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总，要把门关上吗？”

有人顺着谢斯礼的目光发现了没关好的门。

嘉鱼听到她爸爸说：“不用。”声音一如既往淡定，不见异常，似乎并未发现她的踪迹。

她松了口气，竖起耳朵继续倾听包厢里的动静，然而下一秒就听到谢斯礼说：“那就来一段吧。”

“……”

来一段什么，答案显而易见。

嘉鱼磨了磨牙，感觉牙根有点痒，很想找点什么东西咬一口，最好是她爸爸的喉管或动脉。

穿着校服的nv孩含羞带怯地看了谢斯礼一眼，很快放了一段音乐，跟着节拍扭动起来。嘉鱼藏在门外，没法像刚才那样大剌剌透过门缝观察包厢内的景象，只能隐约瞧见nv孩映在地面上的影子，晃来晃去，像一簇随风摇曳的烛火。

她忍着满腔燥郁听完这首歌，紧接着便听见张伟正用一种王婆卖瓜的口吻说：“怎么样，谢总？这小妞身段够软吧，嘿嘿~”尾音绕了几圈，带着男人间特有的心照不宣和自以为攀上高枝的洋洋自得。

她翻了个白眼，心想爸爸总不至于这么饥渴，连张伟正这种猥琐的d丝都能巴结上。

但她今天活似犯水逆，才刚想完，谢斯礼的嗓音就传了过来，雍容懒怠，宛如泉水击石：“嗯，拿着房卡去楼上吧。”

嘉鱼忍不住短促地笑了一声。

被气笑的。

周书婷在魅影ktv工作了两个月，今天是她第一次出台。

来之前张伟正告诉她，今天见的客人非富即贵，只要随便巴结上一位，后半辈子就有着落了。周书婷无所谓后半辈子有没有着落，她只想赚够钱给nn治病。

故事的缘起就是这么狗血且烂俗。

一年前，刚刚考上北京某所985高校，热衷于看韩漫，并跟舍友随口吐槽“为什么韩漫总有欠债的爸、离家的妈、病重的nn、叛逆的弟弟和破碎的她”的周书婷大概永远不会想到，一年后的现在，和她相依为命的nn也生病了，胃癌晚期。

她再也没法维持看漫画时的泰然自若，毕竟生活不是漫画，不会有从天而降的霸道总裁莫名其妙甩她一亿支票。为了给nn续命，她试遍了所有方法，申请助学贷，申请奖学金，开通水滴筹，兼职做家教，当平面模特……效果却都不甚理想。

助学贷、奖学金和水滴筹金额有限，家教又太累人。她在短短一个月时间内同时接了三份家教，既要兼顾学业，又要ch0u时间去医院照看nn，尽管最后成功赚了万把来块，人却累倒了，低血糖发作晕si在宿舍里，把舍友们吓得够呛。

至于平面模特，更是一段不堪回首的经历。

因为长相不错，再加上急用钱，她听从了师兄的建议，去给一份新创办的男x期刊当平面模特，只因对方承诺薪资会次结。拍摄途中，摄影师忽然要求她把短裙撩上来，将半个pgu蛋朝向镜头，美其名曰“q1ngse艺术”。在确认他会将她的五官截掉，并且除了刊登杂志不作他用以后，周书婷答应了——她已经缺钱缺到了一种明知可能会被骗却依然得迎难而上的境地。

结果当天晚上，舍友举着手机着急地找到她，说：“书婷，你快看群，有人造你h谣！”

拿过手机，定睛一看，只见下午拍摄的那张yan照赫然出现在年级群里，裆部的布料被人恶意码掉了，看起来就好像未着寸缕。发照片的是个微信小号，配文b马赛克还要恶毒：「卧槽兄弟们，机电学院的美nv院花去zu0j，被人后入了！」

从小到大，周书婷都是很典型的乖乖nv，不ch0u烟，不喝酒，不早恋，独自一人走夜路会感到害怕，被男生约出门必定要叫上两三个同x好友陪同，学生手册的评语里出现频率最高的词是“听话”和“乖巧”。因此，看到在级群疯传的照片，看到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卧槽不是吧，好恶心”“没想到她私底下玩这么大”“平时装得冰清玉洁，结果居然是辆烂公交”，周书婷瞬间崩溃了。

她躲在宿舍里哭了三天三夜，哭得一双眼睛都肿成了桃子，最后还是被nn的一通电话唤醒的。电话那头，饱受化疗折磨的老人关切地问她：“婷婷呀，你好几天没来看nn了，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处？这病要是治不好，咱就别治了，咱不受这委屈了，啊？”

她忍住哽咽，把老人骂了一顿，要她好好治病，不要想东想西。电话挂断以后忽觉悲从中来，又抱着枕头痛哭了一场，这才重新振作jg神，继续搜寻赚钱的方法。

同社团的学姐说她有个来钱快的途径：“就是不太光彩……”

周书婷说：“反正我的名声都这样了，我已经不在意光不光彩的了，只要能赚钱就行。”

于是学姐介绍她来到魅影ktv，周书婷由此踏上了一条从前的自己不耻的道路。张伟正看她长得neng，要她跟着前辈姐姐们学跳舞，把身段练得再软些，然后套上中学制服，用他的话来说：“还挺像那么回事，就有人好你这款学生妹，你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卖这个字眼偶尔还是会刺痛周书婷，但她已经学会藏起不适，面不改se地和张伟正g0u通自己初夜的价格，向即将购买她的p客兜售讨好的谄笑。

不幸中的万幸，这个即将拥有她初夜的男人并非她预想中肥头大耳的中年人，而是一个非常英俊——英俊到她怀疑自己才是采花贼的男人。

这样也好，她乐观又悲哀地想，睡到这样一个美男，她才能欺骗自己她其实没有那么吃亏。

只是拿着房卡走出包厢时，鼻头还是涌起了一gu说不清是害怕还是自怜的酸意。

她把房卡举到眼前，仔细辨认上面的数字。

1508，15层8号房。

周书婷左顾右盼，不太熟练地寻找着电梯间。

走着走着，她忽然听到了细碎的脚步声，不远不近地缀在她身后，她走，那人也走，她停，那人也停。

从小到大被咸猪手尾随的经历让她对脚步声颇有些杯弓蛇影。她捏紧手心里汗sh的房卡，装出一脸凶相，猛地回过头——

然后呆住了。

她看到了一个漂亮得不太像真人的nv孩子。

周书婷自己也长得不赖，因此她对美人的防御力b寻常人高，但即便如此，看到那nv孩的第一眼，她还是感觉眼珠子跳了一下。

惊yan，亮眼。

对方的美貌完全不需要细品，和温婉的小家碧玉不同，她是那种极具冲击力的第一眼美nv。

在她发呆的时候，对方走上前，伸出手，悠闲又自然地ch0u走了她手中的房卡。

周书婷被她自来熟的动作弄得一头雾水，下意识便要抢回来，那人却笑yy地将房卡塞进了自己的领口，摊开双手，露出一脸“来拿呀”的表情，眼睛笑弧弯弯，简直像在tia0q1ng。

周书婷的教养让她没法对一个陌生人的x出手，即便对方也是nvx。她防备地瞪着这个忽然出现又忽然抢了她东西的人，像一只毛刺倒竖的刺猬，凶巴巴地问：“你谁啊，你g嘛？！”

那nv孩长长地“啊”了一声，声音轻柔，状似疑惑：“是啊，我是谁呢？”

周书婷怀疑对方脑子有问题，她越是紧张，声音就越大，虚张声势地喊：“我怎么知道你是谁啊，莫名其妙的！把东西还给我！”

nv孩轻嘶一声，忽然朝她靠近，美丽的脸蛋在她面前无限放大，嘴唇几乎要亲上她：“你不觉得……我长得很像你刚认识的一个人吗？”

周书婷愣了愣，一边不由自主朝后退，拉出彼此间的安全距离，一边狐疑地打量起她的脸。

nv孩的眉眼确实给她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她稍做回想，心里慢慢浮出了一个可怕的猜测。

见她表情逐渐崩裂，眼底的凶意也被惧意取代，嘉鱼情不自禁笑了起来，直起腰，轻快地说：“真愁人……我爸爸管不住他的下半身，身为他的nv儿，我只好出面替他管管了，好麻烦呀。”

周书婷不知道自己究竟该为谢斯礼有这么大的nv儿感到讶异，还是该为自己妄图巴上金主，却被金主的nv儿逮了个正着感到羞惭。他们的长相相似到她想要质疑嘉鱼的话的真实x都做不到。她瞪大眼睛，伪装出来的凶恶和防备如同坍塌的墙皮，一点点剥落，露出满脸小鹿遇到凶兽般的惊惶。

“我……”她语无l次地辩解道，“我不知道谢先生有家庭，我不是故意的，都是我老板，都是因为我老板让我去表演我才……”

“好了，废话先别说。”嘉鱼打断她的话，牵起她的手腕，笑眯眯地说，“我们找个隐蔽的地方，把这事解决了。”

说完将她领进了一旁的楼梯间。

楼梯间，一个很适合杀人灭口的地方。

周书婷后知后觉这个地点的微妙，心里悚然一惊，正想转身逃跑，就听对面的nv孩说：“来，把支付宝收款码打开。”

“？”

“收款码。”她抬抬下巴，重复了一遍。

周书婷丈二和尚0不着头脑：“要收款码g嘛？”

“转钱给你呀。”嘉鱼露出一脸“你在问什么废话”的嫌弃表情，“说吧，你原本打算跟我爸要多少钱？”

周书婷没想到被人捉j以后，居然还能经历这种霸总里才有的拿钱滚蛋的好事，眼睛一亮，几乎抑制不住脸上的窃喜：“你……你真要给我钱？”

“你再啰嗦一句，就是假的了。”

“别别别，我不啰嗦了！”她立刻低头掏手机，手部动作都快成了残影，生怕动作再慢点，面前这位冤大头就反悔了。

打开收款码以后，她盯着嘉鱼，怯生生地用手指b划了数字五十。

“多少？”嘉鱼眯起眼睛，眼神危险。

周书婷有点心虚，但她还是咬咬牙，再次b划了五十。

嘉鱼冷笑着点头：“好得很，你还真是狮子大开口，人不可貌相啊。”

“我知道要五千很不要脸。”周书婷红着脸，小声为自己辩解，“可是我真的很需要这笔钱，我nn还在医院里，她就靠这笔钱续命了。”

这回轮到嘉鱼怔住了，她皱起鼻子，不可置信地问：“你刚刚说五……五什么？”

“五千。”周书婷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没底气，“其实……四千五也行，四千五我也不挑。”

“……”

沉默在她们之间诡异地蔓延。

最后还是嘉鱼率先打破这份寂静，她叹了口气，低头划拉手机，随后叮的一声，周书婷的手机响了，机械nv音一字一顿地报数：“支付宝到账，五、万、元。”

周书婷差点没把眼睛瞪出来：“你给我这么多？我没有这么贵。”

“这是你的封口费，不是p资。”

“什么意思？”

“收了这笔钱，你乖乖回家，别告诉任何人今晚看到过我，你老板问起来，你就随便编个理由糊弄过去，说你没拿到钱就被赶出来了，明白了吗？”

周书婷仍处在收了五万块的冲击中，闻言楞楞地点了点头。

“我不关心你的生活，也不关心你要怎么花这笔钱，同样的，你也别来打扰我，咱俩桥归桥路归路，通天大道，各走两边。”

“……好。”

这正是周书婷所期望的，她生怕嘉鱼忽然反悔将那五万块再要回去，如果两人能够就此成为陌路，互不g扰，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嘉鱼将手机收进随身包，理了理衣袖，转身离开。

推开楼梯间的门，走廊暖h的灯光涌过来，将她包裹其中。

她感到一gu淡淡的怅然，不难受，就是有点闷，尤其是在听到周书婷说“我没有这么贵”以后。

一个nv孩的初夜被明码标价出售，她以为对方狮子大开口要了五十万，结果却只是五千——五十张粉钞票。嘉鱼不懂风俗业，只是依据周书婷的反应，不难猜出五千是她们行业内b较好的价格，有更多的nvx为了赚钱，正以更低廉的价格贱卖自己。

真讽刺，她想。

她给周书婷五万块并不是因为她有多善良，亦或同情对方病重的nn，仅仅只是因为五万块对现在的她来说不算钱。

刚来谢家那会，谢斯礼承诺每个月都会给她等额的零花钱，由于她年纪小，“暂时不会给得太多”。那时嘉鱼以为他口中的不多是指一两千块。她在乡下读书时每月只有两百块的零用钱，两千对她来说已经算巨款了，她很知足。谁知第一个月，谢斯礼往她卡里打了二十万。

小时候读《意林》，常常将里面的j汤信以为真，以为有钱人虽然拥有很多钱，却过得不幸福，一身铜臭，总是被钱摆布。其实不是的。见得多了，嘉鱼逐渐认清一个事实——

穷人才会被钱摆布，被钱收买，被钱贱卖。钱从来不会为难有钱人。

只有拥有了足够多的钱，才有足够的底气谈傲骨。

1508号房不算很大，装修却尽显罗曼蒂克风。

嘉鱼打开暖气，照例用手机摄像头照了一圈，确保卧室和洗手间都没有隐形摄像头，这才松懈下来，脱掉身上厚重的长风衣，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这里只有她一个人。寂静的房间将任何动静都放得无限大，嘉鱼听到了自己x腔里杂乱的心跳，b从前任何一次都要慌张，也b从前任何一次都要兴奋，带着gu破釜沉舟的决绝。

她慢慢朝洗手间走去。

开衫、裙子、内搭、内k、x罩……

衣服一件件掉在地上，凌anj1a0叠，呈现出一种yu说还休的yi。

等到走进浴室，她身上已经完全ch11u0了，圆硕的白r和挺翘的r0ut组合成一道诱人的曲线，她盯着镜子里自己迷离的双眼，手指点上自己的唇，在上面按了按，压出一个浅白的凹陷，眼见它迅速回弹，重新变得嫣红，如一片消融的雪花。

嘉鱼从小就知道自己长得漂亮，并且非常喜ai这份漂亮，尤其是嘴唇。

气血充盈，不点而朱，透出玫瑰般的se泽。

很适合吃掉点什么。

b如……

吃掉爸爸。

她可以不计较他在和她暧昧之前有过多少风流情史，毕竟如果真要计较这些，那她也不会被任穗生下来了。但他怎么敢在刚和她跳完舞、刚和她暧昧完以后，转头就点了一个和她年龄相仿、打扮相仿且同样会跳舞的nv生？

不管这是逃避还是挑衅，是捉弄还是拒绝，嘉鱼都得承认——谢斯礼赢了，她确实被气得不轻。

既然她都这么不开心了，那他也别想着好过。

不是想睡觉吗？那就睡个够好了。

---

小鱼已落入爸爸的圈套xd

另外今天登上来一看发现竟然已经点亮第一颗星星了，我！有星星了！我也是有星星的人了！！欢呼尖叫跑来跑去奔走相告感谢大家的投珠！真的非常非常感谢，虽然没有一一回复，但其实每次看到你们的评论我都会高兴得在屏幕前扭来扭去5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