算去寻找莫思隆他们三人的,可是现在却不能舍下陈霁云不管,只好陪着他。陈霁云昨夜由于惦记着师父的安危,所以一宿没有睡,庞滚见他寝食难安,便想陪他出去玩玩。
金陵城里有许多名胜古迹,游玩之处多不胜数,可是庞滚却没有带陈霁云到这些地方去,而是把陈霁云领到了“迎春院”——金陵城内颇有名气的烟花之地。
陈霁云事先并不知道庞滚要带他来此,当他走到迎春院门前时,不禁愣住了。而就在他愣神之时,庞滚却将他拉了进去。
迎春院的陈设之奢华、客人之多自是不必多说,单是里面四溢的胭脂香就已让没见过世面的陈霁云迷迷糊糊的了,更别说这些女子的狐媚之术了。
只可惜上来招呼他们的却不是那些美艳女子,而是一个穿着黑衣的彪形大汉。
庞滚相貌丑陋,衣衫褴缕,陈霁云的穿着比他强不到哪儿去。所以那黑衣大汉一脸怒色地走到他们面前,想将他们赶出迎春院。
然而庞滚一挥手,一锭银子便出现在了他手掌上。那大汉一见这银子,立刻怔住。这时,迎春院的老鸨立刻迎上前来,满脸堆笑道:“呦!两位大爷,来得可真早呀!”
庞滚点了点头,道:“赶快把最漂亮的姑娘叫出来,陪大爷喝两杯。”
老鸨笑道:“好!我们这儿多得是漂亮姑娘,包大爷满意。”
她说着话,又对那大汉道:“老四,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领两位大爷到上房去。”
那大汉唯唯诺诺地点了点头,便同那老鸨带着庞滚和陈霁云往楼上走。陈霁云的心里甭提有多别扭了,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到这种地方来,他本想转身离开,却又不想离开庞滚,因为他怕自己一个人应付不了那个神秘人。
他正心慌着,那大汉已带他们到了二楼的上等房间,这房间的装饰之奢华自是不必多说,四周弥漫着胭脂香更是让人迷醉。这确实算得上是很多男人都向往的温柔乡。
待二人坐定不久,便来了四个美少女端着酒肴走了进来,摆在他们面前之后,这四个女子便坐在他们身侧,满脸媚笑地为他们二人斟酒夹菜。
陈霁云何曾见过这种场面,不禁羞得面红耳赤,支支吾吾地道:“庞大哥!这……”
庞滚却伸手把一个少女揽入怀中,然后对陈霁云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兄弟,美酒和美女皆不可糟蹋,今天我们就一醉方休吧!”
他说着话,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那少女见了,立刻又给他倒上一杯。而陈霁云却喝不下,呆坐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
庞滚见陈霁云很是拘谨,不禁笑道:“看来你们目莲宗门规够严的了,居然连花酒都不让喝。可是人生短暂,乐少苦多,我们苦练武艺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赚得声名地位,好好享受吗?!”
陈霁云闻言,不禁愣了愣,却说不出话来。庞滚则尽情地喝着酒。
陈霁云见状,很不自在,只是呆坐在那里看着庞滚吃喝。庞滚一再催促他吃喝,他才勉强吃了几口,虽然菜肴十分可口,陈霁云也的确饿了,可是他还是吃不痛快。
就在他坐立不安之时,门却突然开了,一个锦衣美少年走了进来,陈霁云定然一看,发现来者竟是秦孤鸿。庞滚一见秦孤鸿,不禁一怔,随即放下了手中的酒杯,站起身来。
陈霁云也站了起来,他一见像秦孤鸿这种公子哥,便会不由得自惭形秽,而且庞滚一直在怀疑那天在无情山庄袭击他的高手就是秦孤鸿,所以他立刻戒备了起来,可是却从心底里发怵。
秦孤鸿却是一脸和善的笑容,道:“看来真是英雄所好略同,原来庞兄和陈兄也是风流人物。”
庞滚道:“不错!人不风流枉少年。却不知秦公子到我们这儿来干什么?”
秦孤鸿不禁一笑,道:“没什么,不过是想与二位交个朋友。”
他说着话拍了拍手,屋外便走进了四个青衣大汉,他们每人手中都端着一个木方盘,方盘子上盖着红布。他们来到庞滚和陈霁云面前,便把方盘放在了桌上,并随手掀开了红布,只见方盘中竟全是黄澄澄的金条。
陈霁云一见这些黄金,不禁眼前一亮,他自幼贫苦,从未见过这么多钱,此刻一见,不由得怦然心动,双眼怎么也舍不得离开这些黄金。
庞滚却不禁脸色一沉,冷声道:“秦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秦孤鸿道:“一点礼物,不成敬意,还望两位笑纳。”
庞滚却冷哼一声,道:“可惜庞某天生命贱,消受不起你这些东西。”
秦孤鸿闻言,不禁微微一笑,道:“龙心岛奇珍异宝多不胜数,自然不会稀罕这点黄金。”
他说着话,又拍了拍手,那四个青衣大汉便走上前来将黄金收起,然后转身离开了房间。又有四个大汉走了进来,他们手里同样端着四个木盘,放到了二人面前,掀开红布,方盘之中竟是四个长短不一的檀香木盒。
不用看就知道这木盒之中所放之物,竟远比刚才的那些黄金价值更高,可到底什么东西要比黄金更有价值呢?
那四个大汉已把盒子打了开,陈霁云只见第一个盒子装着的竟是一件金丝宝甲。江湖人每天过着刀头舐血的日子,难免不会受伤,如果身着金丝甲的话,那么就会多一分安全保障,所以金丝甲在江湖人心中的价值远非黄金白银可比。
一见这金丝甲,连庞滚也不由得有些心动,而比起第二个盒子里所装之物,这金丝甲却又显得普通了,因为这第二个盒子里所装的竟是那令天下英雄闻风丧胆的鱼藏剑。庞滚和陈霁云都不认得鱼藏剑,但此时却不用秦孤鸿解释,便都猜到了这柄剑必然是鱼藏剑,这不仅是因为这柄短剑与传说出的鱼藏剑别无二致,而且他们都感觉到这柄剑所散发出来的无与伦比的森寒之气。
那第三个木盒之中所装的是块宝玉,这宝玉晶莹剔透,光润华美,一看就知不是凡品。所谓黄金有价玉无价,这玉不但玉质完美无瑕,而且经过名匠的雕琢,实可称得上价值连城的宝物。
秦孤鸿道:“这个雕龙玉玦乃是大师所琢,能避百毒。”
陈霁云仔细看了看,只见那玉玦的龙头处雕有“子冈”两个篆字,心下不禁暗自心惊。庞滚更是脸色大变,心道:秦孤鸿的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这些礼物竟比给樊休的寿礼还要贵重……
而第四个盒子里竟装着是一本已经纸张发黄并有些破损的书,秦孤鸿小心翼翼地把书从盒子中取出,对庞滚和陈霁云道:“这本书就是江湖上失传已久的武功秘笈《十方魔君风云录》。”
庞滚闻听此言,不禁目瞪口呆,因为他也听说过这本秘笈,这本书是几百年前著名的武林智者古不悔所著;这本书之所以取这个名字,是因为古不悔花费毕生经历,走访当世十三位正邪两道绝世高手,把他们的旷世绝学尽录其中。从此这本书就成了江湖人的梦魇,无数人为夺此书而死于非命。
庞滚呆立在那儿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不禁坐了下来,猛喝了一杯酒。晃了晃头,才道:“秦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秦孤鸿微微一笑,道:“没什么,所谓宝物赠英雄,庞兄陈兄都是当世才俊,只有你二人才配得上这些宝物。”
庞滚却摇了摇头,道:“这些东西你应送给樊钟麟才对。”
秦孤鸿道:“庞兄说笑了,樊钟麟如何需要这些东西。”
庞滚道:“他不需要,我就需要?”
秦孤鸿微微一笑,坐了下来,道:“以庞兄和陈兄的武艺,金丝甲、鱼肠剑以及这玉玦不过是区区玩物,但这本秘笈对庞兄或许有些用处。”
庞滚道:“可惜如此厚礼,我消受不起,公子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秦孤鸿道:“在下资质鲁钝,而且自小娇生惯养,吃不得苦,如此秘笈在我这儿也是浪费。庞兄却是天赋异禀,而且据我所知龙心岛之所以有今天的成就,除了贵派祖师乃一代奇才之外,还有就是拜这秘笈所赐。”
庞滚闻言,不禁一怔,因为他从未听说本派的武功与这秘笈有关。他冷眼看了看秦孤鸿,道:“秦公子的话从何说起?”
秦孤鸿微微一笑,道:“这《十方魔君风云录》收集了十三名正邪两道高手的惊天绝技,所以此书一成,立刻被江湖人奉为至宝,无数人为夺此书而死于非命,这本书也几经转手,但却没有一人练全书中的武功。此书一共有一十三册,经过几百年的辗转,大半部都永久绝传,只留下了五册半,其中龙心岛第一代岛主,也就是令祖师爷龙剑冲,有幸得到半册;贵派的绝学‘龟元真功’就是龙大侠根据那半册秘笈再结合自己的修为所创。”
庞滚听罢,不禁大吃一惊,因为龙心岛最上乘的内功就是龟元真功,他实在不敢相信本门最高绝学竟是出自别派,脸上不禁一阵红,一阵白。他看了看秦孤鸿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秦孤鸿点了点头,道:“我没必要骗你。”
庞滚道:“那另外几册呢?”
秦孤鸿道:“另外几册就没那么幸运了,其中四册在二百多年前落入了著名邪道高手潘青越之手,想必两位都听说过,这潘青越无恶不作,后来被中原武林十几位高手围攻,被迫远离中原,投奔了赤月教。阴山魔教能壮大到这个地步,正是因为他们有这四册秘笈。”
庞滚点了点头,道:“那你这册是从哪儿弄的?”
秦孤鸿道:“说来话长,这册不知是何年月落入了咸阳的一个书生手中,这书生爱书成痴,从一个乞丐手中购得此书,一直珍藏在身边。后来这书生年老了,以教书为生,家父将他请入府中教我识字,他临终之时,便将所珍藏的书籍赠与了我,就这样这册宝典就落入我手。”
半册秘笈已让龙心岛威震江湖,一册秘笈岂不更强?任何人恐怕都是这么想的,陈霁云认为庞滚一定会收下这秘笈的。谁知庞滚却只是冷笑两声,道:“这秘笈到底有没有传说那么厉害谁知道?何况这秘笈是真是假又有谁知道?再说这世界上到底有没有这秘笈还两说着呢,试想当年那些高手怎么可能把自家的绝学给古不悔呢?”
秦孤鸿不禁一笑,道:“古不悔号称武林第一智者,他自身武功修为极高,那些高手武艺虽高,但招数中难免有所缺陷,那些高手无不抱有雄霸天下的雄心,都想成为天下第一,所以他们需要古大侠的指点,因此才甘心把自身绝学倾囊奉送给古大侠。”
庞滚觉得秦孤鸿所言有理,但却道:“那么秦公子把这么重的宝物送给我们,是有何差遣呢?”
秦孤鸿却微微一笑,道“庞兄言重了!我们藏龙帮结交天下英豪,在下只是想与两位交个朋友。”
庞滚闻言,却冷笑道:“交朋友可以,不过这礼物我却不收。”
秦孤鸿道:“庞兄可是嫌这礼物太轻?”
庞滚道:“不!虽然我是练武的人,但我却没什么野心,这秘笈对我也没什么用处。如果秦公子真想送我点什么的话,倒真有一件宝物是我梦寐以求的。”
秦孤鸿道:“却不知是何宝物令庞兄心动?在下一定竭尽所能助庞兄达成所愿。”
庞滚道:“此宝便是孟家庄的大小姐月梦仙子孟如烟。”
秦孤鸿闻言,不禁勃然变色,道:“庞兄可真会说笑。”
庞滚却冷笑道:“我从不说笑,对我来说,除了孟如烟之外,任何东西都算不得宝物。”
秦孤鸿勉强笑了笑,道:“庞兄眼界果然够高,只可惜在下能力低微,无法成全庞兄。”
庞滚道:“既然如此,那么公子就请便吧!”
秦孤鸿则叹了口气,道:“不过,在下虽然不能令庞兄如愿,但也可以给庞兄一个小小的补偿。”
他说着话,又拍了拍手,一个红衣美人抱着琵琶走了进来。这美人朝三人盈盈一拜,便立在了秦孤鸿身侧,庞滚却理都没有理这美人,而陈霁云却偷偷地看了看她,只见这美人面白似玉,眉如新月,目如明珠,挽着云髻,形容神态真如古画之中出塞的昭君一般。
陈霁云一见如此美人,不禁心如鹿撞,连忙低下头,回避着那美人的目光。但这却没有逃出秦孤鸿的目光,他笑了笑道:“香萍,还不快给两位大侠弹奏一曲。”
美人点了点头,便开始弹起了琵琶。陈霁云和庞滚都不通音律,所以不清楚她弹得是何曲目,但只觉得她弹得曲调幽美婉妙、缓急有序,音声清脆悦耳,如珠点玉盘、空谷溪流般令人迷醉。两人听了,不禁如身处梦幻之中,神魂似早已离体而去,畅游九霄一般飘然欲仙。
待一曲奏罢,庞滚和陈霁云方醒过身来,随即不禁出了一身冷汗,心中暗道:如果方才秦孤鸿想取他二人性命,恐怕真如探囊取物一般。
庞滚不禁站起身来,向秦孤鸿拱了拱手,道:“庞某谢过公子盛情,在下还有些事情,我们后会有期。”
他说着话,便夺门而出。陈霁云见状,也立刻跟了出去,但秦孤鸿却道:“陈兄请留步。”
陈霁云便停了下来,回身道:“秦公子还有何吩咐?”
秦孤鸿微微一笑,道:“在下哪敢有什么吩咐,只不过看陈兄英武不凡,一表人才,前途不可限量,想与陈兄交个朋友。”
陈霁云道:“能与秦公子交朋友,在下实在是三生有幸。”
秦孤鸿道:“如此说来,陈兄是肯与在下交朋友了?!”
陈霁云初涉江湖,对陌生人总是心存提防,尤其像秦孤鸿这种来历不明的人,他本是更为提防,可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对秦孤鸿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所以秦孤鸿的话让他难以拒绝,只好点了点头。
秦孤鸿见状,不禁面露喜色,道:“既然陈兄当在下是朋友,那么在下就略赠薄礼,还望陈兄笑纳。”
陈霁云却连忙拒绝道:“初次见面,怎好收秦公子礼物。”
秦孤鸿道:“这礼物你非收下不可。”
他说着话,给那美人递了个眼神,那美人立刻来到陈霁云面前,盈盈拜倒,轻声道:“贱妾愿终身服侍公子。”
陈霁云见状,不禁一怔,随即反应了过来,立刻羞得面红而赤。心怦怦狂跳,愣愣地看了看那美人,又看了看秦孤鸿,慌忙说道:“使不得、使不得……”
他说着话,便转身飞奔离开了迎春院,看他的神色,似乎是这迎春院里有鬼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