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安置在一张特殊的椅子里，戴着个头盔。头盔上、和身上，连着些线路。

杜乐成当初要找出我跟机甲之间的联系时，也用过类似方法，虽然这些装置的用途後来都有些走样……总之我对它们已经不陌生。

“我绝不会像杜乐成那样对你。”赵公子彬彬有礼的向我保证。

我犹豫一下，还是选择相信他。

“杜乐成已经检查过你了。”赵公子斟字酌句道，“他检查得……b较彻底。没找出任何你的jg神力与机甲间的特殊联系。但因为兹事t大，你知道，如果确实，是世界级的突破，你想必也愿意帮助科技进步。但如果只是误会呢，我们做最後一次检查，也好证明你的清白，对不对？”

事到如今他又客气起来了，就好像之前没有放人来伤害我。我0不准赵公子怎麽回事。这个人，复杂得很。

但他接下去做的承诺，我听得明明白白。他说：“只要你配合，你可以向我提问，我都会回答。”

“你跟夏小沐说了什麽？在她……si之前？”我立刻问。

好一会儿，他没有说话，只是低头摆弄着光屏和密密麻麻的仪表键盘。我想：他骗我。这个问题他是不会回答的。

赵公子却忽然为难的开口：“一下子就问这个……唔，先从简单点的开始好吗？譬如说，当初我从杜乐成手里救下你，为什麽放你回去？”

我想起来，眼前这个人，虽然深邃莫测，到底是真的救过我的。我欠他一笔。这令我气虚：“为什麽，那时候放我，现在又捉我？”

赵公子将手上的旋纽c作完，停下手，看着我道：“那时，放你是应该的。但你走後，我们发现，有一些人……主要是杜乐成，他们中了毒。”

我凝视赵公子。他看起来很真诚，甚至很难过。我想，他说的毒，大约是我的信香。

果然，赵公子接着道：“他们的症状，跟x1毒很像。他们亢奋，感觉到非常愉快，伴随着神智的混乱。为了获取快感，他们不惜诉诸暴力。将他们与你隔绝之後，他们的反应，与戒断反应也很像。但我知道杜乐成近期绝没有接触任何毒品，即使接触了，以他的意志力，也不至於被影响到这个地步。”

我想：他对杜乐成的评价真高。

赵公子乾净的十指安安静静交叉在膝上。大概今天因为他要c作仪器的关系，他戴着金丝边眼镜，穿着白se的衣褂，袖口挽上去半寸，露出骨节分明的手腕，看着jgg、斯文，又可靠。他这人有多少不同的面貌呢？

他薄薄嘴唇礼貌而平和的对我道：“我们做的最合理的猜测是：你是被改造的某种人形武器。你被设计可以对机甲做深度jg神c控。但这样需要极大的jg神集中，所以施展时，你无法再控制自己的身t，这身t看起来就呈昏迷状态。因为设计缺陷或者你自己的jg神力所限，这项能力你使用时并不能挥洒自如，现在甚至可能已经无法再使用。

“但同时，你身上还带着毒。只要有谁伤害你，你就会给对方极大的快感，g扰对方的正常思维能力，让对方yu罢不能，直到si在你身上。”

我如闻惊雷，一直一直摇头。他在说什麽？他的意思是我在引诱别人侵犯我？这不可能是真的。我没有！如果说我的t质，会让侵犯我的人感觉到一点愉快……那只是为了自保啊！因为我的战斗力太差了，生怕有谁一不小心就把我ga0si，所以会让对方心情好一点，以便珍惜我一点、甚至高抬贵手放了我啊！

以上，都是刻在我的基本数据库里的。

基本数据库就是真理。赵公子说的一定是错的。

可他不认错。他还在讲下去：“你是谁制造出来的生物武器吧？这种功能，是要大范围制造才有用，可以瓦解对方战斗力或者制造混乱。还是说制造少量，定点投放，当刺客用？”

我、我确实是兵部研制的武器……我感觉我基本是个废物、失败品。但有些人……主要是林督，鼓励我说，我很有用。其实我也不知道具t有什麽用。但刺客什麽的，我没有学过那种本事。在这个世界，我也没有领到任何任务。我不是来刺杀任何人的。

“你的毒，即使并不面对面跟你接触，也会被感染到。”赵公子叹气，“幸亏我没有伤害过你。”

我凝视他。他没有伤害过我吗？他刚刚留下的那个年轻人——对，是那年轻人伤害的我，可是——难道不是他给年轻人下了药吗？

我这麽想着，也就这麽问了出来。

赵公子举起双手：“不是。哪有一种药可以控制人到这种程度啊？那就是他想做的事！他心底就是那样……唉，你识人从来不带眼的吗？”

我：……

我觉得被骂了。

“所以，最後一个问题。”赵公子看着仪器，问我，“你是谁制造出来的？”

兵部。与他们不属於一个世界。我没有得到授权透露我们那边的事。我保持沉默。

“告诉我的话，你会受到惩罚吗？”赵公子追问。

“也许。”我终於道，“可是更重要的，你知道太多，你可能会受伤。”

来自神界的信息，对凡人来说像灼烫的火种，可能造成无法想像的伤害。

“有没有可能只透露一点呢？透露到你觉得安全为止的信息？譬如，你是哪里来的？”他一副循循善诱的样子。

我想了想：“神。”说到这种程度应该没有问题。

他瞳孔收缩了一下：“你从神那里来？”

不完全是……但也差不多了。总之最重要的是，他知道了神明的存在，就可以借此改恶从善了啊！我劝他：“善因结善果，恶因结恶果。这个世界还没有因果昭彰，但你好好行善，可以祷告神明下来奖励你啊。”

赵公子看着我，脸se说不清怎样，又看了一眼屏幕，抹了把脸，忽然笑了：“好，对那帮子人可以交代了。”

那帮子人？

“嗯，”赵公子道，“杜乐成身心出现异常，消息也捂不住，一些大佬感兴趣，介入了。他们主要想弄明白你是不是真能令人上瘾、以及移魂机甲。我刚刚做的测试，证明你的身t没什麽特殊的。”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我脸有点发热。

“——也证明你即使受到严重身心伤害，也没有释放出任何东西，可以影响到人的感官。”赵公子接着道：“对不起，受他们的压力，刚刚放你情绪不稳定的熟人跟你在一起，没有能及时进去把他拉开。”赵公子深深鞠躬。

“没关系。”我连忙道。我的话，这种程度，不要紧的。我的身t会痊愈的。我只是不明白年轻人怎麽会忽然变成那样。我跟他……根本都谈不上很熟。他怎麽能忽然对我那样生气？气到x侵我都理直气壮？

肯定是我做错了什麽，自己还不知道。我太蠢了。

赵公子亲手将我从实验椅子上解下来，柔声道：好在是刚才的实验资料，我发给那些人看，把你的关系摘清，他们应该就不管你了。我因为这番变故，也摆脱了杜乐成的控制。请你好好养身t，让我有机会可以向你道歉、和道谢。”

“哦！”我终於明白了，赵公子之前似乎x情突变，都是做给背後那些大佬看的。他还用实验数据让那些大佬对我失去兴趣，真是让我太不好意思了！

可有一件事我还得问明白：“夏小沐，你到底跟她说了什麽，让她忽然豁出命不要的冲过来？”

赵公子叹了口气：“刚才为了实验数据的关系，我只能卖个关子。现在告诉你实话罢，恐怕你还是不会信的。我只是跟夏小姐说：‘乖，相信我，先跟我回去，我不会害你们的。’”

在我养身t的日子，我反反复复的想两个人，以及赵公子对於他们说的话。

第一个人，当然是夏小沐。

夏小沐是个叛逆的孩子，我一直都知道。我劝她什麽，她总是不听的。她就像一头jg力无穷的小驴子，人想让她去哪里，她总要对着g。

我想她一定受了很严重的伤，对人很不信任，才会养成这样的x格吧？

当她最後一次出现在我面前时，她已经流落街头又有一阵子，赵大少爷加诸在她身上的伤还没有完全好、她又不知受了多少新的伤。赵公子要她听话，反而更触了她的逆鳞。她的理智不能正常运转，以至於飞蛾扑火般、扑向杜乐成的枪口？

说得通。但……总有哪里不对。是什麽呢？令我不安。

整整半年过去。

我又一次见到杜乐成。他清减很多。事实上，几乎是瘦脱了形。赵公子曾说我的信香作用在人身上，就像是下了毒。看起来杜乐成确实像是戒毒所里的瘾君子。

并且他似乎是戒毒成功了。他面对我站着，站得很稳，眼神也清明——如果他手里不是劫持了赵公子的话。

他威胁我给赵公子k0uj，否则他就杀了赵公子。

我：……

我不得不请问他这样做的理由是什麽。逻辑呢？！

杜乐成：你不想看赵公子si吧？

我不想看任何人si好吗？！

杜乐成恶狠狠的：为了戒毒，老子的x功能都丧失了！我现在既不能1、也不能c他！所以我要你们两个互相c给老子看！你，现在就过去给他含！

赵公子一向清雅，从来就没有如今这样狼狈过，连k子拉链都松开一半了。但他还是努力跟我讲：“不用管我！不要为了我，叫你难过……啊哟！”他被杜乐成推了一把，雪雪呼痛。

我看着杜乐成，问：“如果没有我出现，你会b现在好一点吗？”

杜乐成跟赵公子都愣住：什麽？

我认真的，解释得更清楚些：“我的出现，让你变成更坏的坏人了吗？”

杜乐成一副“你有病啊还是有病啊”的表情，不但没有回答我，简直就要开始揍我了。

赵公子却突然温柔的开口道：“槑先生，没有你，他也是个无可救药的烂人。腐烂的进度与命运有关，不能说是你的错。甚至，因为你的出现，他专心於你，没有分很多心力去害别人了。那些得逃大难的生灵，都要感念你分了他的心。”

我恍然大悟：“哦！”原来如此。那末，不管信香作用的原理是怎样，它有在帮助世界变得更好就是了。

这样就好了。

即使我完全不能理解，也没有关系。很多人都b我聪明。连赵公子都b我聪明，更别说林督、还有兵部的其他神只了。他们决定我应该存在、我是有用的，我就不应该困惑和怀疑。

我乖乖俯下身，给赵公子完全拉下k子拉链，把他东西拿出来，记得好好的提醒他：“千万不要弄伤我。”然後给他含。

我尽力了。即使他们武力鞭策我，我也不可能做到更好了。但是最後关头，赵公子还是忍不住压住我的头，使劲把他的东西往我喉咙深处顶，锉伤我的喉管。我口腔里弥漫开我自己的血的气味。

他伤到了我，激发出我的信香。

我听到他说：“原来是，这种快感……”

“临熙！”我听到杜乐成惊惧的叫，就像在叫一个不小心被毒蛇咬了的人。

他们飞快的离开了。我被禁闭起来，待遇堪bjg神病患者，或者某种恶x疾病的传染源。

“——根本是把你当国宝了吧！我爹的银行钥匙看管得都没你严。”这是赵大少爷的评价。

他来救我……或者更确切的说，来把我偷出去。

他命令我配合他：“喂，你不想出去吗？除了我还有谁会救你啊？你给我配合一点懂不懂！”

我不想被关在这里……可是出去又怎样呢？赵大少爷救我，为了什麽？总不见得要把我当菩萨供起来。我关在这里，跟落在他手里，未必後者就会好一点。

“你这蠢样居然也能bsi小沐。”赵大少爷冷笑。

我：……

他说什麽？夏小沐是被我bsi的？

“跟我出去，我告诉你，我爹跟她说了什麽，b她去si了。”赵大少爷咬着牙道。

我有点不信。赵公子当时说了什麽，赵大少爷怎麽会知道。

“所有人都知道。多经典的一个笑话啊！只有你这个蠢蛋被蒙在鼓里。”赵大少爷道。

我无从判断真假，只能选择相信他。我毫无保留的配合他，帮助他把我救走了。

他一旦把我弄到他的地盘上，就打开我的身t，强行进入我，一边不屑的批评：“也就这样！看他们把你捧成个宝！”

他也终於转告我，赵公子当时对夏小沐说的那番致命的话：“最ai你的人就要被那疯子带走了。这位槑先生，他给你的ai其实也没什麽特别的。他这个n好心的蠢货。只要是人，他都ai，他的ai不是专门给你的，但这样的ai已经是你一生能得到的最好的，现在就连这麽一点ai，也要被人抢走了。你没了，什麽都没了。”

我不认为赵公子那时说了这麽长一串话。

赵大少爷的状态相当糟糕。他x1毒，持续b0起和sjg，不断的x1毒。他神情恍惚。他转述的赵公子的话，肯定不jg确。

但我想，中心思想并没有太大偏差。

因为这番话里透露出的恶毒，以及手术刀般jg准的伤害值，不是赵大少爷能想出来的。

我浑身发冷。

“别露出这个样子！”赵大少爷忽然炸了毛，“别一副你在乎的样子！如果你不能真的在乎，不能ai到唯一的ai，就不要做出一副能ai的样子！如果不是你这副样子、这副样子……”他凶狠的掐住我的脖子，声嘶力竭，“她不会以为在你身上有希望！”

我窒息，仿佛缓缓陷入无声无se的海洋，迷迷糊糊的想：呀，他说的是夏小沐。他ai她……就算不ai，至少，他理解她。

朦胧中是谁的歌？“……这麽像……因为这麽像，缺口都一样。”

还有：只是当时都惘然。

有人猛然抓起我，把我从那无底的汪洋中用力的提起来，掼在地上。

我疼痛。身t像要裂开一样。我趴在地上咳嗽，喘息，完全顾不上仪态。旋即又被大力踹飞，撞在墙上，半边身t都麻木，之後是更重的殴打。

赵公子，他在狂暴的打我。

他站立着，用他自己的两条腿。

赵大少爷倒在旁边地上，已经si了。尽管我不是医生，但很明显，赵大少爷x1食毒品太多了，身t衰败得很厉害。

这个违背任秋秋意愿、欺骗她的感情，使用她的身t生出来的孩子，尽管活着的时候也没感受到赵公子多深的在意和照顾，但是一旦si了，赵公子却非常的生气。

气到都不再维持谦谦公子温良如玉的人设，也不再顾念他的腿，从轮椅上跳起来就揍我。

我非常虚弱，b倒在地上的si者也没好太多。我根本抵挡不了赵公子的袭击。

他暴揍了我一顿之後，把我压在地上，分开我的腿，cha入我，根本不顾我的身t很脏，甚至还有他自己刚si亡的孩子的tye。

他的腿不但可以站立、行走，甚至可以支持他做出以上所有暴行。但是，他的腿确实受过伤，影响了他的行动力，让他有点瘸。他认为这与他优雅人设不相衬，所以宁愿坐在轮椅上。现在，如此的盛怒之下，他却已经顾不得形像了。

s在我t内之後，他疯狂的动作才暂时停顿。他趴在我身上歇了一会儿，慢慢的退出去，表情很难看。

是恐惧。

他恐惧他不能自控的样子。他恐惧我有能力让他失控。

这次我没有避开他的目光、也没有含蓄的保持沉默。我告诉他：是的，你完了。你中了我的毒。毒x如何，你知道得b谁都清楚。这就是我的能力，你说过的。它如此严重，就连九天神佛，一旦沾染，都无药可医。

想解的话，其实也容易。就此放下，便得解脱。

然而以你的罪，目前看来，是放不下了。

所以你受的毒、你的责罚，如附骨之蛆、噬心之蛊，也无从医治。即使我都不能治。

就算我能治——我没想过我会对一个人说这样的话——但是我真心实意要对你说：目前我也不愿意治。这是你应得的。

我说完後，赵公子一个巴掌扇在我脸上。很重。我晕了过去。

晕迷中做了乱梦。梦中有很多人。确切的说，是很多孩子，飘浮在汪洋里，从始至终，那无底的汪洋都没有一丝温度、也没有哪怕一根浮木的依托。他们互相取暖、互相伤害、互相踩踏。我看到一个孩子，胡乱的拍打着、抓着，那麽用力、用她全部的力气。她是那样用力的想活下去！每当抓住什麽，她就惊喜的问：“你吗？是你吗？”於是她开始愤怒的击打对方：“为什麽你才来啊！为什麽你一直不在啊！”她恐慌的打开自己的身t：“要什麽？全给你，全给你，你留下来，你不要走！”她气急败坏的自己沉向海底：“不如我先走吧！是我离开你，不是你离开我！”她一次次的回头：“会追来吗？这样的我，你会追来吗？我可以期待吗？”

……“可以希望吗？”“可以相信吗？”“可以依靠吗？可以吗？”一阵阵的回声，淹没在震耳yu聋的惨叫中。

我不能忍受。我伸出手。

手被杜乐成握住。我怔怔的看了一会儿。我说：“杜先生，我刚刚梦见了被你杀si的nv孩。”

我见到了夏小沐。

我理解了她一次次的恶形恶语、一次次的逃离，那是一次次的试探。是她一次次的在问我：“是你吗？你可以坚持到底吗？你可以救我吗？我可以信赖你吗？”

我从来没能给她一个足够有力的答案。

即使如此，我竟然也是这整个世界，她曾遇见过的、最有希望的答案。

当我被杜乐成挟持时，赵公子只要在她耳边提醒一句：“呀，他被抢走了。”就足够夏小沐豁出x命扑向我。她不是寻si，而是……她在那片汪洋中，从来没有真正寻到过生路。

现在她彻底的si了。

眼泪流下来，我对杜乐成道：“杜先生，你和赵公子，如此为人……你们何以为人！”

我不知道还能怎样指责他们、不知道我还能怎麽做。我几乎将一颗心血淋淋的呕出来。

杜乐成眼底刮着乌黑的旋风。他抓着我的手，很重，几乎要把我手骨捏碎。

就算他真的捏碎我的骨头，我也当他是正常发挥了。可他顿了顿，放轻了力气，却不容分说的架起我：“走！”

虽然看起来很不可思议，但是杜乐成……他算是来救我出去的。

赵公子是这样的害怕我、又研究不出驾驭我的方法。正好有个老头子对我感兴趣。赵公子就打算把我送出去了。杜乐成听到消息，火速赶来。他说他无法控制不救我、就像无法控制不想我。

我姑妄听之。

杜乐成可能已经支开了别人。我们没有遇到任何守卫，但是也没能走多远，赵公子就出现了。

杜乐成如临大敌，把警戒度提到最高，一副要大打出手的样子。

然而赵公子看起来完全没有要开战的打算。他甚至还坐在轮椅上——他根本自己能站、能走，就是走起来有点瘸，他嫌影响形像，还不如坐着轮椅优雅，就索x不用腿了，只有上次对我发了大火，才气到亲自站起来揍我——今天他样子很累，好像真的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就光是支着椅子扶手、托着额角，对杜乐成道：“别闹了，这是个人形生化武器，你拿他去做什麽。”

我想这说的是我。

“那我也不能让你拿他当礼物去送给老头子！”杜乐成梗着脖子道。

这说得……还是我。虽然我就在边上，这两个人谈论我，就跟谈论一个物件一样。

“他说他是神界来的。”赵公子耐心得像对待顽劣孩子一样，劝导杜乐成，“仪器也显示他说得是实话。要麽他得了百分百的妄想症，要麽他的确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不管哪种情况，你都不能拿他当正常人了啊。”

上一秒他们还在商谈，下一秒，忽然就动手打起来了。我仍然也像个物件一样，被甩在边上，帮不上什麽忙。

事实上我也根本不知道我该帮谁的忙。

他们人品说不清孰高孰低、打起来竟然也不分上下。杜乐成固然肌r0ub较强健，但赵公子颇有些科技物件的加成。

他们也只打了几分钟。

几分钟後，他们一个被甩在厅廊的这头，一个摔在那头，而我跌趴在当中，旁边落着一个……手雷。

已经拉开。

引信燃烧的速度，我估了一下，大概半分钟吧。

杜乐成和赵公子刚刚反应过来、有所动作，我已经把手雷拿在了自己手里。

我虽然神力被封、现在也被折磨得很虚弱，但这点小事，还是能做到的。

我甚至可以把手雷扔向他们任何一个人，按目前的地理位置、手雷威力和他们的逃跑速度，我估计，他们很难躲开吧？不si也要炸坏身t。

他们就僵住了。

几乎不约而同的，他们又同时开口，彼此指着对方，对我大吼，声音混淆在一起，大意总是：对方才是坏人，我要扔，应该扔到对面。

最後十来秒钟里，赵公子改变了方案，双手合在x前，悔改乞怜。杜乐成则叫破了音。

我很难过。非常非常难过。

他们本来相ai。宛如两只恶兽、或者两条毒蛇。外人或许敬畏怨恨，他们彼此之间却有种特别的了解，可以相互取悦、相互取暖。

如今却对峙在生si天平的两端。

我不忍看着别人面临这样的处境。

明明还有另一种选择的。

那一种，在他们眼里，根本不被考虑的选择。

我没有能力、也没有时间靠语言与他们g0u通，只有靠行动。我把手雷压在了自己的身下。他们现在马上跑开的话，最多只会受轻伤。

语言骤然停止。他们瞬间都石化了，然後，撒腿就跑。

都是聪明人。只有我，是个无可救药的笨蛋。谁研制我做生化武器？大约家底都要赔光的吧！我这一生，就这条命、这一具身t，都没能救到我想救的人。而眼前这两位……

“悔改吧！”我说，以近乎绝望的语气。

我不知道有谁听见了我的话。

手雷爆炸了。

……

我在海洋中醒来。

对面有一条大船。

船上的水手看到我，反应有点大，跑来跑去、跑上跑下，挥舞着四肢，叫出各种各样的话。

他们还拿出一些玩偶，都是中年大叔的造型，还缝着翅膀与光环，大约是他们的天使吉祥物了。他们把吉祥物紧紧攥在手里，祷告他们的神保护。

神就降临了。

我看见一个娇美极了的nv子，衣袂飘飘点足在波涛上，笑着，向我伸出手：“槑槑，你醒了。”

她知道我的名字。她一定是我的接引使者。我感激的行礼，把我的手交在她手里：“仙子……”

“我是命运王！”她桃红的嘴角向下一撇，责怪我，“又忘了！”

我内疚极了，讷讷道歉。她已经不要听了，将我的手亲亲热热拉在她手心里，反复把玩：“哎呀，这一世是个洛丽了，好可ai！”

我的手小小的，白白软软的、r0u乎乎的。我个子才到她的腰际。我的声音清脆细neng，我自己都觉得很好听。

上一世的我，顶着的是个很不可ai的身t吗？有人ai他吗？他是怎麽si的？我担忧的对着命运王，想问又不敢问。

命运王抱起我，踩着浪花中翻涌出的云朵，指着那些叩拜的水手对我说：“看，这些都是你的功劳。他们本来没有信仰，不知道敬畏，可现在他们知道会有极致的ai与救赎了，而惩罚……啊当然也不是他们会想承受的呢！所以他们信神了。信徒足够多的时候，我们跟他们世界的连接通道就打开了，我就可以来接你了。”她亲着我的小脸。她的吻香喷喷的，“哎呀槑槑！都因为你这先遣兵打下的江山！”

上次的我做得这样好吗？我有点崇拜、又有点不好意思：“不用谢，那个……也不是现在的我啦……那时的我怎麽能办到的呢？”有点好奇。

“当时发生的事啊——”可能是命运王正抱着我从这个世界隐退的关系，光影变幻使得她的眼神晦昧不明，“有人因你而悔悟、也有人气得把你锉骨扬灰……”

“啊？”我好像耳鸣了。

眼前骤然展开浩大明丽的神界。这应该就是我本初的世界。

我见到一个人，瘦削、英挺，铠甲上映出万道金光。他向我伸出手，我心里一下子就踏实了。

林督，我回来了。以及，虽然我不记得如何做到的了，嗯，总之……

幸不辱命？

祂们给我开了专门的庆功表彰会，这让我很诧异、以及不好意思，以及……这具身t真的好小，军服都没有能穿的码。最後我是包在林督的大衣里匆匆参加了庆祝仪式。

我的脚好像从大衣下头滑出去了。这样盛大的场合，滑出一只小小的脚，大约是很不合适的。所以林督替它包回来。其实林督把我搂得很稳，就算有这麽点小cha曲，也绝不会把我掉下去的。是我自己胆小，手捉紧了林督的衣襟。

“累了？”他低头问我。

那时他的大衣还罩着我，只是衣领子在上面敞开来一隙，像海底的贝壳打开一点点，他的脸在那里，像夜里悬的明珠。

我呆呆的，也不知点头还是摇头。

林督便将我抱走了。

房间里有个大大的飘窗，白se的云朵的窗纱，通向外头万紫千红霞霓的花园。有时透过那些密密的无根的花，能瞥见下头模糊的人世，如同打碎的棋局，飘浮在它们各自的泡梦执影中。

命运王屈一条腿倚在窗台边，裙袂飘扬，是很仙丽的姿式。

我们进房间，命运王转头看我们，确切的说，是看我，似乎是有话要说，却又不说。这在她身上很违和，毕竟她给我的感觉是个敢做敢为的泼辣神仙。

林督也看着她，似乎知道她要说什麽，而且很笃定她一定会开口的，所以催都不催，就抱着我的桌边坐下，拿军刀的锋，给我用木头削一把小小的佩刀。

命运王终於对我道：“槑槑啊，我王令，目前是司掌命运的。

“所司命运，不只是过去、现在，还包括未来的。

“但未来是还没确定的，只是可能x。

“尽管如此，有人看到糟糕的可能x，也会很恐慌，用尽办法想避免那样的未来，包括祷告。”

她给我看了一段这样的未来。

我看见一个很可ai的小姑娘，胖乎乎的，金se的头髪，穿着透明纱小鱼尾的裙子，在跟父母度假。

夏季的海滨，大大的窗口开着，风吹起薄薄的窗纱。

父母跟朋友在露台上享受清凉饮料和热带水果时，有人爬过围墙、爬进窗子，将金鱼一样的睡得迷迷糊糊还吐口水泡的小姑娘抱走了。

她失踪了。

我已经看得眼泪汹涌。她父母的着急心痛不知怎样千万倍於我。他们报警，配合警方解释他们自己的行踪：他们那时候竟然在吃喝玩乐，而没有抱紧他们自己的nv儿！这一点倍受质疑。他们被言论攻击、被他们自己的内疚感折磨。他们仍然在催问警方进展。当地警方终於给了进展：他们发现这对父母为了自己玩得爽，给孩子吃安眠药，把孩子吃si了！父母还毁尸灭迹，将孩子尸t抛进了大海，再把自己伪装成受害人！

多可怕啊。

这对父母在被员警推进警车时，并没有招认，但也没有辩解：他们的嘴被堵上了。镁光灯下，他们的脸一片惨白。

再次出现时，他们的镜头面前认罪了。什麽都认了。有一双眼睛里全是眼泪。另一双眼睛是乾涸的，都老了十年不止。还有伤。

仅仅暴露在镜头前面都惨伤至此，也不知被衣服遮住的在镜头外的还有些什麽。没有质问声。只有铺天盖地的唾骂。针对警方的质问声被掩盖、被消灭了，像所有制造问题与麻烦的人。

那对父母在监狱中畏罪自杀。

然後一起於恶梦中惊醒。手心交握，冷汗涔涔。

啊！刚刚那原来只是个还没来得及发生的未来可能x……只是场恶梦！

他们俩取消了去那个地区旅行的计划，就只带着nv儿去了附近最大的儿童乐园，治安有口皆碑。她一开始还有点嘟着嘴不高兴，不过终於戴着小动物的夸张的大耳朵头饰，举着同样大得夸张的粉sebangbang糖，骑在爸爸的肩上，拉着妈妈的手，笑得幸福极了，一家三口，这个梦幸福极了。

——是的，他们还在梦里。不确定的未来，还没有确定哪个真的会来。

我当然希望他们美梦成真。

这有两种办法：一种是消灭。把可能坏事的因素都消灭掉，不管他们去哪里旅游，在他们能选择的目的地，都不会有人想到用钱去买小孩，即使这样想，也没办法找到卖主；不会有人想去偷盗别人的小孩，即使想，也无法成功；若真的有小孩遭遇不幸，社会机构会帮忙；即使不能帮忙到多彻底，至少不会故意制造更多的不幸来为自己推卸责任——你看，说说都要一大篇，好麻烦的，更别说做了。更别说那个世界根本就不是我们的管辖范围。我们的神界在那个世界没有一点势力。

所以只能选第二种办法：献祭。让一件合格的祭品去承担不幸的命运，剩下的幸运就可以由原主享受了。简单好c作多了。

我想：哎呀，我可以做祭品呢！真好，真幸运。我现在这具身t这样漂亮。我能代替那个金鱼般可ai的小姑娘被偷走呢！

——我能的，对吧？

因为命运王的脸se太凝重了，简直好像马上就要垮塌的样子，我有点惶恐：是我遗漏了什麽吗？

林督八风不动，还在削木刀。

命运王深x1了一口气，点头对我道：“嗯，这次也麻烦你了。”

在我能回答“没事好的呢太好了一点都不麻烦”之前，她就跳起来张牙舞爪对林督大嚷：“你把槑槑放下！猥亵萝丽是违法的！”

我：……

林督正了正脸se，把刀放下了，仍然让我坐在他膝上，问命运王道：“我有吗？”

我悄咪咪拣起林督削了一半的木刀，努力摆出正式的防卫姿式：好歹我也是兵部的学员，学督被侮辱时我有义务卫护吧！

命运王无力的把脸埋在手掌里：“别摆出一副父慈子孝的样子，就因为这样才更猥琐啊！”

我：……就没有听懂。

命运王：“行了出任务吧。”

我就出现在了海滨的度假区。虽然是深夜，但是月光明亮。不知名的阔叶植物盛绽着火红的花，晚风隐隐送来音乐与笑语。

这实在看起来不像是会出任何惨剧的地方。

一幢幢的房子，最多两三层的高度，刷着白粉，露台镶有雕花的铁栏杆，带着小花园，有齐x高的围墙，都是游客住的。许多窗子里亮着朦胧的灯光，几乎都没有关紧了上锁，毕竟气候太sh热了。

不晓得有几个房间里正睡着孩子。

希望他们都可以顺利长大。我倚着墙坐着，想。

然後我站起来，慢慢的顺着矮墙走。风吹起我的裙摆，拂过我光0的腿。融着花香与温度，这里的风醇得像是温柔的髪丝。

我看见了两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