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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1 / 1)

“那天?”姜桡总不能说是为了避开王和砚,含糊着编了两句,“我有点儿喝多了,想下楼透透气,就顺路送过去了……那时候以为你是新同事,以后要合作的,想先处好关系。”

姜桡生怕他多想,紧跟着说:“宣传部,你知道的,要花钱,还要和内外部处好关系的部门,多交一个朋友没坏处。”

说完,想想怕有误解,她跟着又说:“我那时候不知道你是沈问埕,要是知道了,肯定让客服送了。”

漫长的沉默。

除了手机里传出的游戏主题曲,再无其他。

一首曲子听完,切入下一首。这首旋律颇低沉,她没听过。

“今天,谢谢你帮我解围。”姜桡怕冷场,主动找话题。……就在她想要找一句冠冕堂皇的话,尽快结束通话时,电话那边儿的男人终于开了口:“在南京认识,挺意外的。”

姜桡脑海里浮现出电梯间,她一抬头,和几个男人的对视。

谁能想到,唯一的那个“无名氏”,是后来的沈问埕。

片刻后,他问了句:“还想聊吗?”

姜桡的心脏像是被人两手扣在掌心里,闷闷地、不自在地跳动着。

那边的音乐,被关掉了。静得,仿佛和他面对着面。

“好像太晚了,”像生怕有不恰当的火花擦出来,她又快速地道,“而且,我脑子有点儿转不动了,怕说什么不合适的。”

沈问埕没立刻接话。

“要不,都先睡吧?”她怕对话往下走,不受控,“你不睡,我睡了。天快亮了。”

没等沈问埕回答,她又道:“晚安。再见。”

关掉游戏,摘了耳机,姜桡一手握着手机,靠在床头出神。

她总有种只隔了一层窗户纸的错觉。万幸,及时刹车了。万幸。

几天后,公司食堂午餐的时候,她和圆圆端着餐盘,和开发部的几个同事拼了个桌。圆圆的阿姨在公司食堂负责一个铺位,见到亲外甥女来了,端了一大砂锅的四喜丸子汤,过来笑呵呵地摆在餐桌正当中,请大家吃。滚烫浓白的汤汁,裹着一眼瞧着就嫩的白菜叶子,还有满满一锅不省料的丸子,引来了邻桌的几个和开发部相熟的完全不知哪个部门的同事。

大家吃着聊了两句,姜桡才知道他们是从公司总部来述职的。众人对那位空降来的事业群老大不了解,因为知道宣传部门刚在南京办了比赛,见过沈问埕,听说圆圆是宣传部的,赶紧多问了两句,圆圆咬着四喜丸子,囫囵吞枣地说:挺好说话的。

众人面面相觑,和传闻中的似乎有不小偏差?

“我和姜副总监,陪他看过南京的办公室选址,他人没什么架子。”圆圆热心地说。

“让你们跟着看的?”开发部门的一个同事奇怪了,“这还要宣传的管?”

“在南京的同事少,”姜桡用手肘轻撞了一下圆圆,不想表现的和沈问埕太熟,“我们部门基本都在,办完比赛,就跟着去了。特助也在。”

正说着,开发部门的人一抬头,瞧见几个熟悉的身影进了食堂,提醒那几个来述职的同事:“沈总他们来了,估计刚开完会。”

姜桡不由自主地想跟着大家往同一个方向看,但很快改了主意,她盯着手里的筷子,跟着筷子尖去看砂锅里的大白菜……仿佛毫不在意。

那晚后,两人没再说过话。她因为工作需要登录过几次游戏,他都不在线。

“瞧着不错,”孙特助的声音,从圆圆身后出现,笑着夸赞了菜之后,看向姜桡,“姜副总监,你发的名单我看过了,人也挑好了,这两天我和沈总都在出差,刚回来,没来得及跟你说,麻烦你了哈。”

“没事儿。”姜桡抬头,一笑。

视野随着这一个动作扩大了,很自然地,她瞧见了沈问埕,背对着她和两个副总在离得很远的一个角落。

“那我过去了,下午还有会,只有半小时吃饭,”特助笑着寒暄完,指着砂锅菜问,“这叫什么,我也给老大们来一份。”

圆圆马上说:“我去给你们点,马上送过去。”

特助一个劲推辞,想自己买。两人争执不下。

姜桡知道圆圆还是小朋友,孙特助不好意思让她请,忙掏出了自己的饭卡,塞给圆圆,小声说:“别争了,拿我的去买。”圆圆搁下筷子,麻溜跑离桌子。

特助一看圆圆跑走,哭笑不得:“早知道不多问一句了,怪不好意思的。下午请你们喝奶茶。”他笑着再次道谢,回到了沈问埕身旁。

很快,那桌也端过去了一大锅四喜丸子。孙特助似乎对沈问埕说了句什么,沈问埕顺着特助指的方向,看过来了一眼。

时隔四天,两个人第一次打照面,在环境嘈杂热闹的食堂,隔着一排排餐桌……姜桡甚至只能看到他一个面容轮廓,离得太远,但隐约能感受到他的目光重新回到了电梯初遇的那晚,属于陌生人的自持和冷静。

姜桡礼貌地笑了笑,先低下头,开始吃午饭。沈问埕一出现,这桌人自然话题更是锁定在他身上。姜桡没再参与任何对话,只是安静吃着。

等回到办公室,她关上门,打开音乐,随手拿了桌上的手机。从上到下,每个头像和群标志都有着醒目的红点点。

她滑动着,想先捡最重要的看。意外地,一个许久没出现的头像闯入眼帘。客寻酒。

这些日子,她早从老大的口中搞清楚了,沈问埕的工作账号是一个单独的姓氏。换句话说,不管“小号”还是“客寻酒”,都是他的私人微信……她盯着看了许久,点开。

客寻酒:谢谢。

最普通的道谢。

她考虑了会儿,回了最寻常的“不客气”。

再无回复。

沈问埕办公室里,小林总溜达了一圈儿,想找两本书看,琢磨了一下,最近这人不知道哪根筋不对,气场过于压迫,还是少动他东西不招惹。

等了半天,没等到人,小林出了办公室,问门外的秘书:“沈总呢?”

“去青训营了,”秘书奇怪,“没和你说吗?”

“青训营?”小林总比秘书还奇怪,“他去那儿干嘛?”说完,发现态度不端正,毕竟沈问埕在公司还是高他一个级别的,转口问,“临时决定的?”

“这我不知道,”秘书摇头。大老板想去哪儿,什么时候去,也不会和她交代。

秘书想了想,椅子往后一滑,小声说:“不过沈总好像挺累的,说不想在办公楼呆着,估计去散心的,”说完,小小声补充,“别说我说的。”

林泾深有句话不方便当着下属吐槽,青训营线下集训25天,封闭集训。这本来是他这个游戏负责人的行程,什么时候轮到沈问埕去坐阵了?他琢磨了一会儿,转身回了办公室,想打电话,没敢,最后还是选择了发微信——

林泾深:你去我的青训营干什么?我难得想找个清净地方呆一个月,又被你抢了。

林泾深:当然你去我肯定高兴啊。

林泾深:既然你去了,给我帮忙选一批好的。你的水平倒是ok,就是总觉有点屈才……算了,算了,也行吧,我也不能占了便宜还卖乖。

林泾深:你倒是回个字啊。

沈:好。……

下午连着两个视频会议后,宣传部的部门秘书敲门进来,探头,笑着问姜桡:“姜副总监,老大说,青训营集训的名单最后定了六十人,再加上四个俱乐部的职业选手和教练也在那边儿的基地,今年超过一百人了,”秘书小声说,“老大说,本来想让你去,但你今年不是刚来吗?怕照顾不过来,还是他去了。”

秘书走后,姜桡看了眼桌上的台历,写着今晚是青训营集训日的开启日。

宣传部谁去,一直没最终敲定,总之,不是她就是上司……她拿起座机,拨通总监电话:“青训营还是我去吧,你坐镇公司比较好。我刚来,坐镇公司不合适。”

来往两句,敲定行程,她挂断电话。

姜桡两手捧起玻璃杯,小口喝着热茶,心神飘忽地看了一眼窗外,浓碧的大丛树叶折了日光,打在玻璃上,竟有些晃人眼。

青训营这次在慕田峪长城脚下的一个新建的电竞园区,封闭25天,正好能离开办公楼,至少有一个月碰不上面……清净清净,说不定就冷静了。

桃花乱~

司机开到一个岔路口,姜桡隔着车窗瞧见两块蓝色路牌,一左一右。左边上头写着“慕田峪长城”,右边写着“红螺寺”。

红螺寺在这儿?挺有名的一个求姻缘的地方。她历来听闻,没去过。

车自然是往长城那条路开,她笑着,和司机玩笑说:“求姻缘往右,守江山往左。”还挺浪漫的,一道几百年的绵延长城守了一寺香火姻缘。

听说这长城有夜游的项目,训练营许多孩子第一次到北京,没登过长城,所以当晚上大家都被安排夜游长城,看汉服游展和古筝表演。

她来得晚,直接让司机送自己过来,行李留在车上,到长城脚下的巴士站,已经七点。上山的游客不比下山的少,她喘着气,一路往山上爬,等到真正到了长城的楼台上,恰好灯火被点亮。从简单的照明,一下子过渡到了灯海通明——箭孔灯、洗墙灯,还有城墙上的全部灯带都一霎亮了。

“教练,”身后有人叫,“你走慢点儿。”

姜桡一听这话,猜是自己人,抬头。

地砖上,一盏盏黄色的油灯往前照,城墙尽头,恰好是山峦起伏的顶端。

起初是一个人,穿着集训服,后来是一群。走在前头那个,身形熟悉,她以为看错了,借着油灯的光定神看,没错……是穿着黑色集训服,正心不在焉往前下走的沈问埕。

灯光胜过了月色,他的五官被从下而上的照得极不真实。他没看见她,也没回看身后跟上来的一群又一群的少年,而是偏过头,看着远处起伏的山影云海。

姜桡不可思议地瞧着他……沈问埕收回视线,只觉得这山间空气不错,稍许解了心头烦闷,一抬眼,瞧见站在箭楼下的女孩身影。

姜桡在和他对视的一秒,醒过来,轻抬起右手,不自然地摆了摆,这动作像个超大号招财猫……她仿佛看到沈问埕略停了脚步。

两人的距离,对话太远。她想,要不要主动走下去,迎上他们。这念头刚起来,沈问埕已经朝着前方、她这里走了过来。

人越近,影子越长,拖在他身后。

他迈上十几级台阶,站到她跟前。

“你怎么来了?”姜桡没来由地压低了声音。她理不清思绪,他一个事业群老板,怎么跑单独的一个游戏青训营来了。

沈问埕比她站低了一层,稍稍低头:“你呢?”

“我?”她被问得懵。

“我看名单上,应该付聪来?”沈问埕直接问,“临时换了人?”

姜桡被他的眼睛看得慌,怕他误会,自己知道他在,所以才临时换了过来:“本来是付总监要来……我们讨论了一下,还是他留在公司好,碰上亚运会,他在公司比较踏实。”

见沈问埕不答,她紧跟着说:“我不知道你在。”

“我在,你就不来了?”沈问埕问得直接。

“不是这个意思,要知道你在,应该总监来,你级别高……我陪着不合适。”

沈问埕沉默着。

“而且,”她低声说,“要是大家都知道你在,我临时换了岗,怕大家说闲话……”

“说什么闲话?”沈问埕直接问。

“说……我知道大老板在,特地换岗,过来表现,”这倒是句实话,“新人太冒头表现,职场大忌。”

沈问埕被她的谨慎逗得笑了。

他从离近,就闻到了姜桡身上的香,很淡。在南京电梯间时,也是这个味道。

“我过来的事没几个人知道,知道的人,更不会往外说。老板的行程,都有分寸。刚也和这边的负责人说过了,”沈问埕简短说,“集训期间,我的工作牌也都是教练。”

言外之意,集训营这里,没有沈问埕。至少对公司那里,没人敢传大老板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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