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勇似信非信的叹了口气。
“哎,出事儿后没几个月,他母亲也伤心过度去世了,哎,人生无常啊。”
吴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那个秋天吕阳阳母亲去世的事儿贾勇确实通过父母有所耳闻,看吴强说话时的认真样子,倒也不像是凭空编出来的故事。
贾勇放下手中端着的酒杯,眉头锁的更紧了,不由的担心起秀珍,紧张的心情与酒精掺杂,让自己的胃剧烈的搅动,猛地吐了一桌子。
“嘿,你这酒量怎么不行了啊,才三瓶就这样了啊?”吴强赶紧拿起桌上的手机和车钥匙,招呼老板来帮忙收拾一下。
“强子,我突然想起下午公司还有些事情,先喝到这儿吧,我们改天再约。”
贾勇买完单就晃晃悠悠的往家走去,一路上脑子里不自觉地把吕阳阳的事情与秀珍联系起来。
进门后贾勇每个屋都找了一遍,秀珍依然没有回家。
躺在沙发上,贾勇不断地拨打着秀珍的电话。
一次又一次,冷冰冰的关机语音让贾勇更加难过。
不知打了多少遍,在酒精的作用下,贾勇睡了过去。
在梦里,关于自己与秀珍的生活碎片慢慢拼凑。
与秀珍相亲是自己父母强行安排的,贾勇本来也只是想去走走过场搪塞一下的。
相亲地点是那会儿清城市唯一的一家必胜客,贾勇如约到达的时候秀珍已经点好了一桌子的美食等着自己了。
秀珍很小时父亲在工作中因为意外身亡,工厂赔了一笔不菲的抚恤金,才让她的母亲能够安心的把她拉扯大。在上海读完大学后就在当地就业,本想着要在大城市有所作为的时候,母亲又查出癌症,不得已放弃了优质的工作回到了清城。
贾勇是并没有看上秀珍的,但可能是出于对秀珍经历的同情心,贾勇也没拒绝,而后在自己父母的催促下,就稀里糊涂的跟秀珍结了婚。
婚后的生活平淡无奇,吴勇努力工作,秀珍操持家务,虽没太多激情,但感情还是孕育了一些的。
贾勇一直都想着要个孩子给枯燥的生活平添一些色彩,但两个人再多的努力也是无功而返,而医院的体检报告显示,两个人的身体都没有问题。
或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吧。
睡梦中的贾勇眉头紧闭,他努力的在回忆着更多关于秀珍的消息。
突然一旁的手机铃声响起,贾勇惊坐起来,慌乱的寻找着手机。
“喂。”贾勇拍了拍还有些晕的太阳穴,迷迷糊糊的接起电话。
“贾勇,你又喝酒了?你找到秀珍了么?到现在她还没来我家,你还有脸喝酒……”
丈母娘的话语越发难听,让贾勇瞬间清醒。
“妈,秀珍只是去朋友家了,她手机没电,刚才用朋友的电话联系过我,您就放心吧。”
贾勇懒得与丈母娘理论,就编了个理由应付过去。
反正秀珍这么大的人,闹闹情绪嘛,很快就会回来的。
“找到了也不跟我说,你成心让我担惊受怕是吧,真不是个玩意儿!”
贾勇没等丈母娘再开口便挂断了电话,狠狠的把手机摔在沙发上。
搓了搓眼睛,坐了起来。
不知不觉自己昏昏沉沉睡了两个小时。
突然想起中午吃饭时吴强说的话让他头刺痛不已。
如果吴强所说吕阳阳消失是真的,那秀珍……
贾勇猛地摇着头,赶紧终止了自己一些不好的联想。
北方冬日的白天格外短,才不过四点多的时间夜幕都已缓缓拉开。
贾勇披上外套来到街上,漫无目的的在胡同里溜达,路口的路灯缓缓亮起,把贾勇的影子在地上拉的很长。
一阵寒风迎面袭来,凉意见缝插针的渗进衣服,贾勇忍不住寒颤,打了个喷嚏。
贾勇紧缩着身子,两只手放在胸前不停的摩擦生热。
他后悔为什么早上要与秀珍针锋相对的吵架,更是对自己摔碎盘子的行为难以释怀。
同一天,对自己来说最为重要的工作和老婆全都丢了,命运似乎不合时宜的给自己开了个特别难堪的玩笑。
贾勇走到胡同口在一旁台阶坐了下来,仔细地观察着每一个路人的面庞。
陆陆续续下班的人多了起来,街道上的人变得多了起来。
头顶的路灯隔三岔五的亮了起来,一条胡同里还在坚持工作的灯泡屈指可数。寥寥的灯光似乎并不能完全刺穿夜色,周遭的一切都被黑暗逐渐吞噬着。
秀珍的电话始终无法拨通,贾勇的焦虑和不安也趁机在他的脑中翩翩起舞起来。
贾勇点起了一支烟,随着每一次烟气吸入,烟头上的火星显得格外亮眼,只是霎那间又黯淡下去。
很快,身体中的一丝丝暖意随着整支烟的燃尽消散殆尽。
对于秀珍的杳无音讯,贾勇开始反思自己,假如自己执意换一套新房,和秀珍换个环境生活的话会不会就可以改善一下两个人的关系。
或者说,假如早上自己克制住,不摔那个碗的话,也不会造成现在的局面。
第4章 半仙
夜色渐渐浓郁,凛冽的寒风变得更肆无忌惮。
贾勇慢慢站起来,拍了拍裤子,朝家的方向走去,整个人丢了魂一般,晃晃悠悠的,看上去随时都会被风吹倒。
推开家门,贾勇并没有打开房间里的灯,只是径直走向餐桌坐了下去,家中的暖气让他已经冻僵的身体开始回暖。
窗外的微弱的路灯零星的洒在屋内,早上给秀珍盛的粥还静静的摆在餐桌上。
贾勇木讷的坐着,掏出手机试探性的给秀珍拨了过去。
依然关机,贾勇把手机放到桌上,双手使劲揉搓着脸,试图让自己焦虑不安的心情获得些许平静。
忽然腹中翻滚,呕吐感袭来,贾勇冲进洗手间就吐了起来。
中午的时候就感觉喝的酒像是掺了水一样,看来果然不出所料。
贾勇打开灯,接了杯水漱口,感觉好了不少,贾勇仰着头长出了一口气。
一道黄色的亮光在屋顶晃动引起了贾勇的注意,借着光线的方向,贾勇发现了挂在窗外的一块铜葫芦。
贾勇认得这铜葫芦,是秀珍之前请来的。
对了,秀珍是不是又去牛大师那里了。
所谓牛大师,是秀珍的一个表叔,年轻时经常去山中求道,对卜算之类的东西有个一知半解。
后来在村里招摇过市,摇身一变成了个算命先生,搞的风生水起,慢慢也成了一个角儿。
再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名声都传到了附近十里八村,被传的神乎其神,人们都尊称他作“牛半仙”。
秀珍平日就喜欢找这半仙儿算个趋利避害的方法什么的,虽然贾勇并不相信这些东西,但也并不排斥,毕竟这让秀珍的生活也算有些许寄托。
之前和秀珍吵架的时候秀珍偶尔也会去这表叔家,眼前的线索让贾勇眼前一亮,或许能找到秀珍了。
只是自己并没有这半仙的电话,看来只能自己去一趟了,贾勇打开房间的灯,从电视柜下翻出了两条好烟夹在腋下就匆匆忙忙的出了门。
车子启动,油表显示油已经用了大半,恐怕不够支撑老家一个来回。
贾勇降下些车窗,点上一根烟,慢慢将车子往附近的加油站开去。
最近的寒潮让气温降的很猛,才晚上七点多,路边夜市上的都三三两两的开始收摊。
如果秀珍还在外面的话,会不会冻坏了呢?贾勇心里还是有些担忧,只能大口的吸了一口烟才让自己镇定下来。
“先生,加油站请勿吸烟!”加油站员工看见慢慢行驶进来的贾勇赶紧上前提醒道。
贾勇回过神来,赶紧用两根指头把烟头掐灭,向对方赔不是。
“对不起对不起,想事情想的给忘了。95 加满,谢谢您。”
贾勇走进加油站的便利店买了罐咖啡一饮而尽,回老家的路途有百十公里,对于不怎么开夜车的贾勇来说,集中注意力保持清醒还是很重要的。
再上车启动,贾勇顺手打开了收音机。
“你快回来,没有你我承受不来……”似乎广播都直到此刻贾勇的心情一??般,如此的应景。
不过几分钟的驾驶就来到了高速,一路的风驰电掣,城市被甩到身后,渐行渐远,两侧的高楼林立慢慢的变成了一颗颗树木,然后是广袤的农田。
一个多小时的路程,终于到了大仙家,贾勇熄了火,拿起放在副驾的两条烟。
不管这一趟算是走亲戚还是求大仙帮忙,礼数总是不能丢的。
大仙的住处是一个自建的三层别墅,在村里可谓是首屈一指的豪宅,已经是快九点了,门口还有几个慕名前来排队算上一算的村民,真没想到,这牛大仙敛财都如此的不知疲倦。
或许对于他们来说,这也算是乏味生活之中的一种精神寄托吧。
那自己的精神寄托又会是什么呢?贾勇耸肩摇了摇头,往这豪宅门口走去。
这么久了,自己还是第一次来半仙住处,之前只是丈母娘的生日宴上打过几次照面,勉强算得上认识。
“哎,小伙子,你怎么插队呢!”后面排队的一位大姨义正言辞的呵斥道。
“是啊是啊。”一旁的几个阿姨也是起哄道。
“啊,您误会了,牛大师是我表叔,我来走亲戚的。”贾勇赶紧摆了摆手,向大姨们点了点头。
带头的阿姨一脸似信非信的样子,瘪了下嘴,冲贾勇翻了个白眼,并没再制止他。
刚进院子就看到牛半仙在客厅里闭着眼睛正襟危坐,嘴里念念有词。
一些日子不见,这半仙身上倒是真添了几分仙气。
旁边坐着一个看上去大约五六十岁的阿姨,紧张的看着半仙儿。
贾勇倚在墙边,伸直了脖子看着屋内,并没有发现秀珍的身影。
牛半仙右手放在胸前,几根手指掐来算去,嘴里嘟嘟囔囔的话听上去像东南亚一些国家的方言似的,脸上的表情狰狞的很,看上去煞有介事的样子。
就这么维持了几分钟,牛大仙才缓缓睁开眼,眼睛在屋里扫视了一圈,旁边的大姨赶忙凑上前去问道:“大师,怎么样?”
牛大仙慢慢点了点头,不紧不慢的开口道:“嗯,你老头子在那边一切安好,只是最近天冷,需要你再给送些钱去置办一些衣物罢了,并没有什么大事,他说让你好好生活,不要挂念他。”
贾勇没忍住笑出了声,此情此景让他大开眼界,完全不可思议。